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生牛犊初下山】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月光】折戟 作者:七弦 发布时间:2015-09-11 00:16:26 字数:9973
第十一章秦羽渤海提亲遭拒
整个大厅格局别致风雅,却又不失豪华之气。正前门对应一槐宝精树所制宝座,左右扶手镌刻而成,屋房左右排列着紫檀木拐子纹扶手椅,两椅之间摆有茶几,侧身刻有精致的雕花。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gū)——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瓶花等物。厅堂左角插有屏房,设有一屏障。
正在秦羽欣赏快达忘我之时,一声爽朗笑声传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刚听下人禀告说有小姐贵客造访,汝可是那所说之人秦羽?”秦羽终被这朗朗笑声打回到现实。
“呵,大哥,也不知小妹带来了何许英雄人物,竟到了私自出去鬼混的地步?”就在秦羽凝神细望之时,又一个微微有些略显嘲弄之声响起。
秦羽打量映入眼前二人,均长得方正有余,前人雍容正气,着一身青色大衫,后者却长有一双细小眼睛,鼻尖猴腮,着一身华丽宽衫。看来前者是那大笑之人,只是后者怕是奸猾钻利之辈,待会儿得多加小心才是上策。秦羽心里如是想到。
就在秦羽打量二人之时,糜家两兄弟也在打量着秦羽。只见来者脸庞有些稚嫩,却也夹有几丝刚毅之气,身高七尺有余,形貌昳丽,一袭青衫,增添了些许儒雅,举止从容,只是其人恐怕很少游走江湖,缺乏历练,心智未熟吧。两人对望一眼,心里得出了初步结论。
秦羽上前一步,施礼道:“两位抬爱在下了,我既非英雄,亦算不上贵客。在下姓秦名羽,字紫辰,能有机会见到二位,荣幸之至。”
糜竺道:“呵呵,恭维之话就先免了,还是先入座吧。”说道这儿,转身吩咐下人准备茶水。
分主宾坐下,有下人端上茶水。茶水氤氲,香气弥漫。糜竺笑道:“论年纪我们该虚长你多许。我们商贾之家,不必太过讲究。你就称我们兄长吧。这茶是我们自己所种,倒还有些清蕴,你尝尝如何?”糜芳在旁听到糜竺让他叫兄长,皱了下浓眉,倒也未曾打断拒绝。
秦羽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丝丝甘甜侵入心头,让人不觉心生温暖。闭目回味了少时,眼神晶莹雪亮,笑道:“果真是好茶。如此茶水待我这粗俗之人。紫辰多谢二位兄长盛情款待。”
糜芳接过话来,眯着小眼呵呵笑道:“些许茶水算甚?想我糜家家产千万,家丁几千,茶叶不过其中微末。若是留念,待会儿差下人再拿给你几斤,回去慢慢品味便是。方才听小妹说你于她有过救命之恩,定要我们好生答谢一番。只是小妹要梳洗打扮,时间仓促,来不及细问,不知紫辰可愿详述一番?”
秦羽答道:“这茶水于兄长你家或许微末,不堪一提。可于我一乡斗小民,却是盛情款款。至于糜小姐所说救命一事,不过前些日子率军剿贼顺便为之。何足道哉?兄长不必记在心上!”
