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匆匆行吟流连空

天空风淡云轻，官道上急速奔驰着一白一红两骑快马，秋泠雪静坐在白马上，思绪却是游离卷外，不知心系为何。村落零落，绿叶飞成瀑，流不出不成文字的心绪。

“薄云随风忽淅沥，放眼一观，四围山色尽入眼，满目花色，谁人归途？”

川槿遥望着远处翠绿的山岭，霭霭轻雾无不透着一股清新与活力，耳边听着秋泠雪似乎有些叹息的吟诗，道：“小姐，翻过前面的山便是日月盟的领地了。”

秋泠雪将视线转向川槿，眼眸微微一沉，想到两天前收到的匿名信心中蓦然一惊，细细寻思，越感疑惑不解。当收到那份信的时候她立即感到这个人对于她的行为了若指掌，只是这个人究竟有何目的却是未知。一路走来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告诉她追昔已经无罪释放，明明是值得高兴地消息，可是她为何更加不安起来？

“小姐，追昔公子已经没事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川槿想到一些事担忧起来。

“但愿如你所说真的无事。”秋泠雪眼底掠过一丝忧伤。

两骑走了不久便看见连绵起伏的九平山，仰面看去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座坐落在悬崖之上，四面环山的凉亭，一道瀑布从侧边流下，清雅别致。就环境来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难怪当初有人会在这里建亭。

秋泠雪微微沉吟一下，道：“既然约我在此见面，我们不妨去见见这位神秘人。”

两人翻身下马，川槿答应一声，将两匹马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跟在秋泠雪身后上了山峰。在外人眼里陡峭无比的山峰，在她们脚下却宛如平地。

时间不大两人已经走到峰顶，山顶更是另外一番风景。川槿拿出手绢帮秋泠雪擦擦头上的汗水，笑道：“如果不是了解小姐，真的看不出小姐身怀绝技。”

秋泠雪淡淡一笑：“有你们在我身边就够了。”

山顶岚烟轻漫，绿叶翩翩，宛如仙尘之景。凉亭紫幔朦胧之间，只见隐约身影伴随着秋水寒光，风姿绰约，自成一派悠然。

“半山长啸动天地，逐风千里任平凡。”柱上的对联看着也是不凡。秋泠雪淡淡看了亭中一眼，道：“朋友，现身吧。”

“秋姑娘姗姗来迟了。”亭中悠然的身影，只手以纱巾拭剑，声音清朗悠扬，温和清润，语气沉稳平缓之中隐透深沉。

“阁下在此等候，等到人便是功成。秋泠雪赴约而来，见到阁下也是成功。何来姗姗来迟之说？”

“秋姑娘请入亭。”

秋泠雪平静如常，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不知为何对着这个人她竟有一种熟悉之感。记得上一次见到风修宁之时不就是这种感觉么？可惜，眼前之人似乎偏离自己太远，让她的戒心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嗯？是你！”见到亭中之人时，秋泠雪绝美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之色。端坐亭中的人，一袭青黄色长袍，发黑如墨，长长的黄玉发簪斜插双飞，青黄色发带束发，纤眉细目，容颜清秀。静坐在那里擦拭着一把短剑，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棋盘，观棋局已经到了中盘。

“久违了，秋姑娘！”

亭中之人眼神闪烁，语气略微上扬，略带三分闲适超然之感。

“川槿，在外边等候。”秋泠雪轻抚广袖，坐下，眸光淡淡，“月宫主一身三变，有时候我真不知你究竟是谁。”

川槿守在亭外，剩下当事者两人相对。短剑入鞘，亭中之人淡笑而言：“在下与姑娘的两面之缘都在鼎剑壁下，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件奇妙的缘分？”

“或许。”不久前的记忆而已，为何此刻却有种隔世之感？

“在下月轻寒，见过秋姑娘。”淡然一笑并不见礼。

秋泠雪颔首：“既然费神相邀，想必今日我不会太失望。”

“说不定今天会有人失望，希望不是你我。看到桌上的棋局吗，你有什么想法？”

秋泠雪看着棋局，颇有深意地淡笑而言：“层层束缚之局，不得解脱之困境。”

“你会如何处理？”

