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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难分难舍

作品名称:煤村香樟      作者:溪水叮咚      发布时间:2015-08-22 16:02:15      字数:9467

  秦葛和秀秀在玩具厂干的非常卖力,秀秀不怕吃苦,总是带头把工作做得又快又好。秦葛主管的车间的工作效率远远高于其他车间,两个月后,生产经理征求秦葛的意见,看看能否换个车间,以提高整个生产流程的效率,秦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唯一的要求是他主管哪个车间,秀秀就安排在哪个车间。
  下了班,秦葛请秀秀到厂外的餐馆吃饭,吃饭时,秦葛把工作调动的事情和秀秀说了。秀秀说:“你怎么这么傻呀,工种和员工都已经熟悉了,管理起来多轻松呀。换个车间,什么都得重来,就算要换,也要加薪呀!”
  “我们车间效率高,你有一半的功劳。换个车间和工种,又要让你吃苦了。”
  “吃苦倒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划不来。出来打工,不就为赚几块钱吗?”
  “要赚钱,东坑的钱还更好赚,我出来打工,从没想过为赚钱,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我想通过打工,多学些东西,再想想以后怎么更好的发展。”
  “怎么发展?”
  秦葛笑了笑说:“具体怎么发展,我也还说不清楚,比如自己办厂、自己开店、产品推销等。”
  秀秀笑着说:“听你这么说,我心理平衡了。”
  秦葛性格安静,不爱热闹,没事的时候,他就拿着智力玩具厂的图纸来研究,琢磨玩具的妙用,秦葛觉得智力玩具是一个魔幻世界,他喜爱这一魔幻世界。秦葛一直热爱中国的书法,哪怕加班到十点、十一点,每天晚上他一定要练一个小时以上的字才会休息,厂里的废旧报纸都被他收集起来练字了。
  秦溪开学快一个月了,同学们放学回家了,秦溪做了一会儿作业,暮色一寸寸地笼罩着教室。秦溪去食堂吃晚饭,走在路上,刘西鹏带着几个小混混挡住秦溪的路说:“吃什么食堂,跟哥下馆子去!看看这张小脸,红苹果似的!”说着伸手要摸秦溪的脸。
  秦溪用手挡开刘西鹏的手说,“刘西鹏,我们初中同班了三年,高中虽然不同班,但一个年级也就两个班,大家天天见面的,请你别为难我!”
  “小妞妞,哥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哥,跟哥吃饭去!”说着,刘西鹏上前搂住秦溪的肩膀。
  秦溪用力推开刘西鹏,并紧张地一步步往后退,刘西鹏一边向秦溪逼近,一边说:“小妞妞,力气还蛮大的嘛!别害怕,哥疼你还来不及呢!”
  刘西鹏上前一把将秦溪悬空抱起,秦溪拼命地喊救命。刘西鹏嬉皮笑脸地说:“你再喊,哥现在就抱你山上,让你快活快活!”
  张涛从天而降一般,他对刘西鹏说:“西西,看在哥们的份上,你别为难她!”
  刘西鹏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她是你的女人?”
  张涛认真地说:“她真的是个非常单纯、非常善良的女孩,东坑跑到这里来读书不容易,西西,请你放开她!”
  刘西鹏哈哈大笑说:“老子就喜欢单纯的,你闪开!”
  张涛哀求道:“西西,她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孩,请你给我一个面子,我可以用命来偿还你!”
  刘西鹏说道:“哥们,其他的事情好说,这小妞妞不行!”
