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诞节

　　有些事情，起初就觉得是那么的复杂纠结，斩不断理还乱的，可是到最后，你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一切都是那么云淡风轻的。我对老师的那段感情，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样。患病的时候，各种难受、不适，就像得了绝症一样。可是过了感冒自愈期，你发现自己就好了，自然而然就好了。难怪人们都说，感冒不可怕，甚至连药都不用吃，因为，吃药七天能好，不吃药一星期也能好。所以说，治愈感冒的不是药，是时间。我很庆幸我没有把我的心事告诉别人，我也很庆幸老师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位为他痴狂，被他迷恋的女学生。我希望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切都好好的！
　　那一段时间，我和成昊明显走近了，我需要有人为我分散一点时间和精力。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都好好的。我不再需要逃课去躲避老师了，在老师面前我也能很正常自如地说话、回答问题了。解剖课上，我还是希望能站在老师的身边，因为那样会看得更清楚。我亲自操刀解剖的时候，我也希望老师站在我身边看着，因为他能及时给我指导。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我心里再也不会被几种不同的感觉轮番折磨了，那种时而甜蜜时而痛苦，时而患得时而患失的纠结没有了。经过了对老师的那段苦苦的暗恋之后，我甚至变得开朗了，宿舍的人都说我比以前爱笑了，也经常会和大家在一起玩了。
　　
　　在宿舍里，电话响了，邓琦接起来听了一下，然后喊：“楚佳，你电话，帅哥找的。”
　　“喂，嫣。”是成昊，其实我是不习惯他叫我嫣的，我都不让他叫了，但是他就是不听。
　　“嗯。”我随意答了一声。我听见听筒那边几个那声捏腔拿调地说：“嫣，我要找嫣。”也不知道说的是嫣还是烟。
　　“平安夜在宿舍楼底下等你，六点半，不见不散，迟到是小狗不到是小猪。”
　　“你……”
　　“就这样，再见，bye-bye”成昊说得太快了，我一句话都插不进。
　　不知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如果想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我不是很确定我爱不爱成昊，但是我觉得如果和成昊在一起，我应该能更快地从那一场毫无头绪的暗恋中脱身出来。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归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去，如果我再这么堕落下去，我就会把自己毁掉了。我决定靠近成昊。
　　
　　晚上六点半，我如约来到宿舍楼底下，一眼就看见了两手插裤兜里在那闲站着的成昊。
　　“你觉得不冷吗？你衣服上不是有帽子吗？也不知道给你的光头戴上。”
　　成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好意的笑了。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我们到城门广场去吧，那里很热闹，我带你去看看。”
　　“就我们两个人去吗？”我问。
　　“那你还想带上谁呀？”他问。
　　“带上你的家属。”我说。
　　“走，那我们现在就走，我的家属到了。”成昊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调皮地冲他笑了笑。
　　
　　平安夜晚上，城门广场上的人就是多呀，年轻人居多，估计多半都是在校的学生吧。我也看到有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跟着年轻的人群，从城门广场走进城里的大街。白天各种车辆来回穿梭的街道，在平安夜这一晚居然被禁止通行了。街道上的人流密集，摩肩接踵的，别说汽车了，就连是自行车，也未必能从这街道通过。那些推着三轮车，卖臭豆腐、棉花糖、冰糖葫芦以及各种亮闪闪小玩具的摊贩们，肯定是天没黑就来占地方了。街道两旁的商家，用各种心思装饰着自己的店铺，同时，在门口打出各种打折优惠的广告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城市里是这么过平安夜的。
　　成昊走路比我快，老是不经意就走在我跟前两三步了，然后就站在那回头看着我，等我跟上。他肯定想过要牵着我的手走的，但是害怕我拒绝。我想，如果他要牵我的手，我就拒绝。
　　成昊站在一个西餐厅的门口，回头看着我，等我走近了，他问：“嫣，你肚子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我抬头看着他，又纠正一次：“你应该叫我楚佳。”
　　“我觉得嫣好听。”
　　“嫣是我家里人叫的，听到有人叫我小名，我会以为是我爸。”
　　“那你就把我当你爸好了。”
　　“讨厌，不行，你要叫我楚佳。”
　　“名字就是给别人叫的，不管小名大名，别人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干涉不了吧？”成昊和我辩驳着。
　　“你是明显的耍赖皮。”
　　“那耍赖皮的可以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不许耍赖皮。”
　　“说吧，想吃什么？”
　　我想了一会，说：“想吃糖葫芦，要山楂的，还要大串的。”说完，我站着不走了，眼定定地看着他。
　　“就这点理想啊？”成昊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你可以要更多的。”
　　“是吗？那我要两串。”我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试探地说。
　　“真是伟大的理想。”成昊有那么两秒的诧异表情。然后，他笑着指着西餐厅门口推荐的菜谱问：“你想不想吃西餐，或者喝点什么？”
