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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呼麦

作品名称:白山黑水的雨季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5-08-31 08:42:56      字数:4264

  从古城南堡回来后没几日,科尔沁孔果里贝勒准备将女儿嫁给阿济格。此次来访,哲哲的兄长赛桑也将带着家人一同前往。
  大金和科尔沁这几年不断在联姻,许多贝勒都有蒙古的福晋。科尔沁处东蒙古,北接呼伦贝尔草原,西部接锡林郭勒草原。鲜卑、契丹、以及金朝时期的女真人都曾经在科尔沁这片土地上生活许久。蒙古铁骑南下推翻金朝政权后,科尔沁成为了蒙古人的地盘。在元朝时,科尔沁为成吉思汗的二弟哈布图哈萨尔所属。
  哈布图哈萨尔是元朝的开国元勋之一,以力大无穷,箭术神准著称。
  科尔沁部原居额尔古纳河流域及呼伦贝尔草原一带,在明嘉靖年间迁到了嫩江流域,时称“嫩科尔沁”,后来又渐渐迁到了西辽河流域。科尔沁起初倒向于蒙古察哈尔政权,可是在万历二十一年,以叶赫部为首的扈伦四部和科尔沁等五个蒙古部落联合对建州女真发动了“九部大战”,努尔哈赤以少胜多,俘获了科尔沁首领翁果岱和哲哲的父亲莽古思,可弄到最后,努尔哈赤又将这两人放回。
  原本是刺刀相见,而今成了亲家。
  “大汗,这是臣的儿子吴克善。”赛桑指着他身边的一位长相粗狂却不乏英气的男子。火光中,这位蒙古年轻男子的轮廓格外刚硬。
  努尔哈赤今日并未在宫中接见蒙古客人,而是在正黄旗军营露天接见,以显金蒙游牧民族本色。
  “吴克善见过大汗!”他的腰间右部别着把装饰华贵的蒙古腰刀,左边则别着火镰和烟荷包,特木尔说这是蒙古人的“三不离身”。
  按理说除了近身侍卫,御前任何人,就算是代善也是不可以佩刀的。努尔哈赤对这些科尔沁的客人们破了例,遵从了蒙古的习俗,可见对科尔沁的重视。
  “赛桑,你这儿子都这么大了?几年前我到科尔沁时他还是个到处乱跑的毛孩子呢!前几日还听哲哲说你这儿子骑射出众。”
  “大汗过誉了!大汗老当益壮,吴克善当真佩服!”吴克善单膝下跪。
  宝刀不老,这话的确符合努尔哈赤年逾花甲仍在四处征战的现实。
  赛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指着吴克善旁边的一位高挑少女道:“这是大女儿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参见大汗。”
  这位年轻的姑娘身着粉色蒙古长袍,头戴绣花朵图案的尖顶帽,一双乌黑的眼睛又闪烁着些许桀骜,皮肤白皙,两道修长的柳叶眉渐淡入鬓角。她咧嘴一笑,看似优雅的笑容中隐隐透着蒙古女子的豪放与自信。
  她一站起,便吸引了帐子里所有人的目光。我望着她,深深明白到了所谓“女神”是怎样一番气场。
  “今年多大了?”努尔哈赤笑着问。
  “回大汗,哈日珠拉今年十四了。”她说着一口并不标准但是还算流利的女真话,声音温柔但不娇媚。
  十四?听到她的年龄,我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她和豪格同岁,都比我小了三岁,看上去却比我高了快半个头。
  我真的是把现代东方女生特有的小巧发挥到了极致。
  “身边那位是你的妹妹吧?”努尔哈赤指向哈日珠拉左手边上一位十多岁的小女孩。
  那小姑娘面色淡红,有着和姐姐相同的柳叶眉,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裙。她坐在那儿,就如一个身穿粉色公主裙的洋娃娃,分外漂亮可爱。
  “回大汗,是我妹妹布木布泰岁。”哈日珠拉面带浅笑地回头望了眼,用女真话招呼,“过来见过大汗。”
  这个小姑娘小跑到了哈日珠拉身边,眨着滴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
  “布木……”她尚未念出自己的名字,脸有些发红,朝着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
  吴克善的脸色霎时有些严肃,赛桑却毫无波澜。
  “布木布泰。”哈日珠拉用女真话缓缓地轻声复述一遍。
  小姑娘先将自己的名字念了一遍后,道:“布木布泰,参见大汗。”她的女真话咬字不清晰,说完后又抬头紧张兮兮地看了下姐姐。
