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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篇5、6

作品名称:诗酒年华      作者:吴润涛      发布时间:2015-08-16 10:31:25      字数:3504

  五
  一九九三年八月的一天,钟可一家三口,提前吃过早饭,就坐车登上回老家的路程。车子行驶在环海大道上,钟可就欣赏起窗外的景色来。
  美丽如画的海滨城市,此时显得格外的静谧。宽阔平坦一望无垠的环海大道,就是一道闪亮的风景线。各色车辆不断头地奔驰而过,宛如姑娘穿梭、燕子飞舞一般的轻巧敏捷。这里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车水马龙、拥挤鸣笛的景象。靠海沿的人行道上,晨练的人们或走或跑,或舞或跳,都是显得那样的从容有序,悠闲自在。就连蔚蓝海水的潮涨潮落,也是那样的轻柔温和,像在鸣奏一曲柔情无限的轻音乐,轻轻地沁入人们的心田。这个城市的昨天、今天甚至明天,好像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变化。而实际上,它是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快速地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今天与昨天不同,明天与今天更不会相同。
  钟可在这个城市,呆了二十多年。这里可以说,是他的第二故乡。他真的非常留恋这座城市,一想到自己已下决心要离开它,心里就泛起一片酸酸的涟漪。
  这辆小型军用面包车,轻巧灵便,既稳又快。刹那间,就通过环海大道,驶上了高速公路。城市很快被抛在了身后,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了。
  一上高速公路,车子的速度更快了。钟可的心情也随着车速,起着变化,他的心似乎早已经飞回了老家。他一想起老家,同时就想到自己在作战室的情景。每次来到作战室,他都要有意无意地注视一下自己的故乡。闭着眼睛,他也能指出自己家乡的方位。那黄土高原上的沟沟坎坎,峨眉塬上的丘陵平川,方河县的一山一水,都在他的心里装着。他的家乡方河县,曾经是出名的贫瘠,而今虽不算很富裕,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所有这一切,都给钟可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挥之不去的眷恋。
  
