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迷离中

　　系里有些同学开始写求职信了，有点早了吧。系主任李主任找白露让她准备材料，获奖证书、所出杂志及一些发表作品。白露明白这是为入党或者推荐做准备，所以没有多问，只是去准备。史雨问白露想不想留市，她爸爸有门路。白露说那当然好了，白露做过统计，全班52个同学，来自农村的不超过十个，所以毕业的去留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时间阻挡不住历史前进的步伐，该来的总会来的。史雨说她先给打听着，看看情况。
　　马上元旦了，忽然想起好久没有给高三班主任写信了，只顾着和同学联系感情了。老师对自己可以说是尽职尽责，所有的是非恩怨，当走过去了，回头看看，不应该再念念不忘，只剩下感激感恩罢了。
　　老师很快回信了，没有想到老师写到：刚刚看到你的照片，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白露，你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但是一个人的美，不仅仅是在她的外表多美，衣着多么光鲜。要注意提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这才是跟随你一生的美丽。不过，你一向很注重这些，就当我没说好了。
　　这是老师给白露的唯一一封信。白露牢牢刻印在脑海中。是的，白露深深明白：老师的叮嘱很有道理，青春年华就那么几年，转瞬即逝，就像自己求学生涯一样短暂。而有些东西可以跟随自己一生，美丽一生。白露的世界里没有＂仇恨＂这个词汇，只有＂感激＂。王萍在今年高考后，曾经对白露说，如果当年班主任把那五分给白露，白露早已成了本科生了。白露摆摆手，她不那么认为，所以也不恨班主任。白露认为是自己能力范围所得自己永远问心无愧。
　　说话间元旦到了。白露写了十几张贺卡，分寄给同学们。今年系里包饺子。发和好的面团和馅料。把报纸铺在课桌上，李辉他们几个离学校近的拿来菜刀和擀面杖。七个人或者八个人一个小组。包好后，食堂师傅管煮熟，每组还有一瓶可乐和一瓶雪碧。包饺子时很是热闹。
　　吃完饭，收拾完毕。同学们都离开了，白露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发呆。门被推开，孙易阳走来。“找你真好找，不是教室就是图书室。”孙易阳开玩笑说。“出去走走怎样？”白露摇摇头。最近有点烦，白露自己都比较茫然，虽然忙碌，但是内心深处是孤独的。蓦然想起，从那次白露送围巾到现在两个人还没有说过话。
　　对于这份感情，白露不知道如何去经营。宿舍里八个女孩子，各个都谈恋爱了。最小的宋文玉也刚刚宣布男朋友在机电学院上大二。白露的确在挣扎中。
　　面前的孙易阳，可以做自己的终身伴侣吗？
　　孙易阳坐在白露的前一排，看她眼神迷离，就问她怎么了，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问：“不烫啊，怎么了，白露。”
　　“啊，没什么！有点愣神。”现在白露不太排斥孙易阳和自己接触，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已经接受他了，白露自己和自己说。宿舍里八个女孩子都有了归宿，连最小的宋文玉也有了男朋友，是高中时的后桌，原来比较暧昧，刚刚男孩子表白了。这就是大二女孩子的生活。其实白露明白，毕业工作后就该结婚生孩子，这是任何人逃脱不了的自然法则。再有半年就毕业了，大家顺其自然地付出或者接受一份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孙易阳看白露眼神迷离，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无视。“白露，看电影吧。你在市里上了两年大学，知道什么叫夜生活，什么叫电影院吗？”这个白露听清楚了。很想放纵自己，真想冲出校门去，忘掉一切烦恼，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看看夜色，又有几分犹豫。
　　孙易阳看出她的不决。就拉她的手，白露赶紧说：“别动，在教室呢。”在学校，白露一直认为这是一块圣洁的净土，所以白露脑袋里很少装别的东西。孙易阳站起来，带倒一只凳子，他赶紧扶起来，凳子倒地的声音惊醒了白露。她随在孙易阳身后。到校门口，孙易阳和门卫大叔说了几句什么，白露离的远，没有听清。
　　走出校门，来到大街上，白露很少逛街，所以感觉在霓虹灯灯光映照下的都市显得光怪陆离。很怀念乡村的冬夜，静，连汽车喇叭声都没有。
