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天阙步月日月极

夜色无尽，万盏次第辉煌的灯火勾勒出殿宇起伏雄伟的轮廓，天边月如金，巍巍太极宫，嵯峨入云霄。

高高在上的天阙楼，在万丈光影交错中俯瞰苍生，岿然不动的屹立在九平山顶千百年岁月。每一次盛世辉煌，每一次乱世风雨，都在龙璧上刻下无声的痕迹，铸就日月盟的壮丽与繁华。

天阙楼大厅中，各寨之主云集，一场惊天之计即将开始。

今日正午，大寨主闻锺率十七家寨主将在天阙楼亲自斩杀日月盟的罪人，钟鼓声声扣敲着鬼门关，琴瑟呜呜激荡着三途河，笙罄哑哑萦绕着阎罗殿。站在天阙楼的十八个人脸色阴沉，一字排开在五寨主程延的灵位前上香，奠酒，缅怀。

大厅之上正中摆着雕着日月的椅子庄严夺目，却并不见盟主出席，空设在此。其下一阶，左置十张略小的雕日金案，右设十张同样大小的刻月银案。程延的灵堂设在左边偏下的地方，虽然不合规矩，但死者为大，已经没有人追究了。

飞雁身着紧身黑衣，峨眉淡扫，此时站在右侧角落里，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沉痛，但还是沉静以对，她明白悲伤的情绪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仍需要有人站出来处理。追昔之名从未听过，他为何要来日月盟杀人，而且他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却在眸中露出显而易见的讥笑。虽然她不喜欢动脑袋，但是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隐情，只是现在沉浸在悲痛中的人，谁肯听她说话，谁肯相信她，谁肯给她时间让她查清事实？

万般思绪最终归为一叹，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报！有一名自称是秋泠雪的女子在步月阶外求见。”一名卫兵进来道。

“驱逐她。传令，九平山全面戒备，若是有人想闯入救人，格杀勿论！”闻锺头未回，怒冲冲的吩咐下去。

“遵命。”

飞雁稍微思索一下，转身出了天阙楼。天阙楼距离步月阶还有大约五里路，她只好运起轻功向山下赶去。

尽管她路上一刻也未停，但到了步月阶还是迟了一步，秋泠雪已经和守卫动了手，数百名守卫只剩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坚持不放她进去，其他的人都被打的站不起来。

传信的卫兵用令旗下达命令，这些守卫应该是奉命而为，飞雁身形迅如流星，眨眼便到眼前。

“今日秋泠雪非见贵主不可，得罪了！”

“拦住她！”仅剩的卫兵还是丝毫不让。

心悬追昔安危，秋泠雪广袖一挥，纤掌缓缓抬起，就算这条路要用血染成，她也决意硬闯……

“住手！”飞雁怕惹恼秋泠雪，后果不堪设想，出声喊停。

秋泠雪语气淡漠，但也含着真诚，“姑娘，请让秋泠雪与贵主当面一谈。”

飞雁看那女子站在金红的朝霞里清清淡淡，如皎月出云般炫花了她的眼。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女，想不到居然是如此风华绝世的美女，她有些嫉妒，也有些恐惧，第一眼看她觉得她有一丝熟悉，但看第二眼又觉得她们不尽相同，看第三眼时，她更觉得她们没有关系，只是有点相似罢了。

“秋泠雪求见贵主，请姑娘代为通传。”

飞雁怔了怔，然后眨了眨眼睛，道：“你就是在鼎剑壁吓倒毒痞，又留诗壁上，引得天下豪杰争相拉拢的秋泠雪？”

秋泠雪淡淡点点头，并不对她崇拜又畏惧的眼神做出反应。

顿时，飞雁两眼放光，“是君悦的姐姐，十里清波之主秋泠雪？”

“是。”秋泠雪听到君悦的名字，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得到肯定后，飞雁便围着她绕了一圈，把她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其他的也跟我们一样，一个头一个身子两只手一双脚，没什么特别嘛。”

“若是姑娘无意引荐，秋泠雪自行寻找贵主便可，告辞了。”

“等一下。”飞雁看着秋泠雪，“谈与不谈结果都是一样，在十八家寨主的怒火之下，追昔难逃一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飞雁的心思三转，秋泠雪自是不知，她依旧冷冷淡淡，态度冷傲的根本不像是前来求人开恩，倒像是理所当然。“我相信追昔杀人必有原因，这当中必有误会，请让秋泠雪与追昔一谈再做解释。”

