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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义女

作品名称:白山黑水的雨季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5-08-18 09:05:46      字数:3913

  我呻吟着醒来后,阳光早已洒满了屋子。哈苏正坐在我身旁,表情古怪,仿佛我是什么天外来客。
  我捧着脑袋,头有千斤重,一点都抬不起来。
  “总算酒醒了。”哈苏呼了口气。
  “我喝醉了?”脑子感觉涨得比气球还大,而且耳朵里,小蜜蜂好像在嗡嗡闹着。
  哈苏定定地望着我,忽然笑了出来,捏了下我的耳朵,“你才知道?醉了个东倒西歪啊!贝勒爷还怪三阿哥怎么没看好你让你喝酒了!”
  昨晚一阵头晕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怎么回来的?”我头痛欲裂,用手轻打自己的脑袋。
  “大阿哥抱回来的!他衣服上全是你吐的东西,太难闻了!他把你放到床上,你死揪着他的衣袖大骂。你骂的那些叫人摸不着头脑,我也不大明白。你还一直唱些我们根本听不懂的歌,不像汉话也不像女真话,难听死了。贝勒爷、三阿哥和四阿回来后来看过你,那时你还在喋喋不休。”哈苏强忍着笑。
  完了,丢人丢到家了!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脸。我要么唱的是英文歌,要么就是唱法语了!
  “哈苏,她醒了吗?”我将手移开,代善以及萨哈廉瓦克达走了进来。我想起来请安,可头痛到根本抬不起来,身子比水还要软!
  “不必请安了。”代善在我身边坐下后望着我,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捋着我凌乱的头发。
  萨哈廉和瓦克达二人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不住抿着嘴忍着笑。
  等他们似乎稳住情绪了,萨哈廉指着我道:“你昨晚……阿玛还有我们都快被你笑死了,就连大哥都被弄得哭笑不得。”
  老天,连代善如此温文知礼的人都笑欢了,我已经能想到昨夜自己是有多么狼狈了。
  不过一碗我就醉成这样,酒的烈度可想而知。
  “贝勒爷,奴婢……奴婢昨晚究竟都说了什么?”我转过头,见兄弟俩像看笑话般瞧着我。
  瓦克达紧紧抿着嘴巴,强忍笑,却很快扑哧笑了出来。代善正想开口,就开始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待到他稍加平复,才断断续续地笑着说:“你都在骂什么‘不给我酒喝,老子休了你’,我拍你的背想给你催吐,你居然还骂了句什么‘王八蛋敢打我’。你骂的话好多我们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你骂完了就开始唱歌,我们完全听不懂!”
  “我本来想狠狠骂一顿岳托,可是后来火气全被你笑没了。”代善的食指在我脸上轻轻一点,脸上竟现出爱怜之色。
  我心里轻轻一震,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萨哈廉在一旁添油加醋,“我们都很担心大哥又要挨骂,结果阿玛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还一个劲对大哥说,说你是笑死人不偿命呢!大哥本来都阴着脸等挨骂,结果一听,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听来听去根本没听懂你在唱什么,唱什么,开头是什么‘瓦叙冬舍曼’,之后完全不知道你在唱什么。”代善的笑容中涌现出了不解。
  我该说什么?代善刚才模仿的那个发音,是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主题曲《看看你来时的路》,翻译成法语是“VoisSurTonChemin”,读音就跟代善模仿的差不多,只是他模仿不出里头的小舌音。
  “我听到那歌都捂耳朵了!”瓦克达道,又故意用双手将耳朵捂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代善走后,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听他们的话语,我能想象自己当时的滑稽样。
  “你还笑,昨晚你喝醉,连贝勒爷都惊动了,还不够丢人?”哈苏努力装出愤怒的神情,可是笑容总是要不自觉地跑出来。
  “还有,大阿哥要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知道了。”我边笑边说,心想岳托还算有点良心。
  然而,新年的欢乐很快又被战事所打断。大过年的,布占泰把另外两位来自建州的福晋囚禁了,还准备将自己的一儿一女送到叶赫做人质。将士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春节,随努尔哈赤再度攻打乌拉。
  战乱,停息,战乱,停息,就是在这样的循环反复中,又一年过去了。
  二月二又称龙抬头日,所以我很早就爬起来帮忙撒灶灰。
  院子里的灰道弯曲如龙,交错如九宫格。脚向前一小步,我不小心踏到了灶灰上。哈苏见状,马上训斥道:“站好,踩到就冒犯了神灵!”
  我乖乖地退回去,哈苏抓过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打。
  “不能再踩到了,要不然神灵生气会降下大旱,你别给我惹这档子事!”她骂着,我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昨天晚上做针线活做到很晚,早上天没亮就起来,现在我的眼皮在死命地打架。
  灶灰撒完后,萨满们在叽里咕噜念着古怪的祭祀咒语。他们念念有词,有如和尚念经,听着听着,我就开始神游天外。
  这种感觉像极了高中政治课,老师在讲台上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我坐在下面昏昏欲睡。神奇的是,我的手依旧在机械地记着笔记。偶尔政治老师走下台来,我会拍拍同桌的胳膊,把正在打瞌睡的她叫醒。
  眼睛无意间瞟到了院子里的迎春花,它们在慢慢地开放。我很期待它们尽数开放,因为那时满园皆是金灿的麦黄,有如金黄的花海。纵然它没有普罗旺斯的浪漫,也没有荷兰郁金香花田的绚烂,却是真的美到了心里。
  这已是我在古代度过的第三个春天。
  发呆中,祭祀仪式结束了,我正欲离去,却发觉不少人都往门外奔去,而不是去干活。出于跟风心理,我也跟了大家出去。
  站在最后头,我隐隐看到代善和岳托正走来。
  “都去干活了,别挡路!”走在代善身边的小厮骂着,不少人却依旧探着脑袋,有如歌迷要见偶像,直到小厮又骂了几句大家才悻悻往回走。
  我回头一望,只见岳托手中正抱着个襁褓,这才想起今天他的女儿满月。满月这天,他第一次将小格格抱出来见人,怪不得大家都争相要去看看。
  十五岁的岳托已经当了父亲,这在我看来实在是极其毁我三观!话说回来,女真的男孩子五岁已经算进入成年了,所以当父亲再正常不过,三十岁差不多都可以当祖父了!