  乘刘西鹏不注意,秦溪在刘西鹏的手上咬一口,从刘西鹏手里挣脱,往学校方向跑,刘西鹏想拽住秦溪。张涛一拳朝刘西鹏的脑袋打去,刘西鹏和几个混混朝张涛扑去,秦溪赶忙往教工宿舍楼跑去,远远地喊救命。老师们和秦溪一同跑下来,张涛已经昏迷在地上,刘西鹏一伙已经逃跑了。
  秦溪浑身颤栗地看着浑身血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涛,老师们有的送张涛去医院,有的去派出所报案,有的去通知张涛的家属。秦溪央求一名老师去告诉廖敏自己会回得晚些。秦溪跟着去了医院,检查结果马上出来了,张涛脾脏被打破,脾脏大出血,要立即动手术,手术中要输血。
  秦溪说,“我是O型血,医生,输我的!”
  验血后,秦溪和张涛一同进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张涛脱离了危险。走出手术室,秦溪看着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李老师和廖敏,她伏在廖敏的肩膀上放声大哭。秦溪在李老师和廖敏的陪同下,被警察带到派出所交代事情的经过,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李老师把秦溪和廖敏送到廖敏家楼下,安慰秦溪好好休息。
  第二天,全校师生议论纷纷,对秦溪指指点点,一个上午,秦溪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上午下了课,秦溪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到医院看望张涛,看见张涛的父母,秦溪眼泪汪汪地不停地陪不是。张涛若无其事地说:“没你什么事!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换了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同学笑张涛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下午,秦溪没有上自习课就回家了。秦溪回到家,只有老秦一个人在家。秦溪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跟老秦说了一遍,老秦拍拍秦溪的肩膀说:“你没有过错,你安心读书,明天爸爸和你一起出去,看看事情怎么处理。”
  秦溪照常地收好晾晒的东西,喂好鸡和猪,烧好一家人的洗澡水,煮好一家人的晚饭,在院子里巴望着一家人走进院子。
  第二天一早,老秦买了一大堆的营养品,秦溪把老秦带到张涛的病房后,老秦吩咐秦溪去上课。老秦握住张涛父亲的手,哽咽着说:“老哥,谢谢您儿子为我女儿解了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张涛的父亲叹了口气说:“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平时就爱惹事,这次就当做了件好事。矿区子弟在矿区医院看病是免费的,我们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到时,请您女儿出来做个证就可以。”
  老秦连连点头说:“这是应该的,让您和您的孩子受苦了!”
  老秦从医院出来,又来到学校和派出所,学校、派出所的说法和张涛父亲的说法一致。老秦提了些货,回家了。
  住了十多天院,张涛出院了。刘西鹏抓捕入狱了,通过调查,发现了刘西鹏以前的许多罪行。在学校的时候,他经常邀上几个人到学校后面的山坳里,让学校里的一个女生,把衣服脱得溜光躺在地上,他们在女生的身子上面玩扑克!并且还发现了他无数次的持刀抢劫行为。刘西鹏被判死刑,行刑时,每朝他打一枪,他就往前挪一步,用愤怒的眼光盯着枪口,一直打到第七枪,他才倒下!
  星期六中午回到家,秦溪听秦妈说,福瑞家的煤窑倒塌了,一个民工被砸死,三个民工被砸成重伤。
  吃过晚饭,秦溪来到福瑞家,福瑞家刚吃过晚饭。秦溪问:“叔叔,煤窑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给了死者家属五千块钱,昨天他已经回湖南了。伤者还在住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
  “需要帮忙尽管和我爸、我妈、我哥说。”
  “他们已经帮很多忙了,事情一出来,我们自己慌了手脚,其他人蛇见雄黄一般,远见远走。是你哥带着你家的民工,从倒塌的巷道里把民工给挖出来,是你哥帮忙把人送到医院的,后事的处理也是你哥帮忙协调。”
  “叔叔,青峰哥还好吧?”
  福瑞指了指青峰的房间说:“你去看看他,帮我劝劝他。”
  秦溪走进青峰的房间,看见青峰穿着鞋子两眼呆直地躺在床上,秦溪坐在青峰身边,心疼地看着他,但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秦溪推了推青峰说:“青峰哥,你吃了饭没?”
