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问一夕婵娟,圆缺难明
作品名称:十丈红尘之玲珑引 作者:千影翎雪 发布时间:2011-12-07 21:02:26 字数:8034
巫云坊坐落在同肃的郁江堰上,十足的风尘之地,不知埋没了多少佳人青春,也不知令多少王孙公子散尽家财。而这个地方却仍旧神秘的鼎立在郁江堰上,俯视滔滔不绝的郁江水。
等到夜上三更,风修宁和秋泠雪离开栖身的清泉客栈,展开轻功,两道轻巧的身影一前一后,极快地穿过了东城的闹区,穿过那一团一团的花丛,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唯闻一两声犬吠和更鼓报时的声响。
到达郁江堰,远远就能看见一艘华丽的巨舟停在水中央,船上灯火通明直逼天上的月,管弦呕哑,丝竹阵阵。秋泠雪纤腰一转,就要飞掠渡江。
“且慢!”风修宁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绵软微凉的肌肤令他心神一荡,忙放开,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巫云坊有接运官,不必如此。”
秋泠雪倒是不在意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抽出来,道:“若是我想这样过去,你愿意陪我吗?”
“有何不可?”风修宁眉眼间盈盈如水。秋泠雪淡淡一笑,已经飘身而起,洁白如玉的双足在滔滔碧波上轻轻一点,人就到了船头,身姿之曼妙绝伦,世间罕见。风修宁忍不住称赞出声,单凭轻功而论,秋泠雪足以位列高手之首。
风修宁称赞完毕也依法效仿,到了巫云坊。秋泠雪驻足看了看,不愧是同肃第一的青楼,并没有一般烟花之地的庸俗之气,酒香、粉香,混着笑声、呼喝声,从各个楼阁里流露出来。
在这个三层楼船的大妓院里,光是房舍楼阁就不知多少座,要找个人倒真不是一时三刻之事,秋泠雪皱眉略思,便大剌剌地走了进去。
正忙着迎客的龟公四儿陡见了一个绝世美人悄生生地走来,顿时眼睛冒光,旋即想到的是哪个嫖客的夫人寻来了,但见风修宁跟在她身后,他见过风修宁,所以应该不是;若是是姘头来捉奸,她又太美太高贵,就连自己想跟她说话都怕自己玷污了她。一时之间,四儿生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龟公满脸堆笑迎上两步:“小姐您罕走动啊!久仰,久仰……”
秋泠雪冷冷道:“你认得我?”
“小的哪有这福份见过小姐?只是这世间除了您之外,还有谁当得花中之魁呢!怪不得您相公夸您呢,真是天下掉不下来、画里也画不出来的好人品……”
风修宁早就知晓这套滴水不漏的风月场说词,要套出客人的话,好见机行事。若是家人前来抓奸,就赶紧偷偷派人通知嫖客由后门跑走。这老套拿来对付秋泠雪,实在是用对了,秋泠雪虽然聪明绝顶,但对于这些地方的惯例她怎会知晓。
秋泠雪嫣然一笑:“你说我家相公,我倒问你,我家相公是哪个?”
那龟公一听便知道说错了话,笑得更殷勤:“哎啊,冒犯,冒犯,小人罪该万死,有位客爷整天说他夫人多么艳盖西子、美赛飞燕,小人从未见过西子飞燕是什么模样,一见到小姐,便以为是西施走来了,所以误认了,误认了。”
“哼,过来。”
秋泠雪容色虽美,可漠然的神情却不怒自威,一声“过来”,俨然女皇降旨。龟公的两只脚似乎不像自己的,乖乖地走过来。
“我是来找紫燕的,你静静带我去见她,别惊动旁人,自有你的好处。”秋泠雪淡淡说道。
风修宁一把扯了他到一边,温和地笑道:“这位姑娘手下带的人命,没有八十也有一百!所以你识相点。”
风修宁虽然语气温和如春风,但吓得那龟公瑟瑟发抖,风修宁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吓他,免得他大呼小叫,掌中托着一锭金子。“这是引路费,马上带我们去见紫燕姑娘!”
说着,将金子递过去,龟公连忙收起,连声道:“是,是,小的知道,二位请。”
一面引路,心里一面暗自嘀咕,这位风公子前些日子不是经常找紫燕姑娘吗,怎么今日却是换了一副模样?难道这位美女是他的红颜知己?这正房夫人抓奸是常有之事,带着红粉知己逛青楼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个知己还是个绝色佳人,淡漠冷然,颇有王族气势。
两人走过了一处曲廊,进入梨木雕屏内的小厅,龟公道:“紫燕姑娘就在里面。”
“辛苦,多谢。”风修宁颔首道过谢,道:“秋姑娘,人已经在里面,你打算怎么去见她?”