糜竺严肃道:“顺手为之也好,专程所救也罢。不管如何,紫辰终究救了小妹一命。此等大恩,不得不谢。”说着遥远拱手相投。
糜芳笑呵呵地应和道:“兄长说的极是。极是。此等大恩,公子不必太过谦虚。我糜家向来有恩必报,不论其人家世背景,但有所求,无有不应。不知紫辰可有甚未了心事,或是难事。说将出来,糜家定当竭尽所能,以偿大恩。”
秦羽离开木椅,上前一步微微欠礼道:“二位兄长不必如此客气,紫辰一孤身白衣之人,蒙云阳令不弃,拜为校尉。生活甚物倒还凑合,无甚所需。”
然后不再言语,脚步彷徨再三,心里嘲笑了一声,自己何时如此寡断了。把心一横,握拳禀道:“二位兄长,秦羽心里倒有一事,只是不好开口言于两位兄长。”
糜竺拈着山羊胡笑道:“堂堂男儿,率性而为便是,何必如此犹豫不前,有何所求,但请讲来。”
秦羽见糜竺如此直爽,当即甩开礼节,哈哈一笑,道:“不满二位兄长,此次前来,除护送糜小姐回来,顺道拜访二位兄长外。实有一事相求,只是看兄长你家如此豪华,心有卑微之感,有所畏怯,叫兄长见笑了。在下初见小姐,便对她一见钟情,心生爱慕。小姐亦于我有意。未见小姐之日,常常茶饭不思,难以下咽。那日救过糜贞以后,这些日子相处甚是幸福,由此羽便下定决心,欲此生生死相依,相守一生。故此次带了些许薄礼,以作见礼,望兄长应允。”
糜竺听着秦羽说话,惊讶不知所以。糜芳到是神情自在,满眼深意地望着他讲述着。
待他说完,糜竺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木讷地道:“嗯,这个——”
糜芳扯了扯糜竺衣袖,示意他来,他冷冷笑道:“紫辰眼光倒是不小!只是以你一虚职校尉,便想要求取小妹,未免也太小看我糜家了。先不说门当户对之说,只说天下英雄如沧海粟米。你有何本事能让我将小妹嫁于汝?”
秦羽施施然道:“我现今虽然落魄,可我必信以我之能,出头之日旦夕之间,兄长不必小瞧于人。况天下世家大族,谁不是从白身累积而起?难道兄长家如今之势就平空而起,而且兄长不闻古之甘罗之事乎?”说到此处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因图一时之快,语速过快,将脸憋得有些红通。
调整了一下气息,接着道:“两位兄长,我闻父母兄长爱人者,相爱亲人者,必竭尽所能,以全其之心,而不较物质之流。今我虽然平穷,然我必以所能之为相待糜贞,不会让她受何委屈。请二位兄长成全我们。”说着单膝跪地握拳,一脸诚恳。
糜竺在旁看了半天,以他之能从秦羽之话中,不难推出秦羽必非池中之物,只是当今天下,世家遍布天下,所谓英雄必将如鱼鲫过海,恐怕穷其一生也难以有所作为。若将小妹嫁与他,必将受诸多苦楚。看着他满脸诚恳模样,又有些心生不忍。只得委婉劝道:“紫辰你先起来吧。俗语有云,英雄必有用武之地,你有如此自信,而不被困境所累,必会有番作为的。”糜芳听到大哥说这话,以为要应允,当下有些急了,正欲抢过话来,糜竺瞪眼示意,只得作罢。
糜竺和蔼地说道:“只是小妹为糜家之宝,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若答应于你,必将受许多苦楚,不出几载就会悔恨终生。紫辰说得不错,父母兄长者,必为其家人计较妥善,以免受难。只是说了望不要多心,我糜家无论如何,也是徐州数一数二的首富,若迎取者门不当,户不对,必遭人鄙弃。如此,糜竺如何对得起我糜家祖宗,家族之人?”
又道:“因此小妹只怕与紫辰今生无缘了。在下相信,紫辰他日必会遇见比小妹更好心仪之人。汝可否听得明白?”
秦羽有些明白了,他的心一下子掉入谷底,自己这般怎会被这些世家大族接受呢?可笑自己先前太过天真。秦羽使劲平复了下内心那种刺心的失痛,作最后挽回道:“难道我和糜贞无半点可能?两位兄长,羽对糜贞之意可昭日月,望两位兄长再考虑一下如何?”
糜芳冷然果断答道:“麻雀乌鸦之流注定入不了凤凰之巢穴,我劝你还是早些打消这念想,我糜家绝无可能让小妹下嫁给你!”
秦羽漏去糜芳讽刺之语,心灰意冷,道:“既如此,秦羽好歹也是有脸之人,从今以后,绝不再提就是。只是最后一个请求,可否能再见糜贞一面?”
