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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山路

作品名称:白山黑水的雨季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5-08-23 07:58:48      字数:3300

  那一天我和代善不欢而散。
  “雅吉,这次是你的不对。贝勒爷好心对你,你怎么能不领情?”哈苏拿出红色布料,准备为我缝嫁衣。
  红色现在是我最不想见到的颜色,因为它实在太刺眼了。
  “额涅,我不想现在嫁人,真的不想。”我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今天要绣的枕头,眼睛却盯着满是灰尘的地板,脑子里不断闪过代善和岳托的脸。
  “太不懂事了!在府上,贝勒爷虽然待我们都好,可没人敢逆着他的意思,贝勒爷没有打你吧?”哈苏拿着布料和花针坐到我身边,摸着我险些又要挨耳光的脸。
  “没有。不过,我看贝勒爷他本来想的,后来还是没有。”我开始缝手上的绣花鞋。
  哈苏没再说话,开始为我绣那件该死的红嫁衣。
  就在代善举起巴掌时,我在他温润的眼睛里看见了伤痛与不忍。他随后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任我摔门离去。
  “贝勒爷……哎,他是真舍不得打你。”她忽然冒出了一句。
  舍不得?这是何意思?
  “额涅,您说什么?”
  “贝勒爷是真疼你,才会要把你许配给大阿哥。大阿哥脾气不好,可是你相信额涅,他其实人不错,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哈苏道。
  她也说岳托会对我好,可是何以见得?嫁给岳托,除非我活腻了!
  代善再疼我,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指婚被一个下人拒绝。指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倒霉地砸到自己身上,更可怕的是你无力阻止它的发生。
  想到这里,我骤然认为自己很可笑。明明知道不能抗命,竟然还会出口威胁代善,虽然我就是抓准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这不是在做无用的挣扎吗?自从来到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时空起,我的命运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应该说,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命运都得由他人支配。
  “你别跟贝勒爷倔了。贝勒爷脾气好,到底是你的主子,你该庆幸你的主子是贝勒爷,而不是大汗,否则现在你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哈苏加重了语气,“你仔细想想,叶赫部悔婚,不让那叶赫老女嫁给大汗,虽说那叶赫老女已经死了两年,可大汗还是要非灭了叶赫不可!”
  我缝着绣花鞋,声音低如蚊子,“所以呢?我就得这么任人宰割?”
  哈苏忽然间将手中的绣花针一把丢在了地上,死命一拍床板,“乱说!你这孩子,跟你说话怎么这么难?难怪贝勒爷想打你!”
  自打赐婚的事情传开后,我一下子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尤其是年岁尚小的丫鬟们,见到我更是明里暗里在指指点点,其中以嫉妒的言论居多,本就不合群的我,现在被完全孤立。
  接下来两天,我去求萨哈廉想办法,他也没有答应,把我毫不留情地说了一通。至于内容,和代善哈苏二人说的所差无几。瓦克达倒是想帮,可是他年纪小,根本说不上话。
  眼下我就差没跪在岳托面前求他放过我!
  “雅吉,有人找你。”我正在庭院里干活时,一个小丫头没好气地跑来了。
  “谁找我?”我丢下了扫帚,不耐烦地走向院子外。
  “那人我不大认得。”
  站在门口的是穆塔嘉,见我来了,她一把拽过我的胳膊。
  “格格要见你,跟我去府外!”她步子很快,三下五除二,我们俩就出了这座小小的府邸。她拉我上马,往界凡城外去。
  直到出了城,我才隐隐发觉不大妙,她似乎不是要带我去见阿木沙礼。她一个拐弯后,马匹跑上了铁背山的下山路。界凡城沿山修筑,居高临下,往南出城是下山路,若是往北出城的话,最后会走到悬崖峭壁边。
  “穆塔嘉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寻找机会跳下马,可是马匹速度极快,又是在下坡路,跳下去免不了摔个惨烈。
  她驾着马匹全速奔跑在陡峭的山路上,可我的屁股已经快被颠成四五片。周边是片片密林,正从我眼前快速闪过。我努力摆正身姿,防止自己从马背上滚落。
  脑子忽然闪过一个问题:以后还要不要从318国道搭车进藏?
  川藏线一路上翻高山跨急流,“蜀道难”这话一点都不假。那一路上的高山海拔都在四五千米,决计比铁背山要险峻不知多少倍。卓玛所说的通麦天险多发泥石流和塌方,是许多旅行者的噩梦。
  铁背山的山路已经将我颠到左右不分,那川藏公路岂不是能要掉我半条命?