  青峰不吭声。
  “青峰哥,你去洗澡,我帮你拿衣服,帮你打洗澡水。”
  青峰不吭声。
  “我知道你难过,你起来和我说说话。”
  青峰不吭声。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青峰哥,你要振作起来。”
  青峰还是不吭声,秦溪一边用力拉青峰,一边说:“你个懦夫,你给我起来!”
  青峰被秦溪拉起来,木讷地靠在床背上,还是不说话。
  “不磨不练,不成好汉。青峰哥,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有困难、有波折,你就把它当做是对自己的一次磨练。”
  青峰缓缓地说:“劝别人我也会。”
  秦溪犹豫了很久,哽咽着说:“青峰哥,前段时间我遇见坏人,同学为帮我,被坏人打伤住进了医院,全校师生议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当时,我真的要崩溃了,我真的在学校快呆不下去了,但我挺过来了。青峰哥,你为什么就挺不过呢?”
  青峰抱着秦溪呜呜呜地哭起来,秦溪不吭声,默默地陪着掉眼泪,任青峰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哭。
  哭声停下来,青峰靠在床背上说:“秦溪,让你见笑了。”
  秦溪用手和衣袖擦掉青峰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说:“我知道你很努力,不容易。人总有难过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
  青峰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秦溪说:“煤窑已经坍塌了,巷道无法修复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好好处理眼前的事情,调整好自己,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不急着赶这半个月、一个月的。有时候,挫折当中蕴含着契机,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把握住。在1929—1933年的经济危机中诞生了罗斯福新政,西方的事情你可能不了解。文革时期我国经济面临崩溃,在这个巨大的危机中诞生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人和国家都是同样的道理。青峰哥,我们东坑有句话,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青峰幽幽地说:“秦溪,我听你的。”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静悄悄的,教室里突然一阵骚动。秦溪抬起头,看见李老师出现在教室里,正逼视着张涛说:“把小说交给我!”
  张涛一幅委屈的样子,“小说?什么小说?我没小说呀!”
  “你自己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等我动手找到了,你把所有的课本抄一遍。”
  张涛站起来,把抽屉里和桌面上的书全都倒在地上,然后两手一摊,耸耸肩,满脸无辜地说:“老师,您看,我真的没有小说呀!”
  李老师无可奈何地作罢,李老师走后,张涛把手伸进秦溪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手抄本小说,张涛笑着对秦溪说:“不好意思!借用了一下你的宝地!”
  自从上次在路上遇见刘西鹏,下午一下课,秦溪就会去食堂吃晚饭,然后回廖敏家。秦溪拿着碗准备吃饭,张涛叫秦溪等一会儿,同学们都走了,秦溪问:“有事吗?”
  张涛支支吾吾地说:“今晚电影院放《泰坦尼克号》,去看一场电影好吗?”
  秦溪低着头说:“我要做作业。”
  张涛解释说:“天天学得这么辛苦,也需要放松一下呀,就两个小时。”
  秦溪依旧低着头说:“我真的要做作业。”
  张涛生气地说:“我的命都可以交给你!你陪我看场电影就这么难吗?”
  秦溪抬起头,红着脸说:“每个人只有一条命,你别动不动就把命交给别人,你的命我要不起!”说完,秦溪跑出了教室。
  张涛愣愣地站着。
  星期六又到了,还没下第四节课,秦绿在教室外等着秦溪回家。秦绿的卷发自然地披在肩背上,额前留着秀气的四六分的刘海,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肩膀垫得很高的夹克、一件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尖细的高跟鞋。秦绿很少在家,她在做贩卖煤炭的生意。一下课,秦溪拣好书包跑出了教室,秦溪激动地喊了声:“姐,你回来了!”