　　好大的剧院，白露看看孙易阳手中的票，20元一位，真不便宜，回去以后给他钱，一定得给。进入剧院，眼前一黑，快要放映了。白露不由自主地抓住孙易阳白色羽绒服，孙易阳伸出手来，不走了，白露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暖和，而白露的手却冰冰的。孙易阳在她耳边说：“你的手和你的人一样。”“怎么讲，快走吧，挡路了。”“都是冰冰的。”找到座位，今晚放映《阳光灿烂的日子》白露早听收音机里讲过过简介，很想看。
　　剧中马小军在家制造钥匙的那幕，惹人神往。打开父亲的抽屉，翻看里面的物件。匕首，军衔，功勋章，甚至夹在书页深处的避孕套。他一一拿了出来，戴在肩膀，挂在胸前，吹气球，绘声绘色的模拟战争场面。几组镜头，拍得尤其漂亮。充满稚气而又正处青春期的夏雨的演绎，率直真实，丝毫没有表演痕迹。眼神，动作，口中哼唱的调儿，合成多么美的画面。这一段戏，简直让人迷恋！
　　他闯入陌生人的家，摘下长长的望远镜。眼睛贴在镜片上，满屋子的旋转张望。米兰的照片就像魅影一般，梦幻的进入这个不羁少年的视野。他惊呆了，几次三番，久久凝视着少女清纯脱俗的模样，不能释怀。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这些镜头、细节，就像油画一样细腻精致，拍得简直让人称快。
　　你要怎么去缅怀那些青涩的少年岁月？姜文只用三两镜头，就利索的把青春还原个痛快，酣畅淋漓。真解气。无论从主题还是美学角度讲，白露很欣赏这部影片。
　　这是白露看过最好的电影，因为剧院的大屏幕和绝佳的音响，更因为自己身边那个青春少年的陪伴，此时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了。有你那么一瞬间，感觉孙易阳和夏雨还有几分神似，不觉侧脸看他。
　　“嗯。”他的喉结在动。
　　“孙易阳，你渴吗？”
　　“渴，很渴，我想喝了你。”白露抽出手来，这会儿发现他一直是攥着她的。手里都是汗水。
　　“白露，求求你，别再动了，我好难受。”孙易阳沙哑着嗓子说话。
　　白露起身出去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孙易阳。孙易阳大口大口喝水，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白露伸手要给他擦。孙易阳忽然很生气，厉声说：别再动了，要不然把你扔这里自个儿看吧。
　　白露的手从半空直直垂下。孙易阳出去了。此后孙易阳再也没有进剧院，白露扭头看看，发现他在门口。很快，电影演完了，白露在出口处找到他，他刚才莫名的生气让白露有些害怕他了。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白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几点了？孙易阳。”十点半。”“坏了，走回去都十一点了，你怎么不早点叫给我。”“你看的那么投入啊！”
　　“到学校大门都锁了，怎么办？”
　　“大不了，我辛苦一点，我抱你一晚上。”
　　“看我不敲死你才怪。＂白露撒腿就跑，”孙易阳还要看你追的得上还是追不上我了。＂孙易阳迟疑之际，白露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
　　于是，城市之夜，寒冬之夜，火红羽绒服女孩和雪白羽绒服男孩一前一后奔跑了起来。到学校门口了，白露直冲进校门口，依着那棵粗大的白杨树等孙易阳，孙易阳随后就到。其实他本可以追上她的，但是刚刚自己发脾气，看到白露躲避的眼神还是不打算超过她了。
　　“孙易阳，明天我给你钱。我娘说过，女孩子不可以随便乱花别人的钱。”
　　“算了吧，你织的围巾我还没有谢你呢！”
　　“那个是送你的，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那么多。我得回去了，再有五分钟女生宿舍要封楼了。再见。”
　　孙易阳想说什么，白露早跑没影了。
　　大家在学习上似乎不怎么上心。古汉语作业没有人交。《左传》中一大段翻译没有一个同学去做。白露借来古汉语词典，逐字逐句译完，抄好。全班同学以此为例，翻版一下，交到白露这里了。杜洪一字不差的抄了白露的，害得白露重新翻译一遍才交作业。高新说，昨天杜洪抄王丽娜的外国文学作业也是一个字不带差的抄的。气得王丽娜把作业第一页撕掉重写的。马上就要实习了，真有几分担心杜洪怎么给学生讲课去。
　　深冬，起雾了。上午教材教法课上，老师在上面讲，后排冯明他们几个男生在下面说，教法老师很生气。不讲课了，开始训学生。一节课半节在训人。下课才停止数落，白露去找老师解释一下，说据说学校今年不安排实习地点，学生都有意见，所以教法课都没劲听了。你所教教法是初中，我们可能去高中或者小学实习去。老师表示理解，一场风波又过去了。
