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努力中

　　收信读信写信发信。也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白露拿着系里信箱的钥匙，如果周六周日不取信的话，系里信箱就会塞满。在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微信的年代，你可以想象的到人们是怎样交流吗？
　　白露收信最多时，一天竟能达到十封。白露逐渐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学理科的同学，比如刘笑，写信从来不会超过一页，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写呀写地。文科同学特别能写，信纸不少于三张比如王萍。大学，基本上是为自己今后从事和何种职业做准备。白露明白这一点。所以也知道，书本知识是一方面，人际交往，组织管理能力也很重要，以后走上工作岗位，教师面对的将是行行色色的学生。明白这一点后，系里再组织活动时，白露不但积极参与，而且记住这些活动的步骤和程序以及成功之处和疏漏之处。没有想到的是，明年秋天，白露一毕业，接手班主任工作，所有所学都用上，还觉得不够。
　　趟过岁月的河流，才发现在生活中自己是积极地去参与，没有做看客。
　　同学们在信中互相交流的内容很多。大致分为三类：大学的种种不适应，尤其是补习过的同学，感觉大学很没意思。白露没有这种感觉，一是本来在学校就很忙碌，二是再有半年多就毕业了。感情迷茫。通信的十几个同学，可以说感情比较深厚，大家在信中也或多或少提到恋爱的问题。魏峰来信了，他说他选上班长了，但是一点也不想做教育。白露安慰他，告诉他，如果不想做的话就早做准备，并且把自己在一年间的班干部得失给他讲了一下，一切风平浪静，还是好朋友，这个结果白露比较满意。前途的渺茫，其实大家填报志愿时根本不知道所选专业是做什么的，就像刘笑去年回去复读一样。而选上专业读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会照着那个方向努力，尤其是像白露他们这样从农村走出的孩子们。
　　从现在开始邮资涨了，本埠邮费由两角涨为五角了。外埠涨为一元了。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大家写信的热情。
　　这两天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一层秋雨一层凉，白露也感觉到深秋的滋味了。系里要组织一次模拟长征的集体活动。班委会群策群力且不说别的单是那些项目的名字就起的令人叫绝。跨栏叫突破封锁线；跳过四个洗脸盆叫四渡赤水；穿过标枪叫过枪林；投篮球叫冒弹雨；跨跳马叫翻雪山；爬草垫子叫过草地；攀铁梯叫过吊桥。
　　大家玩的挺高兴，至于输赢倒在其次了。白露太佩服这群城里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了。
　　这一次是真的到了秋天。一场雨后，是谁的手，那么无情，把片片带青的树叶从枝头撕落。美术系教学楼那一楼的爬山虎，两天之内叶子全部枯黄凋落。＂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所写很真实。
　　外国文学课，大部分是看录相。这段时间看的《廊桥遗梦》、《飘》、《简爱》、《卡萨布兰卡》、《两个人的车站》，后来老师干脆把放映室的钥匙交给白露，让她安排看。白露打开存放录像带的资料室。呀，和图书馆的布局差不多，四排长长的架子，六层全是录影带。看那一个好呢！就捡课本上提到过的，一部一部看吧，就这阵势，看五年也看不完。白露站在静静的资料室，偌大个屋子，就有她一个人。再一次感受到知识的浩淼无穷和人类个体的渺小。
　　现代汉语是个瘦瘦的个子不高的年轻男老师讲课。有几个同学迟到，老师很生气，批评全系同学。而且拎着大家的作业本，说同学们纯粹是在敷衍老师。白露低下头，连她自己都没有认真去做。一个个大长句子，不但要抄下来，还要划分句子结构，还要分析每一个短语的结构。从高中开始，白露就怕长句。现在更怕。发下作业来，李老师又是仔细订正过，句子成分划错的都给订正了，连错别字也给改正了。白露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老师的严格要求绝对是对的。在以后自学考试最后的四小时的综合考查中就有白露曾经做过的两个句子分析，每个句子三行。白露很感谢那些严格要求自己的所有老师，因为他们的苛刻，才会有自己逐日的成长成熟。