“他已认罪，你还要说什么？”飞雁突然觉得秋泠雪有些不可理喻，“铁板钉丁的事你想怎样改变？”

“若是贵主坚持不肯通融，秋泠雪也只好得罪了！”

淡然又毫不在意的话语莫名勾起飞雁的火气，她哼了一声，道：“你若再如此放肆，本姑娘保证你会马上见到追昔的人头！”

“姑娘若是想挑战秋泠雪的耐心大可一试，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一力承担后果的勇气。”秋泠雪眼眸陡然一冷，“用整个九平山给追昔陪葬，结果还是我赚的比较多。”

“你……！！”飞雁气急，“你果然是魔鬼！！”

“圣佛恶魔无非一念之差，既然圣佛无法说服苍生，那也只好魔渡众生了。”

飞雁默然，心里更是恐惧，秋泠雪眼角微微挑起，视线高于水平面，给人一种孤傲之感。有鼎剑壁的前车之鉴，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九平山的第一条亡魂！

“秋姑娘，请息怒。”

伴随着一股温和的风，宛如天籁的声音吹上步月阶，飞雁闻言心头一松，差点跌倒，狼狈的样子让她懊恼不已。

秋泠雪回头，只见风修宁一身淡蓝，斯文俊秀，腰悬玉珏，环佩伴着他的步子轻轻作响。他走到近前，道：“秋姑娘与其在此大发雷霆，不如随在下上天阙楼再做计较。”

“请带路。”秋泠雪既不道谢，也不推辞。

飞雁愣了片刻，道：“风修宁，你也要仗势欺人吗？”

“非也，风修宁不敢在日月盟造次，今次是代替贵盟之主而来。”风修宁温和地笑着拿出一个东西，只在飞雁眼前轻轻一晃便又收回去，飞雁脸色突变，怒道：“这就是你们交易之物！！”

“这件事日后自会有人亲自向飞雁姑娘解释，眼前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是真正要出人命了。”风修宁轻笑一声，唇角带笑之际，眼神瞟向秋泠雪，她绝美的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冷淡，但眼眸里却有一丝极淡的焦躁与不耐。

“你们去吧。”飞雁爽快的放行，一个秋泠雪已是大麻烦，若是再加上一向对外人无害，但对熟人绝不手软的风修宁，她第一次感觉到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

风修宁与秋泠雪默契的再也不望这几人一眼，同时飞掠而起，“唰”地后掠数丈，十数个起落，两人便已掠上笔直的南峰！

不相伯仲的绝世轻功只叫飞雁看的惊叹之余又万分惭愧，这两人无论才貌、家世、武功、智慧都堪称绝顶，蓝衣白裳站在一起仿佛天地造化的一幅山水画，那样的令人赏心悦目。或许百年之后，他们两人的事迹又将是一段风流佳话，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凤归云与薛静夜那样悲烈！

站在天阙楼外的两个人，此时相互看着对方，都是淡淡一笑，不过风采各自不同。一路的竞争，风修宁最后比秋泠雪慢了半步到达，虽然谁也没有提出比赛，但较量的心两人则是默契。

“风公子，承你相让了。”秋泠雪气息有些不稳，脸颊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风修宁第二次见到她的轻功，还是那样宛如鬼神之伍，只是她出现的异样又是怎么回事？低头这才注意到她左手包着丝巾，外面有血迹渗出，血迹是新鲜的，那么她在来此之前已经受了伤，心头一颤，轻声道：“你的手……”

“我没事，一点都不会影响秋泠雪杀人。”

“杀人放火，我看秋姑娘最适合做绿林好汉。”风修宁明知她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索性转移话题，顺便说笑。

秋泠雪盯着天阙楼默不作声，守卫早已进去回报，此时三条人影出现在天阙楼外，那三人刚踏出天阙楼就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异样。抬头，远远地看着那对璧人走来，一个婀娜多姿、风华绝世，一个英俊挺拔、风神卓绝，一个犹如仙子，一个仿佛神仙；一个白衣如雪，一个蓝衣天晴，两人俱是衣袂翩飞，仿佛踩着云雾而来，未及走近，万种风情已尽收眼底，令人惊叹。

风修宁看到这三个人，却是忧喜交加。忧者以闻锺固执的个性，恐怕难以善了。喜者，自己的忘年之交栗书藏也在此，有他在情况能好转一半。另外一个是十七寨主黄鹤轩，据说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风修宁贸然造访，还望诸位寨主见谅。”

