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还有比六月更美的季节吗？
　　还有比这一年的六月更令人难忘的吗？
　　在韩泰锡二十九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六月的天，六月的地，六月的一切都看起来那么舒服，甚至美到了极致。他甚至开始注意穿着。很喜欢穿BOGGI的白色衬衫搭配深蓝色休闲西裤，同款的深蓝色衬衫搭配DIESEL的牛仔裤。看似简单随意，却是简约而不简单。再配上他八六的身高，修长的腿，更加有型有样。
　　那模特般的身材可是练出来的，他超喜欢跆拳道，从小时候妈妈牵着他的手走进跆拳道训练馆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跆拳道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接近于一种信仰的武道。如今已经练到了黑带三段，那是高手的象征，可他更倾向于跆拳道中“道”的顿悟，那是一种武学的境界，更要注重礼仪廉耻，克己复礼，百折不屈。这个有着高超武技，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还有着精致的五官，让女孩尖叫的温暖而儒雅的笑容，谦逊而优雅的举止。诸多优点都让他与优秀紧密相连。清新俊逸，品貌非凡，卓尔不群，应该是对他最贴切的赞誉。而他的内心也居住着倔强，柔软和善良。
　　近乎完美的年轻的会计师韩泰锡在那个晚上遇见了默默，一下子就爱上了安静中带着淡淡忧伤，而淡淡的忧伤又与她的纯真相交织的小姑娘。
　　她宛如被放逐孤星的天使，在孤单寂寥中拾忆着往事。在完全陌生的世界，用缄默来保护自己。她从来没顶撞过谁，却也不会故意去巴结去讨好。总是淡淡的，不温不冷。
　　不久，阿初发现，默默同家里的男人们的距离保持的相当明显。只有在安排工作时才偶有交流，此外很少听见默默主动和谁闲聊。这样也好，安全。要不然一个年轻女孩儿住在这房子里，整天在老板娘的老公，两个儿子，大厨二厨五个男人面前晃悠，出点什么新闻不好。况且默默不是刻意回避某人，是她习惯于独处。两个女主人都喜欢这样的工人，能干活话又少，打着灯笼也难找。
　　阿初却意外发现了泰锡的反常，女人的直觉传递给她一个准确的信息，泰锡喜欢上了默默。在老公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她窃喜自己的洞察力，同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醋意。
　　当初，路易吉和泰锡这一对好朋友经常绑在一起，阿初在一次朋友婚礼上同时认识了他们两个，结果具有戏剧性，她爱上了泰锡却嫁给了路易吉。后来，泰锡也有了女朋友，她似乎已经忘了曾爱上过泰锡。泰锡的女朋友是韩国人，他们已经交往好多年了，据说分分合合，却始终没断。现在，她知道泰锡爱上了默默，并不看好，觉得两个人的条件实在不对等，甚至认为泰锡不可能是认真的。
　　泰锡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怎么说，这是属于他的爱情，他爱上了她，只在那一瞬间，遇见，就爱上了。同时多么希望能被默默爱上。
　　这几天，泰锡跟平时没有两样，实际上已经魂不守舍。早餐不想吃，午餐忘了吃。一想到那个女孩儿心就莫名地悸动，看花，花儿美，看树，叶更绿。
　　路易吉告诉他，那个女孩叫阿默。他竟无端吃起醋来，警告路易吉不要叫阿默，只有他可以叫。路易吉见他认真起来，开始有所防范，担心他一时兴起来泡妞，拐走自家的工人。对泰锡的打探开始含糊应对。于是泰锡不问了，他的家就在路易吉家对面。一街之隔，二层多间的别墅。站在他二楼的房间可以看到对面的一切。当然，他居然孩子气地找出好多年不用的望远镜，已留备用。
　　每天上午都能见到默默的身影在二楼闪现，他熟悉路易吉家的格局，知道她在打扫客房。有时会见到默默停在窗前望着远处发呆，微微端起又放下的双肩明显是在叹气。这个女孩儿是漂流异乡在想家吗？还是她发生过什么呢。
　　一个说自己二十八岁，看上去却只有十八岁的女孩，有着怎样的故事，他要走进她的世界，打开她的心扉，驱走阴霾，把阳光与快乐重新带给她。他要去保护她，不是冲动，是责任，是义无反顾。他要给她可以依靠的肩膀。让她知道在她眼里的苦难也许并不算什么。
　　可是想接近这个女孩却不那么容易。首先就是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在她眼里，泰锡等同于一名普通顾客，如果没有老板娘和阿初的特别吩咐，默默根本不去接触顾客，在她眼里只有工作，工作闲暇只是独处，偶尔打电话。他曾懊恼地认为默默看他还没有手中托盘里的杯子重要。
　　而他也是有工作的，相当繁忙的工作。很多客户事情无关大小就是愿意和他说过才放心。他充当华人老板和阿里桑德罗之间的桥梁，因此电话总是不停在响。
　　一连几天的上午，泰锡都没去上班，跟阿里桑德罗请了假，说谎自己不舒服。打电话给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告诉秘书小姐也许这星期都要在下午去办公室。可每天那么多工作从下午才开始，就要一直忙到很晚才能完成。