糜竺想了想,觉得如若这要求都不答应,也太寒他人之心了,嘴唇蠕动了一番,就要开口。糜芳见哥哥那番模样,岂不知他是何想法。于是用迅雷之势接着道:“秦公子既已决定放手,又何必再见面,徒添难堪?男儿若是不英勇果决,将来又岂能成事?”糜竺见二弟如此言语,心下发苦,不好再言语,于是选择了沉默。
秦羽心冷彻如冰寒,嘲笑道:“兄长说的是,是秦羽不是。今日多谢二位如此款待,代我向小姐问好,祝福她能幸福,我先前之语作——废——了!在下军中还有琐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也不待他们答话,一甩衣袖,心里冷哼了一声,径直离开了糜家。
秦羽走后,糜竺苦笑着对糜芳说:“何必说的如此果决,如若他日一飞冲天,糜家将置身危难啊!如今天下已有大乱之势,不出十年必有变故。如今将他得罪,他日恐怕要多树敌啊,届时糜家如何在乱世处而不衰?”
糜芳一脸满不在乎地道:“大哥何必如此忧虑。量他一黄口小儿,有何多大作为?尽管放心便是。只是,小妹那里还要多作功课才是,得想个法子。”
说着说着就不觉地在厅里摇走晃动起来,两手交叉于后背思索着。大约半晌,便计策从脑海浮出,走到糜竺耳旁如此如此。糜竺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糜竺想着,以小妹有些刚烈的性格,也只得如此了,只愿今后糜家无事才好啊,哎……
也不知糜芳所出的是何主意,如何哄骗的糜贞,只知道糜贞当时几乎是吼出不可能,摔瓷砸碗闹了半天,而后才渐渐平息。只是以后的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食欲不振。经常坐在窗前,或是发呆出神,或是嘲弄自己,或是戚戚语语,她就如水面漂游的浮萍,找不到一个依托之所,没着没落,春天花浓正艳,她已如凋零之状。曾经海誓山盟,终抵不过一瓢现实之水?
第十二章心灰意冷再遭骗
却说秦羽,从糜家出来,自嘲着大笑了数声,转眼深望了一眼上刻还心生羡慕,此刻痛恨的糜府。萧索地走在繁华如旧的街上,只觉心中憋闷无比,痛得难受。有些时候椎心刺骨的心痛,却没有可倾泻之处,只能独自承受煎熬。
耳边小商贩的吆喝声,女人的娇笑婉转之音,买卖主地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秦羽漫无边际地低着头在街道穿插着,眼神散乱,这些繁闹之景,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无能,他想有个地方逃避。
突然,某个人将秦羽撞了一下,心情更是增添不爽。难道我就如此好欺负,弱小之身就要承受不能承受之殇吗?秦羽悲从脑里迸出,紧握拳头,青筋暴露,抬头一把揪住来人衣襟,正待呵斥打骂一番,却见那人破烂不堪,头发散乱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一个乞讨之人。
此刻那人仿若被吓呆了,哀求无比可怜的眼神,泪水似滚烫的沸水,随时倾泻出来,两腿在微微颤抖。秦羽无法下手,也不能下手,欺负弱者,岂不和那些恃强凌弱之人无异。他松了他的衣襟,那人一下子没着落,腿脚发软跪在了地上。
那人立马双腿并跪,双手前伏,“噔噔噔”的磕起头来,边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眼,撞了大人,大人饶命啊……”边用一只手抽打自己的脸,不时瞧瞧秦羽的脸色。
秦羽被他这样卑屈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爽,没有一副男儿之样,皱了下眉头,道:“你先起来,下次多加注意,不然以后撞到了大人物,小心你的性命!”
那人哭泣道:“是,是,是!谢大人不追究之恩,小人以后一定注意!”
