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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君子策,天行健

作品名称:十丈红尘之玲珑引      作者:千影翎雪      发布时间:2011-08-26 19:28:01      字数:7365

夜幕渐渐笼罩,夜无月。数盏寂寞的灯火,在楼台间摇曳。

正当乌云寨的人将要回去之际,突然刮过一阵冷风,树木森森然摆动,挂在屋檐上的灯笼摆动着,光芒忽明忽暗,有些阴森森的吓人。

“何方妖邪在此作祟,出来!”吕冥大声呼喝着。

话毕正挥剑斩邪,一阵缓缓的脚步声传来,来者已定在不远之处,似有轻视之意。吕冥更加大怒,待欲不加理会,那人已森然道:“偿命来!”

“啊!”吕冥一怔,急忙回转剑势,一顿之际,树荫之间,缓然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黑衣似夜,发丝用黑色布带束于脑后,额前垂下几缕。他抬起头,那双冷冽的双眼,如刀似剑!

“于……于薄野!”吕冥惊呼一声,连忙施展轻功想逃。但是薄野却只冷冷的抽出玄武剑,剑光森寒,映着乌云寨众人早已惨白的脸。

“你害怕死亡?”薄野问。

“当然!”吕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剑,银光一闪,只觉颈子一凉,薄野已背转身去,剑握在手中像是根本未曾动过一般。

吕冥的脖子突然喷出一股血瀑,人直直倒了下去倒了下去。在他的眼中,还残留着警觉与丝微的恐惧,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已断气。

薄野此时的剑冷,眼光更冷,几乎要让整个世界冰封。

就在乌云寨众人四散逃命时,薄野仗剑一击,浓冽的杀气顺着剑刃涌出。

“啊──”

现场惨叫未绝,在场所有的人在这一击中全部丧命,每个人的脖颈上都有一条纤细的伤口,飞溅出一串串鲜血!数十名乌云寨之人在一瞬间全部宛若木桩般向四面八方倒下,只留下一地的鲜血,一地的惊恐……

薄野带着玄武剑继续向前走去,冷冷的声音不知在和谁说话:“我曾用十年的光阴追寻一物,怎奈上穷碧落下黄泉,仍是遍寻不得。”他微微侧身收起宝剑,“有一物有失无得,有欢无寂,有名无实,却,偏偏使人难以忘却。现在我仍会继续追求,只是有了你,我不在漫无目的!”

夜已沉,他独自坐在破庙的台阶上,思索着从未放弃的问题,只是今夜的心是那样的烦躁,那样的不安,那样的痛……

这一次他不会再半途而废,那些自诩正义的名门正派该为他们的过错付出代价。为了她,他会毫不犹豫的走上杀戮之途,即便是再无回头的余地他也绝不后悔!

不知做了什么梦,天未亮薄野便自朦胧间醒来,抱着他那把玄武剑,静静看着远处,其实他应该什么也没在看,只是把目光寄托在空气中,自己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轻轻叹口气,薄野将火堆灭尽,然后走出了庙宇。他的归途就在不远处,这时,一片雪白的花瓣映入他冰寒的眼眸,轻飘飘地落在他的眼前,薄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一株花树下。

昨夜只是开始,现在,他要追寻的人不就在眼前么?

嵩山剑派的弟子在副掌门锺怀英的带领下走在回嵩山的路上,他们有说有笑的庆祝着自己为死去的亲友报了大仇,丝毫未察觉到危险已在眼前!

锺怀英就在双方只有数步之遥时才察觉出杀气,薄野能自由地收放杀气,让敌人来不及警觉。当锺怀英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时,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身子急纵闪避剑气。

“咻!”地一声,寒气扫过,血光溅洒如长虹!

锺怀英落地一看,不由得悲愤地叫道:“于薄野!你……欺我太甚!”

