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品名称:真的不想让你走 作者:礼家宝 发布时间:2015-08-29 06:53:58 字数:4593
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雨,默默没去花园打扫,整理完餐厅闲着无事,找出抹布擦门玻璃,这些活儿反正都是要干的。
老板娘睡醒了,到餐厅,见默默在擦门玻璃,走过来要她别弄了,说雨下这么大,擦了也白擦。让她歇会儿,要喝卡布奇诺自己去打。自己家一样,不用老是那么客气,是拿她当自己小孩一样。
“噢,就好了。”默默应着声,手也没停下来,还有一点儿就擦完了,擦一半留一半不好看。
擦好玻璃,打了一杯卡布奇诺给自己,泡沫已经打得很细腻了,就是那个可爱的心形还弄不出来。在她喜欢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喝着热热的卡布奇诺。
送面包的师傅来了,放下新烤的各式面包,把昨晚上剩下的拿走。滴水地雨衣裹在肥大的身体上看上去更加肥硕臃肿,笨拙地端着面包箱往外走,堵在门口,腾不出手来开门,出不去了。默默赶忙过去帮着开门,让面包师傅的面包身材能顺利通过。
关门时,她见到了泰锡熟悉的身影在围栏外,撑着雨伞,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她,开心地打着招呼。
默默也笑着打了招呼,随手关了门。
“默默,跟谁说话呢?”是老板娘的声音。
“路易吉的朋友。”默默回答着,回到窗前的位置上,喝完杯中的卡布奇诺,看着窗外,她见韩泰锡依然撑着伞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微笑依然在脸上。她的双唇不由紧紧抿在了一起,也说不出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路易吉哪个朋友?”老板娘的反射弧也是够长的。
“韩泰锡。”默默答道。
“那小子,哈哈,大清早跑来,就是故意和你说句话的,路易吉说他喜欢你。你呢,喜欢他吗?你要知道,他有女朋友,自己注意点别吃了亏。如果不喜欢要赶快说清楚。犹犹豫豫,人家容易误会。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有女朋友还可以追别人。他条件不错,是会计师,有前途的年轻人,家里条件更不用说,老爸开了几家旅店,老妈整天的工作就是逛逛街买买名牌,人家好命啊!”老板娘唠叨着话题就扯远了。见默默听得心不在焉也就不再说了。
默默没有心不在焉,而是听进了心里,她看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韩泰锡对她的好感。起初,没在意,以为只是阿初的玩笑,渐渐的她发现了那追随的目光执着而热烈。
这一大清早,等在雨中,看来他是有心的。却不能任由这颗心发展下去。必须告诉他,别去做一件没结果的事儿。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他的事,喜欢谁是他的权利。只是自己不适合。想着,突然对老板娘说,要出去一下。
“拿把伞……”身后是老板娘的喊声。
外面雨好大,打在身上凉冰冰的,默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见泰锡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她跑到围栏下喊道:“韩——泰——锡,等一下。”
泰锡闻声回头,见默默站在围栏下,手遮在额前挡着雨,向他张望着。他几步就穿过了马路,站在默默面前,却有高高的围栏竖在他的面前。
眼前,默默挽起的长发已经被打湿,齐眉的刘海发梢开始有雨珠滴落,落到脸颊上,像流下的泪。淋湿的白衬衫贴在瘦削的双肩上,越发的若不经风。看得泰锡好心疼,他责备地说,“不要站在雨里,回屋去。”
默默微微轻咬下唇,倔强地站在雨里,却有些不知所措,喊他名字时的勇气,在面对时显得那么的不足,甚至有些许的后悔了。默默是想说清楚,可说什么呀。在这陌生的环境下,陌生的人群里,面对同样陌生的泰锡,她感到自己很好笑。
见状,泰锡的心被搅在了一起,就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小年纪就疏于表达,淡于流露的女孩,无助的面对着生活。人生真有那么多无奈吗?心里好生困惑。
他沿着围栏紧走几步推门走到园子里,雨伞遮在了默默头顶,如此的近距离,默默有些不自在,本能的向后一缩,可雨伞也随着她移动,她还在伞下,而他淋湿了。
“有事吗?怎么不打伞?”他那阴柔的声音让默默心里感受到一阵温暖。
“噢,我有话要说!”默默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像做错事的孩子。
“回屋去换件衣服再说,我等你。”他几乎是命令地口吻,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怜惜和疼爱。
“不,就是现在,我不冷。”默默坚持着。
见她固执,他摇摇头,迁就着。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他现在懂了,为什么意大利人无论春夏秋冬都戴着围巾,是为了心爱的人随时准备着。
她的紧张写在脸上,越发明显。瞪眼看着他。
“说吧!”
