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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白练劫,父子殇

作品名称:十丈红尘之玲珑引      作者:千影翎雪      发布时间:2011-08-15 19:01:03      字数:7511

夜色笼罩的狭缝山之巅隐约出现了一道绵延不断的墙垣。灰色的墙垣约有逾丈之高,墙顶整齐地排着琉璃瓦,延伸成两道无边的暗红带子,衬着几丛越过瓦桅的桃李树,掩映着墙内层层楼阁,朱门玉砌,华贵非常。

大门外两尊巨大的石狮子静卧着守护庄内的一切。两扇大门上高高悬起的红灯笼,映照着镶金匾额上以泥金写就的四个大字:翔龙山庄。

一条黑色的人影并不看门上有何物,身形一闪跃入庄内。他一路越过高墙,掠过湖泊,跃过假山,穿过长廊,飘过花丛……直入翔龙山庄深处。

足落无声,快若闪电,可见轻功之高妙。

这道黑影在一处楼前停下身形,屏息静气运功探查,最后很是自豪的发现没有惊动他人,看来这名惊天下的翔龙山庄也不过尔尔。

他轻手轻脚的开一扇窗,一缩身形仿如灵猫般迅速闪入,窗门在身落的同时无声闭上。足尖沾地的一瞬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袭来,令他打个哆嗦,暗自纳闷,这脚下的地板难道是冰做的不成,怎的这么冷?

楼内很黑,只有楼中央有一点悄悄亮起的微弱白光。其余一切皆在黑暗中。他向中央那点光华走去,距其一丈之处止步屏息看着那光华中心。

楼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台。铜台上,一柄外形略显古朴的剑正中端放。剑身上下被三条铁锁链牢牢扣住。

来人轻轻拉开一寸剑鞘,剑身立即浮现出一道雪白却又显得温和的光芒。

这便是“白练剑”吗?翔龙山庄的镇庄之宝,武林圣物水玲珑的相关之物!

他当即合上剑鞘,手中生出一股柔和之力,伸手一送,气劲被分成三道,落在三条铁锁链的锁头上。不消片刻,三个锁头全解。来人大喜提起白练剑,转身离去。

他刚一脚踏出门口,前方突然亮起几道光芒,一道掌气径直向面门凌空击来。

来人随手挥掌一拍,“嘭”一声闷响,一道掌气与他所发的真气尽化于无。

“何方贼人,竟敢上翔龙山庄偷盗!”一声呵斥,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是个须发皆白,神情威武的老人,气势逼人。他出现后,很快远处纷纷亮起了火把,向这边围拢过来。不消片刻,四周灯火通明,近百名护院庄众以那人为首,将来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老人朗声道:“本座是翔龙山庄火龙令主应万年。阁下遮头掩面夜闯翔龙山庄偷盗,究竟有何目的?”

手握白练剑的蒙面人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应万年冷喝道:“不知死活!先擒下来!”

一声令下,周围十几个根基较好的庄众,当即离地而起,提刀拿剑向那个蒙面人攻来。这十几人,都是翔龙山庄固守禁地的佼佼者,个个身手不凡,手中兵器划出一道道光弧,如同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向蒙面人盖去。

蒙面人在这片网中,轻巧地闪身,便全避了过去。

十余名庄众不由一惊,各自挥动武器再攻。只见那蒙面人在多名庄众的夹攻中,轻巧地来回闪身,游刃有余。在躲闪中,精准地一把抓住每个来攻人的手腕,然后在他们胸口轻拍一掌,那几个人便都倒在地上,胸口发闷,难以继续发力。

眼见数十名庄众面对一个蒙面人无可奈何,剩余的几十名庄众全部兵器上手援助。

与此同时,应万年双脚缓缓离地,双手结在胸前,掌前凝出一道真气,接着真气在他胸前不断凝聚,他的衣衫也因这股劲力而鼓起。

蒙面人一看笑道:“要出绝招了吗?”

话音未落,应万年双掌向前一送,气劲雷霆般向蒙面人冲去。蒙面人抬起手掌,一掌挥出,一道掌气抵住雷霆劲道。

“嘭”,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楼外的地面现出了一道一尺宽的裂痕。所有围攻的人顿时受这股劲力波及退开数步,蒙面人只退后两步便已站稳,应万年足足后退六七步才强行站住。

蒙面人笑道:“在下今夜来借走白练剑,以后自当归还。既然你留不下我,在下便告辞了!”