原来方才走在前面的十几名弟子系数被剑气割断喉咙,但是他们还未死绝,正在痛苦的抽搐着,挣扎着……

锺怀英强忍悲痛,护着剩下的弟子,愤怒地望向于薄野道:“于薄野,嵩山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念我过去曾手下留情放你一马。今天你反而滥杀无辜!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

“情意、恩义在她离开的时候便已化为无解之仇,今日于薄野只为她杀尽虚伪之人!”薄野玄武宝剑出鞘半寸,一阵冷冽的杀气已传遍整个空间。

“此言何意?”锺怀英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与这个人有过深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薄野的宝剑已出手。

“啊!你……你……”

话尚未说完,眼前顿时血色冲天,只见于薄野的剑已让他仅剩的弟子留下了性命。若说第一次是他隐藏杀气出其不意而成功,那这次就是真正的实力,这个人不愧是金牌杀手之首。时间、力道、方向计算的丝毫不差,对于这些武功平平的弟子来说,死亡早已是注定!

思绪一落,锺怀英独横起随身宝剑,一脚划出,剑头颤抖着刺向薄野,这一击他已用上了毕生修为,成败尽在这招“万剑起平沙”。

薄野叱喝声起,身子拔空,在半空中轻扭转身,人未到,剑上的真气已送出,锺怀英剑舞银龙,万招剑式齐出。薄野未点中他的腕部,旧力已失,可身子还在半空尚未落地,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借力又转身而起,以下坠之力,剑尖犹如万点金星迎上锺怀英全力使出之招。两招相交,两人皆被对方剑气所伤,但薄野似是抱了必死之心,作背水一战,锺怀英左闪右避,一时之间也有点狼狈。

明知大势已去,锺怀英一面攻守,一面觑空欲脱离战场,但是他心内越着急越是忽略了周围的变化,等他发觉另一股更纯粹的杀气出现时,已经太迟了。

他只看见薄野剑招陡变,一时愕然,玄武剑的光辉一扫,锺怀英已人头落地!

薄野擦干净剑上的血迹,转身向远处走去,黎明的阳光照耀着数十具尸身,格外诡异。

“于薄野,请留步!”

娇柔的声音轻轻传来,薄野回头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印花长裙的妙龄女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美丽的容颜掩藏在树荫下,朦胧的仿若空谷佳人。

“你是谁?”薄野察觉到她没有恶意慢慢开口。

女子屈膝行礼道:“我叫清竹,家主请公子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薄野看她的装束隐隐猜出是谁,只是仍有不确定。

“这……”清竹面露难色,“主人吩咐不可泄露身份,请公子见谅。”

“带路吧。”薄野挥挥衣袖,如此的故作神秘,他更加肯定是那人。

清竹忙在前面引路,两人脚步迅速而坚定。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清竹在一个豪华的府邸门前停下:“公子请进。”

沉寂在林荫之中的楼阁,隐约流泻出萧索的琴音。被飒飒的风声扯破,不知传自何方。

走进大门,清竹直接带他进了内院,清竹刚退下里面的人便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开口:“你来了。”

“是。”薄野越窗而入,只见锦榻上,盘膝而坐的抚琴人正看着他,欲言又止。薄野也看着那人,等他说话。

那人沉思片时,苦笑一声,道:“薄野,你还好吧?”

薄野不解,也只得道:“我没事,你找我做什么。”自寻椅子正要坐下,那人又道:“自然是为了你好……”

“嗯?”刚要坐下的人又起身。“旋覆,找我有什么事?”

旋覆一怔,道:“兄弟们不放心你,特叫我过来看看。”

“有劳你们惦记,我处理完手头之事便会回去。”薄野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旋覆忙从床上跳下来,“许久不见了,你我兄弟是不是该聊聊了?”

“嗯?”

旋覆道:“你先坐下,我泡茶给你。”

“……”

不管他是否同意,旋覆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今天你要是不告而别便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撂下狠话后旋覆挑起帘子走进里屋。

薄野沉着脸,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留下了。

片刻,旋覆拿着茶具走出来:“今天刚到的西湖龙井,你有口福了。”

薄野半眯着眼看旋覆熟练操作泡茶流程的模样,与记忆中始终无分毫差池。记得当初他们还在一起,旋覆经常会为他们煮一壶茶,然后他会坐在一边看他们嬉笑玩耍,那样的画面早已天经地义地盘据在自己心中许久,但后来自己汲汲于江湖,不知多久不曾记起这份悠然了。

思及此,薄野或多或少升起了些许感慨。不自觉又想起了那抹绝俗的身影,白衣飘然,紫蝶蹁跹……

正当薄野沉浸思绪之际,旋覆已将茶泡好,斟茶后推至薄野面前,而后也替自己倒了杯,坐在附近位置:“别发呆了,尝尝看。”

一边观景,一边细品茶香,这是他闲暇时的爱好,但今日就算了吧,因为坐在他身边的人是不会有这份耐心的!

