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
　　古桥客栈，高飞、许超、李卓然、青姑、方虹、方青等终于聚到了一起，大家有许多话要说，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
　　“高书记，这是新四军第五支队副队长李卓然同志。李队长，这就是省委领导高书记。”许超高兴地介绍高飞和李卓然认识。
　　“高书记，很高兴你来石头城领导党的抗战工作！”
　　“李队长，也很高兴你来帮助游击队抗击日本鬼子！”
　　两人说着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次截击敌人的弹药车，大家干得好，虽然没有拿下敌人的弹药，但我们把它销毁了，有力地打击了敌人的毁城阴谋。”
　　“多亏高书记与我们里应外合，才销毁了敌人的弹药车。只是高书记这样做太危险了，你的安全是我们抗击敌人的重要保障，以后千万别再亲自去冒这样的风险了。”
　　“我这不好好的？大家不必担心。只是这次行动中，司徒老伯不幸遇难，让我感到非常愧疚。我们一定要消灭城里的日本鬼子，杀死川雄，给司徒老伯报仇！”
　　“是！一定消灭日本鬼子，给司徒老伯和所有被鬼子残害的亲人报仇！”
　　“是啊，想要报仇就得消灭日本鬼子，彻底粉碎他们的白骨行动。目前，销毁敌人的弹药车和弹药库，这只意味着保卫石头城众多的党政军事和文化要地，完成保卫石头城任务的一半。还有一个重要而艰巨的任务，就是要粉碎敌人的细菌战，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方面任何的蛛丝马迹，这很是让人焦急。”
　　“是啊，鬼子的细菌研究肯定是十分阴险和秘密的行动，他们不会把它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找到并破坏它会有很大的难度。”
　　“我们共产党人就是不怕艰难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肩负着一个任务，千方百计找到敌人的细菌研究室。”
　　“是！”
　　“许书记，挖地道的事进展得怎样了？有没有困难？”高飞关切地问许超。
　　“方虹同志带着游击队员天天连夜作战，地道挖出了二百多米，进展得比较顺利。只是白天要躲避敌人的眼目和巡逻，行动大多要在夜晚进行。”许超回答说。
　　“连夜挖地道，辛苦你们了。”高飞对方虹说。
　　“比起前线拼死战斗的战士，这点辛苦不算什么。高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挖通地道，像孙悟空一样钻进敌人的肚子，捣毁它最要害的部位！”方虹说着挥了挥拳头，大家也都暗暗攥紧了拳头。
　　许超一直没有松开皱紧的眉头，他声音沉郁地说：“老梁已经被捕多时了，至今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他的死活。我们是一起战斗多年的老战友，这件事一直让我放心不下。”
　　“是啊，为了营救他，我和飞鹰同志打入了敌人的要犯大牢。可是梁嘉林不在那里，去树林里寻找，也没见他的尸体，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大家陷入短暂的沉默，天色越来越暗了，高飞说：“敌人现在是垂死挣扎，越是这个时候，我们的流血牺牲恐怕就越多。离敌人实施白骨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哪怕牺牲生命，也要粉碎敌人的阴谋，保卫石头城。万一到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完成任务，我们必须准备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大家不约而同地问。
　　“是的，我们得提前再准备一个方案，如果到时候没有办法破坏敌人的阴谋，我们就干脆提前消灭敌人。”
　　“好！提前消灭敌人，叫他们还没来得及爆炸和投毒，就先去见马克思！”
　　“可是，要想消灭城里的日本鬼子，和他们直接武力对抗，我们的武器和人力恐怕还都无法与他们抗衡。目前，只有游击队和行动队两股民间组织，所以，李队长，幸亏你从新四军那边过来，你要提前与新四军取得联系，叫他们来帮助保卫石头城的战斗。”
