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此情原是寂寞心

解语仙子的房中风修宁坐在床边细心照顾她，弄影公子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耶律幽素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秋泠雪进来倒是弄影公子先发现了她。

“泠雪，你怎么还没休息？”她虽然强撑着，但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色不由叫人担心。

秋泠雪微微欠身道过谢，走到床边看着解语仙子，她似乎比昨天回来时更加苍白，呼吸也更加微弱，若不及时救治只怕凶多吉少。握在手心里温热的小瓷瓶就像一条小蛇般灼烧着她，救谁？不救谁？险在两难之境的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风修宁看她一脸疲惫，略感歉意道：“秋姑娘累了一天早点休息为好，仙子这边我再去见见无忧，听听她有什么说法。”

“你不用去见无忧，我放走了她。”秋泠雪在三人差异的眼光中读出三份心情，微微一笑把小瓷瓶放在风修宁手心，“这是解药，只此一颗，但……病人却有两个，救谁、不救谁你们决定。”

“还有谁中了噬心蛊？”耶律幽素惊讶的难以合拢嘴。

“追昔。”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依照秋泠雪对待追昔的态度她怎会如此难抉择？转眼看看躺在床上的解语仙子，忽然觉得秋泠雪对她真的有一份真诚的友情。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夫人有什么看法？”风修宁的心自然偏了解语仙子，但他知道秋泠雪绝不会放弃追昔，更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掌握别人的生死？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出身化外毒门的耶律幽素身上，若是可以，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耶律幽素摇头：“若是两人各服一半解药，虽然无法完全解毒，但也能延命半年，最糟糕的是半年后若无解药他们必死无疑。”

“半年的时间找寻解药应该够了。”秋泠雪眼见有一线希望，便再也不肯放弃，“先为他们延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耶律幽素无法决定，目光转向弄影公子和风修宁，征求他们的意见，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耶律幽素拿起小瓷瓶用指甲细心的把药丸分成均等的两份，正要给解语仙子灌下去。

“秋泠雪，你对紫燕做了什么！”门外暴怒的声音还未停歇，就见寒芒吐艳袭向秋泠雪。

弄影公子掌心劲力一吐，击在剑锋上，说了声“出来”，然后变掌为抓，偷袭的身形便已被这一束巧力揪了出来。房间里的四人见到这样的追昔都吓了一跳，他双眼如同充血一般泛着红丝，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要冲破表皮。

“追昔，发生什么事？”秋泠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告诉她又有不同寻常的事将要发生。

追昔被弄影公子制住剑锋，心神稍稍收敛，道：“你对紫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清醒反而更加难受？”

“你别激动，我去看看紫燕。”耶律幽素站在追昔前面挡住她，免得他突然失控伤了秋泠雪。

“夫人，走吧。”秋泠雪态度是极度的冷淡，肤色也极淡、几乎感受不到多少血色，甚至连唇色也淡如无色，耶律幽素担忧的看一眼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来到追昔的房间替紫燕诊过脉后，耶律幽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到最后几乎是唉声叹气起来。

“夫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秋泠雪看得出紫燕正在遭受着什么痛苦一般，脸上时而泛起潮红，时而蒙上死灰，时而又恢复正常。这样的状况不容乐观，但她不是大夫，具体的问题说不出来。

耶律幽素偏过头瞅着她，淡紫的流苏也跟着偏向一边，她拧了拧眉毛，“泠雪，我说出来你可要挺住啊。”

“夫人但说无妨。”秋泠雪心中不免狐疑，一向爽直的耶律幽素什么时候这样吞吞吐吐起来？

“唉，不瞒你说，紫燕丫头也……也中了噬心蛊。”

“你说什么？”这样的讯息对于秋泠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勉强稳住身子，声音也颤抖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耶律幽素站起来扶住她，顺便把匆忙中带出来的两个半颗药丸交给秋泠雪，道：“泠雪，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总要想办法解决，你好好保重自己。”