秋泠雪正要说话,花房中横着飞出来一个人,风修宁手起指落,瞬间点倒此人,才免了他横飞出去的尴尬。
那人站在地上一扬首,自己先惊叫了起来:“风兄也太不仗义了吧。身边有这么标致的美人儿竟然还要三番五次流连风月之所。哦,我知道了,你的这位是河东狮吧?这倒是可惜了……”
“陆兄,请你口下留德!”风修宁一来生气他说的这些话,二来还要担心秋泠雪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陆玄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秋泠雪一掌打飞出去。
秋泠雪随后走了进去,房中的大牙床上,红帐半掩,两名艳姬衣衫凌乱地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脸惊慌地觑着房间里进来的人。
“秋泠雪?”
“白公子,我怕!”
帐中男子衣冠倒还整齐,背靠锦绣囊枕,一身上等的白丝袍,将他的修长身段衬托得玉树临风。他怀拥佳人,动作轻浮,可神情却不是十足的浪子,只是那人让秋泠雪吃了一惊。
“白司晨,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司晨慢吞吞推开在他身上的艳妓,坐了起来,笑道:“秋姑娘特地来寻在下,真是教在下又惊又喜。”
秋泠雪再也想不出白司晨受了什么刺激,一段时间未见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沉吟着不语,白司晨跃下床,笑眯眯地走上前:“像你这样的美人,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太失身份。”
秋泠雪皱了一下眉,风修宁也是满脸写着问号,旋即道:“原来二位是旧识,这倒是很省事。”
白司晨哈哈一笑:“也算不上旧识,只是秋姑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要怎么对我,我不在意。而且像她这样的姿貌,这些庸脂俗粉怎么比!即便是远远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啊……”
白司晨一面说,一面逼近秋泠雪,伸出手要揽住她,陡地“啪”地一声,他的颊上挨了一巴掌。
原来是秋泠雪见白司晨毛手毛脚,先给了他一巴掌。
“白司晨,你做的太过!”风修宁也有些看不下去,如此调戏秋泠雪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只是他的生命会不会因此走到尽头就难说了。
白司晨何时被女人打过,少爷脾气正要发作,却见秋泠雪美艳清淡站在自己面前,一时涌上来的火气顿时不见,笑道:“喔,你何必生气呢?这些女子你不喜欢我赶她们走就是了。”
秋泠雪却已经心寒了一半,原来白司晨也是个声色之徒,为何当初自己没有看出来他的这副嘴脸,救他确实有些后悔。
倒是风修宁看出了些名堂,白司晨三番五次调戏秋泠雪,似乎只是为了激怒她,他的眉眼间并没有一般兰台弟子的淫魅,怕是有什么暗示也说不准。
一念至此,笑道:“堂堂巫云坊也不是只有一两个姑娘,你又何必对秋姑娘动手动脚?”
白司晨道:“她一个高尚的姑娘进这巫云坊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来这里修贞节牌坊吗?恐怕这世间再无柳莺莺,也无封三郎。”
柳莺莺出身青楼,曾经一度是艳名远播的花魁,招惹的王侯公子一掷千金,可惜佳人只中意穷秀才封三郎。她用自己的微薄积蓄资助封三郎从秀才一直考到探花,封三郎荣登仕途,却不忘柳莺莺的一片痴情,于是请命外出当官。
当他回到故土迎接他的是一片噩耗,柳莺莺被郡守公子抢去已经半个月,生死不明。封三郎多方求援,终于见到柳莺莺,可怜佳人为了那一身白璧无瑕已经自杀,封三郎痛定思痛,终于放下一身荣华,带着柳莺莺远遁他乡,不问世事。
时人感念柳莺莺的节烈,也感慨封三郎的痴情,于是为两人立传,后世学者也因这个故事写了许多笔记体小说,最著名的当属穆朝才子廖怀运《红袖挽香》中的《烟花记》。
秋泠雪自然是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对于白司晨的态度仍旧不能原谅,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白司晨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怪异,还有对自己那股若有若无的敌意,这些都叫秋泠雪百思不得其解……
其中一名艳妓已高声道:“哎,在奴家的绣房这么嚣张,比刚才那位公子还野蛮霸道,这巫云坊的规矩是怎么了?不用遵守吗?白公子,你得给我们作主啊!”
