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五）
　　叶黎的离开没有人怀疑，因为有工作的借口。而心里明镜似的只有冯翰铭和叶柔。
　　周六的晚上冯翰铭依然会去叶家，陪同叶茂山闲聊。清闲的休息日他还会约了叶茂山去钓鱼，似乎他开始对老年人清淡的生活开始感兴趣，也许他在试图让自己真正的静下来。
　　默默地、远远地注视着冯翰铭的叶柔心内是百般疼痛。无法安慰、无法给予。冯翰铭与父亲的谈笑风生只有她看得出其中的落寞与悲凉。而冯翰铭似乎连说上几句话的机会也不再给自己，也刻意回避她问询的眼神。他是在有意远离她的生活，他不希望让她重生幻想！
　　时间的飞逝真的让冯翰铭开始变得清心寡欲了。尽管他原本就是个安静沉稳的人，可是这种变化在母亲的心里看得清楚，在叶茂山的心里看得清楚，在叶柔的心里想的明白。
　　叶柔暗地里哭了几次，她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爱的人幸福自己才会快乐！如果上苍允许她用生命来换取冯翰铭的幸福，叶柔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现在她只能按照冯翰铭曾经有过的交代，珍惜她和陈子奕的人生。
　　叶黎在刚开始的第一个月回来过一次，也只是在娘家住了，说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办，急匆匆地就又走了。再后来就回的少了，主要是没办法应对这些状况。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近四个月的样子，冯翰铭的母亲就终于憋不住了。
　　“翰铭，妈有句话要说。”母亲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
　　其实不用说，冯翰铭也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也许该说实话，可是后果会怎样，还是吃不准。
　　“你和小黎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我什么时候可以抱上孙子？”母亲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这让冯翰铭不知该如何回答。
　　“妈…她…她太忙了。其实，妈…你觉得我…我和叶黎真的…合适吗？”冯翰铭吞吐着。
　　“翰铭，你这话妈就不明白了。都结婚三年多了，怎么又绕到这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上来？”母亲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些，可是她有些不相信，也不甘心。
　　“妈，你儿子很优秀，你放心吧。”冯翰铭试图玩笑着说点儿什么，可是还是显得有些笨拙。
　　“翰铭”母亲走过来，将冯翰铭的头揽进怀里，用手轻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母亲和冯翰铭一样善良，她不想再逼迫儿子说出什么来。儿子是成年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要儿子能够快乐些。
　　“妈”冯翰铭将自己的脸紧紧地埋在母亲的胸口，有些话已经不用说出来。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吃过晚饭，叶茂山看了看冯翰铭，很轻地说了一句话，“翰铭，陪我下楼转转。”
　　两个人走了很远，叶茂山一直都在沉默。在一处草坪处停下来，叶茂山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翰铭…愿意永远做我的儿子吗？”
　　冯翰铭一愣，立刻明白了。叶茂山不是个糊涂人，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虽然他不一定知道冯翰铭和叶黎已经离了婚，可是他已经感觉到这两个人出了问题了。
　　“爸”冯翰铭看着面前已经尽显苍老的父亲，真心地发自肺腑地喊出来。
　　“翰铭，委屈你了。”叶茂山老泪纵横。
　　“爸，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爸永远都不要和我客气。”冯翰铭搀扶住因为激动有些站立不稳的叶茂山。
　　然而这一切击垮了一直深爱着冯翰铭，真心当他是自己儿子的叶茂山。两天后的一个早上，冯翰铭接到叶黎母亲的电话。
　　“翰铭，你爸不会动了。”叶黎母亲哭诉着。
　　冯翰铭穿了衣服就往外跑，那几乎发挥了他上学到现在跑赛的最快速度。叶家的门是开着的，冯翰铭冲进去背起叶茂山，和叶黎母亲打车奔向了医院。叶柔和陈子奕也随着赶来。
　　叶黎母亲心急如焚，眉头紧锁。可是再着急也得听从医生的安排逐项进行检查，好在叶柔和陈子奕不但在这里工作，而且也都是比较有名声的人物，相对来说已经较别人省了不少时间。经过全面检查，确诊为脑梗塞，因为栓塞的地方不同，叶茂山的症状就是脑子清醒，四肢无法动。因为栓塞在主干道上，而且时间在紧急救治范围，所以医生建议进行紧急支架手术，病人可以在恢复后像正常人一样。当然，也可以保守用药治疗，但是能不能化解栓塞不能肯定。手术就有风险，希望家属考虑一下。
　　叶黎母亲就是呆呆地看着冯翰铭，她已经吓得没了主意。
　　冯翰铭看了看叶黎母亲，回头对陈子奕说道，“子奕，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明白，选择对爸最有利的方式是不是就是手术？！”