秋泠雪疲惫的推开耶律幽素的手：“让我想想。”走到追昔身边她看他一眼，追昔的表情几乎古怪起来，他想开口要秋泠雪放下解药，但不知为何却又不想欠她人。秋泠雪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走出房门却见弄影公子和风修宁站在门外，看来里面发生何事他们一清二楚。秋泠雪在他们还未开口之前道：“我知道你们要劝我放弃，但是我告诉你们，就算负尽天下我也不会放弃他。”

“泠雪……”

“……秋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句，又在秋泠雪停下脚步的时候一起缄口不言，或许他们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又或许他们没把握说服秋泠雪。索性不言，顺其自然也好。

一夜之间珠帘罗幔，一片静谧的清泉客栈中众人都无眠，有的甚至强子按压噬心的怒气。而秋泠雪则坐在琴桌前抚了一夜的琴，轻纱掩在身前，至清至美的眸子里，一层薄薄的愠怒掩藏在浓长的睫毛底下。



独自站在同肃千翠山的峰顶，静静感受寂静清雅的氛围，解语仙子望着云雾缭绕下神秘莫测的山下，怎能不叫她感慨万千？

虽然，她曾经也有过一呼万诺的权势，但是，如今繁华落尽，只要她从这里跳下去，所有的风波是不是就能平息？

看着如今只剩下她，只有记忆的伤痛伴着她孤独地活着。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时候是不是会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可如今身在此地只有最真实的感触，引起内心一阵的怆然。

“仙子……”

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解语仙子马上收回最真实的心情，转过身去，浅浅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寻短见吧？”

风修宁略微露出尴尬的神色，方才远远看着解语仙子周身都在云雾的萦绕之下，仿佛就要乘风里去，那一刻他真的生出一个怪异的想法。然而被一语说中所想，他微微一怔忙转换话题：“你站了很久，当心着凉。”

解语仙子又向前走了一步，放眼望去，白色的云雾铺满天地，那些或肮脏、或美好的风景统统被修饰的神秘高洁。自她中毒才过了不足三天，这三日她每日都陷在昏迷中，感触最深的是一直守护在身旁的那个身影，温柔的令她感动，却又迟的让她心伤。今天她的精神格外好，可谁知道她为了做到这点她付出了何种代价！

解语仙子的脸颊被阳光笼上层若有若无的淡红色泽，与她往日青灰的脸色形成鲜明地对比，风修宁露出关切的神色，道：“山间风冷，回去吧。”

解语仙子回头望向风修宁，眼底有抹温柔和期待：“风公子，可愿陪我坐坐吗？就像当年一样，不问原因。”

风修宁温声慢道：“好。”

说吧他在山顶的岩石上坐下，解语仙子靠着他的背也坐下，解语仙子靠着他的背也坐下。两人谁也不讲话，静静看着山岚在微风中扯开丝丝棉絮，一丝一丝缠绕着在日光下不得不离开的云雾，就仿佛少女不舍将要远去的离人，不舍的却也留不得！

“清岚暂借云舒，凉雾又遇风动。丝丝风，丝丝云，缠缠绻绻皆风云。细看，非是风云起，却被人心误。”解语仙子幽幽叹口气吟诗一首，似是感慨云雾变化无端，其实何尝不是感慨自己命途坎坷，此生飘摇。

“仙子，风之心，云之心，风云之心皆逃不过人之心。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非是风动、云动，而是凡人心动。换而言之，心不在此便生不出许多愁。”

“你说的很对，可惜我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却还忍不住走上这条路，如今的结局大约只剩下烟消云散一途了吧。”

“风修宁必会在这之前驱散云烟，留住清朗人间。”

“你知道吗？泠雪也与你说过同样的话，她说她会在后弈射下我之前拉他下水。你们真的很像！”想起秋泠雪说她的眼睛像太阳时她戏说怕后弈射她下来，秋泠雪那坚定而自信的语气与今日风修宁如出一辙，或许……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神仙眷侣！