“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在等谁?我吗?”默默平时话少,可说出来就直奔主题。
“是的。”他回答的很坦诚。
“下雨了,如果我不出来,你要一直等着?”默默问,虽然要拒绝他,可被这么帅气到没有天理的人欣赏很开心。
“还好我幸运。”他顽皮地笑着说。
“可是,你等错人了。我不是你该等的那个人。什么样的人适合你我不知道,我却知道我是最不适合你的。所以别浪费时间在一个有太多从前的人身上。你的优秀属于你,不要用它来伤到我。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就请替我想想。拜托你,离我远一点,?这是我来意大利第一份工作,我没有身份,找到合适的不容易。我还不想换工作。不用每天住在人家的厨房里,还要交十欧元,我满足于此。就想说这些,你中文不好,都听懂了吗?”默默说完埋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等着他回答。
“理解!回去吧,换身衣服再工作,别着凉了。”他点点头说。
“我说的,你懂了,而且照做?”默默充满疑惑地张大眼睛仰起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默默那如水的眸子想在泰锡充满温情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却呆住了,他的眼睛像夜晚的星星一样明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深情款款,专注而大胆。她有几秒钟眼皮在不安地快速眨动着,惊慌失措,慌忙躲闪。连同她的人,要逃了。如果看下去,不仅找不到答案,反而会心甘情愿的迷失。
他一把拉住要逃走的她,热烈的目光似在倾诉:“能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爱上你了。”
泰锡已然情不自禁,默默害怕了,欲挣脱,手却被泰锡握在他的手里。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泰锡认真的说。
“放开我,不可能,你了解她多少?”
“我不想了解她的从前,我要的是从今天开始的明天。”
“好吧,这个女孩儿也认真地说一次,如果从今天开始的明天,你继续这样让人意外,那么,她会消失的。”默默说的绝情而果断。
“啊?”泰锡愣了一下,没听过这种略带威胁的表达方式,他的大脑在进行词意转换。
默默乘机跑走了。
“狡猾的兔子,我会再来找你的!”他想道,看着默默进了店,虽只有几步路,也愿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他知道,他在她的眼里却不在她的心里,不过,这样已然很好。
两个人在外面说着话,大家在里面围着饭桌吃早餐,议论纷纷,见默默进来都戛然而止,刚下楼的安德雷阿说,“你们在说默默,现在默默见到,你们不说?”