  代善便是如此,岳托出生时,他十六岁,而今他三十一岁,却已是一位年轻的祖父。
  岳托是去年春天时结的婚。就在他婚礼后没几天,褚英因为私下诅咒努尔哈赤兵败乌拉,被一干贝勒重臣们联名告发。而今这位昔日的储君已经在西大狱中待了一年多。
  去年努尔哈赤征战乌拉时并未带上褚英,据说褚英因此愤愤不平,还扬言当大军兵败回城时他会关闭城门。
  可是结果自然是乌拉亡国,布占泰投奔叶赫。
  回到庭院,我们开始新一天的劳作。我干着活,不少人边干活边唱着女真的劳动山歌。女真人无论是妇女劳作,还是男子渔猎出征,都离不开歌谣。
  庭院里,大家的歌声毫无粉饰,有如一汪从未污染的清泉,而我正沉浸在这汪清泉中,险些就停下手里的活。
  “雅吉,贝勒爷叫你过去一趟。”我正忙活着,代善的丫鬟吉兰来了。
  我擦了擦汗,随了她来到代善的书房里。
  代善正在逗弄着才满月的小孙女,岳托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却全无平日对父亲的厌恶之色。如今他已经褪去了原先的稚嫩,俨然成为了男人。
  一旁的萨哈廉似乎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小侄女,他一直盯着小格格的襁褓,奈何代善就是“霸”着不放。大概是瞧父亲不会让自己抱了,萨哈廉就说自己要去练字,先离开。
  “来雅吉,你过来。”代善朝我笑着说道。
  当我走到他面前时,他弯下了腰,满面笑容地对我道:“你抱抱她。”
  望着安睡的小格格,我不觉伸出了手,心里却在打鼓。我从未抱过小孩子,不大明白怎样的姿势才能给她安全感,才能不叫她哭闹。
  可当代善将小格格抱给我时,我却是稳稳接过,小心抱在了怀里。
  一旁的岳托神情紧张,生怕我不小心摔了他的宝贝女儿。
  小格格安静闭着双眼,浑然不知她正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她的双颊粉嫩,肉嘟嘟的,有如两颗诱人的水蜜桃,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娃。
  “你小心点,别把乌吉莎摔了。”岳托走到我旁边,紧张的目光从上方泻下。
  我忍不住伸出食指,啜着她樱桃红的小嘴。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巴蠕动着,吮吸着我的食指,眼睛却没有睁开。
  “乌吉莎。”我轻轻地念了遍。我逗弄着她,她不哭不闹,安静地闭着小眼。在我不经意的抬头间,我看到岳托脸上轻松的微笑。
  “岳托,你的小格格在哪儿呢?让我抱抱。”我正抱着乌吉莎时,门外传来皇太极爽朗的声音。大概是他声音有些大,小格格“哇”的一声哭了。
  “别哭别哭,姐姐才不是灰太狼。”我赶忙轻拍着襁褓,轻声哄着她。
  代善忽然道:“乌吉莎不能叫你姐姐,该叫姑姑的。”
  听到“姑姑”二字时,我怀疑自己的耳朵严重有问题,忙道:“贝勒爷,奴婢经受不起。”
  代善对我的种种关心与恩情,我既是感激,又是疑惑不解。
  “什么受不起,以后她就叫你姑姑了!乖,不哭不哭,阿玛在这里。”岳托赶忙接过了女儿,柔声哄着她,轻声为她唱着悠悠调,尽管严重五音不全。这样温柔的岳托叫我实在不习惯,我甚至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岳托。
  许是女儿的出世,把他心中最柔软的情感悄悄释放了出来。与此同时,皇太极居然也来了。
  代善对皇太极笑道:“八弟,你可来得真是时候。”说着,他和皇太极二人行了女真的抱腰贴面礼。
  皇太极“哈哈”一笑,走到岳托身边,望着忽然开始哭闹的乌吉莎,“二哥,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不欢迎我来?”说着他伸出了双手,岳托自然是将女儿放到了皇太极的怀里。
  “来,乌吉莎,不哭了,再哭你阿玛要发火了。”他笑着望向岳托,岳托的脸上正浮起了一丝笑意。
  “二哥,我瞧乌吉莎这孩子挺可爱的,我想认她作义女,不知你们俩愿意不?”皇太极道。
  老天,认义女是个大恩典呢!
  不难看出皇太极对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侄儿很是喜爱。果不其然皇太极话音一落,岳托冷峻的面容上再也遮不住欣喜,可代善面色平静,不知是不是愿意。
  “当然可以,以后乌吉莎可就有两个阿玛了!”岳托笑道,代善却低头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二哥,想什么呢?怕我对乌吉莎不好?”皇太极望向代善。
  代善抬起头,温润的微笑出现在脸上,却是遮不住他的无奈,“当然不是,八弟既然喜欢乌吉莎,岳托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儿子胳膊肘向外拐,他该怎么想?看着代善脸上若隐若现的无奈,我忽然在想,岳托是不是有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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