白司晨没好气的指了指门:“要我作主也行,你们俩滚出去吧。”
“这是我的绣房啊,您怎可为了这个野女人,赶我们走,呜……”
白司晨脸一沉,秋泠雪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门。风修宁也向白司晨辞别过,离开。
刚出门没看见秋泠雪,他走了几步转过回廊,只听有人幸灾乐祸的笑着:“我说风大公子啊,你我好歹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同门,可你接连游走秦楼楚馆都不招呼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风修宁抬头,只见曲墨双手环胸靠着红木柱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哦,是你啊。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过去?
“秋泠雪,两年前突然出现在东陵沧溟山,做了十里清波之主,十里清波神秘难测,消息不明。本年四月二十七在鼎剑重崖峰有过一番作为,留下‘灵藻光引,紫痕动芒’的诗句。
之后名扬天下,可惜此人行事低调之极,江湖上倒也没有多少讯息。前些日子她曾在翔龙山庄策划手足相残,幸好没有酿出悲剧。其后不久在日月盟大闹一场,似乎是为了一个叫追昔的人。目前本人现在巫云坊,目的不明。”
曲墨说完后笑吟吟的道:“我说的对吧?”
“完全正确。”风修宁轻笑出声,“不过有几个问题难以理解。”
“是什么?”
“两年前她从何处而来?重崖峰上她的作为代表着什么?”
“我不否认,这些事情还在求证。”曲墨眼神微冷,“但是巫云坊却证据确凿,正好你也在此,所以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我可以称之为仗势压人吗?”风修宁苦笑。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你负责的部分很简单。只需将秋泠雪拉入计划,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真是好简单,简单的只许你动动口,我却要绞尽脑汁!”
曲墨不负责任的道:“不够爽快的你也是时候锻炼一下了,免得到时候说我损你。”
“如此说来我倒应该感谢你才对了?”
曲墨不可否认的点一下头:“正是如此,但是你也不需要太感谢我,都是为止戈山庄做事,分得太清倒显得不仗义。”
“即使如此,说出你的计划吧。”风修宁有些不甘心的道。
曲墨从柱子上直起身子,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时间有限,我只能长话短说。”
楼上的雅阁里,紫燕懒懒地靠在床头上,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羽睫轻颤着投下妩媚的阴影,安静的犹如一尊玉质的雕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
“小姐,你怎么还不下去啊,再等下去我怕坊主会杀了我哎!!!”柳儿推门看到正歪在床上的紫燕急急地道。
“他来了吗?”紫燕面无表情的问道,甚至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谁呀?”柳儿被问得一愣,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哦!我知道了,小姐说的是陆公子啊,他就在楼下!”
“他来了吗?”紫燕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里流露出些许的失望。
“风公子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小姐要去看看吗?”柳儿伸手去拉那懒散到不行的女人。
“他在哪儿?”轻幽的声音像是有些兴趣,紫燕慢慢睁开一双美目,慵懒地道:“那就去看看吧!”
“紫燕姑娘,我看不用出去这么麻烦。”轻若凤鸣的声音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传来,紫燕像被冷水迎头泼下一般站起来,盯着门口,支支吾吾道:“楼……主……!”
柳儿见来了客人,就要礼貌的退出去,来人淡淡道:“你留下。”
“上茶。”紫燕忙支配着呆在一旁的丫鬟,又道:“楼主亲自前来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不过泠雪此行确实有事相询。”秋泠雪不紧不慢的坐到椅子上,“追昔在何处?”
她的开门见山倒叫紫燕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如此干脆?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有待扩展。轻轻一笑:“追昔大哥什么时候来了同肃?我不知啊。”
“是这样吗?”秋泠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我真的不知道追昔大哥在哪里!楼主若是不信可以搜查,若是你找到人,紫燕甘心受罚!”
秋泠雪闻言静静地盯着紫燕,足足看了她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看的紫燕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她才轻轻一笑,道:“我要你离开追昔,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楼主……!”紫燕惊讶的打断秋泠雪的话,可惜秋泠雪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淡然道:“他为了你已经做错太多,我不想再看到追昔因为你的存在而浪费时间。”
“我……我不……”
“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否则我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处理此事。”秋泠雪似乎不打算让她说一句话,冷淡的打断她。
“嘣!”紫燕不知道折断了什么,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紫燕明白了,请楼主放心,我不会再缠着追昔大哥,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既然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可是为什么在他人的逼迫下却是如此的痛心?
柳儿端茶进来时发现自家小姐脸色很差,她放下茶杯,然后担心的站在紫燕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差?”