  钟可对自己家乡的眷恋之情,是深厚而复杂的。在这种情结里,含着许多苦涩,当然也有一些自豪。七十年代有一次去上海出差,偶而发现有一条路,是以方河县的名字命名的。诺大的上海,竟用一个小县的名字命名,总是有些来历的。他打听了许久,才弄清是因为他们县五十年代末,推广普通话和汉语拼音,在全国出了名的缘故,钟可不由得为自己的家乡感到自豪。同样是七十年代,他探亲在省城换车回家,上得火车刚落座,对面一个知青模样的小伙子就与他搭话。当知道他家是方河县的时候,就说:“你们方河县真好!”钟可又以为是褒扬他们县,心中的喜悦就挂到了脸上。谁知小伙子接下来出口的却是:“除去粮棉油,样样都带头!”原来是贬低他们县的。他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化,就受了如此的奚落,只好讪讪地承受着这一屈辱。
  钟可的家乡与沿海发达地区比较,是落后许多。但家乡的父老乡亲,并不甘落后。他们在千方百计地努力奋斗。在钟可眼里,所谓的千方百计,也有许多苦涩。最近有人给他寄了一套十本装的《方河县故事大全》,名曰故事,实则是饭后茶余的众多笑料。钟可看了之后,不仅没有笑出声来,反而心里在阵阵作痛。书中是把全国各地的笑料,都安在了他们县乡亲们的头上。好像他们县的人们,别的什么都不懂,只会在错误的前提下,进行错误的思维,做出许多难以理喻的怪诞事情来。还美其名曰:大智若愚。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阿Q的翻版!整理编辑这套书的人,大概不会是方河县人氏。否则,真成了自己糟蹋自己。为了出名,为了发展,实在拿不出别的什么品牌,就只能把自己以及先人和子孙,当作品牌打出去。这种勇于牺牲的精神,难道不苦涩吗?不过在苦涩中还夹带着些许悲壮。
  钟可无奈地摇摇头。对家乡的人和事,他不想随意地妄加评论。他十分热爱自己的家乡,更敬重家乡人的执著精神。他深知家乡的巨变是来之不易的,也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他更清楚自己的几位同学挚友,为改变贫穷落后面貌,为发展地方经济,是怎样地惨淡经营,怎样地呕心沥血!一想到这些,钟可更觉得苦涩。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几十年前。
  六
  钟可一家三口乘坐的这辆小面包车,内部配置很高,坐着特别舒服。座位可前可后,可左可右,还可放平躺着睡觉。这辆车是专门用来接待上级首长的。平时师长与他谁都不坐,总在车库里封着。
  钟可正半躺在那里,想着久远的往事,女儿惠梅凑过来,挤到他身边坐下。女儿已经考上了北师大,下个月就要离开他们,到北京去上大学。可看她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钟可总觉得放心不下。这时惠梅对着他耳朵小声说:“老爸,您们这一代人,就爱玩深沉。您是不是又想那几位好同学了,是不是特想贤惠姑姑!”钟可生气地狠狠瞪了惠梅一眼。但他对自己的女儿总是火不起来,随之又露出一丝微笑。
  惠梅接着说:“昨天我们校长找我了,要介绍我入党,您看行吗?”钟可像是听错了似的,赶忙问:“介绍入党?谁介绍谁入党?”惠梅不高兴地说:“大惊小怪什么,就是我们中学校长要介绍我入党呀!您是不是认为我不够格,您肯定是!不过,我告诉您,我还不想入呢!我要像贤惠姑姑一样,当个民主人士,与你们平起平坐!”
  钟可真是哭笑不得。他心里明白,这是校长拿着党票当礼品送。谁知遇上一个不想入党的人,没送出去。其实这个礼是冲着自己送的,想让他以后为他们学校和个人多开后门,多行方便。
  钟可真的生气了。他对有些人把崇高理想当作礼品赠送的庸俗行为感到愤怒,也为一些年轻人没有崇高理想而感到困惑。更为目前的腐败现象和不正之风深感忧虑。惠梅不要送的党票,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她压根就不想入党,却使钟可特别的吃惊与无奈。他联想自己当年,加入共青团组织时的一波三折,强烈地感受到了不同时代留下的不同烙印。时代的变迁,使人们的观念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他与自己的女儿,在许多观念上,就存在着冲突和差异。这种冲突和差异,既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是推动社会不断进步的一种动力。钟可想到这里,心情便好了起来。
  他又想把思绪连接到往事的回忆上,可突然想起贤惠打的两个电话来。贤惠接到惠梅的电话后,曾专门又给他打了电话,告诉易豪正在凤城住院,要他务必在凤城停留一下,看看易豪。说过此事之后,她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可他这边正在认真地听着,那边却收线了。第二天,贤惠又打来一个电话。专门提醒他:什么时候到达,一定要提前通知她。贤惠又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他又在认真地听着,可后面却传来了“嘟——嘟”的盲音。他们之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是既想经常听到她的声音,又怕突然一个电话,说出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事实。两次电话都是欲言又止,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是易豪的病情严重,但这又有什么不便讲的呢?
  易豪住院,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们几个好同学中间,原来都认为易豪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的确是应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的,他有这个能力和基础。但至今他并没有把灵泉庄,建设得像全国那些出名的典型一样。如果他稍微灵活一些,说不定就能出名,灵泉庄的村民也能得到更多实惠。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让历史去做结论吧!如今时兴的话是:发展才是硬道理。你发展不起来,讲什么话都没有份量!
  
  钟可随意地变换着姿势,欣赏着路旁的景色。车子这时行驶到一个偏僻落后的地区,路旁不远的地方,有一溜残留的土墙。上面竟还保留着文革时期的标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好在车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但那条标语,一直堵在钟可的心口,并勾出许多揪心的往事。
  钟可的心情,时好时坏,很复杂,也很慌乱,一刻也没有安宁,连他自己都闹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看着车子在快速地行驶,他又不禁想起,过去多少次探家时的情况。那时回一次老家,最少得三天。路上等车、转车起码得一天。别再说一路的颠簸、一路的灰尘、一路的辛苦。现在好多了,他们今天吃过早饭才出发,晚饭就可在凤城去吃。按现在的速度,等不到下午四点钟,就能到达凤城。他不由感慨地说:“还是改革开放好啊!”
  但说完这话没过多久,车就下了高速公路。油路变得窄了起来,慢慢地也不太平坦了。到处是坑坑洼洼,车稍微有些颠簸。司机小李望望钟可,把速度放慢了一些。车行到那个有名的山脉顶上,又不知什么原因,前面造成了堵车。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钟可急得想下去看个究竟。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正准备接听,却发现惠梅已经说上了话。他疑问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机给了惠梅?但手却触到了自己的手机。他只好问梅花:“什么时候给她买了手机?”梅花冷笑着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说得钟可很是纳闷。
  惠梅接完电话,没好气地对他们说:“你们都别无聊了,是我考上了北师大,姑姑奖励我的!”钟可心里就直埋怨贤惠:“对孩子怎么能这样娇惯!”但他又想知道电话的内容,就问:“你姑姑打电话说什么?”惠梅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什么姑姑,你就知道姑姑!是可贤哥问,咱们现在走到了哪里!”钟可满脸的无可奈何,梅花不由得又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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