秦羽没有心情与他纠缠,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待秦羽离开视野之后,那人立马拂去眼角泪水,嘴角露出了一弯斜月,心里冷笑几声,然后转眼消失在街上,真个儿如同变戏法一般。
秦羽进入了一个酒店,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这时殷勤的小二走了过来。
小二将肩头的抹布一甩,拿在了手里,一边将桌前的拂尘赶走,一边笑呵呵地笑问道:“这位客官,请问要来点什么?”
秦羽冷着脸道:“将店里最好的好酒多拿几坛过来,再来一盘下酒菜。”
小二看着秦羽穿着不俗,不似没钱之人,当下应道:“好嘞!请稍等,马上便给您送来。”
然后离开桌子取酒去了,不多时便端上了两坛,一碟小菜,小二点头哈腰道:“客官,您请先慢慢喝着,如有事情吩咐,叫一声,立马便到!”秦羽挥了挥手,小二心领神会,当下便退了下去。
秦羽打开酒坛,一股酒香破封而出,久久不曾散去。若在平时,秦羽必会高兴地大叫一声好酒。可惜今日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闻不到任何香气。倒下一大碗,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就这样喝下了四五碗之后,秦羽皱了下眉头,似是没有劲头。于是,索性丢开酒碗,直接拿起酒坛,身子斜靠在桌边,将酒坛的口对着嘴仰头大口大口的灌入腹中。
一坛又一坛的喝完,又一坛又一坛的拿起,秦羽已经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坛了,只是他那桌前周围全是酒水流淌的湿地。他的脸涨得通红,双眼迷离模糊,偶然说些无人理解的酒话。
此时已近酉时三刻,店里只剩下两三闲散之人,小二们有的在整理桌椅,有的在打理地面,有的在洗碗擦窗,而掌柜正在拿着算盘算账,计算今日的进账。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除了秦羽。
掌柜账已经算好,放入了抽屉保存好后,扫视了一下店铺,发现秦羽还在那里喝酒,皱了下眉头。向小二递了一个眼神,小二会意,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了柜台前。若是有钱交付,今日便可大进一笔,他可是喝了小店的三分之二的陈酿啊,若是无钱赚酒喝之人,那...掌柜心里顿时毛躁了起来。
这时小二过来了,小心问道:“掌柜的,叫我作甚?”
掌柜的用手指了指秦羽方向,道:“你去看下情况,将酒钱收了。就说小店要关门了,如若要喝酒,明日再来吧。如若没钱……哼哼……”
小二答道:“好嘞!掌柜放心,小的明白。”
秦羽将手中的酒坛最后一滴酒喝入了腹中,使劲摇了摇酒坛,确信没有之后,皱了下稚眉,喝道:“小二,再来一坛!”
小二谄笑道:“客官,实在对不起,小店的酒水已无存货,而且马上就要关门打烊。客官若实在想喝,明日再来可否?”
秦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真是扫兴。酒钱几何?”
小二笑道:“因这是小店珍藏了十年的好酒,而且数量有限,故有些昂贵……”
秦羽烦躁地挥手打断了小二的话,道:“你直接说多少钱!”
小二道:“呵呵,这位客官真是直率人!这一坛酒一百钱,共十坛,所以一共给一吊钱子便可。”
秦羽醉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嗯?”秦羽满脸狐疑,用双手将浑身摸了个遍,还是没有,该死的,去哪里了。秦羽这下有些急了,眼中的酒意也不禁清醒了些。他可不愿当一个混球,鱼肉辛苦百姓,哪怕一次也不行,山上所立誓言可是时刻在脑海盘旋着。
摸了几遍,还是无果,秦羽心下发苦,和气的对小二道:“小哥,在下钱囊方才被人盗取了,你看这样可好,且将酒钱记下,明日我就差人给你送来?”
小二可算是明白了,敢情眼前之人是个蹭酒喝的,也不管如何解释,冷笑着瞪眼道:“哟呵,真是奇了,还真有人骗吃骗喝到本店来了!嗯?真以为小店一亩三分之地,便好欺负了不是?我且最后问一句,你给是不给?”
秦羽苦笑一声,摊了摊手,无奈道:“你看,我今身无分文,如何付账?我绝不是那赖账不给之人,要不你跟我回屋取钱,你看这样可好?”
