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
　　城北大桥边的古桥客栈，在清除了叛徒刘谨后，许超在这里成立了新的联络站。新四军派支队副队长李卓然来到了石头城，支援地下党的工作。方青牵挂着高飞，养好伤后执意回到了石头城。这天下午，许超、李卓然、方青、青姑、方虹等齐聚古龙客栈议事。没有了叛徒，大家心里没有了戒备和负担，显得十分轻松。青姑也从刘谨造成的伤痛中走了出来，脸上又露出爽朗的笑容。
　　“同志们，经过了艰苦的斗争和惨痛的流血牺牲，铲除了革命队伍里的毒蛇，我们新的联络站终于又成立了！”
　　听了许超的话，大家欢欣鼓舞，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四军第五支队副队长李卓然同志，来石头城与我们共同作战！”
　　大家高兴地上前一一与李卓然亲切握手，许超一边把战友一一介绍给李卓然。
　　“方青同志又回到石头城和我们一起作战，我们的队伍又增添了新的力量。现在，虽然清除了叛徒，但梁嘉林同志却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他在日本鬼子的人间地狱里经受着非人的折磨，但他坚贞不屈，誓死保卫着飞鹰和革命同志的安全，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许书记，最近有梁部长的消息吗？真担心日本鬼子痛下毒手，担心梁部长的生命安全。”
　　“我也非常担心，只是最近没从高书记和飞鹰那边得到任何消息，一定是形势紧张，不方便联络。而且，目前我们最迫切的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毁城阴谋，这是日本人在撤离石头城的最后关头所要实施的灭绝人寰的‘白骨行动’。为此，省委高书记潜入敌人内部，和飞鹰一起，他们要找到敌人的弹药库、爆炸总机关和731部队的细菌研究室，以便于我们里应外合，在敌人行动之前毁掉它。他们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冒着极大的危险，我们一定要壮大队伍，增强我们的作战能力，到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卫我们的石头城！”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许书记，我们的游击队已经发展到五百多人，周围方圆百里的青壮年百姓，都愿意参加游击队，和我们一起打日本鬼子，为了保卫石头城，消灭城里的日本鬼子，我们一定一马当先！”方虹说。
　　“好！你们在青龙山要注意分散和隐蔽，保护自己的力量，保护好那里的老百姓，到时候听党的号令，为保卫石头城冲锋陷阵。”
　　“是！”
　　“许书记，我的行动队也日夜练兵，随时听候调遣！”青姑说。
　　“好，青姑同志，党信任你！”
　　“许书记，不知高书记现在情况怎样，我真想到他的身边，这么些年我们共同作战，从没有分开过，现在他冒着生命危险战斗在敌人的心脏，我真担心他的安全。”
　　“方青同志，现在你还不能和高书记一起作战，他借助司徒父子取得了敌人的信任，打入了敌人内部，任何枝节都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我们只能为他祈祷，随时等候他的消息，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方青坚定地回答。
　　“同志们，现在我们听李卓然同志给我们讲讲。”
　　“同志们，听了大家刚才的话，深感到目前形势的复杂和紧迫。现在行动的关键，取决于两位潜入敌人内部同志行动的进展情况，我们要想方设法及时和他们取得联系,配合好他们的行动。我们的新四军，在华中建立了一系列敌后抗日根据地，与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取得了节节胜利，振奋了国民抗战的士气。保卫石头城，与日本侵略者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新四军会给我们大力的支持和支援，同志们要坚定必胜的信心！”
　　听了李卓然的话，大家群情振奋，都为保卫石头城之战捏紧了拳头。