  可是从川藏线进藏,是我的旅行梦想,也是许多背包客的梦想。我不想因为一个区区的“险”就放弃,何况还有比我更勇敢的人,选择更为危险的徒步或者是骑行川藏线。
  正想着川藏线时,马蹄的“哒哒”声中断了。
  眼前的河流正是苏子河。苏子河水面辽阔,一望无际。放眼望去,渔民们正在河上划船打鱼,船桨划过,轻轻掀起小小的水波。
  穆塔嘉丢给我一个钱袋,“每个时辰都有船可以渡河。等船靠岸了,你自己搭船过河,别再回来了!”
  谁能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什么意思?”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又抬头看着巴不得我快点走的穆塔嘉。
  “在大阿哥还没娶你前,你赶快消失了!你已经抢了大阿哥,等你嫁进来,将来我家格格进门,就等着遭殃了!”她“哼”了一声,眼神充斥着厌恶,仿佛我是头害人的狐狸精。
  我什么时候和阿木沙礼抢岳托了?莫名其妙啊这!
  “你给我走远点,别回来害我们格格!”她又撂下句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后跨上马,很快消失在了密林间。
  我捧着钱袋,在苏子河边颓然地坐下。我抓起一颗小石子,朝苏子河里扔去。
  它在河面上点出一串荡漾的涟漪,就像我此时此刻不平的心绪。
  为什么我总会遇上不可理喻的人和事?在这个时代里,我似乎总处在被动挨打的位子上,还经常遇上突如其来又令我一头雾水的事情。
  我不明白,倒霉的人为什么老是我?我先是被人指婚,现在又是被人逼着离开,究竟什么时候霉运才能结束?
  可是转念一想,穆塔嘉逼我离开,未必是件坏事。至少离开,我就可以从指婚的漩涡中逃出来,我就可以不用嫁给脑残的岳托。
  这么说来,我似乎又因祸得福了。
  正想起身走到渡口边等船时,又一个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如小石子般落入了自己的脑海里:我能去哪儿?
  除了从赫图阿拉搬来界凡,我来古代八年就没出过远门,因此辽东地区我一点都不熟悉。我手脚并不伶俐,就这么离开,我很难养活自己。
  难道还是得回去?
  自己实在可笑,即将成为研究生的我竟然在这里没法自己生存!我会说流利的英语法语,会弹电子琴钢琴,偏偏女真姑娘应该会的刺绣渔猎还有射箭,我却都只是勉强的三脚猫功夫。我甚至不像其他女真姑娘一样,能够跳出欢快的舞蹈。
  在这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大笨蛋!
  “小姑娘,不去打渔,坐在这儿偷懒啊?”
  说话的是位和哈苏差不多大的妇女。我木木地抬起脑袋,见她赤着脚,裤管卷起,发髻上盘,肤色虽暗却不掩美丽,透着劳动者独有的健康。
  看样子,她应该是位渔女。
  船上的渔网中,不少鱼儿在挣扎着,努力逃离这片无法逃离的渔网,就像我一样在挣扎着,努力逃脱指婚的大网。
  我没有答话,她边收着渔网,不时回头看我。她头戴大斗笠,斗笠边沿时常挡住她上半部分的面容。
  望着这位劳作的妇女,我似乎又回到了三亚的海边,看着渔女们从海边走来。
  “你和阿玛额涅吵架,跑到这里生闷气了?”她道。
  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海边渔女的影子,我对她产生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他们逼我,要我嫁一个我根本不想嫁的人。我和他们大吵一架,跑到这儿躲着。”
  “你不想嫁可以,躲起来就不好了吧?你阿玛额涅真会急死的!”
  心中的某个角落被触动,哈苏焦急的面容似乎浮现在眼前。
  忽然间,代善的脸庞也从眼前闪过。
  “他们急又怎样?我一回去,得被逼着嫁人。”想到这里,二人的脸庞渐渐破碎,心中一刹那的愧疚也跟着消失了。
  这位渔女将渔网全部收好后,在我面前蹲下。我看着她黝黑皮肤上那双乌亮的大眼睛,还有戴在头上的斗笠,脑子里不住闪过了海边渔女的身姿。
  “那你躲起来,他们就会让你了?起初我也不想嫁给我男人,后来照样过好好的,反正你躲着,解决不了事情。就算你逃婚,还不是丢自己,还有你阿玛额涅的脸?”这渔女的话句句戳中命门。
  的确,我想过逃婚,但是如此一来,我和代善的脸都会没了的。
  “躲在这儿不是办法。你回去的话,说不定阿玛额涅见你不惜离家出走,会心软呢。”
  她说的话的确有理,逃避实在不是办法。而且,就算我离开,只要我没有到关内或是流落蒙古,以代善正红旗旗主的身份,要找到我易如反掌。
  可是取消指婚,概率貌似为零啊。
  回去,还是离开,我必须好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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