　　“是！高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方虹和青姑同志，你们要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加强队伍的战斗力，打鬼子的时候，你们可是当之无愧的前锋啊。”
　　“是！高书记，打鬼子的时候，我们一定冲在最前面，队员们都恨透了日本鬼子，恨不得一枪打死他十个，我们一定以一当十，消灭石头城里所有的日本鬼子！”方虹和青姑都攥紧了拳头。
　　“好！我们有的是对日本人的仇恨和不怕死的勇气，即使打不过他们，即使流血牺牲，也要与他们做殊死搏斗，为了石头城和人民百姓的生命安全！”
　　“是！”
　　“好，大家都分头去做准备，记住一个重要任务，通过一切可能的渠道，找到敌人的细菌研究室。”
　　“是！”大家答应着散去。高飞回头和许超说：“许书记，我想去地道看看。”
　　“不，高书记，你还是不要去了，现在鬼子全城戒严抓捕你，这个时候出去很危险。”
　　“不要紧，现在是夜晚，我化妆成流浪老头，没人注意。”
　　“我正要去地道，队员们正在那里连夜挖掘。”方虹说。
　　“好，我们一起去。”高飞立刻起来换衣服，方青急忙说：“带上我，我也去。”
　　“方青同志，你刚回来不久，伤还没完全养好，还是在家歇息吧。”许超关切地对方青说。
　　“不，我的伤已无大碍，我要和高书记在一起。”
　　“呵呵，方青跟我习惯了，走，一起去。我们分头走，在地道口见。”高飞笑着说。
　　说着方虹一个人先走了，方青换上破烂衣服跟着高飞，趁夜色走偏僻小路，悄悄来到小西山南麓。走到一个土坎下，方虹已经先到了，三人会意，方虹拿开堆在那里一些树枝，一个一米来高的洞口就露了出来。洞口外堆着些新土，从里面透出些微弱的灯光，高飞一猫腰钻了进去。方虹刚要跟着高飞进去，后面的方青忽然压低着声音说：“不好，有情况！”大家听了立刻趴下，只见不远处有一串火光，摇晃着朝这边移过来。青姑急忙唤高飞出来，然后迅速地把一堆树枝重新遮到洞口上，四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旁边的草丛里观看动静。
　　那串火光却不是直着朝洞口这边来的，而是在离洞口几十米远的坎下过去，静夜里能听见沓沓的脚步声，原来是宪兵的巡逻队。
　　“敌人的巡逻队，不定时地到处乱串。”待火光过去，方虹小声说。
　　“看来敌人巡查得很紧，你们一定要做好隐蔽，千万不能叫鬼子发现了。”高飞不无担心地说。
　　“是啊，为了不被鬼子发现，我们只在夜间行动，白天要把洞口和新土用树枝遮掩起来。你放心高书记，我们隐蔽得很好，敌人天天巡逻，没发现任何迹象。”
　　“好，加把劲尽快挖通，挖通后我们立刻可以能把敌人的弹药库炸毁。”
　　“是的，只要一挖通，点个火就成。高书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许超说。
　　“你们先回去，我进去看看。”方虹说。
　　“好，注意安全。”
　　高飞说着和许超、方青一起悄悄撤走，方虹扒开树枝钻进了地道。
　　二
　　自从赵长富被调去守卫弹药库，就整天靠在岗位上不敢乱往回跑，有时连晚上也不能回家。大岛知道这个土匪出身的伪警司令骨子里的自由散漫，上次陆军医院监守出现漏洞，与他的疏忽失职有很大关系，所以这次下了死命令，必须坚守岗位，不得擅自离开。尤其是弹药车被炸以后，鬼子对弹药库的监守更加仔细严谨了。
　　川雄正紧锣密鼓地实施计划，中村倒乐得有些清闲，自上次去赵长富家见到了美貌风骚的三姨太，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放不下。他知道这阵子赵长富不大在家，这天他喝了酒，醉醺醺地一个人来到赵长富家，到了门前“咚咚咚”地使劲敲门，家里的几个守门护院的下人急忙跑去开门，一见是一个满脸红晕、气势汹汹的日本人，吓得腿肚子转筋，不知道晚上这个时候一个日本人跑来做什么。只听中村用蹩脚的中国话说：“三姨太的在哪？我找她有事！”下人听说他找三姨太，又见他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感觉到事情不好，主人又不在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三姨太说着话从里面出来：“谁呀？是不是司令回来了？”