“秋姑娘的自信修宁从来不怀疑。”风修宁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下捡起一枚极普通常见的石头，“朋友之间的关心正如这枚石头，虽平淡无奇，却也随处可见。没有强烈的存在感却偏偏让人无法忽略它的作用。而我与秋姑娘的最大不同在于，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她只选择自己想守护的人！”

解语仙子明知他在强词夺理，但仍旧不想揭开他心底最深的意愿，温柔的笑道：“你们的公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有些事情瞒了你那么久，今日我不再瞒你，或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难道她的心里已经没有生的渴望？风修宁愕然，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心头浮起丝丝难舍。

“好……”风修宁微微沉淀一下心情，“今日一切全由仙子做主。”

“那就叫我一声莺莺吧，就像小时候一样。”解语仙子阖目，锁住了自己即将溢出眼眶的湿润。

“莺莺，你想说什么？”风修宁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也不忍心拒绝。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了解无弦之音的过往，今日我全部告诉你。”解语仙子的声音很柔和，略微带着一点涩涩的无奈，听起来格外动人。“无弦之音的故事我也是听师父讲过，但也只是故事，究竟有几分是真，无人知晓。”

风修宁沉思道：“《异文通要》记载的也只有‘古胜遗物，至美之音’八个字，其他野史毫无线索，不知前辈如何得知？”

“这个故事只听师父说起过，他老人家意外之中得到一展无弦古琴，上面的古篆字他花了数年时间才弄明白，此筝名为无弦之音。之后他又在琴身的暗格中发现两章丝帛记载的文字，一张是记载无弦之音的来历，另一个则记载着昭兰公子的绝世武功。”

“前辈难道也修炼了帛上武功？”风修宁初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讶异的神情冲淡几分斯文。

解语仙子摇头：“师父的武功刚烈霸气，正气凛然，而传说中昭兰公子的武功亦正亦邪，因此师父将其封印，直到后来被师兄，也就是焉宸玉发现。当师父发现时他的修炼已经有所成就，师父同时又发现了另一件事，焉宸玉私下与一些神秘人往来密切，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修为不凡，却从未在江湖走动。师父虽有疑问，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直到有一天，我们才真正认清他的真面目。那天是师娘的生辰，师父的朋友还有师娘师门的人都来祝贺，连同山脚感念师父夫妻守护一方安宁的村民也纷纷前来送礼，总之那天碧风涧人来人往热闹不凡。然而谁也想不到这场喜宴会以悲剧告终。

那日大家正喝得高兴，忽然杀来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见人就杀，不留活口，真的残无人性。师父和师娘当时豁尽全力也无法保护所有人活下来，师娘自责之下使用禁术，勉强打退来犯者，但也因反噬过重而救治无效。师娘死后师父无心江湖，居然萌生出退隐之心，岂料这才是一切悲剧的起始。

就在师父决定退隐的那天，焉宸玉忽然问师父索要秘籍的另一半，师父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早已修炼了帛上武功，于是师徒反目，打斗中师父竟发现焉宸玉所用的武功与那日害死师娘的人如出一辙，真相竟如此伤人，师父一怒之下再无留手，焉宸玉虽然武功高强，但师父的武功自成一脉。

过程无人知晓，只知结果是师父耗尽毕生修为压制焉宸玉功力，留他一命。师父伤势颇重，回来后没有几天便去了，临终之际他把无弦之音交给我，并且给我讲了它的故事，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杀掉焉宸玉，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受制于他，不得不设法躲避。”

“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无弦之音不会毫无理由，无弦之音中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只是这样东西你知道吗？”风修宁轻轻叹口气，想不到无弦之音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不知从何处听来练会无弦之音中的武功便能引导被锁住的真气，从而不再受制师父的压制，所以他得到天一居之后便积极寻我做他们的圣女，为的是将我控制在他眼前。我试着逃离了许久，可惜每次都会被他找到，为此我不停的更换住处，但是每一次他都有办法找到我。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过了整整六年，直到两年前忽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来自无间身着黑袍的无名客找上我，他要我帮他做事，条件是帮我对付焉宸玉。此后我加入了他们，奇怪的是从那时起只有一个人偶尔会来千秋台坐坐，找我下下棋、谈谈诗、论论文，从来没有给我任何任务。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天前，他来告诉我要我做一件事，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们的影响有多大，我只知道我不能背叛他们，也不能伤害你们。”