完美的仪态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站在左侧的老者手捻胡须笑道：“修宁啊，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俊朗了。”他是一名须发皆白，肤色土灰，但气色充润，精神抖擞。

“栗大哥非但精神不减反而更加神采奕奕，小弟要恭喜大哥即将返老还童了。”风修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哈哈哈……”栗书藏爽朗的笑起来，“小兄弟，这件事了却，你可要陪我喝三天的酒。”

“三天啊……”风修宁故意露出难色，“小弟害怕自己醉卧白石山，被狼衔走啊。”

栗书藏笑的更欢了，“能灌醉你的酒，我看现在还没有，等有了再说吧。”

“栗前辈，这叙旧之事一会再谈，先问问风大公子今日造访是为何事？”闻锺强自按下心头的不快，讪讪笑道。

“对了，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老哥哥绝对挺你。”栗书藏不知是不是向闻锺示威，瞟向他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深意。

风修宁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修宁此行确实有件私事相求。”

“若果想为追昔求情讨保，那么对不起，乘早免开尊口，免得自取其辱。”闻锺毫不客气的接住风修宁的话，语气坚定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但是不会接受你无所谓的羞辱之言！”秋泠雪冷冷淡淡说道。

“哈哈，这个女娃娃有些意思，小兄弟眼光不差，果然是佳偶天成。”栗书藏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赞赏的点点头。

这样的语言若是换做其他人多半会娇羞的低下头，但是这两个人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着恼，风修宁道：“栗大哥说笑了，我与秋姑娘只是朋友，为朋友出力乃是人之常情。”

“请开出你们的条件，要怎样才肯放过追昔？”秋泠雪长睫犹如蝶翼，在阳光中轻轻颤动。

“哼，岂有此理！”闻锺气的哼哼，“有求之人态度如此高傲，你是将日月盟当成你家的后花园，还是自恃武功过人想要恃强凌弱？”

“若是只有武力一途，秋泠雪不在乎一试。”

“你……！！”闻锺气的瞠目结舌，再也想不出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求人倒像是问罪一般，态度如此强硬。

栗书藏拦住暴怒的闻锺，道：“女娃娃不要整天喊打喊杀，并非只有武力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大寨主暂息雷霆，且听在下一言。”风修宁无声轻叹，秋泠雪的个性真是矛盾，有时候老气横秋，有时候却又自负鲁莽的紧。

“风公子有何高见但说无妨。”黄鹤轩眼看闻锺又要破口大骂，连忙接过他的话打圆场。

“我要谈的，非是杀人凶案，而是另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涌流──万恶鬼窟！”

风修宁轻描淡写之语却惊得在场众人脸色陡变，栗书藏沉思片刻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

“日月盟果然与鬼窟有关系，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风修宁淡淡一笑，“前些日子，修宁因为私事接触到万恶鬼窟，只是不凑巧的见到了日月盟的标记，深查之下居然大有发现，诸位能点透中的关窍么？”

闻锺不情愿的道：“十数年前，日月盟与西苗人发生冲突，前盟主兵败身亡，日月盟顿时面临灭亡的危机，万恶鬼窟前任圣主曾经出兵帮助日月盟，目的是取回日月壶，至于用途我们也不清楚。从那以后，万恶鬼窟与日月盟形如一家，一家有难，另一家必会相助，但是自从鬼窟新圣主上任，两家的关系便江河日下，再加上盟主不理江湖事，两家便再无瓜葛。

日前，鬼窟右龙头司空涧亲自来访，要日月盟出手帮助他们对付一个人。出于同盟之念，我等自是援助，谁知却害的五弟身亡。若是当初不答应他，说不定五弟就不会死！”

“真是久远的历史，不知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谁？”风修宁隐约猜出这个人是谁，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是解语仙子。”黄鹤轩道，“五哥截了一个商队，要商队头脑秦月寒拿着信去找解语仙子，我不知道五哥在信中写了什么，解语仙子那次来的时候怒容满面，口口声声要杀了五哥。最后十三哥出面和平解决此事，但解语仙子走之前却提到了无弦之音和焉宸玉，所以我怀疑五哥的死和解语仙子脱不了关系。”

“解语仙子……”风修宁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希冀，“你们怎会知道解语仙子住在何处？”

“我们并不知道解语仙子住在千秋台，是秦月寒找到的，我们还说他真厉害，数百人找不到的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找到了。”