秋泠雪一抬手，捻起一枚棋子，微微沉吟片刻，看似随意的落下一子，纠结着的棋局顿时明朗了几分。

“呵呵。”月轻寒轻声一笑：“你解脱它的束缚，却也让就此进入尘世，染上麻烦啊。”

“棋子者，遇棋手则动，无棋手则隐，这便是他的命运。”

月轻寒也捻起一枚黑子，却不着急放下，“难道坐困一方不是他的命运么？”

“我不否认，但是遇上我，我便要改变它的未来。”秋泠雪淡漠的语气中充满着毫不掩饰的自信。

“你看这样以来他不是又陷入危境了。”秦月寒放下黑子，秋泠雪方才解开的危局又陷入困境。

“你若是不管它，它会继续被困住，或许等到下一个人来解决他的困境，或是永远困在那里，这些已经是他既定的命运。但是你若是不做，那么他只有永远被困一途。”秋泠雪又放下一粒白子，“所以他的命运并未发生改变，而是被我创造。”

月轻寒道：“棋子操纵的再好也毕竟是死物，就算陷入危地也无妨，但人的性命珍贵无比，若因你的错误干涉而导致败亡，那又当如何？”

“对我而言，棋子与人在意义之上并无差异。”秋泠雪语气淡淡，“执棋之手所执不过棋子而已。”

“呵呵！”月轻寒轻笑一声，眨了眨眼，慢悠悠地把玩着棋子，“秋姑娘，自从鼎剑壁一会至今，你究竟算计了多少东西？”

“嗯……”秋泠雪轻声沉吟，心知此事也无必要隐瞒，于是淡定坦言，“当初与你会面无非是看重你的野心，各取所需罢了。但如今听阁下之言处处怀有针对意味，看来当初的选择是我错了。”

“秋姑娘此言差矣，在下诚意已经到。”月轻寒微微一笑，“莫忘追昔一命啊。”

秋泠雪至清至美的眸子里忽地掠过一抹峭利的光：“如此说来是应该多谢你。然而我有权利知道前因后果，比如说月宫主为何对我的动向了若指掌。”

秦月寒提起茶壶，为两人添上新茶，自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道：“这件事说起来没有什么特别，追昔确实没想杀程延，而程延确实无法抵抗那平淡无奇的剑招。”

“为何？”

“秋姑娘可听过噬心蛊？”

秋泠雪点点头：“出自西苗的毒蛊，以阴蚕为食，饮灼山之水，成长在月圆之夜，只知毒性奇特无比。”

“不只是奇特，噬心蛊的特性是让中毒之人如同被鬼魅附身一般，无法做出动弹。当初我为探查追昔杀人之事，寻找那卷失落已久的《万蛊通鉴》，不想却无端害死许多属下。不久之后，我总算是找到了《万蛊通鉴》，还得知不少讯息，沿其线索继续暗中探查，却是牵扯出许多秘密。”月轻寒道，“化外毒门并非眼见得那般，而《万蛊通鉴》更是不堪存在的禁忌之书。但是出现在禁书中的毒蛊却出现在程延身上，实在令人称奇。”

秋泠雪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似是若有所悟，继而言之：“原来如此，不知追昔现在何处？”

“追昔已经脱险，接下来便是下蛊之人以及动机了。”

“看起来也在你的掌握之中，不知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听到最真实的消息。”秋泠雪站起来，不小心弄丢了一枚棋子，她的眼睛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向了其他地方。

“救出追昔是我的诚意，不知秋姑娘的诚意在何处？”

“我的诚意他日自有分晓，现在说出来便无趣了。”秋泠雪似乎不打算说出她的用意，言谈之间皆是在转移话题。

“那我就期待着秋姑娘的诚意了。”月轻寒慢悠悠品味着半盏茶，“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

秋泠雪转身走出凉亭，刚到亭边又停下脚步，淡淡开口：“方才我不小心将一颗白子混入黑子中，劳烦你找出来了。”

月轻寒似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含笑点头，道：“我会找到，多谢秋姑娘提醒。鉴于秋姑娘释出的善意，在下便免费送秋姑娘一则消息。”

“哦？不知是怎样的消息？”

“九平山西北五里有座庆云山，秋姑娘可以去山下看看，运气好就能看见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运气吗？”秋泠雪转身出了凉亭，“多谢了。”