　　夜晚，许超正思考着派联络员与高飞和飞鹰联系，对梁嘉林的担忧和他们两人的，都让他感到十分焦急。忽然一个影子从窗前闪过，随即窗棂轻轻响了两声，不细听的话就像风吹窗纸的声音。许超熟悉这声音，立刻警觉地起身，轻轻地开门，影子瞬忽闪了进来。
　　“许书记，军统特务得知了高飞潜入日本人内部的情况，他们下决心要抓捕或杀掉他，为此吴良已亲自出马，现在形势对高飞十分不利，怕是随时都有危险。”
　　许超听了吃一大惊：“高书记随时都有危险？我们怎么办？你快说，只要能保护高书记，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你们一是要盯住那些便衣特务，苟镜轩正组织他们向日本人告发高飞，想借日本人的手杀了他。另外在高飞经常出入的地方，派人秘密监视和保护，以免吴良暗下杀手。”
　　“好，一定！”
　　那影子说完迅速闪身出门，像一缕风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二
　　高飞知道自己被特务紧紧盯上，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和生命危险。越是这样，他越是着急行动，只怕来不及破坏敌人阴谋，保不住石头城。
　　近日川雄对他有了戒心，出入重要军事要地并不带着他，比如弹药库，川雄都是自己开车前去巡视。高飞想到弹药库的易守难攻与其所处地下的隐蔽性，想正面打进去十分困难，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晚上，他悄悄绕着弹药库的外围转了一圈，打定主意后，决定尽快与许超取得联系。第二天晚饭后，他化装成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去刘强常去卖货的街上溜达，许超也正让刘强联系高飞，由于高飞处于处处被特务监视，被日本人鬼子怀疑的险境，取得联系更加困难，刘强边走边吆喝，希望能与高飞接头。高飞在来往的人群里看见了刘强，悄悄跟着他到了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从他的后面叫道：“货郎，我要买烟。”
　　刘强听见叫声回头一看，是个捡破烂的老者，就说：“大爷，买什么烟？”
　　“玉堂春牌香烟。”高飞回答。刘强听了吃了一惊，对着老者细看，才发现原来是高飞，刘强心里一阵惊喜，嘴上却吆喝着说：“好嘞大爷，给，您慢走。”说着把一盒香烟递给高飞，高飞接过烟即点头哈腰地走了。
　　高飞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来抽烟，他边抽边悄悄打开烟盒里的一个小纸条，见上面写着“北大桥古桥客栈”。高飞看完随即把纸条碾碎烧了，然后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即起身假装步履蹒跚地朝北大桥走去，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个捡破烂的老者。约莫走了半个小时，高飞来到了古桥客栈门前，看看后面没有尾巴，即走进客栈。刘强已很快回来告诉许超联系到高飞的消息，许超在客栈焦急地等待高飞的到来。终于，刘强从窗子见到了化了妆的高飞，即对许超说：“高书记来了！”随即下楼，对柜台掌柜的悄悄说了句话，正好高飞进来，许超朝高飞点了点头，引着他上了楼。
　　许超和高飞能在这里相见非常高兴，赶紧叫高飞坐下。高飞也痛快地扯去装扮，和许超对面坐了下来。
　　“高书记，终于把你盼来了，这里是我们近来成立的新的联络站，清除了叛徒，这里是既隐蔽又安全，以后有紧急和重大事情，就容易联系和沟通了。”
　　“那就太好了，我们现在就急需这样的联络站点，现在形势紧迫，军统特务得知我在宪兵队，紧紧地盯上了我，他们向日本人告知我的真实身份，日本人也开始怀疑我，我已经弄清楚了敌人弹药库的位置和具体情况，想尽快炸毁它。”
　　“炸毁敌人的弹药库？好！销毁他们的弹药，会直接影响敌人的白骨计划，削弱敌人的战斗力。高书记你就下达命令，怎么干，我们马上动手！”
　　“敌人的弹药库在小西山的山根下，那里外面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院落，地下却有一个