秋泠雪站起来,道:“记住你的承诺,若是记不住,我不介意提醒你。”
紫燕强压下心头的酸楚,道:“楼主请放心,紫燕虽然算不上一言九鼎,但也说话算话。此后永不相见!”
“你的手下对你很忠臣,令人欣羡!”秋泠雪微微颔首推门出去,留下一句不知意思的话。紫燕肯定不知道秋泠雪被人引错地方的事。微笑着起身相送,因为她知道有些事,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秋泠雪离开了,只留下一抹模糊的雪白背影。在秋泠雪消失的一瞬间,紫燕哭倒在雅阁的门前……
提脚缓缓步于巫云坊,秋泠雪的心情也是深沉不解,不知不觉间已走近一个熟悉的空间,熟悉的气息盘旋在四周,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经意的见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闪过,看身形似乎是旧识。
跟随在那身影后,不消半刻,那道绝伦轻快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外。秋泠雪微微一笑,因为这正是白司晨的房间。
房间内,白司晨默默的站着,那两名艳妓不知去了何处。而此时走进去的人正是她一路追踪而来的人。
秋泠雪站在门外静静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里面虽然有两个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存在,她就那样正大光明的偷窥者屋子里的一切。
“白公子,夜冷风凉,喝杯酒暖暖身子吧。”进去的人是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一身青衣很是妖娆,可是在秋泠雪的方位看来她的身上总是怪异了些,但究竟怪异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放着,我有兴趣就喝。”白司晨不知对着什么东西发呆,语气有些爱理不理。
女子不死心的缠上白司晨,“我给你唱歌可好?你喝一杯,就一杯!”
白司晨回头看她一眼突然笑起来,“好,你若是唱得好我就喝。”
女子的脸抽搐一下,低下头不知是什么表情,抬起头时笑道:“公子请听。”
张口便唱起了水乡小调:“江南美,江南美,鸳鸯戏水翼双飞。碧山秀,碧山秀,仙女入霄赴巫山。细柳长,细柳长,姑射仙子画中魁。流水情,流水情,此生钟情觅良媒。”
娇滴滴的歌声传出户外,秋泠雪微微一笑,这个声音究竟是怪异了些。白司晨叹口气,道:“曲是好曲,可惜声音太小,我听不到,不如你坐近一点再唱一个?”
女子柳眉倒竖,下一瞬有换了一副模样,眯着眼,良善地看着白司晨:“小女子重新为公子唱一曲吧。”
“山清水明幽幽静,湖上风一阵,半空月影水面摇,啊,心呀心,情呀情。
烟水茫茫芦花香,水色闪银线,湖面点点远帆影,啊,心呀心,清呀清。
君子初见不如旧,眉眼浅藏春,黄昏幕后人稀少,啊,心呀心,梦呀梦。”
“啪~啪~啪~”一阵响亮的掌声,白司晨笑得温润,“这一曲境界寂寥,情意绵绵,真让白司晨感动。”
“公子喜欢就好,那就请喝了这杯酒吧。”女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白司晨施施走来,拉过她的手道:“曲辞清丽婉转的嗓音,感情柔柔曳曳,白司晨真是忍不住想要占有你。”
女子一双美眸睁得很大,“公……公子,我……你……”
白司晨食指的指腹抚上女子的嘴,极其温柔的道,“别出声!”
眼看着非礼勿视的一幕就要上演,秋泠雪正在考虑着要不要离开,只听女子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阶,“白司晨,你无耻!!”
“哈哈,为了杀我你倒是煞费苦心啊。”白司晨丢开女子,完全不似方才温柔,换上的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女子伸手扯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一个青衣玉领的翩翩公子,秋泠雪见到此人不由一笑,原来这个人正是以前见过的玉笛留声步流川。
步流川被人戏耍,当下冷着脸,“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何不揭穿?戏耍我有意思吗?”
“从惜月湖开始你就没有放弃杀我,为了这个目的,你正面阻杀我三十次,下毒二十三次,假扮落难书生十次,落难丫鬟十次,最难得的是在秦楼楚馆的杂工、丫鬟、艳妓等等,居然都能看到你的身影。唉,我该说自己幸运吗?”
步流川恨得牙痒痒,道:“杀不了你算我无能,但是下次我不会再失手!!”
“门外的朋友,请你出来吧。”白司晨不知何时走到窗户前,语声落下的同时拉开一扇窗,秋泠雪趁此机会一跃而入,瞬间便到了房间里。
步流川见到秋泠雪,这多多少少有点令他出乎意料之外。白司晨惊奇的道:“你一直在找我?”
秋泠雪道:“非也,不过我确实看了很久。”
“哦?”