小二转头向老板大声吆喝道:“掌柜的,他果真没钱!是个无赖骗喝的!”
那掌柜立马双眼突兀,失声道:“什么!无赖?真是反了。看我不好好招待一下你这个‘贵客’!”说完双手合十,“啪啪啪”地击了三声,顿时不知从哪里跳将出来七八个人。
只见个个八尺左右,高大魁梧,臂膀粗壮,国方大脸,邪气逼人。“噼里啪啦”,手拳头揉得兹兹作响,摇晃了一下脑袋,松展了筋骨,许是热身,然后便成合围之势,朝秦羽围困而来。
秦羽看着他们渐渐走近,大声恳请道:“掌柜的,在下只是钱不知掉在了何处。我绝不会赖账,明日便可将钱还来,如若不信,可派一人尾随我去。我实在不想伤害无辜。”
掌柜冷笑一声:“哼,你们这些人,哪次骗吃完之后不是这样?这种小伎俩我已经见过不知几多,休要再狡辩,今日算我倒霉透顶!”
接着对那八人道:“尔等拄在那里做甚?还不快好好招待他一番,明天还要开店呢!误了开店时间,收入少了,小心你等的饭碗!”
那八人相互对望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便直冲将杀来。秦羽虽然武艺高出他们不少,可是因为醉酒,脑袋有些昏沉,手脚不免有些缓慢,而且他们是七八人,武艺亦是不弱。秦羽心里羞愧,无心恋战,只是防守,并不进攻。
可是那八人毫无察觉,只是拼命的打,秦羽本身武艺只是和廖化相当,而且年轻,不多时体力就差不多耗尽了七八分。突然,一人趁其他七人围攻秦羽,秦羽无暇顾及之际,一个斜飞勾脚踢将过去,秦羽毫无防备,一下摔倒在地。正待起身,不想八人蜂拥而上,顿时拳打脚踢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全身而来。秦羽只得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脑袋,任由他们的拳脚加在自己的身上。
“噗通”秦羽被几人抬着甩在了冷清的大街上,“哼,也不打探打探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只猫狗也来蹭吃蹭喝。我去你的!”小二跟上去补踢了一脚,“我呸!”吐了口口痰,然后回到了店中。
此时的街上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无尽的黑夜之中,偶尔深巷里传出几声狗吠,凛冽的寒风侵袭着秦羽。此时的秦羽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凌乱不堪,袖子只剩下半截,手臂贴满了淤青,其他地方更是伤痕无数。
秦羽索性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沉浸在无尽黑夜之中。
世家大族,因出身白身便否定一切,轻易斩断姻缘;行乞之人,因他人一时慈善便竭尽榨取,无顾宽恕之德;商贩之人,因蝇头小利翻脸不认。这便是世道里所言人心不古?
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三章柳毅归来兄弟相聚
微白的天空下,群山苍黑似铁,肃穆,冷寂。红日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便在这青色的峰尖处,有个慵懒、散漫之人,斜靠在一块大石旁,手中提着一个酒壶,时不时的灌饮几口,脸上挂满了落寞。
自秦羽从东海郡回来,便如同变换了一个人般,每天都沉迷酒色,也不管军中事务。廖化几人多次劝说都是无用,便也只好按捺下劝说的心思,全力投入军营事务中,以免秦羽被县令惩罚。
看着越发显得红晕的朝阳,秦羽心里冷笑连连,再美又如何,只是一瞬而已。这百孔千创的大汉王朝,已垂垂老矣,不过如同此时的朝阳,回光返照罢了。只是自己满怀的抱负,老头辛辛苦苦的教授之恩,该如何呢?难道就这样任由埋没?可是,这世家独大的天下,纵使不甘又能如何?