  秦绿拉着秦溪的手,姐妹俩走到街上,秦绿说找辆车回去。
  秦溪不喜欢坐车,喜欢走小路,但看着秦绿尖细的高跟鞋,秦溪到村里经常停车的地方去找,秦溪看见了车,没看见人,她对秦绿说:“哥可能吃饭去了,等会儿吧。”
  秦绿怜爱地看着秦溪说:“饿了吗?我们也吃了饭回去?”
  “姐,我想家了,我们回去吃。”
  走到院子门口,秦溪很想先进福瑞家看看,她放心不下青峰。但她还是跟着秦绿进了自家的院子。
  秦绿拉着秦溪的手说:“我妹妹越长越漂亮了,跟姐进屋去。”
  姐妹俩进了房间,秦绿从包里掏出两套衣服,对秦溪说:“这件粉色的衣服叫风衣,配这件青色的牛仔裤,这是外面最时尚的穿法。这件淡蓝色的毛衣外套配这件黑色的西裤,应该非常适合你。”
  “姐,你原来买给我的衣服都还能穿。”
  “穿起来给姐看看!”
  秦溪把两套衣服都穿了一遍,秦绿感慨:“真是太漂亮了!矿区的学生穿着都很时髦,原来我在那里读书,穿哥哥不能穿了的烂衣服,穿一双农民标志的解放鞋,背妈妈手工缝的蓝布书包,用松紧带当皮筋扎头发,同学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秦溪,现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尽量穿好一些。”
  秦绿把一张折子递给秦溪说:“外面读书要花钱,这里面有三百块钱,你拿去用,别像我当初读书一样,天天吃霉豆腐和萝卜干下饭,吃好一点。”
  “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有呢,每个星期妈妈也会给我零用钱,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秦绿把折子塞进秦溪的手里。
  吃晚饭时,秦绿非常严肃地说:“爸,妈,哥,嫂子,秦溪,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件事。”
  老秦一家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秦绿,秦绿说,这一年来,煤炭价格下跌,买家没有原来好找,账很难结,这样下去贩煤生意没钱赚的。她有一个朋友,准备到内蒙古去开钨矿,那是一口当年中苏关系友好时,苏联人开发的一口钨矿,已经出矿了。后来,中苏关系破裂,苏联人扔下钨矿跑了。那口钨矿一直搁置着,朋友准备叫上几个大余人一起去,他问秦绿是否入股?
  老秦一家人沉默了很久,老秦说:“女孩子家的,要那么多钱干嘛?煤炭生意不好做,咱别做,随便找点事情,能养活自己就行。”
  秦妈说:“前几天,老梁家托人来提亲,问你愿不愿嫁给旺财。”
  “前些年,哥哥、秦溪、秦葛要读书,家里负担重,我初中没读完就回家了,但我想读书,我不愿意在农村卖苦力,我从小就有走出东坑的想法。”
  “你不愿在农村做苦力,也没必要走这么远呀,女孩子家的,我们不放心呀。”
  “我十四五岁开始在外面卖冰棒、做冰棒、开面包店、贩煤,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吗?一起去的都是朋友,他们会照顾我的。”
  老秦问:“投资大吗?”
  “只要买设备就可以,每个人大概一万块钱就够。”
  “要家里凑吗?”
  “我有几万块钱,如果你们同意,半个月后,我们就会动身。”
  洗好碗筷,秦溪看店,青峰买了一包红塔山,一边付钱一边问秦溪:“秦溪,能出去一会儿吗?”
  秦溪和青峰往屋后的小路上走,端午将近,夜色笼罩下的小路蒸腾着暖暖的地气,空气里氤氲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田野里传来阵阵的蛙声,整个村子沉浸在神秘、柔和的气氛里。
  秦溪和青峰在老秦家老屋西边的香樟树下坐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
  煤窑的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东坑给了我许多美好的记忆,我喜欢东坑的生活,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我想重新开一口煤窑。
  我听矿区的同学讲,今年矿区的效益没有前几年好。我姐也说,今年煤炭的价钱在下降。我们地理老师说,国家要开发新能源,这是经济发展的规律,矿区的经济不能长久。国有煤矿况且如此,私人煤窑就更难了。
  那我怎么办?