　　很大的装弹药的地下室。我仔细观察了几天，发现那里易守难攻，就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与他们正面硬打，直接打入地下难度更大。所以，我绕着外围看了一下，发现小西山只是个小土山，南麓离地下弹药库很近，也就三、四百米，敌人只是把弹药库周围防守得水泄不通，外围就只有一些巡逻小队，我们可以在小西山南麓朝地下弹药库挖一条通道，只要能从地下挖进去，那么炸毁弹药库就不在话下。”
　　“高书记这个办法太好了，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下钻进敌人的要害部位，一拳致命。我马上通知游击队和行动队，组织最强的力量日夜挖地道，争取尽快挖通。”
　　“好，但一定要做好隐蔽，时刻注意敌人的巡逻队，万一暴露，不但造成流血牺牲，而且破坏敌人阴谋的行动就更加艰难了。”
　　“你放心高书记，我会暗中安排站岗人员，密切注意敌人的巡逻队，一有动静，即刻隐蔽。”
　　“好，我已经看好了地形和距离，找了一个距离比较近的又比较容易隐蔽的地方，为了快速行动起来，现在我就带你们去那里明确地理位置，你们好按照目标快速又准确地行动起来。现在敌人盯我盯得很紧，我能出来的机会很少。”
　　“好，马上走。”许超立刻起身，并没有惊动别人，只带了刘强，跟着高飞悄悄出了客栈，三个人隔开一段距离，装做走夜路赶回家的人，朝小西山南麓走去。
　　三
　　由于事情繁多，形势紧迫，何志勇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张雅琴了。但今天是张雅琴的生日，何志勇无论如何也记得这个日子，要好好陪恋人过个生日。他买了一束鲜花，在陆军医院门口等待张雅琴下班。
　　五点多钟，张雅琴从陆军医院出来，一身米白色套装，雅致又清纯。何志勇高兴地迎上前去，把一束雪白的百合递给张雅琴，张雅琴高兴地接过来，何志勇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让到车上，然后自己上车，发动马达驶离了陆军医院。
　　何志勇拉着张雅琴来到他们最喜欢的那个小酒楼，要了几个张雅琴最爱吃的菜，还有红酒。忙累一段时间，此时是两人最放松、最快乐的一刻。何志勇给张雅琴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红酒，举起酒杯轻轻和张雅琴碰杯：“雅琴，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也快乐！”张雅琴幸福地笑着，与何志勇一起喝干了杯里的酒。
　　“雅琴，最近我忙，没顾上多陪你，你可别生我气啊。来，为了向你表示歉意，我自罚一杯。”何志勇说着倒上酒自己喝了一杯。
　　张雅琴笑嗔着说：“谁生你气了？知道自己有错就好，以后改正啊，我陪你一杯。”
　　“雅琴，你知道，我身在警备队，经常看到日本人蹂躏和杀戮我们的同胞，我心里这个气呀，恨不得一炮把他们都给炸了。”
　　“我理解你志勇，我又何尝不恨日本人？不过我的老师川崎与那些烧杀抢掠的日本兵还是不同的，他默默地救死扶伤，我对他还是尊重的。”
　　“我的傻姑娘，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现象，那些以侵华为目的的日本人，哪还有好人？我听说川崎参与了731部队的细菌研究，那可是日本人要用来灭绝我们中国人的最毒的武器。”
　　“你说的是真的志勇？”张雅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差不多，无风不起浪，你细想想，川崎在陆军医院，就在你们身边，你就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吗？”
　　“你这一说我觉得倒是，他有时不知怎么就神秘失踪，尤其最近，一大早上班他就在办公室或医疗室，不一会就找不见了，也没见他走出医院，就像平地里消失了一样，我因为忙工作，从没认真想过这事。”
　　“是吗？没见他走出医院，人却找不见了？”
　　“是啊，有好几次了，医护人员找他有事，刚转个身就找不见了。”
　　“雅琴，这事很蹊跷，说不定那川崎真的跟杀人细菌有关，说不定在陆军医院有个惊天的秘密，那里正酝酿着一场灭绝人寰的阴谋。”
　　“志勇，你说的太可怕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怎么办？”