　　下班后直接去路易吉那里报道，目光追随着忙碌的默默，虽没有交谈也很开心。
　　一天，路易吉半开玩笑的警告他，已经告诉默默要小心，这个过分关注她的韩国欧巴是个花痴。泰锡微笑着不以为然。却对一个意大利小伙子对路易吉说的话吃起醋来。
　　那个小伙子问路易吉，可不可以把默默介绍给他，他很喜欢中国女孩。
　　“对不起，不行，因为那个女孩儿是我的。”泰锡没等路易吉开口就抢先表明了态度。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认识你，你有未婚妻。”那个意大利小伙子笑着说。
　　“不，我想要她成为我的未婚妻！”泰锡认真地说。
　　那个意大利小伙子充满疑惑地看着韩泰锡，一时语塞。
　　“泰锡开玩笑呢，不是我不给你介绍，只是那个女孩一句意大利语也不会说，你们没办法交流。”路易吉耸耸肩表示无奈又遗憾。
　　“我愿意教她！”小伙子认真地说。
　　路易吉和泰锡四目相对，彼此眼里写着神同步的四个字，“白日做梦！”
　　“你会说英语吗？”搭讪开始了，意大利男人的浪漫多情与生俱来，在被路易吉拒绝后，自己出手了。
　　“一点点。你有需要吗？”默默端着托盘停住脚，一边回答一边询问。
　　“一杯咖啡，谢谢!你真是美得像公主!”小伙子开心地笑着无比坦诚地赞美着。
　　“好的，请等一下。”默默说着简单的英语走回吧台，告诉阿初，客人要咖啡。
　　“你会说英语？”阿初有点惊奇地问。
　　“一点点日常口语。”默默回答。
　　“他们在说你呢！”阿初冲着那三个男人的方向一努嘴说。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默默朝三个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两个男人都喜欢你！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意大利籍韩国人，蛮国际化咯。”阿初话里话外带着小刻薄，盯着一直在洗杯子的默默的侧脸，她想知道这个北方女孩听到这样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噢……”默默只随口应了一声，像是跟她无关一样，继续干活。
　　阿初看在眼里，倒也见怪不怪。咖啡打好了，问，“你送过去可以吗？”
　　“好的。”默默甩甩湿漉漉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擦，端起托盘去送咖啡。
　　不远处的路易吉不解地看着阿初，为什么不让默默回避。可阿初很有把握地笑笑。
　　果然如阿初所料，一切毫无悬念可言。面对客人的微笑，默默礼貌的微笑着，面对应酬，默默在能懂的范围内也礼貌地应对着，仅此而已。
　　私下里，默默开始学意大利语了。真心不愿意别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谈论她，而她傻傻不知所云。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懂。
　　日子过得好快。每天的忙碌，让默默知道了什么是疲惫不堪。睡下还没来得及思念故乡就听到了清晨闹钟的召唤。每每万般无奈爬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在睡眼朦胧中开始工作，周而复始。
　　于是，她选择边听歌边干活，为的是缓解疲劳。这一次干活之前她随手按了一个从没听过的文件夹。哈欠连天的下楼来，挪动笨重的椅子，扫地，拖地，再把椅子复位，整理好全部。
　　忽然一首王菲的《宽恕》入了耳，歌者空灵的天籁之音诠释着——“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这浅唱低吟，倾诉了谁的无尽思念与哀愁，听者默默石化般，呆立不动，渐渐有痛，痛彻心扉，慢慢的眼角湿润了。
　　有客人离去，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晨起的安静，也惊扰了她，被人窥视了秘密般慌忙拼凑起零乱的思绪，收藏起如影随形的思念，惊鸿一瞥，悄然躲开。
　　还是那个住客，住进来有个把月了，要么早出晚归，要么整天在房间里不出来，虽然从没说过什么，可眼睛泄露了秘密，总像在谋划着什么。
　　整理好餐厅的地面和桌椅，再把空酒瓶全部扔到外面的分类垃圾桶里。默默终于站在了花园里，视野的宽阔让压抑的默默顿觉轻松，微凉的晨风拂面，仿佛荡涤了所有不快。默默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享受着短暂的无拘无束。
　　清扫花园，每天都会遇到晨跑的韩泰锡。
　　“ciao……”韩泰锡温暖的声音略带喘息穿过围栏传了过来。
　　这是默默学会的第一个意大利语单词——“你好”。发音同中文的“瞧”。默默抬头见到阳光下的运动大男孩，同声音一样温暖的笑颜，一张帅气无比的脸。
　　她点头微笑着打了招呼。
　　泰锡显然并不介意默默的冷淡，他珍惜这简单的开始，从一个微笑开始。
　　于是，默默每天都遇见，泰锡温暖的笑容，每天都听到泰锡简单的问候，从未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