秋泠雪看了川槿一眼，川槿还想说什么，此时一阵轻风拂过，风中飘来淡淡的腥味，秋泠雪道：“我们走。”

“是，要去庆云山吗？”

秋泠雪两人离去，月轻寒望着秋泠雪的背影，轻笑而言：“秋泠雪……后续之事就交你了……我很期待你的作为……”



庆云山下，秋泠雪和川槿缓缓走着，眼前繁花如织，在阳光照耀之下灿若云霓，有若仙境。

可惜的是两人并无那么多的心情欣赏，秋泠雪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月轻寒的盘算，庆云山究竟有什么仍是未知之数，而她是不是又要重新考量了？

“小姐，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打算？”川槿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所求者无非是权或利，既是有所求便不用在意。”秋泠雪蓦地眼神一冷，“那边！”

川槿牵着两匹马紧跟在秋泠雪身后，两人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走了片刻秋泠雪在一处高处停下脚步，川槿喘口气低头往下看去。

只见千军万马齐备，对手却只有一人。一道纤细的身影，绝美的容颜早已布满汗水，但是她高抬着头颅，自然尽展高傲神态。

“解语仙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围观的绝美女子冷言一声令下，千军蚁聚而上。

“嗯……”秋泠雪轻声沉吟，“解语仙子，原来是你。”

解语仙子手中已无兵器，只余一双纤掌动撼天地，尽扫来袭的千军。然而军士层出不群，解语仙子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发出的招式渐感失准。却见围观的绝美女子飘然而起，身形急转，两道轻纱夹着两道雄浑真气反扑而来。解语仙子勉力避开前劲，绝美女子已至身后，她急转回身，可是中路被攻破，顿受重创。

“无忧仙子，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得到天一圣女之位么？”解语仙子仰头大笑，一点也不在乎唇角流下的鲜血，“你和我一样都是棋子，只是我是个不听话的棋子而已！哈哈……”

无忧仙子冷冷一笑：“是不是一样等你死了我会验证。”

“川槿，救人！”

就在解语仙子即将覆亡之际，秋泠雪淡淡的开口，似是不在意的语气，语音清柔若凤鸣。

收到命令，川槿身形一动，手中已拿出一把软剑，剑气四溢，无忧仙子不敢轻忽，立即回神凝视，双手挥舞轻纱回击。双招交击，两人各自退后一步，也顺势解了解语仙子的危难。

然后秋泠雪身形如柳叶随风，立即遁入战场，身形过处已经带走了重伤的解语仙子。

“你是谁，留下姓名！”无忧仙子气急败坏的问。

“秋泠雪。”

缓行的脚步不徐不急，招不轻发，发必有中。秋泠雪已将解语仙子带出危险之地，解语仙子只听到“秋泠雪”三个字时便已失去知觉。

此时背后风雷响动，川槿提起短剑尽挡无忧仙子必杀的一招。

双招交接，血花飞溅，川槿后退数步，功力相差的结果，终是有偏差，无忧仙子，果非庸俗！

“想要护她，你便是我必除的敌人！”

无忧仙子一击不中，飘身远去，十步之外，冷冷地注视着秋泠雪。

秋泠雪伸手将已经半昏迷的解语仙子搀扶在怀里，淡淡的道：“我非但要护她，还要杀你。”

“……你！”无忧仙子眼见秋泠雪两人的实力，心知今日不宜再战，一击不中，她没有把握赢这两个人。就算她勉强赢了川槿，还有一个实力不知深浅的秋泠雪，她心中已生出退意。

秋泠雪见她静站着不动，目视川槿，随后翻身上马，无忧仙子也并未阻拦。身后是赶过来的川槿，也飞身上马，两骑飞奔离去。侧过头去看伤重的解语仙子，对方已经昏迷过去了。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方才那一招，秋泠雪就明白，现在若是与无忧仙子对敌，恐怕是不能善了。微微皱了皱眉，道：“先离开再说。”

“是。”



“嗯……”一声轻微的呻吟，昏迷了一天的解语仙子悠悠醒转过来。

躺在床上的她微微睁开双目，不知何处来的光芒有些刺眼，她意识地闭上眼睛，稍觉适应了复又张开。用眼环视一下四周，首先入眼的是琉璃灯架上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想必方才的光芒来自于它。借着明珠的光芒，她看见水蓝色的轻纱幔帐飘舞，茜纱雕窗下放着一张梅花小几，几上放着一套羊脂白玉的酒器。

