第五十六章 无力回天

　　万行长桌子也没收拾，静静的躺在了床上，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了孙光的电话，平静地说道：“孙光，你别说话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我万亭山虽说不是什么好干部，可我也没干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没想到我唯一一次为你做了，代价却是这么大。我违规贷款给你现在上边查下来，这个窟窿是堵不上了，这个已不重要了，因为我已想好了最好解决的办法，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好好的对我女儿，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万行长挂断了电话，在床头柜上拿起一瓶药片送进嘴里，然后微笑地闭上了双眼睡去。
　　孙光愣在原地，手里的电话传来嘀嘀的声音，孙光一松手电话摔在了地上，孙光自始至终没有对着电话说出一句话，突然感觉周围静的吓人。孙光拿出一根烟，手抖着打了几次打火机，却没点着，孙光在失神中醒了过来，猛地站起来穿好外衣，像逃离一样出了门。孙光害怕乐怡回来，孙光害怕乐怡回来怎么面对她，孙光更不知道乐怡回来后，自己是否还能装的若无其事。
　　孙光站在立交桥上，努力的用双手点了一根烟，望着车来车往孙光知道今夜将发生什么，到底自己是能阻止这一切还是无能为力？自己也不知道。孙光觉得风很大，在耳边呼呼的呼啸着，从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仿佛声音来自地狱。孙光不由想起那晚和卫东说过的话：人活着就是这样，有些事不到最后没法知道结果，更不知道是对是错，如果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地狱到底什么样？那么也该很快就看清楚了。
　　万行长带着对女儿的祝福和回忆走了，只留下悲痛欲绝的乐怡，只有在回忆里再能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人生最苦莫过于离别，而我们却总要时常的经受着。孙光却因万行长的死又度过了一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行长的死不仅没能让孙光醒悟，反而让孙光更加执迷不悟起来，孙光觉得自己不单是那只只为食亡的鸟，自己想要的还有更多更多。
　　孙光虽然逃过了一劫，可是仍然深陷危机之中，冥冥中似乎有着一种力量安排着命运的一切，一份机会摆在孙光面前，市领导找到孙光，要和孙光合营一家煤矿，说的好听是对孙光上次对市里建设的一个补偿，可孙光是法定人，暗地里股份却只占百分之二十，说白了这些也只不过是那些权贵拢钱的一种方式，而出了事却把自己洗的一干二净。孙光也明白自己在里边充当着什么角色，一旦有事发生，一切责任那将全落到自己身上，而这一切也只是个时间和概率问题。孙光答应了，因为在时间和概率的背后，孙光也似乎看到了一架天梯，一架通往天国的天梯。
　　千禧年前夕，孙光每日穿梭于这个城市的上流社会当中，皮笑肉不笑的应酬着各种场合，可是孙光也越发的感到冷清，这一年哥几个几乎是没见过一次面，还记得小时候哥几个曾天真的以为，大家都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现在孙光才知道，小时候整天黏在一起的哥几个，其实也并非同类，至少自己不是，这一点就在各自长大后开始一点一点明显起来，而小时候掩盖这一切的，也许只是儿时的天真。
　　乐怡为孙光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出生仿佛让孙光孤寂的夜里看到一盏星光，每当听见小家伙的哭闹声，孙光似乎能忘掉一切烦恼，心灵也回到了最初。可是生活总是和我们开着玩笑，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你一点星光，却也在你得意的时候一巴掌把你打醒，然后告诉你，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就在千禧年前夕，就在孙光刚逗着小家伙嬉闹完，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电话响了……
　　“什么事这么晚还有电话打来？”电话声音也吵醒了刚入睡的乐怡，半睁着眼问着孙光。
　　接过电话，孙光怔在床上，乐怡问了两遍孙光才缓过神来，故作平静的回了一句：“没事，矿上有点小事我去处理一下。”说完穿好衣服下了地。
　　孙光一开始担心的事发生了，煤矿发生矿难，孙光本以为干上几年弄点钱就全身而退，没想到这时间和概率就在自己还没全身而退时，就发生了。
　　孙光倒了现场一下车就傻了眼，事情远要比自己想象的严重，现场已乱作一团，哭声嘈杂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孙光找来负责人问着：“遇难的大概有多少人？”
　　负责人绝望的答着：“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被困在底下的大概有几十人。”