“这……”风修宁第一次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秋泠雪虽然不明白原委，但这些话串联起来她也大概理出一点头绪，联系到秦月寒的真实身份，微微沉吟道：“当年日月盟战事初歇不久，余党未清，局势方乱，却是需要一个有力的外援，但是这需要献出日月盟之宝么？我想答案应该是，万恶鬼窟以取日月壶为名，其实是另有目的。”

栗书藏赞许的点点头：“阴谋之说，确实有可能。”

“那么关键便在日月壶对于鬼窟有何用途，费尽心思兜了一个大圈子，所求必然不简单，这件事有必要详细查明。”秋泠雪淡淡开口。

黄鹤轩颔首，道：“当初鬼窟圣主离开之时，借口稳固两家友情，留下八名武士，其实恐怕是用来监视日月盟的，可笑当年居然没人想到这层。”

“既然如此，事情便明朗了。”淡金色的阳光跃在他清秀的脸上，竟穿不透他那容颜下的心思。风修宁又道：“万恶鬼窟便由我们查明吧，日月盟的内幕便要偏劳各位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秋泠雪眼眸微沉，“追昔之事尚未有结论，秋泠雪分身乏术，这件事便无能无力了。”

“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追昔尚有二十天的时间，女娃娃要好好把握机会呀。”栗书藏笑呵呵的许下承诺，完全不顾闻锺杀人的眼光。

“如此多谢前辈，秋泠雪定不负所托。”秋泠雪向栗书藏行了一个晚辈礼，很是恭敬。

风修宁神色淡然：“大寨主意下如何？”

“二十天之后，追昔人头落地！”他气哼哼的一甩袖子，走进天阙楼。

黄鹤轩抱歉的一笑，道：“出了这些事，大哥他心情不好，言语之间难免失礼，有劳二位多担当了。”

“无妨，此乃人之常情，十七寨主无需介怀。”风修宁温和有礼的道。

“既如此黄某便失陪了，有劳栗前辈送风公子与秋姑娘离开了。”黄鹤轩对于这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在他们面前也难提起精神。

“你去忙吧，老夫自有主张。”栗书藏笑道，“小兄弟，这次你又让老哥哥刮目相看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

风修宁自然地笑道：“栗大哥谬赞了，修宁只是实话实说啊。”

“哈哈，事发当时我不在日月盟，事实究竟如何，我也不知情，但是这样的说词，果然是真？”栗书藏脸上的皱纹也仿佛有了生命般蹙起，显然他不相信风修宁的说辞。

“九成是真，一分是假。”风修宁苦笑，“我没有查到万恶鬼窟与日月盟直接的联系，是推测出来的。”

秋泠雪淡淡一笑，仿佛皎月露出云端，“以真相引出真相，风公子实在高明，如今的真相恐怕也在公子掌中。”

“女娃娃果然聪明的紧，这小子说话一向真真假假，你以后可要小心，不要被他骗才是正途。”栗书藏好像越来越喜欢秋泠雪，一个劲儿盯着她看，脸上也展出舒心的笑容。

秋泠雪倒也不在意，道：“多谢前辈周旋，追昔就麻烦前辈代为照顾了。”

“放心吧，飞雁丫头对他还不错，追昔倒是没吃什么亏，就是被困住手脚不能出来。”

风雪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风修宁开口道：“栗大哥，我们要告辞了，有机会再来寻你喝酒。”

“下次来时，记得带上女娃娃，这丫头很对老夫胃口，我想酒量应该也是一流。”栗书藏朗声笑着，“你们放心的走吧，九平山有老哥哥在，万事安心。”

两人道过谢才慢慢走下山，这是山间景色清雅的小道。说是山间，北域的山水温润秀丽，与东陵的崇山峻岭截然不同。结伴而行的两人一个风神俊雅、眉目如画，一个风华绝代、美貌无双，引得一众守卫频频回首。

“风公子，这次多谢你了。”秋泠雪薄愁笼上眉梢，想到自己应该向人家说声谢才是。

“举手之劳，秋姑娘不用在意。倒是自天阙楼出来，你的眉头便未曾展开，莫非是有心事？”温润清雅的声音将秋泠雪的心神骤然拉回。愣了一下，秋泠雪才摇摇头道：“没什么。”

“你可是在想追昔为何会在日月盟杀人？”

秋泠雪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本来是想亲自问追昔，但是看今日情形，似乎是不可能了。

“你先别担心，不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么，足够了。”温和而自信的语言令秋泠雪心头一暖，她轻轻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秋泠雪，你站住。”

不友善的语气夹杂着喘息的声音，来人竟是飞雁。她跑到两人面前，道：“秋泠雪，你的冷傲真的令我讨厌！”