　　中村一见三姨太，不禁眼睛眉毛挤到了一块，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后房走去，边走边说：“美人，我的很想你，赵桑顾不上陪你，我的来陪你。”三姨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中村拽着往屋里走，几个下人吓傻了眼，谁都不敢动弹，只有两个胆大的悄悄跟了过来。
　　中村拉着三姨太进了屋，三姨太使劲挣脱他的手，躲到桌子后，颤着声音喊道：“中村，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你说我想干什么？美人，别怕，过来，快过来，皇军和你快活快活！”中村淫笑着逼近三姨太。
　　三姨太情知不好，急转身朝门外跑去，被中村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把门哐当一声关上。
　　“小贱人，不好好陪老子，你还想跑？我看你往哪里跑！”中村说着恶狠狠地拽过三姨太，三下两下扒下了她的衣服。三姨太边大叫边挣扎，两只手狠命地抓中村的脸。她见过日本鬼子奸淫和残害妇女同胞，在她的眼里他们就是畜生，她宁死也不会屈从于这样的畜生，她拼命地嚎叫和挣扎着。那两个悄悄跟过来的下人听着三姨太拼死的嚎叫，气血上涌，一下子豁出去了，两个人拿了斧子和镐头冲了进来。中村压在三姨太的身上，正要霸王硬上弓，见两个下人拿着家什上来砍自己，急忙掏出手枪，啪啪两声枪响，两人立刻倒在了血泊之中，三姨太顿时吓呆了。
　　打死了两个下人，中村扔了枪，复又回头把三姨太压到了身下。这时，三姨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趁中村把脸侧紧贴到她脸上的时候，她一张嘴咬住了中村的耳朵，狠命地像野兽撕咬猎物一样，瞬时间中村的半个耳朵就含在了三姨太的嘴里，顿时血肉一片模糊，中村像狼嚎一样从三姨太的身上滚了下来，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摸到手枪，朝着满嘴血肉的三姨太连开了几枪，三姨太顿时瘫软在床，没有了气息。中村捂着剧痛的耳朵吼叫着跑出了赵长富的家。
　　剩下的两个下人进屋一看，全都吓傻了眼，跪在地上愣怔了一会，一个突然喊道：“快!快去报告司令！”两人这才爬起来撒开腿往外跑，跑出院门又停了下来，到哪里去找司令？他们只知道赵长富这阵子天天忙着执行任务，却不知他在哪里执行任务，只好哭丧着脸回来，把三姨太的尸体抬到床上，把两个同伴的尸体整理好放在地上，哭丧着等待天亮，等赵长富回来。
　　赵长富十分疲惫和烦躁地当完了夜班，何志勇拉着他回家，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让老子干这破活，老子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快，赶紧拉老子回家睡一觉。”何志勇答应着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不一会就到了。
　　也不知怎么，一到家门下了车，大门还没有开，赵长富右眼皮突然使劲跳了两下，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进去，几个下人听见动静，见主人回来了，全都放声大哭起来。赵长富知道出事了，急忙问：“他娘的一大早就嚎丧，你娘死了？”下人急忙指着里面的屋子，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是俺娘，是三、三姨太。”
　　赵长富听了心血上涌，急忙奔过去。一进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三姨太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嘴角和身上血迹斑斑。赵长富踉跄了一下，扑过去一把抱住三姨太，她的身体早已冰凉僵硬了。赵长富突然一下痛彻肺腑，张嘴喷出一口血来，屋里充满了一个硬汉子粗粝的哭泣声，片刻，赵长富一下子站起来，怒狮一样吼叫道：“谁？谁干的？”
　　“日本人。”下人压抑着声音回答。
　　“日本人？他娘的老子给他卖命，他奸杀老子的老婆？这帮没人寰的畜生，老子杀了他！”说着抄了枪就往外冲。
　　何志勇见姑姑惨死，也早已泣不成声。这会见赵长富莽撞地要去杀日本人，急忙一把把他拦下，说：“姑父，你杀谁去？你知道是哪个日本人？你这样去了还不叫他们一枪给崩了？别冲动，我们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长富这才清醒过来，粗着嗓子问：“快说，怎么回事？是哪个日本人？”
