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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暗流

作品名称:白山黑水的雨季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5-08-27 16:02:05      字数:3151

  来辽阳后,我越学越乖,说白了,倒不如说越来越能装哑巴。每天只要开工,我就尽量闭嘴,免得被人抓小辫子。日子就在这么风平浪静中过了几个月。
  一日,当我跟阿碧拉在房间里时,有人敲门了,我推开门,却发觉无人在门外。
  “谁呢?”阿碧拉走到我身边,探着脑袋,“明明有敲门声。”
  “没人啊,咱被愚了呢。”我耸了耸肩,正要转身时,手臂被阿碧拉揪住。
  “你看地上。”我顺着她食指指向看去。
  夕阳的光线落入房间,一只小木盒正睡在柔柔的阳光里。我慢慢蹲下,右手伸进阳光中,将小木盒从柔柔的光线中带走。
  “怎么是把木梳?我还以为哪位好心的来给我送一笔黄金,才搞得这么神秘兮兮。”阿碧拉望着躺在盒子里的小木梳。
  我将木梳取出,翻至背面时,“雅吉”的女真文刻字出现在梳子上。我伸出手,细细抚摸着自己的名字。
  “哗,谁送的呢?”阿碧拉笑得太过诡异,我看得全身发毛。
  “少来了你!”我坐到桌边,在小木盒中寻找可能的字条或是任何字迹,可是除梳子之外,别无他物。
  我怎么都猜不出这是谁送来的。萨哈廉和瓦克达都送礼物了,不会是他们。
  岳托应该不可能,两年了,他都没送过我任何东西。
  “没头绪么?”阿碧拉探过脑袋。
  “猜不出来啊!”我无奈地向天花板瞟了个大白眼,“吃饭吧,我就是猜一年估计也猜不出来。”说着,我就打开食盒上的盖子。
  热腾腾的蒸汽夹杂着香味往天花板盘旋。待到蒸汽散尽后,食盒里露出了一小碟萨其马,还有一碟饽饽。
  “你真是有福,过个生辰,额涅托人给你送吃的,还有人给你送东西。”阿碧拉坐在对面,两手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望着面前的美食。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我对她的想念。
  我想念她做的菜,更想念她如母亲般对我的照顾。她大概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什么叫“母爱”的人,即便我已经不在她身边,她仍会记着我。我也真的是够可悲,在现代不知道什么叫“母爱”,居然在这遥远的时空感受到了。
  “喏,试一试。”我用筷子夹起一块饽饽放到她的碗里。
  “这是你额涅做给你的,还是你先吃。”她一说完,就把饽饽放进了嘴里。
  “居然有你这种人。”我斜了阿碧拉一眼,夹过一块萨其马。
  没等我咬一口,阿碧拉忽然道:“你好像很喜欢萨其马呢。每次吃饭,只要有萨其马,你都会先挑一块。”
  她嘴里还在一动一动嚼着饽饽,我先吞了口甜丝丝的萨其马,“是啊,不过我额涅做的萨其马,没有我阿玛的好吃。”
  除了阿玛做的萨其马,其他人做的我都不喜欢。我之所以会先尝萨其马,只是急着从萨其马中寻找些阿玛的味道,只是不管如何寻找,我都再也找不出那股熟悉的气息。
  阿碧拉将右手顶在下巴下,道:“奇了怪,你居然提起你阿玛了,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我不敢提阿玛,一提到他,我总是会心痛。
  “他做的萨其马可好吃了,不过我六岁那年和他失散了,我的亲生额涅很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我道。
  雅吉的命运跟邓青洛有点像——都是从小就没有母亲的人,只是邓青洛状况有些不同。三岁那年父母离异,然后妈妈漂洋过海去了美国,再也没回来过。
  但是有一点又一样——雅吉的父亲和我的爸爸,一直都惦记着自己的另一半。其实雅吉的母亲算幸运了,至少死在了爱人的身边,妈妈却是在大洋彼岸的异国他乡吞服安眠药自杀的。消息传来时,我记得爸爸一言不发了一天,眼睛也红了一天。
  再后来,他的手机屏幕,变成了在我一岁那年照的唯一一张三人全家福。
  这里的丫鬟小厮大多知道我是从代善府里头来的,却没人知道我曾经在一片猎林当过女婢。其实以前的事情,我不过和代善萨哈廉他们提过只言片语。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回忆那段原本还算美好,结果却以痛苦收场的时光。
  “你今天过生辰,多吃几个饽饽。”她忽然转换了话题,对我轻柔一笑,可那笑里却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歉意。
  我先是有些疑惑,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释然一笑。
  是“砰砰”的敲门声粗鲁打断了我的生日晚宴。打开门,阿纳眉头紧皱,神情慌张地站在门框下。
