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政审

　　早晨连如江没有去上班，这个家伙似乎很难从那场酒醉中恢复过来，有点像乌龟一样准备把头埋到硬壳里思索一下未来，不会有什么事吧？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合适举动对肖木燕的伤害可是太大了。他决定老老实实在宿舍休息，免战高悬，省的肖木燕电话找到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时间长了慢慢大家都会淡忘，于是让秦汝阳上班时候给他请假，感冒发烧这种理由很坦然也很正常，除了领导脸色不好看以外几乎没别的什么影响，就是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了，一百块钱呀，他有点肉疼，但想想去单位的后果决定还是不要那点钱的好，破财免灾，他自嘲！　　
　　上午无事，甚至连如江都睡了一大觉，昨晚上心力交瘁可把他累得不轻，迷迷糊糊的拉上窗帘后，躺在单人床上看着透过缝隙透过来的阳光明媚，昨晚上的秋雨把天空清洗的苍翠蔚蓝，阳光已经失去了夏日蒸腾的气势，格外温柔起来，看着光线慢慢西移，倦意袭来。　　
　　连如江所在的技术设计部部长是由厂里的副总工程师李春海兼任，李总是六十年代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现在已经是教授级高工的身份，而且享受处级待遇；在整个厂里技术设计部应该算是层次最高的部门了，整个设计部共有三百多名员工，分成八个研究室，人员构成特别复杂，既有文化大革命前的正宗毕业生，也有工农兵学历以及所谓的七二一学校培养的又红又专人才，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八二年恢复高考后的学生，这几年厂里发展极快是和领导高度重视技术储备和研究开发分不开的，李总更是为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全厂都属于德高望重的人物，更是管理层前几名的领导。　　
　　早晨时候他刚在办公室坐定，就接到门卫的电话，说是济南市机械局陪同省安全局的几位客人要来拜访他，李春海大吃一惊，机械局的人他很熟悉，虽然厂里党政关系归地方管辖，但其本身就是一个正厅级别的单位，级别远超济南市机械局，不过双方相处如宾，相互之间拜访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带着安全局的人上门那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而且李春海很奇怪为什么找他呢，机械局的人和他也就是在一起开会的时候点头之交，莫非说技术上有泄密现象，那才是自己管辖范围，但不管怎么说是不能将这些人拒之门外的，急忙让门卫放行的同时，让自己办公室的人马上清理一下会议室，准备在哪儿接待上级领导。　
　　对方一行五人，带队的是济南市机械局办公室魏主任，后边几个却都是陌生面孔，不过每一个人身高马大、气宇轩昂，排在魏主任后边的更是一个一米九左右的大个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军人的气势，他身后那几条汉子却也都一米八左右的身材，相形之下魏主任肥肥胖胖的样子就有点滑稽，李春海站在楼梯门口等待，见对方走近急迎几步，伸出双手去和魏主任握手：“魏主任，欢迎！欢迎您大驾光临。”　　
　　魏主任笑容可掬的伸双手迎了过来：“李总，您好你好，过来给你添麻烦，多指点呀。”　　
　　“哪里哪里，你过来是指导我们的工作，倒履相迎呀。”两个人打着哈哈说着没有营养的客气话。见李春海的眼睛看他身边的同行者，魏主任忙做介绍：“这位是中央办公公厅警卫局的李进上校，您的本家。过来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李春海暗自吃惊，相对于他这个层次的干部，能见到济南市政府的官员都算得上是开眼界，却不想能有机会认识到国字号的人物，不由肃然起敬，原本带有浓浓笑意的脸上平添几分严肃的神情，下意识忙伸出手去和李上校握手：“欢迎欢迎。”　　
　　李进的脸上却是和蔼可亲，伸手握住李春海的手：“您是李总是吧，刚才魏主任已经给我们介绍过您了，有点小事要麻烦您。”　　
　　“应该的，应该的，您别客气。”李春海很谦逊的点着头。魏主任又简单介绍了其他几个随从，却是李进的两个下属和山东省安全局六处的一名王姓处长，明显是陪同李进过来的。　　
　　大家一起到会议室分宾主坐定，李春海忙唤人上茶，同时悄悄的询问魏主任：“魏主任，像李中校到我们单位来我要向我们厂长汇报的，看他在不在，在的话是不是也要请过来和领导见见面呀。”　　
　　魏主任却回绝说：“来的时候李中校说过，首长嘱咐不要惊动太多的人，怕影响不好，只是一点小事，就是了解一下你手下的一名员工情况，再去惊动厂长没有必要吧。”　　