“啊——”秦羽挣脱全力对着下方的山谷长啸,将剩下的酒从头抛洒而下,享受此时的一时酣畅。酒壶凌空而起,借着风势,向着山谷飘落而去。秦羽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眸,沉浸在宁静之中,既然无能为力,那就纵情山野吧。
忽的,一道寒光闪现,剑尖直指秦羽的咽喉。“为何不杀我?”半晌,秦羽问道。
那人淡淡道:“以前的你,自信而激进,能竭尽所能为自己之所为,那样的你才值得我的剑饮血。而今,你已失去了锐气,如同废物,若是杀你,怕脏了手中之剑!”
秦羽坦然自嘲道:“是吗?以前我太过不知天高地厚,所知所想都太过理想。历经之后,才明白世间黑暗,个人之力不过徒费气力而已。”
那人冷笑道:“没想到你已变成这般模样,看来你是准备醉生梦死了此余生了。也罢,可笑我还一直以你为目标。真是可笑——.”那人的笑声充满了嘲弄。
秦羽心底生出了一丝迷茫之色,他认识我?秦羽终是认真了些,微微睁开了如同梦中的双眼,打量了一下来人,皱了皱眉,疑惑问道:“汝是何人?我们认识?”
那人冷笑更盛,道:“看来真是岁月欺人啊,连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都忘得一干二净!”
秦羽用手揉搓了一下脸,顿时酒意消去,好生打量起来人。只见那人身高近八尺左右,比自己还要高大些许,鼻梁高挺,虎目狼睛,不时绽放精光,面容倒也整洁,长得甚是威猛,一袭米蓝色长衣,遮掩了些身上的凌厉之气。那双眼睛——忽的一道身影从脑海闪过。
秦羽惊讶得脱口而出:“你是柳毅?”这由不得秦羽不惊讶,七八年不见,若不是还有一丝昔日的轮廓,是绝计认不出的。下山之时,他去找过他们,可惜,除了坍塌的房屋,满地的野草,什么都没有了。他原想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之后,再好好查询他们的下落,没想到他先找到了自己。
那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丢掉了长剑,快步走到秦羽面前,双手握住秦羽手腕,泣声道:“大哥!正是小弟啊!你不知道我找寻的好辛苦——”
秦羽大笑一声,与柳毅紧紧相拥了一下,然后使劲给了柳毅胸口一拳,惊喜地打断了话语:“果真是你啊!好你个小子,几年不见,都长得这般英武了!哈哈哈,走,与我一道回军营中,好生说道说道这些年的经历!”也不待柳毅答话,拉着手就往山下大营走去,柳毅苦笑,连忙跟上。
青色的山中传出朗朗大笑之声,惊醒了山中飞鸟与猛兽,群鸟乱飞,猛兽嘶吼,此起彼伏,各种声音相和,热闹非凡。
云阳县郊外,军营的主帅帐里,主将台被当成了饭桌,上面置满了酒菜,香气氤氲在帐篷里的上空。
“来,干了!”秦羽笑着扬声道。
“谢大哥,干!”说完一饮而尽。然后向秦羽亮了下酒碗,空空如也。
秦羽笑道:“哈哈,这酒喝得真是畅快!汝不知道,自从下山之后,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贤弟,可敢整坛饮否?”
柳毅傲然道:“有何不敢,纵使千坛亦无所惧!”
秦羽击掌赞道:“好,果真男儿也!来人,端几坛酒水上来!”
“诺!”帐篷外守卫之人答道,继而脚步迈开,自是准备去了。
朗月下,营帐外,野草上,两人望月相对而躺,旁边散乱搁置了十几空坛。
秦羽侧过脸来,看着柳毅道:“贤弟,与为兄说说这几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柳毅拂去了嘴角残留的酒水,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啊。”然后双眼渐渐穿越到了几年前。
原来自秦羽到山中走后,柳毅便一直跟着父亲勤学武艺,直至四年前,柳毅已经他父亲的武艺习得了七八分火候,再难以长进,便打发他外出游历。
柳毅于是收拾了一下包裹,自徐州而出,经兖州,豫州,下洛阳等地,以武会友,或种地砍柴,帮助穷人。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前年,自觉历经已够,回家之后才知道家房屋已倒塌,野草滋生,可父母音信全无。
于是便又马不停蹄的外出寻找双亲下落,这一找便是一年,却毫无头绪。只得作罢,除了他们,便只有秦羽一个较亲之人,而且头脑聪明,故寻思着回来找秦羽帮忙寻个主意。不想刚进云阳,秦羽之名已响尽县内,心下欢喜异常。于是向人打听了住处,便飞奔而来。然后在营帐内廖化几人向他详述了秦羽之事,就有了先前一幕。
秦羽宽慰道:“贤弟尽管放心,一定会打听到伯母他们下落的!”