　　“几十人！”孙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个数字就像晴天一个霹雳，天就像塌了下来一样。
　　孙光很快清醒过来，仍抱着一线希望吩咐道：“这件事决不能让外人和媒体介入，赶快救人查出遇难者名单，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封住遇难者家属的嘴。”
　　负责人点点头明白了孙光的意思，不管遇难者人数真实多少，只要对外公布的数字越少，这一切也许就还不是世界末日，反之，这末日就不只是遇难的工人了。
　　此时嘈杂的现场，正好比孙光的心里，感觉自己孤单的飘在海里，却看不到身边有一根救命的稻草，就像卫东说过的，我们并不是神。
　　孙光嘱咐完驱车消失在现场，孙光没有回家，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那一夜对孙光来说就像一辈子那样长。
　　第二天中午孙光回到了家，一进门便翻箱倒柜翻起东西来。
　　“发生了什么事？”乐怡在孙光的神情和举动中已猜出有什么大事发生。
　　“乐怡你去把家里的存款全部取出来，然后等我的电话。”孙光仍抱着一丝希望，幻想着钱能解决这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乐怡快要哭了出来，追问着孙光，
　　孙光知道瞒也瞒不住，便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乐怡望见孙光手里拿着父亲留给自己的那条项链，上前一把抢了过来，大声的哭着：“你什么都可以拿走，但是这条项链你不能动，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
　　孙光无助的望着乐怡：“你知道我现在需要钱救命。”
　　“对不起孙光。”乐怡只说了一句，便穿上衣服去了银行。
　　孙光坐在床上绝望地笑了：“他妈的在钱面前，什么都不是。”
　　孙光拨通了矿上的电话，还没等孙光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哭腔：“光哥，现在确定的死亡人数已经二十人了，还有二十多个没有下落，有些家属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下午省里就要来人了，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孙光没出声放下来电话，相反却平静了，孙光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解脱了一样，就像在黑夜永远不用在期待黎明，就像一个孩子一下子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欲望，孙光只觉得身上厚重的盔甲一层层开始剥落，身体也变得轻松起来，就像一个囚犯，在等着判刑的时候总是惶恐不安，一旦判决书下来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一个小时后，乐怡提了一箱子钱回来了，孙光接过箱子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孩子就要走，乐怡一把抱住孙光哭了起来。
　　孙光推开乐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本来还觉得如果这世上除了父母，如果说还有一个亏欠的就是乐怡，可是想到刚才乐怡绝情的抢过项链，最后的一丝愧疚也没了，一咬牙走了。
　　孙光本想用这些钱去摆事，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钱已经起不了作用了，最后孙光决定拿着这些钱跑路。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从小长大载着众多回忆的城市，离开那些熟悉的人群，离开一切一切，只要有这些钱，到了哪里都可以过得很舒服。孙光开着车在路上和自己的良心对峙着，仿佛一个声音在并不停的说服着自己：“什么拜把子哥们，还不是一个个离开了你，说什么有难同担，现在谁有能替的了你？还有乐怡，你本来就是带着目的和她结婚的，她刚才对你所做的举动，她根本就不值得你良心不安，你要做的就是逃，逃离这个不该让你留恋的一切，那一箱的钱才是你想要的，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只有你自己。”
　　“你他妈的住嘴！”孙光咆哮着，可是车里却只有孙光一人，孙光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和那个声音对峙着，最后还是发动了车子。
　　孙光上了高速，直奔机场踩足了油门，趁现在还没闹大，走或许还来的及，孙光长出了一口气冷笑着。孙光往兜里掏着烟，突然来了一脚死刹车，车子在路上打了一个转，发出叽的一声刺耳声，若不是车辆少，非引起一起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