解语仙子看着房间的一切，慢慢的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所见所闻，轻轻叹口气。看来是那位叫秋泠雪的姑娘救了自己，但是萍水相逢她又为何要救自己？难道她不怕惹上麻烦？还是她有什么目的？

“仙子，你醒了？”正在她思考的入神之际，从门外进来一个清秀的姑娘，走到她的身边略带欣喜地问道。

解语仙子认出是救自己的人之一，语气中尽现文雅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今我有伤在身，失礼之处，望请见谅。”

“仙子客气了！”川槿帮她倒来一杯水，将她慢慢扶起来靠着自己坐下，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半杯水，这才道：“仙子不必介意，我家小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不用追究缘由。”

解语仙子此时已无心介意，只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开口问道：“敢问姑娘此地是何所在，那些人走了吗？”

“哦，这是界城的同福客栈，那些人没有追来，仙子放心，一切自有小姐担当。”说着，川槿重新把她安置在床上躺下，微笑着轻施一礼，便转身出门去了。

见女子出门，解语仙子也躺不住了，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都是内伤，外伤倒也不多，此时修养过后精神倒还不错，索性挣扎着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去。

将近月圆之夜，连月色也变得皎洁起来。解语仙子走出房门，只见花影扶风，皎月映照天地。她无心观赏园中的景色，因为在她耳中传来的是一阵气韵清新，飘逸灵透的琴曲，恐怕此时聆听的鸟兽都各自安静下来。

“仙子感觉可好些了？”一个淡漠的女声响起，打扰了解语仙子正努力找寻的兴致。转过头，湖心亭中坐着一位绝美的女子，正是秋泠雪。

走过去却发现她的装束与白天见到的不同，一身蓝白的交领云纹广袖长裙，左肩上用丝绦绑着一朵硕大的菊花，多余的丝带垂下来与发丝纠缠着，袖口和领口都有金丝掐边。少半的头发斜梳在左侧，簪着蓝色绢花，右侧戴一朵蓝色花钿，垂下几络极细的金色流苏，尾上悬着蓝色吊花。

“已经好多了，多谢救命之恩！”解语仙子平和地望着她，眼前人的装束比起白天已经算是简朴多了，她真的很好奇这名奢华的女子是什么来历，问道：“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待解语伤好，必图报答！”

“仙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秋泠雪轻轻一笑，道：“况且看在风修宁的面子上，秋泠雪不图报答！”

“风修宁？原来如此啊！”解语仙子一愣，纳纳的念着这名字，原来这就是那个令风修宁心动的人啊，果然是世间罕见的人物，既是如此，自己还在希冀着什么？

“仙子若有所思，莫非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秋泠雪指尖划过琴弦，眼里淡淡透着丝丝玩味，问道。

解语仙子闻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哪里！只是听到故人之名有些感触而已。”虽口中是如此说辞，但心头却是百感交集。

“仙子请坐。”秋泠雪微微抬手，“对于你的过去我想我会很有兴趣。”

“解语没有过去，也只有放眼未来。”解语仙子轻轻一笑，“若是我一味的留恋过去，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秋泠雪释然一笑，道：“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望，能握住的只有当下。”

解语仙子从容地掩饰心情，道：“秋姑娘意欲纵横江湖，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个江湖？”

“戒心，放心。”秋泠雪答道。

“起戒心，收放心，秋姑娘有什么自信做到如此？”

秋泠雪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戒心者用来保命，放心者是为友人。”

解语仙子低叹了一声，道：“是为朋友才放心么？可惜的是解语却无一个知心朋友，算来倒是悲哀多了。”

“秋泠雪朋友极少，而你解语仙子不幸运的成了其中一个。”

“如此是解语的荣幸，只是秋姑娘真的愿意与我为友么？”

“有何不可？”

解语仙子抬起头正视着秋泠雪，那张绝美的容颜上表情淡漠，但一双眸子至清至美，清澈的叫人无法拒绝。她甚至在想这样美丽的眼眸真的是传说中的女魔头拥有的吗？轻轻挑眉一笑，道：“泠雪，你是解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解语最特别的朋友！”