　　“雅琴，你别害怕，这只是一个猜测，你只管好好工作，平时多注意一些，多加小心，万一有危险，我就把你送回苏州老家去。”何志勇安慰她说。
　　“志勇，日本人要是真的在这里投放细菌，你也跟我回去，否则你有危险，我也不放心。”
　　“好，到时候看情况，如果能走开，我就跟你回去。你平日多注意川崎的动静，如果真有问题，我们好做打算。”
　　“好，志勇，我一定多加小心。”
　　
　　四
　　宪兵司令办公室里，大岛正在接电话，川雄和中村都在旁边候着。
　　“吆西，马上。”
　　大岛放下电话，转身对川雄说：“川雄君，我们需要的第二批弹药，大窑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马上去运回来。”
　　川雄听了高兴地说：“吆西，这批弹药一到，我们的行动马上就可以到位了。明天我们就去把它运回来。”
　　“想好了怎样运了吗？”
　　“有上次成功运输的经验，我想还是要和上次一样。”
　　“你是说还是利用司徒凯和高飞？”
　　“是的。”
　　“我看有些不妥，说高飞是共产党的纸条虽然没有依据，但无风不起浪，万一他真是共产党，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司令说得有道理，但高飞是不是共产党，我们也只是怀疑，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运输的机会来验证他，一旦发现他有任何与共产党土八路有牵连的地方，就立刻除掉他，包括司徒凯，一个不留！但我还是宁愿相信高飞是良民，上次运弹药的途中遭土匪袭击的时候，高飞为了掩护我，自己差点挨了枪子。他车技好，又很机敏，保证了上次运输的成功，我希望这次也和上次一样，有惊无险，安全地把这批弹药运回来。”
　　“吆西，既然川雄君这么想，那就按你说的，怎么做你尽管去安排，但必须要保证安全地运回弹药。”
　　“司令放心，为了防止意外变故，这次我和中村君一起监护运输，再多派几个机枪手，就不怕那些武器落后的土匪和共匪。还有一事，上次在城里遭到了不明袭击，那子弹好像是专朝着我来的，好像又是那些军统特务，这次要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特务给清理了。”
　　“川雄君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办。”大岛说。
　　“我还要带上特务队长于杆，那条狗虽然本事不大，但对皇军可是十分忠诚，对付他们支那自己人很有两套，他可以监视高飞，发现他通共的蛛丝马迹，对我们运输的安全更加有利。”
　　“吆西，就这样，立即行动！”
　　“叫高飞进来！”
　　“哈伊！”外面的哨兵答应一声，急忙跑去车旁叫高飞，高飞下了车大步朝司令办公室走来，心想不知叫他有什么事，自从意识到周围情况的险恶，高飞随时准备着应对突然的变故。
　　“报告！”
　　“进来！”
　　“高桑，明天一早出发去大窑沟运弹药，你立刻回去和司徒凯做准备，不得有误！”
　　高飞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回了一声“哈伊”，即转身走出司令办公室。
　　高飞回到家里，见司徒凯正一个人在院子里浇花，即走过去喊了一声世伯。司徒凯抬头见高飞回来，就笑着说：“贤侄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世伯，大岛又叫我们给他们运弹药，叫我们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又要运弹药？小飞，你怎么想的？你真的想帮鬼子啊？”
　　“我怎么会帮鬼子呢？上次为了取得鬼子信任，这次不行，到了关键时候了，我想把鬼子的弹药库炸掉，想把这次的弹药劫下来。世伯，你先做好准备，我去去就来。”高飞说着回屋化了妆，又成了一个捡破烂的老人，拎着个破袋子朝城北大桥而去。
　　五
　　第二天一早高飞开着辆运输大货车到宪兵司令部报到，宪兵护卫队纷纷上车，抬上了几挺重机枪。川雄、中村和于杆也都上了车，一下子跟了三个人，这是高飞没想到的。看来敌人的确对他起了疑心，增加了戒备，这次的行动又增加了凶险。而昨日商定，许超已经安排游击队集中全付兵力和火力，势要拿下这批弹药，看来这一仗比想象的要严峻了。