  “快点出来,尼楚贺姑姑要我们去看一个小厮受罚。”
  她神情极其紧张,语速颇快,我和阿碧拉却是有些不快地相互对视。我们俩悻悻搁下筷子,将萨其马和饽饽放回食盒盖好,防止它迅速变冷。
  好端端的生日宴就这么被搅了,我们自然不爽。
  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厮正站在院子中央,低着头,肩膀在不住颤栗。领头的公公德尔赫正拿着根棍子,啪啪打在他的手上。汗宫里的所有侍从都站在院子里围成圈,不少人都轻轻别过头去,有的人则低着头不敢看,还有些在窃窃私语。
  “啪啪啪”的一声声拍打,听得人心惊肉跳。虽然天色已晚,我仍能清楚看见那小厮的手上已是通红,而通红的手心中,开始渗出了几滴惊人的血红色。
  夏夜里的晚风“呼呼”叫着,刮过小小的庭院。
  “那小厮是谁呢?”我问阿碧拉。
  来这里一年多了,我能认出那些个丫鬟,小厮们我却基本叫不出名来,唯独认得脸。
  “好像……好像叫色堪,应该没错。”阿碧拉低声道,尼楚贺却很快硬生生骂了句“安静”。
  拍打声不绝如缕,德尔赫下手很重,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我害怕之中又很是不解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要我们所有人围观他受罚。
  “姐姐,能不能问问姑姑发生什么了?”我轻轻一碰阿碧拉的手臂小声问道。
  她先是犹豫了好一会,才扭过头问尼楚贺。
  “这个混账私底下谈论阿敦侍卫受罚之事,还说这件事太不对劲。你们可都管好嘴了,不然下场就和他一样!”尼楚贺音量纵然低,听着却叫人打冷颤。
  我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当值时,有人来控告努尔哈赤的贴身侍卫阿敦。因为每次当值都会遇上此人,这件事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我虽然也留了些心眼,可是一点都不敢谈论。
  阿敦被控诬陷旗总兵巴都里强抢汉人妇女、打仗时不战而退等。众贝勒审议后,认为应罢去阿敦督堂之职,削去两牛录以示惩戒。许是看在阿敦是自己族弟,又护卫自己多年的份上,努尔哈赤免了他的罪。
  仅仅两天,这桩案子就迅速了解。
  即便如此,阿敦的事情还是留给我们不少猜测。阿敦诬告巴都里一事据说是在好几年前发生的,偏偏现在被人翻出来算旧账。对此,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头,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讲。我正在努力学乖了。
  “特别是你,嘴巴封紧点!”正想着自己貌似有些进步时,尼楚贺清冷的目光却已对准了我。
  “行了,就打到这里。不管是谁,只要被发现嘴巴不老实,就和他一样!”
  那位叫色堪的小厮依旧站在中间,低着头,我却看到他面前的地上出现了几滴水痕。他的双手在不住地抖动,似乎在努力抖去疼痛。有的小厮跨出了脚步,好像想上去,可碍于德尔赫的威严,他们又纷纷将脚步收回。
  德尔赫话虽说得平平淡淡,可我看到许多人都面露惧色,方才窃窃私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院子里一时静到能听见心跳声。
  直到瞥见许多双眼光向我射来时,我才发觉又有些人在看着我。
  怎么又无辜躺枪了?我心里暗暗叫苦,看来在他们眼里,我应该就是个危险分子。
  回到房间后,我的兴致减退不少,望着几道仍旧泛着些热气的美味,胃口全被扫走了。看着色堪受罚,我不由会想起一年多前的自己。
  我心里烦躁,不是因为又一次遭受他人的眼光。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没有言论自由的时空里。在这里,一句不该说的话,随时可能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灭顶之灾。
  打手背,已经是莫大的饶恕了。
  “雅吉,吃饭了。一年才过一次生辰,你再生气,萨其马都要凉了,还不糟蹋了你额涅的心意?”
  我低头一看,碗里竟然冒出了好多菜。待到我抬头,阿碧拉正笑着不断为我夹菜。
  “你再烦,生辰还是你生辰,快点吃饭了!”她笑着将一块肉夹到我碗里。
  “行了,你再拿我不吃了!”瞧着她为我拿菜,一股暖流不觉流过心底。
  阿碧拉努了努嘴,自己夹了块萨其马塞进嘴巴里,极其不屑地瞪着我。
  “好心被狗咬!”她吞下萨其马后,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啐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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