秋泠雪竟不问半句他们之间的事,令白司晨感觉到不寻常的意味。
“你专程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吧?”
秋泠雪道:“没错,我要问你一件物品的下落。”
“什么?”
“白练剑!”
白司晨一怔,冷然道:“你找我要白练剑的下落,未免太过奇怪。”
秋泠雪语气微冷:“何必再隐瞒?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
白司晨看了步流川一眼,道:“自从我知道那把剑是假的,我便想着有朝一日处理掉它,后来被他弄得心烦,我就把它丢到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了,不相信你可以问他,他是亲眼所见我丢了假剑。”
“我确实见过他往悬崖下丢过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步流川点点头,对于眼前的不速之客,他多少有些心悸。
秋泠雪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许久,才道:“步流川,我记得当初你似乎承诺过不再为难他们。”
“抱歉,步流川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况且在下又没有明说要放过谁。”步流川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情形,对于她思维的阶跃倒是没有多惊讶。
“哦?即是如此,我便与你做一笔交易。”
秋泠雪并不追究他是否食言,淡淡的语气却令步流川神情一凛,“不知秋姑娘想做什么交易?”
“对于令你听命的人我很有兴趣,不知是否有幸了解?”
“抱歉,步流川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雇主的身份乃是隐秘,恕我不能说出。”步流川想了一下道:“不过秋姑娘有三个问题的机会,借此提示可以猜猜看。”
“第一个问题,为何拦截雪影?”
雪影二字出口,两个人同时一惊,但也没有直接问出来心中的疑问。步流川道:“买家的第一单生意便是拿到雪影手中的混元棋谱。”
“因为云落庭的介入你没有完成交易,后来雪影失踪,此事不了了之。而你又收到另一到命令,这才发生了惜月湖上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对吗?”秋泠雪伸手将跑到胸前的发丝抚到背后。
“不错!”步流川大方承认。
“第二个问题,你的行动是否与白练剑有关?”
“是!”
秋泠雪微微一笑:“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非杀白司晨不可么?”
“这……”步流川犹豫一下才说道,“若是秋姑娘有本事再救他一次,我便答应永远不动他。”
“一言为定。”秋泠雪静静望他片刻,衣袖一振,亮出一条蓝白相间的丝绦,交与步流川。“日后若有为难之事拿着它来找我,秋泠雪必当尽力。”
步流川接过丝绦,满眼皆是不解,“这是何意?”
“若是你的买家知道你出卖了他,想必你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留下一条后路总是好的。”秋泠雪淡淡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窗外几缕灯光映着她的眉眼,她淡漠冷静的说着令他困惑的言语,眉眼却安静得近乎安详。步流川心中微微一动,一瞬间不知为何居然想起了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扬了扬眉:“哦?”
这的确是有些意外,白司晨眸中微现困惑之色,但随即摇头一笑:“罢了,反正也无关紧要。夜色将尽,你们还不下船吗?”
步流川轻叹一声,道:“秋姑娘,在下期待与你下次见面。告辞!”
他倒是规规矩矩的推开门出去,秋泠雪转而看向白司晨,“走吧。”
“我为何要与你一起?”白司晨反问。
秋泠雪不答,走到挂在墙壁上的画前,淡淡道:“柳莺莺虽然以死明志,但还是有封三郎为她牵挂一生。你出入风月之地莫不是也在寻找着柳莺莺?只是不知你是否如封三郎一般痴情?”
“巫云坊美女一百六十七人,没有一人能令白某心动,秋姑娘可知缘由?”
“或许她们不够好,或许你心有所属,不管怎样都是你自己的私事,我怎么猜得到?”秋泠雪淡淡一笑。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跟你走。”白司晨颇豪气的一笑。
“走吧,等你想问了我会回答。”
出了房门,东方的启明星正照亮着大半天空,晨风夹着水汽吹来,有些潮湿的冷。秋泠雪故技重施到了郁江堰,白司晨轻功不如她,中途差点掉进郁江,多亏秋泠雪在最危险的时候拉他一把。
两人的身影落在郁江堰的同时,巫云坊内走出两个人,却是风修宁和曲墨。
曲墨道:“你也要这样过去吗?”
“有你这位免费的接运官在此,我何必自找麻烦。”风修宁笑的温和。
“那就别忘了你的承诺。”曲墨纵身跳上小舟,“上来。”
“游戏要开始了吗?只可惜无法预知输赢啊,更可惜无人愿意豪赌一场。”风修宁站在船头上,回头望一眼巫云坊,似叹非叹的道,“希望下次再来一切都划下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