　　李春海面露为难之色，像这种事情不给领导打个招呼，万一追究起来厂长肯定会不高兴的。李中校却是浑不在意，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很有威势：“李总，我先简要介绍一下情况吧，您看要是有必要也可以请其他人参与。我们服务的首长前段时间碰巧和你手下的一名技术人员遇到，两个人据说谈得很投机，最近首长到济南军区视察工作，提出想见见那个小友，作为负责领导保卫工作的部门，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了解一下那位同志的平时表现。您看这件事情有没有必要麻烦您们领导吗？”　
　　“这……”李春海也说不上怎么办好了，还是旁边魏主任见机得快，忙接话说：“李总，要不这样您看可以吗？我们先交流一下情况，如果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话再去请示领导怎么样？”　　
　　李春海原本就是一名技术干部，处理这种带有行政色彩的事情并不是他的专长，见魏主任说得颇有道理，也就点头称是，忙对李进说道：“李中校，要不你先说一下是哪个员工？我看我认不认识，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部门的研究室主任和党支部书记一起过来聊聊你看好吗？”　　
　　李进点头，说道：“这个人叫做连如江，应该是聊城人。李总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李春海暗自想到怎们会不认识呢，昨天党员民主生活会上刚批评了他，但是现在听说首长竟然和他成了忘年交，就不好说这小子下了班就打电话聊天的事情。连忙介绍：“连如江同志是我们第三研究室的一名助理工程师，和我还是一个党支部，我是党支部书记，李中校，您看这样可以吗？我叫上几个他所在部门的领导干部和党员到这里座谈一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听听大家对他的看法好吗？从我个人角度，我和他了解不算很多，他参加工作四五年时间吧，很聪明也很活跃，是个党龄很长的大学生党员，总体评价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同志。”　　
　　李进表示同意，同时转头征询国安局王处长的意见，王处长也点头，又加上一句：“要是方便的话最好把他的人事档案也拿过来，我们简要了解一下这个同志的家庭情况。”李春海点头称是。　　
　　十几分钟之后，会议室里就陆陆续续的多了七八个人，其中就有秦汝阳，他现在是技术部的技术骨干，虽然不是党员身份，但作为梯队培养的人才也被请了过来，再说他和连如江是同一宿舍，可能彼此了解更多一些吧，但秦汝阳看到对面正襟危坐的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却是有点担心，连如江这家伙不会惹下什么事情来吧。　
　　看大家坐定，李春海就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说首长想见连如江这个事情，只是说上级机关想了解一下连如江同志的一些个人情况，欢迎大家畅所欲言，同时厂干部处的一名档案管理人员拿着连如江的人事档案交给了安全局王处长，他打开档案掏出一支笔开始做记录。　　
　　会场静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连如江所在研究室的室主任先发言说：“我简单说几句吧，连如江同志是九二年参加工作的，这四五年一直在我手下工作，总体感觉他做事情比较灵透，很多的课题项目别人要用上几天时间参悟，但他看几眼就能明白关键所在，前几天开发的一个闭式双点压力机，这在我们国家也算得上一个新项目，别人拆零件画图一两个月时间，他只用了一周就完成了，很难得的聪明伶俐，缺点就是人傲气了一点，动不动就说别人智商低，另外就是劳动纪律性不是很好，这不是今天又请假了，大小伙子那里容易就发烧感冒呀。”　　
　　“今天他是真感冒了。主任。”秦汝阳大咧咧的说道，对这种怀疑表示出强烈的愤慨，他和连如江是好朋友，也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他有一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护好朋友的本能。“他昨晚上有个同学过来，他去接待，回来时候下大雨，他没带雨具，早晨起来发烧三十八度，我给他量的。”秦汝阳却不知道那是连如江量体温之前偷偷喝了一大口酱油，这是他制造高烧的秘方。　　
　　见对面几个不怒自威的人看着他，秦汝阳有点紧张，话都有点结巴。李进很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和连如江这么熟悉？这个小同志你贵姓？”　　
　　“我叫秦汝阳，和连如江一个宿舍，我俩从分配到这儿就住在一起。”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几句话之后却不再紧张。“如江是个聪明人，但他最大的好处却是重情重义，每当我或者其他同事遇到困难的时候，如江都是当做自己的事情来解决。我们单身宿舍的同事都很佩服他。”　
　　秦汝阳的评价引起了李进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