　　三天大雾之后感觉冬来了。已到11月中旬了。教材教法王老师下区县测试普通话去了。等下面测完，要对各个高校进行测试。但是老师临走时交代白露下一周必须组织学生熟悉初中语文第一册教材，还要每人十五分钟的试讲。白露粗略算了一笔账，每人十五分钟，五十二人，共耗时七百八十分钟，45分钟一节课，大约得十八节课才可以过一遍。十八节课从哪里找出，为了对同学负责，办法只有白露自己想去。其实进入十一月份以来，大家一直在写教案，修正教案。
　　回到宿舍，全宿舍的同学都帮忙想办法。李晓敏说：“这一周，有五节教材教法课，再找出十三节来就行了。”宋文玉说：“早读，晚辅导。别的时间实在抽不出来了。”就是啊，五个早读五个晚辅导，当然晚辅导有专门安排，不能挤占和挪用。那只有晚饭到晚辅导之间这段时间可用。好了，已经找出十五节课来了，就这么安排。晚自习之前只安排五个同学，白露负责盯着就行了。宿舍的同学很照顾白露，给她打好晚饭带到自习室。白露边吃边听，其实大家上到讲台讲的挺好的，因为知道再有三四个月要实习了。登台讲课这关必须得过，趟过去，所以对于白露的安排，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而白露连着五天在自习室边听课边吃饭，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白露在听课时还做下详细记录，包括每个同学的每一个细节，大到教材熟悉，教案设计，小到口头语啦板书啦，都做有详细记录，五人一组后都有详细的点评。没有想到的是当白露用心去做这一次的试讲安排后，教法老师回来看到白露整理的厚厚一叠材料，老师说，我应该做的你都替我做了，比我做得还细致。
　　接下来是普通话测试。十二月十六日，一切顺利，没有太放松也没有太紧张。白露是专科部第一个测试的，测完后还要协助老师完成其他同学的测试。楼梯口挤满其他系部二年级学生，看得出大家很担心这次考试，毕竟是省级测试。关系到自己个人前途的，所以大家都很重视。
　　考完普通话和课本试讲之后，白露有一种被毕业的感觉。学校已经为学生毕业做各种准备工作了。
　　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系里又出事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学校举办《给父母的一封家信》演讲比赛。其中一等奖选手是英语系李艳，但是白露总觉得不对劲，就问学生会主席要过讲稿，一看，是本系杨平舒的作品，这个是白露亲自帮杨平舒修改的。白露当即夺过迈克风，对全场观众说：大家请留步，一等奖所用讲稿是汉语言文学教育系一班杨平舒的作品。我仅代表我系学生问大赛组织者讨要一个说法，没有经过作者同意算什么行为？＂
　　“抄袭！”“剽窃！”“无耻！”下面同学们乱成一锅粥了。学生会主席沈慧峰怔住了，白露看到大滴大滴的地汗珠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这是初冬啊！白露心里先软了。就说：“我们不要求别的，只要求给个说法，你们谁是当事人谁给杨平舒道个歉。我们就这一个要求，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大家拭目以待。”其实白露知道学生会主席和李艳都是英语系的，肯定是他把讲稿给了李艳，但是杨平舒就在现场，再说杨平舒写给父母的这封信，可以说是啼血之作。因为她的父母在杨平舒上高三时中煤气双双身亡，现在只有她和姐姐弟弟相依为命。这种情况下这封信是杨平舒写给在天堂的父母的信，信中表达了姐妹三人，会挑战各种困难和挫折，姐姐师范毕业开始工作了，自己明年也会毕业工作，弟弟正在读高二，姐妹两个会把弟弟供到自立门户为止。这样的文章，只能杨平舒自己读，任何人读都是对在天之灵的一种玷污。所以白露今天把杨平舒的故事讲出，是想为杨平舒讨要一个说法。听完故事，大家不胜唏嘘。学生会主席和李艳当场致歉，全场掌声雷动。
　　好一场较量！这场较量中白露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容亵渎的，比如感情。
　　和系里几个同学离开主席台，在出口处看到孙易阳，他竖起拇指，她比出"v"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