秋泠雪不做口舌之争，静静等着她的下文，也不着恼，风修宁对她却是更摸不透了。

“但是你的个性我喜欢，所以我决定跟你做朋友！”飞雁提起一坛酒，“喝过酒我们就是朋友。”

秋泠雪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接过酒坛，仰头喝了几口，白皙的脸颊因为酒的缘故红了起来，她轻轻咳嗽几声，“能不能不要再喝了，真的很烈。”

“哈哈……原来你也怕烈酒啊，记得我请雪影喝酒，她也很怕烈酒，但是却不会讨饶。”飞雁拿回酒坛使劲喝了许多，“你们一定想知道追昔为何杀人吧，我是专程来告诉你们的。”

风雪两人被这个豪爽的女子弄得有些懵了，只听她道：“表面的情况是这样，五哥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叫紫燕，前些日子他去提亲，却发现紫燕与一个叫追昔的人关系匪浅，五哥一怒之下去找紫燕，紫燕骂了他一顿，五哥回来后终日借酒浇愁。不久前，追昔找上日月盟，向五哥挑战，两人不打不相识，结果还成了朋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追昔莫名其妙就把五哥杀了。”

“有目击者吗？”风修宁听出了破绽。

“跟在五哥身边的人都看见追昔的剑刺进五哥胸口，五哥望着他的眼神很奇怪，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很痛苦，像是在做什么挣扎一般。”飞雁回忆道。

“紫燕……她还活着吗？”秋泠雪道。

飞雁点点头，“她住在巫云坊，你们可以去找她，只是……”

“只是什么？”风修宁看到了飞雁脸上那一抹尴尬之色，有些奇怪，飞雁一向直爽，什么时候也像这般露出小儿女情态。

“呵呵，没什么，给你们留点惊喜吧。”飞雁借喝酒逃避两人探究的目光。

“我会去查，多谢你，飞雁。”秋泠雪生性淡漠傲然，今日能这样放低姿态，恐怕已经是极限。

飞雁摆摆手，“朋友相帮应该的，这二十天追昔我会妥善照顾，你们放心吧。”她顿了一下，又似想到了什么，“风修宁，既然你拿着日月圣令，为何不直接拿出来，反而要很麻烦的兜一个大圈子，给自己找事做，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这嘛……”风修宁狡黠的笑着，“正如你所想，我与维扬的交易正是日月圣令，维扬用它来交换你，我想现在我把你绑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什么？！谢维扬，我一定要宰了你！！”飞雁气急败坏的甩出空酒坛，“风修宁，你敢绑我我就咬你！！”

秋泠雪闻言也是忍俊不禁，无声的摇摇头，看着两人，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风修宁后退一步，道：“此事与我无关，不信你尽可回去问维扬，看着是不是他的主意。”

“好，我会去问他，但是你也跑不了。”飞雁生气的摸样更加可爱，风雪两人都静静的看着她。

等到飞雁闷气生够了，才道：“我现在就回去找他问清楚，回头再找你算账！”

飞雁不在说什么，转身而去。秋泠雪目注她离去的方向，忽微微一笑道：“飞雁性情豪爽，巾帼不让须眉，这份随性倒是令人欣羡。”

“欣羡”二字让她说来甚是奇妙，风修宁唇角掠起一抹微妙笑意：“秋姑娘此语听来似有他意。”

“哦？有吗？”

“难道没有吗？”

“哦～风公子多心了。”

“嗯，或许是啊。”

两人数声轻笑，已经远远的离开了步月阶，眉目间光华流动，方才的阴霾竟似消散无踪。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人在客栈等你，你要不要去见见？”风修宁看着山下道。

看着风修宁古怪的神情，秋泠雪淡淡道：“不必了，有缘下次再见。”

风修宁轻笑一声，身形华丽一转，道：“我们走吧。”

“也好，不知你要去哪里？”

“追昔的事情我来处理，你还有其他事处理，我们就此分手，日后再会。”

秋泠雪也不理会他如何知道自己还有事，只是轻声一笑，道：“偏劳了，此情秋泠雪铭记在心，多谢。”

“风修宁尚有事劳烦秋姑娘，秋姑娘这声谢说的早了。”心思动了一下，风修宁还是暂时压下了心头的冲动。

“这算是交易么？想不到风公子高雅如斯竟也喜好这庸俗之事。”淡淡的话语透出淡淡的讽刺，风修宁无所谓的笑了笑。

垂柳依依，两人相互欠身告别，然后同时转身走向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