　　一连五天阴天，今天又是大雾，一周了，都是这种天气，很是憋闷。各科已经结课，转入自由复习阶段。这个时期是白露最忙的时候。要联系各科老师，划重点。有的老师好说话，学习委员一请就给同学们划定了。有的老师难说话，能把白露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无非就是说，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尽管如此，白露也是厚着脸皮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总算各科都划过了，白露一块大石头才放下。
　　一月十七日，腊月初九。上午考教育学，下午考古代汉语。初十上午考古代文论，下午考现代汉语。十一上午考教材教法，下午考马克思主义原理。十二上午考现代文学，下午考古代文学。四天，八科。都快考晕了。这还不算。
　　接下来这一件事，是白露生活中所遇到的比较棘手的事。
　　考完教育学，学校直接召开各班学委会议。这是白露第二次参加这种院长直接召开的会议。因为此次考试有人实施“课桌作弊”，就是把教育学知识点提前写在课桌上，考试时抄袭。白露没有抄袭的习惯。所以为大学同学的聪明暗暗竖大拇指。院长还在愤愤不平的地说：全院共查出写有教育学试题的桌子45张，桌子上面都有考号，这些同学等到查明后，怎样处理，待定。
　　白露想到是不是有同学平时就写在桌子上了，不会那么多人考试作弊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口不说了，跟在大家后面走。
　　临出门时，院长叫住她说：“汉语言文学教育系的白露留一下。”
　　白露和郑院长有过一次交谈，为处理308男生和冯明的事。一年了，还记着白露。郑院长问白露对这件事的看法。
　　白露谈了自己的看法。她认为有同学有作弊的可能，但是不会有那么多，再者说了，是不是有以前同学写在桌子上，难以判定。至于如何处理，还是等考试完后再处理，以免影响考试时情绪，更影响学生的成绩。郑院长没有表态，白露告辞出来。
　　怎么今年冬天事情这么多！阴天，飘着几点零星的雪花，地上是一层灰灰的薄薄的雪。没有心情赏雪了，抓紧时间复习吧。在教材教法开考之前，辅导员来找白露，辅导员透露401、402自习室考试有他们班两个同学疑似作弊，希望白露彻查一下。白露点头答应，转身进入考场。心里说，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先考好试，补考可不是闹着玩的。坐在考场中就是面对试卷，不能再想别的。
　　考完后，该从哪里下手，白露自己去两个自习室转了一圈，找到了那两张桌子，一个教室一张。你必须得蹲下身子，才可以看见桌子上写的一行行字迹。数出是那排那列，记在心中。回到教室，把辅导员的意思传达给同学们，并且补充上一句，某个教室几排几列，希望同学主动去找辅导员谈一谈。下课后，走在最后的是何勇和杜洪，白露猜到就是他们两个。整个一班何勇旷课最多，杜洪不写作业，做小动作的除了他们两个还能有谁？两个男孩子都比白露高出一头还要多。脑袋低垂着。白露有些心软，不忍心。就把自己在院长那里开会说了一下，辅导员找，也只是想问一下情况，要不然院长都知道了，辅导员还不知道，那叫什么事！
　　两个人的意思是希望白露一块儿去。白露爽快地答应。晚自习前，找到辅导员。老师只是嘟囔了两句，叮嘱后面四科要注意，一定不可以作弊。两个人点头答应。出了老师办公室，两个同学说了谢谢白露了。白露赶紧说，没什么，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考完之后，就是寒假。不及格补考的同学在寒假里老师会以挂号信的方式通知学生，开学才可以补考。也就是说不及格连年都过不好。辅导员让白露留下来，晚回家一天，协助她登统成绩和寄出挂号信。第二天，白露一个人完成成绩的登统，并且填好补考通知单，小牛老师见男朋友去了，她临走时把办公室门留下，告诉白露，做完了就可以回家了。同时小牛老师还透漏一个消息。学院为严肃考风考纪，开学后就是正月十七开学后，要全院学生集体大补考教育学这门公共课。是全体学生，小牛老师再一次强调。白露笑笑，谢过老师。白露因为报着微机考试，要集训的，正月初六就开学。所以不用担心没有时间看书了。
　　一下子考了八科，别说奖学金了，能全部过去，不用补考就谢天谢地。成绩登统完后，发现全系有22个同学需要补考。大概创历史最高记录了。
　　教法考了60分，其他的都及格了。白露稍微放松一下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