　　和上次一样，高飞稳健地开着车，越过山谷里狭窄颠簸的土路，来到鬼子藏在这个山谷里的小型兵工厂。吃过午饭，车辆整装完毕，就开路往回走。这一次车上的宪兵都支好了机枪，子弹上趟，随时准备应付突然的袭击。车里川雄、中村和于杆紧紧地盯着高飞和司徒凯，盯着窗外的动静。于杆还不时和高飞搭话：“高兄弟，你看这山谷闭塞阴森，不会中了共军的埋伏吧？”
　　高飞心里对这个在川雄和中村面前点头哈腰大献殷勤的汉奸万分唾弃，这回又跟了来监视他探他的底细，恨不得一枪把他给崩了，只是强忍着，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呵呵，老弟放心，这山谷里最多藏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咱这可是司徒老爷子的车，老爷子黑道白道都有人，就是他们眼馋这车货物，也不敢动老爷子的汗毛，也正因为如此，上次才能顺利运回那批货物，这情况川雄队长也是很放心的。”
　　“土匪不可怕，共匪可是可怕的哟，他们经常炸皇军的路，劫皇军的物资和军火。”
　　“皇军有这么多精壮的战士和精良的武器，几挺重机枪，还有川雄和中村队长亲自压阵指挥，就是共匪来了也打他个人仰马翻。老弟不必多虑，川雄队长，中村队长，你们说是吧？”高飞转移于杆的话题转向川雄和中村。
　　“高桑说的也有道理，而且这次运输是绝密行动，除了我们在座的这几个人，谁都不知道，如果共匪真的来了，除非我们这里有共匪奸细给他们通了信，但我相信各位对皇军的忠诚。高桑，加快速度，我们争取尽快开出这个山谷。”
　　“哈伊！”高飞说着加了一脚油门，车子颠簸得更厉害了。很快又来到了上次遭土匪袭击的山崖下，川雄提高了警惕，回头大声命令车上的宪兵做好准备，宪兵们紧忙把枪举起来朝向头顶的山崖。不一会的功夫，高飞迅速开车顺利地过了山崖地段，山上没有任何动静，川雄不禁松了一口气。再往前开是一段较为平坦的山谷，两边有十分茂密的树木，承重的大货车从谷里经过，轰隆声吓得林中的鸟儿纷纷惊叫起飞，朝树林的深处飞去。
　　川雄和中村紧紧地盯着树林，司徒凯的心里也十分紧张忐忑，他知道高飞在这片树林里安排了游击队，并事先已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只要游击队发出袭击，就立刻找机会悄悄溜走，离开川雄和日本宪兵的视线，藏在树林里等候他或者游击队的接应，千万不要参与战斗。但司徒凯还是十分担心，鬼子宪兵这么多，盯得这么紧，而且一旦发现游击队，就不会放过高飞他俩，自己年龄大了，死不足惜，可他担心高飞的生命安全，保卫石头城的艰巨任务还等着他去完成呢。正这样想着，只觉得车子剧烈摇晃一下停了下来，川雄惊恐地朝高飞喊：“八嘎，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高飞回头朝川雄说：“太君，我发现树林里好像有埋伏。”
　　“在哪？”
　　“那边，刚刚我看见有几个人头晃动，好像还拿着枪。”高飞说着指给川雄看，川雄朝高飞指的方向看去，似乎真有人影和树影晃动，急忙掏出枪，下车朝车上的宪兵喊：“快，那边有埋伏，给我使劲打！”
　　宪兵们朝着川雄指的方向长枪短枪和机枪一起扫射过去，中村和于杆也早下了车举着枪朝那边开枪，高飞也掏出枪出来，边飞快地朝司徒凯使了个眼色，司徒凯跟着高飞下了车，趁鬼子不注意，朝路对面反方向的树林里跑去。
　　这边敌人打了一阵枪，也没见有人回应，川雄以为高飞过度紧张看错了眼，遂停止开枪，刚一回头，看见了正在往对面树林里跑的司徒凯，谁知他二话没说，手起处子弹飞出，几颗子弹啪啪连续地朝司徒凯的后背打去。
　　本来高飞见司徒凯逃离了敌人和弹药车，朝埋伏在那边树林里的游击队跑去，只要他跑到自己的队伍里，他就放心，游击队也可以放手干了。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川雄发现了，一梭子子弹过后，司徒凯的背影瞬时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树林里枪声大作，游击队的子弹和手榴弹铺天盖地朝鬼子宪兵打来，顿时几个鬼子从车上栽了下来。原来李卓然和方虹一见司徒凯倒下，立刻派人前去接救，然后随即一声呼喊：“同志们，冲啊！消灭鬼子！拿下鬼子的弹药！”边喊边带着游击队员们冲了过去。鬼子反应过来，全都调转枪头朝这面开枪，川雄使劲地挥舞着指挥刀大喊：“八嘎！共匪的干活，给我打！一个不留，通通打死！”敌人的几挺轻重机枪也全都调转过来，朝着树林疯狂扫射，顿时前面的几个游击队员随声倒地，游击队的火力被鬼子压了回去。