柳毅道:“嗯,听你的。大哥,只是你为何如此消沉,折磨自己?”
秦羽怔了怔,似是没料到会提及这个问题,良久叹气望着天空道:“经历了一些事情,看透了世间丑陋,心里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
柳毅愕然,随即憨笑说道:“大哥,想通便好,堂堂七尺男儿,就没有迈不出去的坎儿。小弟外出游历几年,诸多大风大浪,亦是历经过来,无甚了不起的。”
秦羽听完默然,听着他的经历,想着下山对老头所说之话,心里有些惭愧,只是看着天空不语。
柳毅看着秦羽眼角有些湿润,转而说道:“这几年,我所路过之处全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听说建宁二年四月望日,皇帝御温德殿。有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皇帝被惊倒,须臾,蛇不见了。又有大雷大雨,加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坏却房屋无数呢!”
歇了口气又道:“再说建宁四年二月,洛阳地震;又海水泛溢,沿海居民,尽被大浪卷入海中。光和元年,雌鸡化雄。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现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现更有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十人朋比为奸,号为“十常侍”。皇帝尊信张让,呼为“阿父”。朝廷糜烂,盗贼蜂起。我虽然鄙陋,却也知晓天下将不太平,难道大哥不知乎?以大哥之才,必能在乱世中有所作为,何故散心也?”
秦羽讶然道:“我虽推断大汉将乱,却不曾想竟到了如此地步。只是我如同米粒星火,只怕难以燎原啊……”
柳毅劝道:“兄长怕甚!记得幼年不是说过大丈夫当提三尺微剑,血撒疆场耶?纵使不能全心中抱负,但求竭力即可。大哥你何时变得如此懦弱了?男儿行事,无愧于心。哪怕刀山火海,亦无所惧,唯死而已!”
秦羽说得波澜荡漾,眼神闪亮起来,一甩衣袖,站起身来,以指指天,扬声道:“说的好!今日起,我秦羽绝不再沉迷。我们兄弟一起,洒血疆场,纵使粉身亦无悔!”,
柳毅听完话语,亦扬身而起,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哥!小弟会一直陪伴左右!”说完左手用力地搭在秦羽肩膀,秦羽也用手搭在了柳毅肩膀之上,四眼相望,倏尔皆大笑起来。
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那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角至一洞中,以天书三卷授之,道:“此名《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张角拜问姓名。老人道:“吾乃南华老仙也。”说完,化阵清风而去。张角得到此书,日夜攻习,能呼风唤雨,号为“太平道人”。
中平元年正月内,疫气流行,张角散施符水,为人治病,自称“大贤良师”。张角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
渐渐徒众日多,张角于是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称为将军;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令人各以白土书“甲子”二字于家中大门上。一时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名字。
另张角派遣大方首领马元义往来于洛阳和各州之间,并暗赍金帛,结交中涓封谞,以为内应。
二月左右,张角声势更为浩大。一日,张角与二弟商议:“至难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顺,若不乘势取天下,诚为可惜。”于是一面私造黄旗,约期举事;一边使弟子唐周,驰书报封谞。却不想唐周告密,于是皇帝召大将军何进调兵擒获马元义,斩了。又将封谞等一干人下狱。
张角闻知事露,星夜举兵,自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对众人说道:“今汉运将终,大圣人出。汝等皆宜顺天从正,以乐太平。”四方百姓,裹黄巾从张角反者四五十万。
自此,黄巾乱起,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