　　一个下人回答说：“我也不认识那个日本人是谁，昨晚天刚擦黑他就闯了进来，拽着三姨太就进了屋，我们跟过去听见三姨太在里面拼命喊叫，五子和铁柱就拿着家伙闯进去救三姨太，结果被那个日本人两枪给崩了。后来就听见日本人一声惨叫，接着几声枪响，那日本人的耳朵被三姨太给咬下来了，可是三姨太也被他给崩了。”
　　“好样的我的三姨太，不愧是老子的女人！”赵长富说着又抚着三姨太的尸体放出了悲声。
　　何志勇继续追问：“那日本人长得什么样？”
　　“中等个头，小眼睛，一脸横肉。”
　　“是中村！”
　　“中村？这个畜生，我杀了他去！”赵长富听了又火冒起来。何志勇轻轻按住他说：“姑父，像你这样杀不了中村，你想，你就这样明里拿着枪跑过去，那么多日本人，中村能在那里等着被你杀了？他们不把你乱枪打死才怪。”
　　“那怎么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姨太白死，我一定要杀了中村，给三姨太报仇！”
　　“姑父，我姑姑的仇一定要报，但现在不行。你想，我们现在在日本人的管控之下，一旦我们行为莽撞，日本人能放过我们？”
　　“那怎么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父，咱们现在先把仇恨咽在肚子里，咱们找大岛去，先让大岛给咱们一个交代。明知道大岛肯定会护着中村，但他也不敢怠慢了我们，我们先忍着，该干啥干啥，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的？到什么时候？”
　　“姑父你别着急，先这样忍一阵，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小勇子，你说的有道理，姑父这次听你的。三姨太的仇是必须要报的，到时候你得给我做到！”
　　“姑父你放心，她是我姑姑，我心里的仇恨不比你少。”
　　“好，我们走，找大岛去！”两人说着就气汹汹地直奔大岛司令部。
　　三
　　大岛正在办公室和川雄商量事情，司徒亚南在旁边端茶倒水。这时门外传来粗声大气的报告声，大岛应了声“进来”，只见赵长富瞪着红红的眼睛哭丧着脸撞了进来：“司令，你要给我主持公道！”
　　大岛见赵长富这样有些吃惊：“赵桑，你不在岗位上好好守卫弹药库，跑我这里哭丧什么？”
　　“司令，我天天没日没夜地守卫弹药库给皇军卖命，可是，我的老婆却被中村打死了，我还守什么弹药库？我要中村为我老婆偿命！”
　　“你说什么？中村打死了你老婆？”
　　“是的，就是昨天晚上，我在弹药库当班，中村窜到我家要奸污我老婆，我老婆不从，他就打死了她。司令要是不信，现在就把中村叫来，他的耳朵被我老婆咬下了一半，你一看就知道。”
　　大岛听了心里嘀咕：怪不得一直没见着中村，原来是被人咬下了半个耳朵。他转头朝司徒亚南说：“去，把中村给我叫来！”
　　“哈伊！”司徒亚南答应一声出去，不一会中村就满面晦气地走了进来。大岛一看，果然右耳朵包着纱布，一条白沙带顺着脑袋缠了一圈。
　　一见中村，赵长富顿时气冲牛斗，他一步上去揪住中村的衣领，把枪顶在了中村的脑门上：“中村，还我三姨太的命来！”
　　“八嘎，这是皇军司令部，不许胡来！”大岛喝道。
　　听了大岛的呵斥，赵长富不服气地松开了中村的衣领，把枪收了回来：“司令，杀人偿命，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见此情形，大岛不禁也是怒火上升，朝着中村喊道：“八嘎！赵桑的老婆是你杀的？”
　　“哈伊，她咬下了我的耳朵，我才枪走火打死了她。”
　　“八嘎！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走邪火去找女人，找什么女人不好，你去招惹赵桑的老婆，你在影响皇军的圣战，给皇军的圣战扔绊脚石，你该当何罪！”
　　“哈伊，属下知错，司令饶我。”
　　“饶你？哼！宪兵队长你别干了，给川雄队长打杂去！”
　　“哈伊！”
　　“把你所有的积蓄都拿给赵桑，作为对他的赔偿！”
　　“哈伊！”
　　“还不给我滚！”
　　“哈伊！”中村点头弯腰地边答应边朝外走，赵长富上前一把拦住：“司令，就这样把
　　他给放了？那我老婆的命呢？”
　　“赵桑，我已经撤了他的职，罚了他的全部积蓄补偿给你，你还想怎样？你老婆不是也咬下了他的耳朵？枪走火也是误杀，现在形势紧迫，用人之际，难道你还想让我要了他的命？人死不能复生，赵桑，只要你好好为皇军效力，皇军不会亏待你的。女人没了可以换新的，你的前途可不是一个女人能换来的。”