解语仙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些的，只记得说完这些后心头一片空茫，着眼处烟雾白茫茫一片，白的刺眼，白的迷茫。

风修宁忽然转身，解语仙子猝不及防倒入他的怀中，虽然吃了一惊，但躺在他怀里的瞬间，她竟如中了罂粟的毒一样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欲罢不能。风修宁接住倒入怀中的香软，秀发扑过鼻稍的瞬间他忽然伸手揽住解语仙子的腰，这样她完全躺在他的怀里，皮肤苍白如瓷，仿佛透明，但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令他格外心酸。

风修宁的身体很温暖，解语仙子躺在他怀里感受着她心口的温度，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一点点地加重了双臂的力量，紧紧地，抱住风修宁。

风修宁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当一股温热刺入心田时，他才发现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而解语仙子此时哭的像个孩子，她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可是又害怕看到之后再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舍不得……

“莺莺……对不起！”风修宁伸手抚上她的秀发，“一直以来我辜负了你，直到今日我才愿意执笔为你作画，可是你会原谅我吗？”

解语仙子没有抬起头，只是摇摇头，“记得把我画的美一点……”

“好！”

“我多想回到那年，我们初见时的那年，那是你只是你，我也只是莺莺……”解语仙子支起身子靠在风修宁胸前坐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那时的江湖在我们眼里一片美好世界，我们对它的向往就像罂粟的毒一样欲罢不能。”风修宁似乎也忆起当日相见的情景，眼神迷离，“然而此时此刻红尘万丈，你我的面目早已变得陌生。”

解语仙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等心跳、呼吸都停止，那才是真正的永远。风修宁低下头看着她，等她走后，这个世界里将不会有她，而在他心里将会留下永远的空洞。

解语仙子右手握起男人手掌，十指紧扣。她虚弱地在他怀里说话，愈来愈低。“修宁，我想睡一觉……”

“莺莺，不要睡！”不要睡，睡着了或许就真的是永别了。

“……好，我不睡了……”

解语仙子倦淡了眉目，神色平静，嘴角似乎还带了些微笑意，轻轻的讲了一个古老而又匪夷所思的故事……

风修宁凝视她许久，轻轻把她搂紧，虽然无言，但怀中之人还是感受得到他的感情。轻轻道：“风逸辞，我爱你……”

绝美的女子在临终前吐出至死不渝的话，虽然没有得到回应，却在那人心里留下整整一辈子的念想。

“逸辞……送我回千秋台……”

解语仙子右手无力垂落，在她心里其实还想说出一个真相，那就是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三人中毒，解药只有一颗，那时她就已经决定自我牺牲。原因有很多，但最真实，最渴望的却是希望被他记住一辈子，所以她吞了剧毒“梨花落”，然而这些她没有说出来，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记住自己更久一些……

一瞬间，所有的言语都梗在了喉头！

风修宁低头看着女子余温犹存的清雅面庞，“莺莺……我一定带你回家──”耳边听到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气息。滚烫咸涩的液体终究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挣扎着涌出紧闭的眼皮，无声滚落。眼泪，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拥有，谁知最终还是流了下来，心中这窒息一般的疼痛是什么？

“桃花之所以寂寞，是因为它为有情之人生长，为伤情之人绽放。而这树来不及开败就洒落的花是因为人无情，花伤情……”