　　李卓然急忙命令大家卧倒，方虹和两个枪法好的游击队员瞄准机枪手射击，可机枪手倒下两个又上来两个，还是压不过敌人的火力，一时没法冲上去。鬼子虽然人不多，但武器厉害，照这样下去，会造成很大伤亡。李卓然急忙和方虹商量了一下，自己带了一个小分队，迅速从后面隐蔽处绕到公路对面，想造成两面夹击之势，分散敌人的火力。
　　自从司徒凯倒地，两边交上火，川雄就没有看见高飞。此时他怒火满胸，恨不得找见高飞一枪挑了他，他气急败坏地朝于杆大喊：“八嘎！找到高飞，立刻把他给我崩了！”中村早就怀疑高飞，此刻也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几个人找了一圈，连个高飞的影子都没看着。正此时，路这边也响起了枪声和呼喊声。两边都有共匪！川雄又吃了一惊，急忙调转了两个机枪朝这边射击，形势对游击队有了转机，方虹带队伍全力朝弹药车冲击，车上机枪的火蛇朝队伍喷过来，队员们前一批倒下，后一批又冲上来。眼看着敌人的兵力也在迅速减少，车上的宪兵小队长急了，忽然想起运来的弹药里有两门小炮，他立刻命令宪兵把小炮搬出来，开始轰隆隆朝着游击队发炮，炮弹落在游击队伍里，顿时伤亡惨重，方虹被一块弹片炸伤了腹部，鲜血直流。川雄在车旁挥着指挥刀哈哈狂笑：“八嘎的支那共匪，见鬼去吧！”
　　于杆听了川雄的命令使劲地寻找高飞，心想如果自己亲手把高飞杀了，一定会受到皇军大大的嘉奖。他在车旁望来望去，忽然发现车身下有人，他蹭一下窜过去，朝车身下俯身一望，正好一颗子弹从下面飞过来，正打到他的颜面上，顿时脑袋开了花，这个专门残害同胞的走狗汉奸终于结束了狗命。
　　车下的人正是高飞，他知道这次的袭击自己很容易就会暴露，尤其看见川雄二话不说毫不犹豫朝司徒凯开枪的那一刻，他知道不可能再在敌人队伍里潜藏下去了。他心里万分担心着司徒凯的生命安全，自己人不知鬼不觉一个闪身钻进了车下，听着外面的战斗在激烈进行，他心里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是冲出去和自己的队伍一起战斗，还是隐藏着等待时机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最后他选择了后者。直到听到敌人的炮弹轰隆地从车上飞出去，在游击队员的阵地里隆隆爆炸，高飞意识到就现有的火力，游击队很难拿下这辆弹药车了，既然不能拿下，也绝不能让给日本人，于是他决定炸毁弹药车。他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一起，慢慢地蹭到车尾，就在敌人拼命发炮的时候，他拉开了手榴弹的引线，把哧哧冒着火苗的一捆手榴弹塞进了车子，自己随即闪身剑一样弹了出去。瞬时弹药车轰隆一声爆炸了，火焰加浓烟瞬时炸开，很快弥漫了山谷。川雄和中村大吃一惊，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眼看车子与宪兵同归于尽，两人急忙趁着浓烟抱头鼠窜。
　　高飞从车下窜出来，打两个滚蒙头趴在车后的路面上，车子爆炸后，土、碎石和弹药片雨一样落下来，几乎把高飞埋上了。巨响过后，突然四周一片沉寂，高飞艰难地拱动身子，几处碎石和弹片砸伤的地方都麻木了。他使劲抖落灰土，刚要站起来，突然一个半截左臂的人跑到了他的跟前，上前一把把他扶起来，为他拍打浑身的灰土。
　　“方青，是你？”这意外的相逢让高飞激动得说不下话去，他紧紧握住方青的一只右手，握了半晌，方青也激动得眼里渗出了泪水。两个相伴多年，情同手足的人紧紧抱在一起。
　　这时李卓然带着游击队员们随后跑过来，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激战，游击队员也伤亡过半，方虹腹部受伤，护士给做了简单包扎，躺在担架上，而司徒凯身中数弹早已身亡。高飞带着满头满脸的炮烟急忙赶到，他跪在司徒凯身边痛苦万状，悔恨要不是自己把老人牵扯进来，老人尽可以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可现在自己安在，老人却失去了生命。他更痛恨川雄，发誓亲手把他杀掉，为司徒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