　　“不想。”我扫了一眼那个布置精美的牌子，都没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不用看都能猜到，肯定是又贵又不实在的东西了。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我和成昊是踩着关校门的点回来的。回到学校一看，校门口还正热闹呢，学生们进进出出的，丝毫都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呢。
　　回到宿舍，首先是张末末对我提起了发问：“你去哪了？抛下我们在宿舍，你一个人偷欢去了？”
　　“今晚是平安夜呢，全宿舍就你一个人有活动，把我们大家都留宿舍里了，那谁不是说过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人家张思洋今晚都不出去，你好意思啊？”邓琦一只手撩起蚊帐，看了我一眼说。
　　“对呀，我怎么看楚佳脸上有桃花呢，你们看，桃花满脸飞的。”张思洋把头从蚊帐里探出来，也来搅和了。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活动不活动的。你们不知道呀，在研究生楼那边，放电影呢，我去阅览室的路上听人说的，我就去看了。太冷了，估计你们也不会去，我就没回来叫你们。”不得不说，我的心理水平和表演天分真是挺好的，我话说出来之后，就没有人表示怀疑。可能是我平时比较安静，给人也是一种诚实本分的感觉，所以，就算是说谎，大家也会觉得那是真实的，真实的谎言啊！
　　
　　标本解剖对一个医学院学临床医学的学生来说，那绝对是很重要的，我很重视标本解剖课。自从我对老师的那种暗恋的感觉结束后，我又开始在解剖课上积极活跃了。当我知道叫我解剖的老师还带成昊那一班的活体解剖的时候，我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在一次下解剖课后，我专门留到最后跟老师一起走，我对老师说：“老师，我很喜欢你上的解剖课，而且我也知道你还带着96级的活体解剖。我想问，在96级上解剖课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去参加呢？”
　　都很难想像，对着一个我曾经疯狂地暗恋过的老师，我能很诚恳很安静地跟他提出请求。我在想，有哪个老师能拒绝一个那么喜欢自己的课程、那么有上进心的学生呢？我觉得我当时就像一只洁白美丽的小兔子，因为看上了对方手上的一根胡萝卜，就乖巧地靠到对方的脚上了。有谁能拒绝一只这么美丽动人又乖巧可爱的小白兔呢？就在我说完话为侧着头仰着脸平静而羞涩地等着老师给我回复的那一瞬间，我甚至都产生了一种幻象：老师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喜欢上我，我说的喜欢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因为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特别有女人味，而且我也让对方感受到了我深深的崇拜之情。小说里，电视上，男女之间情愫的产生不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老师可就惨了。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指的是那种喜欢。
　　
　　老师看着我，笑了笑，问：“楚佳，你很喜欢解剖课吗？”他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而且还叫我楚佳，而不是韩楚佳。只是我还是不知道他姓什么，因为不仅是我，班上的同学都是“老师，老师”这么叫他的，不带姓的。那一刻，我终于感觉到我占了上风了，我终于赢他一回了。
　　“嗯，我喜欢解剖课，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解剖课非常的重要，没有标本解剖和实物解剖是培养不出医生的。”其实我还能说很多，但是我必须打住，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侃侃而谈是很没礼貌的。
　　“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你胆大心细，很适合做医生，有做一名好医生的潜力。”老师说着还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两下。
　　我笑着点了点头，并“嗯”了一声。我觉得这“嗯”的一声很能体现一个女孩子的懂事乖巧。我小时候就是经常在大人面前说“嗯”，结果大家都认为我很乖巧懂事。
　　老师同意我的请求了，他答应让我去听96级的活物解剖课。我是这么想的，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害了一场暗恋的病，我不能就平白这么付出了，我得收回点什么，要不我就太亏了。
　　
　　我果然很像我妈，我妈能用帮跛子叔洗衣服为回报，换取了跛子叔给我们家守田水；那我就是用我对老师的喜欢或者说爱，去换取老师在这个科目上对我的照顾，或者说去换取老师在这个领域上更多的知识。我这也是在“靠自己”，靠我自己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学习知识的机会。
　　我妈为了能得到别人的帮忙，特别是有些重活她一个人忙不来、干不了的时候，她就需要找村上的男人帮忙。她为此付出地代价是给别人洗洗衣服，给别人浇浇菜。给洗衣服、浇菜的都是指给跛子叔的。跛子叔比我爸小那么一两岁，左脚有点不太利索，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有力气。跛子叔没媳妇，所以做为交换，我妈偶尔会给他洗衣服，顺路的时候，也给他浇个菜，这都是女人干的活。邻村的王叔，我妈为了能让他把我们家的龙眼树给嫁接好，作为回报，我妈在他干活的时候，在他身边陪他聊了一早上不荤不素的话；而且在干活期间，王叔借势摸一下我妈的手背，碰一下我妈的腰身，我妈当然是没有反感或者拒绝的，这让王叔整个人都显得更年轻雀跃了。在地里干活的一早上，我妈和王叔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默契，一次次的身体触碰，尽管是隔着衣服的，我妈和王叔都感到了相当的愉悦和刺激，那感觉可能就仅次于赤裸裸的偷情了。就因为有这么愉悦的感觉，我妈竟然能忍住老胃病的发作，一直陪王叔把活干完，干到下午两点。
　　我觉得我比我妈高明，如果说我妈付出的是体力上或者劳力上的代价，那我付出地就是脑力上或者是智力上的。这都是因为我读书比她多，而且我悟性很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