“恐怕不是唯一吧？”秋泠雪浅浅一笑，“风修宁算不得你的友人吗？”

“他？”

解语仙子微别开脸，那半掩在发丝之下的小半个侧脸，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道：“他的身份使得他这辈子注定活的光芒四射，而我只想过着朴素平凡的生活而已，两者不可并论。再说，我们也仅仅是缘铿一面，想这些也只是增加自己的负担。”

“光彩亮丽的生活未必就是他所需要的，等到他年重新回头，他或许会选择居于平淡，与心仪之人谈天说地，讲文论武。”秋泠雪眼中更加清亮起来，只是她自己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微妙的变化。

解语仙子看着她眼中微妙的变化，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你是对的。泠雪，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看天下？”

秋泠雪闻言抬头凝视着解语仙子，缓缓道：“他的心不在此，而我亦不会与任何人并驾齐驱，我要的是凌驾一切之上，俯视苍生。”

“风公子的心是为天下苍生，或许他的志向没什么大不了，然而要他亲口说出来，恐怕是句句千斤重，字字都凌迟着他的心。”

秋泠雪神色灰暗了一瞬，立即又是冷漠的表情，当年也有一个人曾当天发誓，只要自己尚存一息，绝对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就算为了这个梦想他失去了拥有的一切，也让自己深深地恨上了他，他也无怨无悔，不知他今日若是在此，会不会有不同的感触？

心思底定，淡淡开口：“谋天下之福，求天下之利，不是一件说得到就做得到的事。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有多少人与邪恶周旋，有多少人为此生生死死，这些人所付出的心血如山如海，可是如今所得到的成果，却有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如此大公无私的念想真的是最好的救世之途么？”

解语仙子点点头，心情有些低沉，这确实是实情，纵然他有过人的智慧武功，也一再得道多助，却也难以诛灭所有邪恶，而且其中所牵涉的恩怨是非，往往纠缠不清，所以秋泠雪的话也非是不对。

“追求完美是人之本性，每一个人对于完美都有不同的想法，也许只是为了各自的理想而争，但是过程中牺牲一些生命是必须得。弱肉强食，谁能说这就是邪恶的？”秋泠雪淡淡说道。

“可是人不是禽兽，不能相提并论啊！”

秋泠雪继续道：“曾经我也认为人不是禽兽，不会嗜血为生。可如今我才明白，比起禽兽，人更是禽兽！”

“泠雪，你……”如此极端的话语，若不是深受伤害又怎会变得愤世嫉俗？解语仙子一时无语，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将血腥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面前，如果没有反应那才是自欺欺人！

“抱歉，我一时失言了，让我们谈些别的事。”

“其实我有一件事放在心中，不知泠雪肯不肯解答?”

“可以，你说吧。”

“只怕是不便回答，我想问的是两年前，你是否见过一个自称来自无间的神秘人？“

秋泠雪一震，想不到解语仙子竟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脸色凝重。低声道：“你为何知道？”

“我曾见过一个人，他告诉我你的存在，虽然不知名字，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就是你。”解语仙子望了秋泠雪一眼，“说实话，我算是他的棋子，这样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只知解语仙子是秋泠雪的朋友，其他的都不重要。”秋泠雪笑的清浅，“而这个人间接地改变了我的生命，我怎能让他失望呢！”

解语仙子轻轻叹口气，并不回答，突然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不已，秋泠雪站起来扶住她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解语仙子对着她笑了笑，“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再吹风了吧？”

秋泠雪点点头，扶起她一起走回房间，安置好解语仙子秋泠雪已经有些手忙脚乱。解语仙子强忍下笑意，道：“泠雪，你不介意我们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吧？”

“我无意见。”秋泠雪转身出了门，不知做什么。躺在床上的解语仙子轻轻转身痛苦的拧着眉毛，方才心口的剧痛使得她差点窒息，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无忧下在她身上的毒有了反应。可是她又怎好告诉秋泠雪让她心烦呢？

轻轻叹口气，转身面向墙壁，耳边听到的是秋泠雪似有似无的脚步声。然而，这脚步声却带着一丝丝难明的惆怅，不知她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