“你说普通话了?”老板娘诧异地问。
默默没吃早饭就上楼了,换了衣服,开始整理房间。老板娘上来的次数比平时要多,她是想知道默默和泰锡都说了些什么,可找不到切入点,默默显然明白她的用意却不想说,她也只好悻悻地下楼去,不再追问。
泰锡去上班一路上意气风发,心花怒放,连堵车都毫不介意。到了事务所,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回想着清晨的一幕幕,偷笑着,陶醉着。
如此近距离的和默默说话是第一次,其实他也很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而默默说话时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使他更有机会直视她。她的齐刘海遮住了额头,挺直的鼻,性感的唇,整齐而雪白的牙齿,笑起来,一定很迷人。她的皮肤瓷娃娃一样细腻,只是面色略显苍白。可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的完美女神形象。
默默拒绝了泰锡的表白,说得开门见山,拒绝得直截了当,甚至有小威胁在话里面。不像在这里见到的中国女孩,婉转而工于心计,她觉得默默的个性更像自己的妈妈金花。
泰锡虽然帅气,追女孩子却不是高手,没手段没经验,而且一般都是女孩子来追他。男女之间他是被动的。第一次为女孩子紧张,想接近她,被她接受。可是在刚刚开始就被叫停了,反让他更好奇。他意识到,从见到默默,就被吸引了,离不开了。即使在周六餐馆的忙碌中,他不必刻意寻找,也知道默默在哪个位置。
他从没对女孩子有过表白,可在默默面前却脱口而出,有悖于他的性格。可他庆幸自己说了。
他想为默默做点什么,来摆脱路易吉家的剥削。她的工作时间是路易吉算计好的。默默没有身份,如果用黑工被查到老板要被重罚。而选择用黑工,就是使用廉价劳动力,工资低,不用报工也就不存在交税。赋税如此沉重,哪个生意人敢拍着胸脯说我从未逃过税,就是贝卢斯科尼也不敢说。逃税是每个生意人要面对的。于是用黑工的现象很普遍。于是默默早晨六点打扫餐厅,九点餐馆的上班时间她上楼打扫客房。餐馆午休,默默又下来工作。晚上八点以后,默默被喊下来干活。就是说,可以被查到的时间默默都不在餐馆里。这就是路易吉的狡猾。
泰锡想让默默去上学,再想办法办身份。有了语言,有了身份,工作自然解决了。他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也缺人啊!
心里计划着,这时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路,知道是秘书安吉拉,她见门关着,想看看他在不在,好安排今天的工作。
果然是她,这个在意大利长大的中国温州女孩,二十五岁,五官清秀,身材娇小,她来做秘书的目的很简单,学业务,以后自己找老外会计师合伙开会计师事务所。
泰锡钦佩这些中国温州人,每个人的理想都是自己当老板。她的业务能力很强,语言又好,是他的好帮手。她见泰锡这么早就在略感诧异,很简短的告诉他,上午会有六个客户过来,有三个客户是谈私事,预约直接找泰锡,她要泰锡不要出去。这几天的泰锡不正常,魂不守舍,还经常晚来早走,她猜测可能是八月临近,想出去玩了。
露依莎来了,屋里热闹起来,她是阿里桑德罗的秘书也是情人。来这儿,当然为了帮泰锡。
这意大利女人,四十岁了没结婚,酷爱中国文化,学中文,练太极,学推拿,跟中国文化接轨的都想懂点儿。她很自豪会说中文,工作起来也是超级认真。就是有老外的通病,脑子死板,不灵活。
三个人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门铃不时响起,每一次安吉拉都要跑去开门,客户陆续过来找泰锡,来早的等在外面的会客厅里。
忙碌的一天,泰锡的心早就飞走了,飞到了路易吉家的餐馆里,那里有他喜欢的女孩,虽然只是一种目光的追随,对泰锡来说都是无比的美好。
安吉拉和露依莎下班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要把一些客户的帐做出来,帮他们合理避税。对客户来说他是他们的会计师,一个人承担着太多人的信任,重托。所以,业务问题马虎不得。不觉间工作到很晚,他看看表,要回去了。这时的默默已经下楼干活了,去餐馆就能见到她。一想到默默,泰锡的心仿佛又浸在蜜糖里,甜到醉了。
门铃被按响,急促而慌乱,泰锡不去理会,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可转念,怕万一谁有急事儿呢,也说不定。
晚八点多还能来这里又能遇到他,也算是缘分。他开了门。不一会儿,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只听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一个惊恐万分的北方女人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着闯了进来,她背上的女人已经昏迷不醒。长发被血染成一缕缕塌在脸上,即使稳重的泰锡见此情景,也着实吓了一跳。
北方女人阅人无数,一见眼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知道遇到了好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泰锡赶忙伸手扶住她背上的女人,怕那个遭遇不幸陷入昏迷的女人摔到地上,抱起来,泰锡再次被吓到,一张惨白略带浮肿的中年女人的脸上斜斜一道刀伤,纵过左眼,眼角有渗出物,皮肉翻卷着,血不停溢出来。把她放到沙发上。发现身上最少有五处刀伤,抱她时泰锡的手试过脉搏,已经很微弱了,必须马上叫救护车。
“年轻人,救救我们。”北方女人虚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