耳畔旧时的话语仍在回想，可如今说话的人却再也见不到……

解语仙子遇上自己是不幸，钟情自己更是悲剧的开始，而今无论结果如何，已经注定他记挂一世！



昏黄的日光落下西天，独自走在花园的曲桥上，四面暮色静谧，夏日微风薰然，穿枝过叶迎面抚来，碧色荷姿，迎风招展，散发出阵阵清香。

在枝叶的清香中迈下几步，坐于临水之处望着月影发呆，秋泠雪忽然叹口气，看着水面在微风中波光粼粼，心绪亦仿佛暗波起伏，却偏觉得哪里空落落、飘荡荡的恍然失落。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悄流逝，不知不觉中夜色已临。忽然之间，无边宁静的夜里漂来一股不同于荷香的味道，秋泠雪诧异抬头，看到不远处与翠亭相连的白石拱桥上立着一人。不！准确说是立着一人，怀里抱着另一个人。

眼前是十里碧荷，天上是月华如练，他的眼中清波湛湛温柔似水，却偏偏带着丝丝伤感之色，还有不舍的温情。

明月一轮，当空洒下金辉银光，落在水中如碎玉浮动，粼粼点点。秋泠雪默默站起在湖边一动不动凝望着桥上的身影，天边半月之下，波光投落她一身黯然的清寂，看着拉的纤长的影子，仿佛立在梦中，恍若前尘，又如今生。

一时间四处安寂，只有五步远的两人互相凝眸。她无声的描摹着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的柔情，在在柔软着她的心，只是多年以前他是谁，多年以后他又是谁？换句话说，多年之前自己是谁，多年之后自己又是谁？

是说情深便无悔，又说生死两相依，更说此生与君共，任凭海枯石烂！

相对而立，凝眸咫尺，月华温柔照出一对风华绝代的剪影，随着一波轻荡，重叠而后消失。

他缓步走至她身前，月影清亮斜洒俩人之间。朦胧处他开口：“我明天送莺莺回去。”俯身低头，轻轻抬手抚上解语仙子她的脸庞，手中温暖拭去了她脸颊上早已冰凉的泪痕。

“我与你一起走。”秋泠雪伸手想触及解语仙子的脸庞，可是手伸到半路又停了下来，那白如瓷的肌肤定然冰凉，生生唤醒自己早已沉埋在心底的恐惧，这一刻她竟有些害怕。

“我等你。”

月夜悠然沉寂，风修宁目光笼住解语仙子，隔着夜色深深看她，居然是那般不舍，最后转身离去。

秋泠雪猛然后退扶住栏杆，眼底惊起碎裂的伤痛，与此同时心口痛的几乎窒息，她忽然返身冲出曲桥，一步也不想再停留。

“泠雪，怎么走得这么急？”

急急忙忙的也不知撞到了谁，秋泠雪的身子总算停了下来。待看清楚眼前人，稳定心绪道：“夫人还未休息？”

“唉！想着明日就要与你们分开我就睡不着。你怎么也在这里？”耶律幽素自顾叹气，居然没有发现秋泠雪的脸色几乎惨白。

“夫人与前辈也要离开么？”秋泠雪心中沉闷，声音不由低沉下来。

耶律幽素点点头：“是啊，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弄影还说要去看看天下风景，第一站我们打算去雪峰。”

“雪峰……”这个名字牵引多少记忆如同巨石迎面撞来，秋泠雪的身子更加有如风中弱叶，虚弱的退了一步。

耶律幽素这才发现秋泠雪精神不佳，扶住她的同时手已经搭在她的腕脉上。可是秋泠雪在她手指伸过来时便拿开手，道：“我没事，夫人不用担心。”

“出了这么多事情，我知道你心里绝不比其他人好受，虽然在人前你仍旧要装作一副淡漠无情的模样，但你骗不过我，我能读懂你的眼神。”耶律幽素拉起秋泠雪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你有感觉，你的心也在跳，和大家一样，你的心有感觉，他活着，活着就会有痛的感觉。或许你不承认，但一定不要忘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曾经与你走过相同的路，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也一定可以拨开云雾见青天！”

“夫人，多谢你的安慰，我觉得好多了。”秋泠雪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向耶律幽素微微欠身，“泠雪还有事处理，失陪！”

泠雪，可怜的丫头，一定记住无论我们走的有多远，只要你需要，我们一定会出现在你身后，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耶律幽素无声的说着，终于还是狠下心离开，月夜里再无一点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