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七）
　　时间与距离最终是不是可以将一切慢慢变淡呢！？没有了冯翰铭的这座城市里与他有关、无关的人和事都在继续。
　　齐家丰虽然是违背了道德法则而得到了叶黎，但他对叶黎的真心爱护和对叶家的付出都在渐渐赢得叶家父母的认可，只是他永远不可能代替冯翰铭在叶茂山心中的位置。对于齐家丰来说，也从没有想过超越，他知道冯翰铭与叶家那是三十来年的情感积累，是无法逾越的。而他只需要赢得叶黎的心。冯翰铭是叶黎心中的死结，不能提及。而齐家丰所做的一切已经让叶黎无怨无悔地愿意与他厮守终生。
　　陈子奕与齐家丰也相处融洽，聚会的时候也是天南地北神侃，其乐融融。只是齐家丰对叶黎说过，这个妹夫医术虽然不错，性格似乎有些缺陷。其实就这一点，在冯翰铭与陈子奕接触的过程中，冯翰铭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叶黎听了齐家丰的话就免不了说他多事儿，心里却也免不了替妹妹有些担心。不过，陈子奕和叶柔在他们的眼里还是很幸福地生活着。
　　看似平常的生活却往往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打破平静。
　　那是一个星期二的上午，陈子奕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做胆囊切除手术，一切按程序进行的非常顺利，然而在手术过程中进行了常规检查后发现老人的阑尾也有问题，一瞬间的疏忽让他在没有征得老人家属的同意下，同事实施了两个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出来的时候陈子奕就和病人的家属说了临时发现的情况及自己的处理。当时家属的表现是感恩戴德的，陈子奕就又疏忽了一件事儿，没有让他们补上签字。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而且为自己临时的应变能力颇有些自豪的陈子奕却想不到这样一件事儿几乎摧毁了他的人生。
　　那老人在两个月后死了，死因是脑出血，这其实和陈子奕的手术并无关联。可是老人的家属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开始揪住陈子奕做手术没有征得家属同意一事来医院里大闹。花圈摆在走廊，逢人就哭诉。让不明就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影响十分不好。
　　经过各级部门调查后，事件被认定为非医疗事故，医院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医院对于陈子奕工作失误，没有按手术规定及时通知家属进行签字认定的行为给予了通报批评，要求各科室引以为戒。
　　家属的吵闹，医院的通报让陈子奕陷入一种压抑之中，他的状态开始出现问题。医院里怕出事故，暂时停了他的手术任务。早已声名远播的陈子奕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侮辱，呆在家里用疯狂上网来排泄郁闷。
　　叶柔为了帮助陈子奕度过难关，请了假陪他。每天不重样地为他安排饮食，都以清淡爽口为主。叶柔还决定陪陈子奕去海南，想让他散心。可是机票都订好了，陈子奕却变卦了，死活都不去，叶柔只好依他。
　　陈子奕的脾气就在这种压抑中开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请了一段假后，叶柔就回去上班了，医院里也希望陈子奕可以早日恢复状态进行工作，所以照顾叶柔不上夜班。
　　一天下班后，叶柔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做饭，陈子奕突然就进来从后面抱住她，流着泪说道，“小柔，你不能离开我。”
　　叶柔当时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一边给陈子奕擦去泪水，一边安慰道，“子奕，我怎么会离开你啊！”
　　陈子奕流着泪看着她，突然间就像疯了般狂吻下来，然后不顾叶柔的挣扎与反抗将她抱进了卧室……
　　一种刺痛在叶柔的心里蔓延……以前那个温存的陈子奕突然间就像变成了一头猛兽般。当一切归于平静，叶柔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而陈子奕大喘着气，失神地躺在床上。沉默沉默沉默……屋子里静得仿佛针掉地上都可以听到。
　　“小柔，原谅我。”陈子奕抱住叶柔，将自己的头埋进叶柔的胸口。
　　叶柔呆呆地看着陈子奕。一种母性使然，让她疼惜地抚弄着陈子奕的头发，“子奕，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和我说啊。我不会离开你，真的不会，这一生我都会陪着你。”
　　“小柔，我爱你。”陈子奕紧紧地抱住叶柔，似乎随时她都可能跑掉。
　　此后的陈子奕居然远离了电脑，只要叶柔回到家，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不错眼珠地看着她。有的时候这种盯视让叶柔感觉到汗毛直竖。转念一想，她觉得陈子奕是受了那个事件影响，开始失去了对别人的信任。于是她和他谈心，讲一些困境中的人是如何度过难关的，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会那样去做事情，而他只是碰巧了，这不算啥。叶柔想要帮助他建立信心和信任。