　　“姐夫，手术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风险也是并存的。”陈子奕明白这个手术并不难，只是老人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好，那就安排立即手术。”冯翰铭果断做了决定。
　　“妈，你放心，有我在，有子奕在，爸绝不会有事的。”冯翰铭安慰着叶黎母亲。
　　叶黎母亲点着头，在叶柔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叶柔看着冯翰铭，心里就觉得有了依靠。
　　当手术室门上方的灯熄灭的时候，全家人都紧张得站直了。叶茂山被推出来，虽然闭着眼睛，但状态看起来很好。医生跟着出来说道。“手术很顺利。”所有悬着的心终于都归位了。
　　晚上的时候，冯翰铭让陈子奕和叶柔陪母亲回家休息，陈子奕的工作轻易是不能耽误的。而且手术完事，虽然还说要继续观察，毕竟也不用太紧张了。
　　“姐夫，你辛苦了。”叶柔看着冯翰铭，心里似乎有很多的话。
　　“说什么呢，小柔。”冯翰铭摆摆手。
　　整整一夜，冯翰铭都没合眼。半夜，叶茂山醒来就抓住了冯翰铭的手，似乎有话要说。
　　“爸，我都明白。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冯翰铭知道叶茂山是因为他和叶黎才出了问题。
　　叶茂山就轻轻地拍拍他的手，不用更多的言语。
　　第二天早上叶柔送来早餐，看到冯翰铭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不禁有些心疼。
　　中午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叶黎飞回来，有齐家丰陪同。来到父亲的病房外，她让齐家丰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她是不可能让齐家丰贸然进去的，父亲是因为什么住院她还不清楚。
　　叶黎轻轻地推开门，屋里的母亲、冯翰铭、叶柔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妈”叶黎轻声唤着走进来，怕惊醒了似乎在睡着的父亲。
　　冯翰铭的脸色在看到叶黎的瞬间突然变了，这变化源于他看到了叶黎那宽大的衣服已经遮掩不了的微凸的腹部。叶柔也呆住了，她猛然回头看着冯翰铭。一瞬间柔弱的她变得疯狂起来，冲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叶黎举起了手，就在她狠狠落下去的瞬间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了。
　　“小柔，不可以。”冯翰铭颤着声音阻止了她。
　　“小柔，你在这里照顾爸，我去处理些事情。”冯翰铭说完话径直出了病房。
　　“哥……”叶柔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冯翰铭停住，没有回转身，“小柔，你放心，哥不会……哥需要静一静。”
　　“哥……”叶柔哭泣着望向冯翰铭的背影。
　　匆匆出门的冯翰铭突然瞥见了坐在外面的齐家丰，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冯翰铭迅速地离开了。出了门给母亲打了电话，说他有事情要处理，可能要关机一会儿，还是怕母亲担心。
　　随后，冯翰铭疯了般开着车向那个度假山庄驶去，时速已经超过了最大限度，仿佛是在飞，云里雾里……
　　到了山庄，冯翰铭租了一艘快艇疯狂地在江面上绕圈。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直到累得再无力气。不是周末，游人很少。冯翰铭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在草坪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压抑的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叶黎，你怎么可以……想到叶黎与他结婚三年多，一直以事业为由不要孩子，而自己是那么喜欢小孩子，却完全尊重了她的决定。可是这离婚才五个月不到，叶黎居然怀上了齐家丰的孩子！叶黎，你……原来对我竟然真的一丝情意也没有！就是这一瞬间，冯翰铭觉得自己空了。再想到叶柔，冯翰铭真的想闭上眼睛在这里长眠下去。可是，母亲、妹妹的脸，叶茂山的眼神、小柔的眼神……都出现在脑子里。他是个男人，他不能逃避啊，再大的痛苦也必须扛起来。
　　医院里，叶柔将叶黎推出来。
　　“你……你真是太心狠了！”叶柔像看一个怪物般审视着叶黎。
　　齐家丰走上来扶住叶黎，“你是小柔吧，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认识你。”叶柔怒视着这个她已经明白了是谁的男人。
　　“小柔”叶黎靠在齐家丰的怀里。这个孩子就是那个迷乱的夜晚送来的，世间就有这么巧的事情。齐家丰知道后欣喜异常，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让爱延续的生命。叶黎只有接受了上天的安排。本来最近也是要回来与父母商谈要和齐家丰登记，得给孩子一个出生的理由啊。却碰巧父亲病了！
　　很多事情的发生已经不在当事人的掌控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