  你爸妈怎么说?
  还没跟爸妈商量。
  人有拐杖跌不倒,事有商量错不了.。青峰哥,凡是多商量,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学门技术。
  学什么技术呢?嗨,总不能让我当木匠、篾匠、泥水匠、油漆匠吧。
  如果你有学技术的想法,矿区的信息灵,我帮你打听,你自己也多留心。
  ……
  两人默默地坐了很久,秦溪起身准备回家。
  秦溪刚迈开步子,青峰在身后轻轻地叫了声“秦溪”,秦溪回过身看着青峰问:“青峰哥,什么事?”
  青峰静静地看着秦溪,两人目光交投,秦溪心里隐隐地慌,青峰移开眼神,轻声说:“秦溪,我们回家。”
  秦溪和秦绿挤在一张床上,说了许久的话。姐妹俩都困乏了,都不说话了,睡意朦胧中,秦溪仿佛又听见了呜呜呜的箫声……
  吃过中饭,秦溪准备去阅览室看书,张涛拿着一幅乒乓球拍对秦溪说:“秦溪,去打乒乓!。”
  “不去,我去阅览室。”
  张涛央求道:“我没伴,先陪我打会儿球。”
  秦溪正支支吾吾,张涛拉着秦溪的手臂就走。见有人围在乒乓球桌旁,秦溪放下球拍就走。看了一会儿书,秦溪回到教室里,一大群同学围在秦溪的课桌边看张涛和廖敏扳手劲,同学们看见秦溪,起哄说:“秦溪,你也和张涛试试!”
  张涛非常大方地把手伸向秦溪说:“秦溪,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扳赢你!”
  同学更加起哄说:“秦溪,试试看!秦溪,试试看!哦——哦——哦——”秦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张涛讪讪的。
  一群人围在张涛说这说那:
  张涛,不怕你镇得住流氓土匪,可你镇不住秦溪!
  嘿嘿,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张涛,打架的时候怎样才能镇住对方?
  打架的时候要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要看手或者其他地方。因为对方先动哪一个部位攻击你,先表现在眼睛上!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要攻击哪里,这时你完全可以反过来给他致命一击!直视对方眼睛也能给自己自信,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张涛,说几个你的故事给我们听听!
  有一次,有两个人想劫我的道,其中的一个手里拿着棍子,刚要扑过来,我一把夺了他的棍子,给他们俩一人一棒!说着“你妈B的,竟然敢劫老子的路,操你妈的,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才怪呢”。一看这气势,他们忙喊:“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们冒犯了大哥,请大哥原谅!”打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谁都不服谁,谁都很爷们。对方承认自己不爷们了,那么就没事了嘛。求饶了就算了嘛!学校去水房的那条路就是每个班级单挑的战场,每个星期都会有一次单挑的事情,双方打的你死我活,其他学生都围观,没有人劝架,没有人帮忙,没有人会告状,在那里老师管不着。那架势,就跟古代战场一样,拼个你死我活,比出个雌雄,那是真正拿拳头说话的场所。
  说说你和刘西鹏的故事,让咱开开眼!
  从小学开始,他一直是老大,但是,有一次放学,我和他干上了,那是在教室前,围观的人很多,刘西鹏说:“你们谁也别拉我,谁也别管这事,这是我和他的事情,谁管闲事我对谁不客气!”刘西鹏在后面抱住我,想摔我的时候,我翻身来了一脚,我占了个高的优势,那一脚直接踢到刘西鹏的鼻子!我那一脚踢出了名,当然,做为全校老大的刘西鹏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场战争之后,刘西鹏还是老大,但是我也没怕过他。作为真正的男人,不显示身体上、力气上的优势,那和女人有什么区别!跟太监一样,全都是废物!