果然,自己的记忆没错,这个人硬是把他辛辛苦苦泡的茶当做了解渴之物,不闻不品。

“唉,牛嚼牡丹!”旋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对他叹息了。

“找我来有什么事?”

“公子传信叫我找你回去,你应该明白是什么原因。”

薄野心中暗沉,他明白这次自己任务失败的原因,但他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旋覆,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咳咳咳……”旋覆冷不防被他的话呛得满脸通红,好容易才顺过气,“你没事吧?”这个人会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一定有事。

“没有,只是想明白。”薄野又喝下一杯茶。

旋覆颇无奈的道:“这是茶,不是酒。像你这样的喝法,小店供不起,以后您请自带茶水。”

薄野微微笑笑,也不答话。

不自觉间一壶已磬,旋覆起身正要冲泡第二壶时,才发现薄野行为怪异,完全不是先前的模样。虽有举杯的动作,却滴水未沾,半合双眼,似是思索着什么。

旋覆负手走到他身旁,微弯腰,漆黑的瞳孔就这样凝视着薄野。

与他在一起多年,从来不曾见他有过这样的神情,此刻他神游太虚,就不知是为哪椿?

伸手在薄野眼前晃晃仍得不到响应,有点挫败地收回手,使劲掐着薄野的胳膊。

“哎!”一声不算凄厉的哀声响起,旋覆顿觉挫败感十足。

薄野有些着恼:“你做什么?”

“想看看你的梦中是不是有美女。”眼见薄野就要拂袖掀桌子,他忙换个话题,“明天我要回络风小筑,你要不要一起?”

“我会找时间去见公子,告辞。”

“薄野,从你进门之时我便嗅到你身上的血腥味极浓,雪影已死,你杀了这么多人这仇也该结束了吧?”旋覆身形一转拉住他。

“她的仇人还未完。”

“你对她动了情,对吗?”

薄野并未回答,旋覆自顾一笑,道:“公子说得没错,你果然会为她再度步上杀人之途。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让你不再杀戮公子为你做了多少?关心你的兄弟为你做的难道都抵不过一个刚认识不到半月的人吗?就算这些你都可以忘记,那么因你而死的馥郁你怎么能忘记她!”

薄野没有说话,转身步出楼阁,看着天空,心头竟又泛起难以言语的痛!难道正如旋覆所言吗?他真的对她动了情?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记得馥郁死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如此痛,而今心口的那莫名的酸痛是因为喜欢她吗?一个认识不过半月的人难道比不过相伴许久的馥郁?

若不是混元棋谱让他们在那种情况下认识,那么他与她是不会有多大的交集,迎面而来也不会相识,或许以后会有缘擦肩而过。

可命运偏偏安排他们共患难、同生死!数次的生死相护,要说心中无感觉,那是自欺欺人!

长叹一声,大步走开,也许他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专情,他对馥郁注定这有辜负。

如今不论时间如何消逝,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人了!那个白衣如雪,冷漠而又多情的女子

迈着步子走出去,轻轻一叹。江湖的风雨才刚开始,就算混元棋谱随着雪影的离开而暂时销声匿迹,但留在鼎剑壁上的字却是一切风波的源头!



薄野立在树下前仰首以望,空中尚留着些草药与血腥混合的味道,自与旋覆分开后,他又杀了六个门派的人,身上的伤也逐渐的累积起来。方才他看到了通天谷的人在附近走过,握上剑柄的手陡然转凉,自己苦心的追逐终于有了回应么?