  “额格其,对吗?”她用蒙语问道。
  我几乎不会讲蒙语,但是因为特木尔的原因,可以听懂一点点。
  “额格其”在蒙语里就是姐姐的意思。
  哈日珠拉朝自己的妹妹笑了笑,面带愧色,向努尔哈赤道:“妹妹不太会说女真话,大汗请见谅。”
  “坐下吧!赛桑,你这小女儿真是太可爱了!”努尔哈赤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位置上忸怩不安的布木布泰。
  这时,侍卫前来通报,说是皇太极和哲哲二人来了。
  夜色中,皇太极夫妇俩人并肩走来,布木布泰一见到夫妻俩进来,似乎又想起身,却被哈日珠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皇太极今天一身水绿色绸缎衣装,哲哲则选了件梅红旗装。当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兄长时,哲哲对着赛桑轻轻一颔首。
  “哲哲,你可认得这俩姑娘?”哲哲才起身,努尔哈赤便笑问。
  哲哲转头望向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嘴巴先是微微一张,尔后面露喜色对着哈日珠拉说:“多年不见,我刚刚差点没认出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了。”
  “你们俩,还不快见见姑父和姑母?”赛桑道。
  哈日珠拉对着父亲一点头,起身朝着皇太极和哲哲行礼用女真话道:“哈日珠拉见过姑父姑母。”
  之后,哲哲和哈日珠拉二人用蒙语说了几句。我聚精会神地听着,连蒙带猜大概听懂了一点,就是哲哲一直在说,哈日珠拉真的越来越美了。
  哈日珠拉朝着妹妹招了招手,布木布泰兴奋地从椅子上下来,跑到了哲哲面前,用蒙语叫着“姑母”。
  哲哲蹲下来拥抱了布木布泰,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下,布木布泰樱桃红的小嘴也同样在哲哲脸上吻了下。
  布木布泰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只听到了“姑父”两个字,哲哲转而将布木布泰的话翻译给了皇太极。哲哲话音一落,皇太极张开了双臂,布木布泰几乎就是扑到了皇太极的怀里,紧接着也吻了皇太极的脸!
  此举一出,我彻底呆了,努尔哈赤则在上头笑着说:“这孩子,实在可爱啊。”
  “大汗,布木布泰这孩子似乎对四贝勒和四福晋特别亲昵!”赛桑道。
  哲哲起身挽着哈日珠拉道:“大汗,臣媳自来疼爱这俩侄女。臣媳嫁来建州时,这俩孩子都还小。多年不见,真的是两个小美人了。
  蒙古人果然比女真人更为嗜酒。还只是在接见,努尔哈赤就准备与他们举杯,可是平日里接待其他人,只有在宴会时才会上酒。
  和几位蒙古的客人互敬几杯后,吴克善起身和皇太极碰杯。
  吴克善一敬完酒,布木布泰居然也命丫鬟斟了满满一杯酒。布木布泰身旁的那个丫鬟起初很是不愿意,直到布木布泰把嗓门提高了八度才犹犹豫豫着把酒杯斟满。
  神奇的是,没有人拦着布木布泰喝如此之多的酒。哎,也是,蒙古女子善于饮酒,估计就是从小锻炼出来的结果。
  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要喝干这满满的一大杯酒……相较之下,我这个完全不会喝酒的人实在是太差劲了。
  布木布泰走到皇太极身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用半生不熟的女真话对皇太极说:“姑父,敬您。”
  赛桑似乎慌了神,脸色铁青,“布木布泰,你要先敬大汗!大汗,这孩子野惯了,不懂规矩,还请大汗原谅。”
  努尔哈赤倒是不介意,摆了摆手笑着说:“敬我儿子等于敬我!”
  皇太极命人把酒斟满,“人小却有如此酒量,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来,姑父和你干一杯!”
  酒杯相碰,布木布泰的笑容如花,仰头将满满一杯酒饮尽。旁边作为看客的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手背上一阵疼袭来。
  尼楚贺在一旁暗中掐了下我的手背,她摆着那张冰块脸,严厉地朝我小声道:“别走神了,御前失礼我可保不了你!”