　　赵长富明知大岛肯定偏袒中村，三姨太的命在他眼里算什么。他咬着牙不再吭声，看着中村出去，大岛又说：“赵桑，你也去吧，跟中村要了钱，回家好好发送你老婆。”
　　赵长富答应一声出去，司徒亚南在旁边心有所动，平时他很瞧不起赵长富，此时想起了被日本人打死的父亲，竟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触，面对大岛和川雄，他脸上谦卑地笑着，心里却有个五味瓶在翻动。
　　四
　　小西山南麓，阳光照着山石树木有些晃眼。一个宪兵巡逻小队没精打采地沿山根下的小路巡逻，路边草丛里的一只野兔受到了惊吓，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朝山上跑去。巡逻队警醒了一下，发现是一只野兔，便不在意。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士兵却闲找乐趣，跟着野兔追了上去，想逮住它吃顿野味儿。
　　那野兔哧溜哧溜往山上窜了一段，然后钻进了一堆茂密的树枝。小士兵随后追过来，用脚乱踹那堆树枝，想把野兔吓出来，可野兔并没有出来，小士兵掀动树枝，看见了一堆新土和那个一米来高的洞口，他感到很奇怪，就朝下面的巡逻队喊道：“快来看呀，这里有个洞口！”
　　巡逻队听见他的喊声跟着跑了上来，他们把一大堆树枝全都扒开，露出了新挖的洞口。巡逻小队长感到奇怪，谁在这里挖这么个大洞干什么？他命两个士兵进去看看，两个士兵望着黑洞洞的洞口有点害怕，被队长吼了一声，不得已两人拉着手钻了进去。
　　过了好大一会，只见两个人头脸挂着新土从里面钻出来，喘着气说：“地道很长，我们走到头，有二三百米。”
　　“二三百米？朝哪个方向？”
　　“我们钻进去，就一直朝那个方向。”士兵边说边指着洞口的北面。小队长顺着士兵指的方向望过去，他猛然打了个激灵，那不是弹药库的方向吗？坏了，有人想挖地道破坏弹药库，他急忙命令巡逻队守住洞口，他自己带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回弹药库找川雄汇报。
　　不一会就见川雄跟着巡逻小队长来到了洞口，川雄仔细看了看，在洞口周围转了一圈，嘴里发出一阵奸笑：“嘿嘿，一定是共匪，他们偷偷在这里挖地道，想破坏我们的弹药库，今天被你们发现了，功劳大大的，皇军有赏！”
　　小队长和巡逻队员听了都眉开眼笑，纷纷向川雄打立正行军礼。
　　“现在，你们把那些树枝都给我拿回来，照原样把洞口盖好，把脚印弄干净了，然后你们就在周围悄悄隐蔽起来，不许露出半点马脚。他们现在这大白天的没有人在这挖洞，肯定是夜晚行动的，你们都给我看好了，我回去再派一个小队过来，我们今天要给它来个瓮中捉鳖，抓共匪！”
　　“哈伊！”大家齐声答应，立刻行动起来，川雄得意洋洋地顺山路回去派兵。
　　天刚擦黑，方虹就带领几个游击队员朝地道进发，他们要连夜挖掘，争取尽快挖通。
　　夜色很快笼罩了这座低矮的小山丘，冷风吹来，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游击队员们迈着轻捷的脚步沿山路行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和偶尔的虫声，四周一片寂静。
　　川雄亲自带鬼子宪兵设了埋伏，他们伏在洞口周围的树木草从里，静静地等候着。行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洞口周围一切如常，他们急切地走着，谁都不说话。到了洞口前，大家稀里哗啦地搬开树枝，一个人点亮火把在前面举着，五六个人鱼贯进入洞口，周围一切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稍过片刻，川雄朝埋伏的宪兵一挥指挥刀，周围小树林似的拱起数十个伏兵，一起唰唰唰地朝洞口围拢过来。川雄说：“别开枪，抓活的。”大家听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端着枪守着洞口。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听洞口里有动静，鬼子们屏住呼吸，一个队员拎着一筐土从里面出来了。他一露头，几个鬼子立刻饿虎扑食一样朝他扑过去。行动队员遭到突然袭击，反映却异常灵敏，他全身一收缩，接着拳脚并用，炸裂一样朝抱住他的鬼子反击过去，几个鬼子立刻被他打出一米多远，紧接着枪就响了，是行动队员拔枪给洞里的战友报警，紧接着把枪口对准了周围的鬼子猛烈射击，两个鬼子应声倒下。鬼子见行动队员开枪打死了同伴，一起朝他开枪射击，瞬时队员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之中。