月影悄上东山,如同冷眸一般,在渐深的夜下洒照着冷冽的光。薄野转身向前走去,这五天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剩余的仇人,今日既然看到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现在,剑就在他的右手,长吸一口气,左指一捏剑诀,单足扣立,右手剑尖斜指,剑刃嗡嗡鸣颤,剑上光华灼灼耀目,剑气光亮与天边月相互辉映。

一声清吟,薄野剑锋刺出,剑光如雪芒映天,万千光华利箭般洒向四周,薄野的身形也如急电般射向通天谷二谷主韦七环之处。

陡然掌剑相交,声响不断。待到声响散尽,才见薄野原本所在位置四周已被洪大的掌气轰的凹凸不平,而薄野人则已在韦七环原本位置,韦七环却退至了斜后方三丈处。

这时月光无遮无拦地照在薄野身上,他一身黑衣,神色沉静冷淡。望着三丈外神色不正的韦七环,他眼角的余光却瞄了瞄侧后约七丈处的小路。

──不知何时,依依杨柳下竟已多出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一动不动,却让场中的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压力。

默然片刻,薄野身形一动,飘然而退。他是金牌杀手,最懂得衡量局势,无谓的牺牲不适合像他这种顶尖的杀手。

韦七环这才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见那人望了望薄野退去的方向,径自追了下去。

“看来这几日的传言不假,于薄野果然在四处杀人。”韦七环看着两人追逐而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嘲。现今雪影死了又如何?另一场的血雨腥风却也因她而起!

微风薄带花木芬芳,薄野展开轻功掠过树木,掠过湖堤,在岸边静静立了一会儿,忽然眸子一紧,沉声道:“出来吧。”

那依依杨柳下竟已多出了一名黄褐色衣衫的青年,眸中微带笑意看着他,一语不发。

薄野见到他微微一惊,道:“焚余?你来做什么?”

“跟我回去。”焚余站在那里也没有向他走来的意思。

薄野摇摇头,转头走去。焚余身形一动,未见他如何作势,竟已掠至薄野身前,修长的手指一搭薄野手腕:“公子之命,我必要带回你,就算是动武也在所不惜!”

薄野眉间一皱,沉声道:“让开。”

“恕难从命!”焚余指尖用上了三分力。

薄野眉间愈发紧皱,冷冷道:“让开!”

焚余脸一沉:“薄野,跟我回去!”

薄野脸色更加沉重,指诀一领,玄武剑气疾刺而出。焚余大骇,不假思索,急忙放开他向后退跃,指尖凝气险险化开剑气,怒道:“你竟连我也杀?!”

薄野冷哼一声道:“兄弟有难不帮,罪其一;眼见凶手杀害无辜,不加阻止,罪其二;明知凶手在逃,阻碍兄弟去路,罪其三。如此之人,如何杀不得?”

“你……”焚余只觉又气又无奈,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薄野也有这样的好口才。长吸一口气,尽力平定心神以平和语气道,“当初知道你遇险我们赶来救援已经来不及,后来旋覆不是亲自去看你了吗?再者,雪影姑娘如今生死未明,你断然杀人报仇岂不是有滥杀无辜的嫌疑?如此解释,第三条罪名便不存在了,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薄野神色冷然,全然不动:“杀人凶徒,必要偿命。”

“你……人终有情,你看在众位兄弟的面子上回去,好不好?”

“是兄弟自会明白我的苦衷!”

焚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说薄野木讷寡言的人当初肯定是少生了脑子。叹口气:“看在公子的份上,留些情面吧。”

“公子那边,我自会去请罪!”

“你!”焚余不由气结。

焚余素来知矩守礼、谦冲温良,又长年跟了个温润如玉的上司,因此在耳濡目染之下他可以称得上是温文尔雅,心性也相当冲淡稳重,很少动气。但这时与薄野的一番对话,却生生把他气了个七窍生烟。

他心中愠怒,再也不肯多说,衣袖一震,背后的三尺秋叶点画笔飞立身前,他手一扬笔柄滑入掌心,刷地一抖冷声道:“今日有我在此,断不会让你离开!”