  布木布泰的小脸上一抹绯红,轻轻咳嗽了两三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却笑容依旧,灿烂如春日里盛开的迎春,还时不时就将目光转移到皇太极身上。
  半晌,她突然跑到哲哲身边,紧贴着哲哲的耳朵不知说了什么。
  “大汗,布木布泰这孩子刚刚居然对我说,说她可喜欢四贝勒了。”哲哲笑着看了眼皇太极后对努尔哈赤道。
  “哈哈,赛桑啊,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啊。皇太极,我看这孩子很粘你!”
  皇太极揽过哲哲的肩膀,“父汗,所谓童言无忌嘛!我和哲哲这个小侄女看着就叫人喜欢。”
  他虽这么说,可是我清楚看到,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哈日珠拉,而不是妻子身旁的小布木布泰。
  看来其中有什么说不清的情况呢,哈哈。
  “你过赞了,布木布泰这孩子有些淘气,不像她姐姐那么乖巧伶俐。”哲哲说着,和坐在她身边的哈日珠拉俩人敬了杯酒,又交流了几句。
  “大汗不瞒您说,所有孩子中,就属布木布泰平日最让人操心,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话。”赛桑在一旁道。
  又是过了好一会,哈日珠拉从位置上站起,向努尔哈赤弯腰行礼,“大汗,哈日珠拉想为大家起舞助兴,不知大汗可否恩准?”
  “有何不可?上吧,哈日珠拉!”
  “多谢大汗!”
  哈日珠拉朝着场地中央款款走去,她的步子很大,仪态自信间又不失优雅。
  现场先是起了一段悠扬的马头琴音。随着马头琴的音调慢慢升高,一个低哑却充满磁性的男音竟然出现了。
  天啊!我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生怕不小心错过了这来自天堂的歌声。
  一个是粗壮,沙哑却又不失洪亮低音,另一个竟是如口哨般空灵的高音!偏生这两个音调却同时出自于一个歌手,似乎在低语,又似乎在引吭高歌。
  口哨般的高音伴随着马头琴呼啸而出,那么一瞬间,我错以为那个高音,是牧民所吹出的清亮笛声。这就是蒙古呼麦,神秘而古老,像是来自天堂的歌声,又像是来自一方神秘世界的低吟。
  我难以相信这个声音是发自人的歌声。
  伴随着马头琴与醉美到心中的呼麦,哈日珠拉撩动起宽大的裙裾,粉色的裙裾不断飞舞。她绕着场地的火堆,时而旋转,时而以舞姿表现出祝酒的动作。她的腰间,玉佩与珠串在不断碰撞,“叮铃哐啷”的清脆声与音乐形成了奇妙的共鸣。微风拂面,在风的呼唤下,火光开始轻轻跳动,和场地中的哈日珠拉一同助兴。她快速撩动裙裾,头上细细的辫子在跟着她的舞步在兴奋地飞扬。
  呼麦天籁般的歌声中,她就如同一个不小心掉落尘世的精灵。
  火光的照耀着那位歌手黝黑的脸庞,他两眼深邃,鼻梁高挺,眉毛浓密,面容并不英俊,却不失硬朗。
  哈日珠拉舞毕,双手将哈达举过头顶,走到了努尔哈赤面前弯腰前倾,将象征吉祥与尊崇的蓝色蒙古哈达戴上了努尔哈赤的脖子。
  “美哉美哉!”努尔哈赤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
  一旁的阿巴亥连声赞叹,“不愧是科尔沁的格格,这舞太好看了!”
  阿巴亥又道:“刚刚是哪两位在唱歌?”
  赛桑笑着应道:“大妃,只有一人在唱。这是咱蒙古的‘呼麦’,听上去像是两个人在唱歌。”
  正说着,皇太极望了一眼那位方才唱歌的军士,又回头躬身到:“父汗大妃,那个孩子是我手下的一员蒙古军士,也是科尔沁人。”
  赛桑一听,不禁大为惊喜,忙探出头对皇太极问道:“原来是咱科尔沁的同乡,四贝勒,他叫什么?”
  “图鲁希。那孩子说科尔沁的同乡来访,理应为大家助兴一回,我就答应了。”
  皇太极说着,向哈日珠拉深深一瞥,眉眼中布满了别样的神色。
  图鲁希……这名字好生耳熟……
  图鲁希,图鲁希……
  猛然想起,这个人,是豪格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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