  张涛,你就没有狼狈的时候?
  有!有一次,一群永阳的瘪三到我们矿区来打啰,盯上了我脚上穿的“迪多”皮鞋,那可要几百块钱一双呀!一群人一拥而上,拗脱我脚上的鞋子跑了,我只好光着脚回家了!
  ……
  下了课,秦溪哼着秦妈自编的儿歌高兴地往东坑赶:小麻雀
  小麻雀呀小麻雀,自由又快乐,你们醒在太阳前,飞到窗前早早早。
  小麻雀呀小麻雀,蹦蹦又跳跳,你们是大地的孩子,我们一起玩耍吧。
  小麻雀呀小麻雀,叽叽又喳喳,别闹别争也别抢,快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
  小麻雀呀小麻雀,弱小又顽强,飞进我的庭院里,我们一起长大吧。
  秦溪背着书包直接进了刘福瑞家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吱呀——吱呀——吱呀——”的蝉声。
  秦溪大声喊了声“叔叔——”。
  刘福瑞从厅堂里走出来说:“秦溪回来了,进来呀!”
  “青峰哥在家吗?”
  “他刚出去。”
  “这么大的太阳,不午休,能干嘛?”
  刘福瑞叹了口气说:“拉煤去了。”
  秦溪看了看烈日下铺满煤灰吐着火焰的路,她难过地说:“叔叔,我晚上再来。”
  秦溪一边看《三国演义》,一边看店。她鸡踏烧灰一般地走去走回(指坐立不安)。一个下午她没看几页书,一听见路上有拖拉机的声音,她就跑到店门口往路上张望。她看着夕阳在对面的山上一寸寸地沉落,看着黄昏一寸寸地被黑夜吞噬;看着炊烟袅袅而上,合着暮霭,云烟不分;看着云天由纯蓝变成青蓝,由青蓝变成墨蓝,由墨蓝变得乌黑;听着蝉声沉落,听着蛙声升起;听着后山的倦鸟或叽叽喳喳或呱呱呱呱地归巢;听着四籁归于寂静,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掉眼泪。
  吃过晚饭,秦溪走进福瑞家的院子,青峰穿得整整齐齐准备出门,秦溪看见青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赶忙低下头。
  青峰轻松地说:“秦溪,我正要去找你呢!”
  两人依然在老秦家老屋院子西边的香樟树下坐着,小溪旁传来“钓鱼哥哥——钓鱼哥哥——钓鱼哥哥——”轻声而清晰地饮泣。
  秦溪抬着头,久久地看着青峰的脸,青峰不好意思地说:“秦溪,你怎么了?”
  秦溪哽咽着说:“青峰哥,你干嘛这么拼命?天气这么热了,中午也不休息。我帮你数了,一个下午,你就运了七车煤,还要自己上下车!”
  青峰把眼神移到别处,停了片刻,他抑制住自己的眼泪,高兴地说:“秦溪,我准备去学汽车修理!”
  秦溪好奇地问:“我还准备建议你去学家电修理呢,掌握了家电修理技术,以后开个家电销售店应该会很好,你怎么想到要去学汽车修理?”
  “我们东坑的拖拉机坏了,要去官田请师父修理,随便弄几下就几百块钱。我也喜欢汽车和汽车修理,当然,你说的家电修理和开家电店也不错。”
  “有没有找好学汽车修理的地方?”
  “裕强有个朋友在吉安开汽车修理厂,他已经替我联系了。”
  “什么时候去?”
  “这几天就会去,你快期末考试了吧?”
  “下个星期考试,快高三了,考完后暑假要补课。”
  “你读书什么时候都是最认真的,这我放心,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溪鼻子有些发酸,她赶忙移开眼神,抬头仰望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情绪稍稍平复后,她说:“你要好好地学技术,在师父和师兄弟面前乖巧点,多做事情不吃亏。”
  “秦溪,我会成为最好的汽车修理师的!”