　　陈子奕上班了，他的表现在外面似乎很正常。医院安排了一些手术任务给他，学到手的医术似乎成了一种本能，陈子奕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和平实判若两人。
　　然而在家中陈子奕的变化却越来越明显，脾气开始越来越大。
　　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陈子奕刚吃了一口，脸色就变了，随手把饭碗摔在了地上，指着叶柔就问是不是想要烫死他。叶柔愣愣地看着他，再看看地上的碎碗，很委屈地哭了。陈子奕看到，突然间又像换了个人，马上和叶柔道歉。叶柔理解他是因为心中太过郁闷的发泄，没有和他计较。
　　隔了几天，叶柔学了几道新菜，想要给陈子奕换换口味儿。结果陈子奕吃了几口，脸色就阴沉下来。长长的手臂在桌子上一挥，盘子全推到地上。叶柔呆了一下，蹲下来捡打碎的瓷片，泪水缓缓地流下来。陈子奕一句话没说就进了卧室。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子奕回过神来向叶柔道歉，哭着说他心堵着。叶柔原谅了她，并心疼地抚慰。
　　然而，这种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第三次……第四次……陈子奕发火都不用借口了，而且不再觉得自己是不对的。叶柔也开始变得麻木恐惧。做好的饭她总是会先凉上一会儿，菜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做得可口些。她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随时注意陈子奕的脸色变化，然后做好思想准备看他将那些东西砸碎，然后就慢慢地收拾干净。
　　陈子奕在外人的眼里似乎越来越远离了那个事件的影响，他甚至和别人说笑，比以前给人的感觉更加容易接触。可是只要下班回到家，他就完全发生变化。
　　这个事件是陈子奕遇到的最大的麻烦，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打击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而是越聚越重，他的心灵越发的脆弱。而作为一个男人他又万分想表达自己的强势，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会自热克制，回到家里就会反弹到强烈的爆发。那么叶柔就成了这个可以爆发针对的唯一对象。
　　叶柔在陈子奕状态好的时候也试图和他谈过，陈子奕也对当时发生的状况感觉到有些懊悔。他再三发誓保证，却一次次自毁誓言。事情的发展也变得让人无法预料。
　　陈子奕的事情他的父母是知道的，父亲还为这件事情找人帮他打通关系，可是陈子奕在他们面前表现非常正常，所以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陷入一种没有信任感的恐慌中。
　　星期五的晚上，叶柔和陈子奕吃过晚饭，叶柔拉着他下楼散步。这一段时间，叶柔都会陪他看看花草树木，望望月夜星空。希望陈子奕绷紧的神经可以放松下来，希望他的那种暴躁情绪可以得到控制，
　　花香四溢的环境似乎让陈子奕放松了情绪，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
　　叶柔的电话突然间响起来，她急忙接通。她动作的迅速其实是不希望打扰到陈子奕的好心情，然而在陈子奕眼里却走了样。
　　叶柔简短地和对方通了话，那是个朋友，约她第二天参加另一个朋友的婚礼。
　　“谁来的电话？”陈子奕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子奕，是一个朋友，明天有个婚礼要一起去参加。”叶柔实话实说。
　　陈子奕没有再说话，却不愿意继续散步，而是独自向家中的方向走去。叶柔紧紧跟在他身后，还想和他说话，他却一言不发。叶柔小心谨慎是为了不惹到陈子奕，而陈子奕却想到的是叶柔背着他做了什么。
　　进到家中，陈子奕就指着叶柔说道，“实话实说。”
　　“子奕，我都说了啊。”叶柔看着陈子奕的脸色，心里开始擂鼓。
　　“你把我当傻子啊？！”陈子奕英俊的脸上开始青筋暴露，他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向叶柔。
　　叶柔被扇了个趔趄，一下撞到卧室的门上。眼冒金星的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是陈子奕自那次事件以来第一次动手打她。
　　“叶柔，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说实话，这事儿没完。”陈子奕怒吼着。
　　“子奕，我说的是实话啊！我说的真是实话，你相信我。”叶柔恐惧地看着陈子奕，发了狂的陈子奕是会不管不顾的。
　　陈子奕走上前狠狠地推搡着叶柔，“叶柔，我告诉你，别让我发现什么。”
　　说完话陈子奕进了卧室，留下叶柔在厅里捂着脸发呆。
　　这一夜，叶柔没敢睡，而陈子奕却睡得很沉稳。清晨的时候，陈子奕看到叶柔脸上的淤青，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于是他抱住叶柔道歉，叶柔在陈子奕的怀抱里胆战心惊。
　　夫妻间的吵架如果动了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叶柔没有想到，这噩梦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