“得罪了!”薄野神色冰冷,发袂张扬,剑诀一催,玄武如匹练刺去,焚余回笔一挡,二人顿时斗在一处。

月光之下,二人的比斗很是辛苦。薄野招招都是要脱困而出,焚余则是式式化解,本意在擒拿对方。一为脱困,一为擒拿,两人各呈其能。

斗了一阵,薄野渐渐被逼出怒火,剑锋直接面向焚余招呼,不再考虑有空隙能够逃走。焚余出招也由原本单纯的化解变为真正的阻杀,如此情形,也只有先打赢了他再作打算。

寂寥湖畔,已经渐渐拼得忘了初衷的二人,各种绝式在他二人手中尽展不穷。整个悠然的湖畔,就见气劲森森、人影飒然。

斗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焚余暗暗叫苦,对面这位不愧是金牌杀手之首,想要速战速决的他此时竟陷入了苦战。而薄野原本冷冷的脸上未见焦虑,反而因大量的动作而微见红润。

正在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之际,却见前方天际忽然光明大作,一声清越低吟,蓝光闪耀,掌气狂澜卷飞。两人顿时被这股无形的气劲扯得倒卷纷飞。两人站住脚步却见场中一人稳如盘石,从容含笑,岿然不动。

“公子!”

焚余与薄野同时失声惊呼,再也想不出风修宁为何突然会在此出现,而且还出手制止他们。

风修宁一声轻笑:“如此良辰美景,你们二人居然有心情比武!”

焚余低下头,此时也后悔自己鲁莽。薄野收剑回鞘,沉默着不发一语。

烟尘散去,风逸辞轻笑:“焚余先回去,薄野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远,同样的斜月,不同的远山近树,明湖边的花树下,许久之后突然薄野转身低头道:“属下任务失败,请公子处罚。”

“处罚么……”风修宁眸光闪动,白玉箫微在手中打个转,低低一笑,“薄野,你想多了!”

听不出是何意味的笑声使得原本低着头的人抬起眸子来,望了他一眼,又低头不语

“薄野,你在疑问什么?”风修宁早已看出了他眉宇间的不解。

“生命的意义。”薄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哦,你想明白什么?”风修宁看着他一脸忧伤的表情,心里有一点点的欣慰,但没有表现出来。

经过这次他终于真正懂得感情为何物,他不再是冰冷的剑,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为什么有人可以抛弃性命做一件于己无关的事?”薄野的身体有些颤抖。"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风修宁直视薄野,试图能寻找出一丝的情绪,“是什么改变了你?”生命的意义么……他曾经也执着于这个问题,如今……又要重新面对吗?

“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个问题,然后要一个全新的人生,一个平静的人生!”

一声叹息,是无奈更是昔日的蹉跎,风修宁的心渐渐平静了。抬头看看明亮的月,伸手接住不知何处花树落下的花瓣,一片片花瓣,象征曾经一片片零碎的心情,记忆,如今一切已经是遥不可及。偏过头:“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同,有人为了责任,有人为了情爱,有人为了仇恨,有人为了理想,追求不同,人生的意义也不同。”

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风修宁接着道,“你先想清楚自己长久以来追求的答案是对还是错吧。”

“是。”

“你与焚余先回络风小筑,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来找我。”风修宁温和地道。

“公子,这是雪影最后给我的信,她要我交给指示我的人。”薄野从怀中拿出那两封血迹斑驳的书信与四张字条,心头一阵痛楚。那日她那决绝的眼神此刻仍是萦绕在自己心头,一刻也无法忘记!

风修宁接信的同时,顺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薄野心里一阵温暖,抽出手,后退一步:“薄野告退。

他走后,风修宁离开花树:“雪影姑娘,你究竟留了什么给修宁?你可知归云江湖的命运多半是握在你或是那位秋泠雪姑娘手中!”

慢慢的拆开了信,借着月的光华绰约可以看见一些字,“风公子,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在不同的世界。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薄野的主人,也只有你才能让他那样的人心悦诚服。或许我赌的太大,也太过相信自己,但这都不重要了。

在与薄野相处的这段日子里,雪影已经历太多,点滴在心,不能忘却。如今不管对与错,雪影唯一所遗憾者,便是无法到达琅玕别院,一辨字迹真假,确定云落庭是否是阴谋操纵者。另一封书信劳公子交给别院主人,他自会明白做什么。如今唯有将此事相托,不管是为了何种原因,风修宁,我有自信你一定会去!

原谅雪影的自私,恳请公子念在天下苍生的安危务必走这一遭,揪出幕后之人。否则危害铸成,便难以弥补。如此,雪影虽在九泉亦感念公子。雪影笔。”

读完这一纸书信,风修宁感慨颇深。他不明白为何雪影会对他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如此信任,依照薄野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她的信任从何而来?

不管怎样,他都要为这份信任一尽未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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