  “多带些零用钱,能带的日用品多带点。”
  “秦溪,明天晚上帮我收拾东西,好吗?”
  秦溪点头,青峰看着秦溪进了老秦家的院子,高兴地回家了。
  第二天,秦溪吃过晚饭,洗了澡,头发还没干,披散着头发,就到福瑞家去了。青峰把秦溪带进房间,他把热天和春秋的衣服翻出来放在床上,秦溪一件件地叠好放进旅行包里,青峰轻松地说;“好了,就这些!”
  “冬天的衣服不带?”
  “不带,我会回的。”
  “鞋子和袜子不带?”
  “凉鞋穿在脚上,冬天的鞋袜到吉安买。”
  “青峰哥,你还是带几双运煤时穿的鞋袜,到了那里,穿凉鞋怕不合适。”
  青峰拣了几双干净的袜子和干净的解放鞋交给秦溪。过了一会儿,秦溪说:“青峰哥,你开拖拉机时戴的手套也可以带几双,可能用得上。”青峰从柜子里翻出几双旧的白纱线手套和几双新的白纱线手套递给秦溪,秦溪把它们塞进侧袋里。秦溪想了想说:“毛巾、牙刷还是带去,怕刚到没时间买。”
  青峰应了声“好”,跑着去拿毛巾和牙刷了。秦溪坐在床边,环顾着青峰的房间,伤感和眷恋涌上秦溪的心头。打小以来,秦溪从来没有长时间地离开青峰,就像没有长时间地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东坑一样。
  秦溪想起,有一次她看见青峰的房间里挂了一只朔料狗狗,风一吹,狗狗不停地摆动。扎着羊角辫的秦溪不停地盯着狗狗,青峰爬上凳子,取下狗狗,递给秦溪说:“秦溪,喜欢吗?送给你!”
  秦溪接过狗狗,把它摆放在桌子上说:“青峰哥,狗狗一直在那晃呀晃的,它很累。以后,我们把它放在桌子上,让它坐着好吗?”
  青峰使劲点头……
  青峰走进来,秦溪接过毛巾和牙刷,放进旅行包的侧袋里。秦溪又想了一会儿说:“青峰哥,记得要带身份证。”
  青峰从抽屉里拿出身份证递给秦溪,秦溪低着头、红着脸说:“还有剃须刀没带。”青峰从抽屉里拿出剃须刀,秦溪接过剃须刀把它放进侧袋里。
  拣好东西,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秦溪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给青峰说:“这本笔记本和这支钢笔送给你,在外面你要尽量多看书,有用的东西要摘录下来。今天清早,我到院子西墙边摘了九片香樟叶,给你当书签。”
  青峰打开笔记本,里面的香樟叶翠绿翠绿的,叶柄上系着蓝色的丝线,夹在洁白的纸张里,赏心悦目。
  青峰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箫管,递给秦溪说:“秦溪,送给你!”
  “青峰哥,你还是随身带着它。”
  青峰把箫管放进秦溪的手里说:“我出去再买。”
  青峰突然闻到秦溪头发散发着的淡淡的清香,青峰一阵眩晕,他用热烈的眼神凝视着秦溪说:“秦溪,我能拔你几根头发吗?”
  秦溪抬起头看着青峰,她又赶忙低下头,低垂着眼神点点头。她看见他胸部一高一低地起伏着,她想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听听里面的声音,感受里面的跳动;他呼出的气息,喷到她的头发上,她浑身痒痒的;他身上弥散着的热气向她扑来,将她包裹;她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似檀香又似薄荷的气味,她喜欢这种气味,这种气味让她有些呼吸急促,有些手脚发麻,有些难受……
  他细细地拨弄着她的头发,她感觉颈背酥麻麻的。他轻轻地拔下她几根头发,细致地卷好,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期末考试结束了,秦溪开始了一个月的暑期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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