　　“八嘎！谁叫你们开枪，我说了要活的，再违反命令军法处置！”
　　“哈伊！”
　　里面的方虹和队员们听到外面枪响，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拔出枪来，慢慢地朝洞口移动。他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方虹边朝外移动边想，刚才出去倒土的队员没有回来，一定是被敌人发现，这个地道暴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一点都不容乐观，自己在里面，敌人在外面，自己就像是被敌人堵在洞里的老虎。想到这，她心里一紧，小声对队员们说：“大家听着，如果咱们被敌人包围堵在了地道里，咱们不能等着让敌人活捉，要尽全力往外冲，能冲出一个是一个。记住，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是！”几个队员齐声答道。
　　方虹说着挤到最前面，前面的队员坚决阻止她：“队长，让我们在前面，你的安全最重要，我们要保护你。”
　　“不，我比你们有经验，我在前面打，你们快速地冲出敌人的包围。”
　　“不！让我们在前面！”两个队员不容分说挤到了方虹的前面，方虹无奈紧紧地跟在后面，手里的枪都攥出了汗。
　　到了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大家看到了洞口外天上的星星，而且外面一片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刚才的枪声早已消失了。
　　前面的队员慢慢挨近洞口，试探着把枪口伸出去，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索性一个鱼跃跃出了洞口，谁知刚跳出来就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右腿，紧接着被几个鬼子包围过来按倒在地。幸亏后面方虹和几个队员紧跟着冲出洞口，鬼子全都端着枪朝他们包围上来，因为川雄有令要捉活的，所以都不敢轻易开枪，而方虹和几个队员几枪打死了按住第一个队员的鬼子，大家一起朝敌人猛烈射击，前排包围上来的鬼子瞬时倒下一排。川雄急了，大喊：“八嘎！打他们的胳膊和大腿，把他们全都打残了，叫他们开不了枪乖乖投降！”鬼子一听噼噼啪啪朝他们的胳膊大腿开枪射击，瞬时方虹和队员们中弹，有的摔倒，有的掉了手里的枪。川雄哈哈大笑，眼看着几个人就要被鬼子生擒活捉，这时方虹把枪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对几个战友喊道：“同志们，最后一颗子弹！”说着就扣动了扳机，年轻的额头上顿时打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鲜血从血洞里喷出来，流到脸上，滴到地上，这位年轻又机智勇敢的游击队长慢慢地倒在了血泊里。
　　“队长！方虹！”几个队员朝方虹喊了一声，几乎同时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啪啪几声枪响，队员们相继倒在敌人的眼下。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川雄不禁目瞪口呆：“中国人，算你们狠！”
　　五
　　古桥客栈，高飞和许超正在一间小暗室里等待飞鹰，他们已经派人给飞鹰送信，约他尽快找机会避开敌人的眼目，到古桥客栈接头。自从炸毁弹药车高飞暴露，日本人全城戒严抓捕他，还有军统特务的跟踪追杀，高飞就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好在这个偏僻的小客栈，里面的暗室十分隐蔽，鬼子来搜了两次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正说着飞鹰的事，突然听见有轻轻敲门的声音，两人警觉地细听，是自己人，以为是飞鹰来了，许超立刻起身把门打开，结果进来的是一个游击队员，他气喘吁吁，面色焦急。许超急忙把门关上，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队、队长他们被鬼子发现，都被打死了。”
　　“你说什么？谁被打死了？”许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夜里，队长照常和几个队员挖地道，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回来，我们正想去找，结果放哨的回来说，他们都被敌人打死在地洞口了，敌人发现了地道，把那里包围了。”
　　许超和高飞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有五雷轰顶，方虹年轻的笑脸立刻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她死了？被日本鬼子打死了？俩个人谁都不愿相信，一时间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
　　“走，去地道！”过了一会，许超抬起头来坚定地说。
　　“许书记，不能去，敌人在那里布满了埋伏和眼线，就等着我们的人去呢。”
　　“那怎么办，我们得把方虹他们的尸体弄回来。”
　　“等过几天过了风头，敌人觉得我们不会投他们的罗网了，我们一定去把队长和同志们拉回来。”
　　“那好吧。”
　　“这次地道暴露，不但牺牲了我们的好同志，还破坏了我们炸弹药库的计划，看来我们必须另想办法了。”
　　“是啊，眼看进了十二月，时间不多了。”
　　这时，又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许超前去开门，一看果真是飞鹰来了，他穿一件宽大的蓝袍，带着个大沿的礼帽，一幅商人装扮，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许超立刻把他让进屋子，行动队员见有人来，立刻退出小屋，关好了屋门。
　　
　　“志勇，你终于来了。”高飞和许超说着紧紧同何志勇握手，三个人围着小桌坐下。
　　“志勇，你说有重要情况要向组织汇报，快说说，什么情况？”
　　何志勇把张雅琴在陆军医院发现的川崎的异常情况说了一遍。高飞说：“志勇，你提供的这个情报太重要了，我们正苦于找不到日本人实施细菌战的线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么说来，细菌研究室很可能就在陆军医院！”
　　“是的，自从从雅琴那里听到这个情况，我就急着要告诉你们，可是高书记暴露，许书记又换了地方，线索一下子断了，今天终于找到你们了。”
　　“志勇同志，清除叛徒后，这里是我党在石头城新建的第一个联络站点，以后有什么情况就通过这个站点与组织联系。”
　　“太好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家。高书记，许书记，你们看陆军医院的情况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
　　“志勇同志，对于你提供的陆军医院的这个重要情报，我们要好好地研究一个方案，如果细菌研究室就在那里，我们必须要千方百计地找到并毁掉它，但行动方案必须慎重和缜密，以免造成重大损失。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为了挖地道炸弹药库，方虹同志牺牲了。”
　　“什么？方虹同志牺牲了？”听到这个消息，何志勇又吃惊又沉痛。
　　“是的，为了粉粹敌人的白骨行动，我们牺牲了一位优秀的革命战士。所以，志勇同志，为了你和雅琴的安全，在方案没有做好前，千万别冒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暴露自己，造成生命危险。”
　　“是，一切听从组织安排，等待行动指示。”
　　“好，时间紧迫，我们会尽快制定方案行动起来。志勇同志，你要注意隐蔽自己，一旦行动，我们会想办法与你联系。”
　　“好。”何志勇说着与高飞和许超握手告别，轻轻开门出去，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古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