便在此时,只见蒙面人在一个呼吸间,挥出了数十道气劲磅礴的掌气,外面包围的庄众都被震得连退数丈还站立不稳,就连应万年都退了好几步,顿时整个包围圈完全溃散。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中,蒙面人携着白练剑斜飞出去,朝狭缝山下面迅疾飞去。

应万年望着眼前的乱状,默不作声。

不消片刻,翔龙山庄内灯火通明,近百名庄众以两人为首赶来支援。

“应大哥,发生何事?”

左侧是个中年人,身着淡青色衣服,身材略显消瘦。右侧是个中年的商人打扮之人,正手执算盘。

“白练剑被人抢走了。”应万年长叹口气,“我这就去向庄主请罪,归圣楼就有劳二位贤弟代为照看。”

“应大哥,我陪你一起去。”身材略显消瘦的中年人道。

“冯夷贤弟,你与冯京贤弟留在这里,以免再有人闯入。”应万年面色沉重道。

正在三人沉思之际,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传来,有人伴着这阵铃声跑过来:“应伯伯,两位冯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又清又脆,好听的紧,竟是一名女子。随着语声,环佩叮咚声也渐至眼前,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透入鼻端。那是一名年华十五的女郎,墨黑的头发、橘红色的衣衫,生得极美,一脸的笑容,让人一见即心生亲近之感。

“桦然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冯夷道。

“外面吵得这么凶,我当然要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桦然嫣然笑道。

冯京摇摇算盘,道:“外面危险,桦然快回去吧。”

“里面好闷啊,我呆在你们身边保证不捣乱,好不好?”桦然语气哀怨的道,但眸子里明显闪过笑意。

应万年心中着急,但对着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小姑娘,他也不好说出什么重话苛责。正进退不定时,却听一人笑道:“桦然,你是不是又想被父亲禁足?”

随着声音,一条伟岸身影自外缓缓踱入,那人影一袭暗红长衫,眉目端正,一脸正气,正是翔龙山庄少主宋继言!

“哥哥!”桦然不禁低笑出声,好不得意,“只要你不跑去告诉爹爹,他不会知道我乱走的!”

“妹妹你又傻笑了。”宋继言摸着她的头笑道。

“哪里是傻笑,是幸福地笑,因为我有这么好的哥哥。”说着扑进宋继言的怀里撒欢,“哥哥,就让我玩会嘛!“

“就你小嘴甜,就你会哄人。”宋继言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小人,“你先回去,一会我带吃的来看你,好不好?”

桦然斜着眼没好气地看着自家哥哥:“好吧。我要百果羹,九花糕,三珍菇,杞子粥,桂华玉露,……”

“你快回去吧,我知道了。”宋继言自动忽视了她后面的话,把她推进一个圆门之内,再让她说下去,恐怕自己要准备一夜才行。

“别忘了带我最爱喝的翡翠白玉汤哦,哥哥!”人走远了还不忘提醒自家哥哥。

“知道了。”宋继言轻皱眉头,回头看着应万年三人面露愁色,“应伯伯,冯叔叔,现在怎么办?”

应万年道:“先去见庄主,再做计算。”

“那就走吧,这件事理应由庄主做主。”宋继言想了想也无良法,“庄主应该在聚龙厅。”



庭院空寂,微风飒然。桦然伫立在楼台上,望了望天空,忽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要是可以出去看看该多好!!”

微风轻拂,满园桃树随风浮动,庭中寂寂,半点人影也无,竟不知她是在对谁说话。停了片刻,又道:“你担心我会发生危险?”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有你保护我肯定没事,今夜庄内乱成一团,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桦然嘟囔着小嘴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吹着风,轻声吟道:“东风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困玉楼,不见四面风。

西岸柳烟丝一把,暝色暗掩笼鸳瓦。独倚小阑干,悄望山外山。”

停了语声,桦然眸子微闭,立在栏杆前,半晌未语。凝立片刻,她忽又笑道:“你不带我出去,我自己出去……”

“哦。”桦然眉眼盈盈,对着前面的桃花林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去,你不要再劝我了!”

“你要去哪里?”宋继言的声音下一刻就传进来了。

“啊……”桦然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的大叫起来,等发现罪魁祸首是自家哥哥时,她没好气的道:“哥哥,干什么走路没声音?你想吓死你可爱的妹妹啊?”

宋继言掩去眉间愁色,笑着走到她的小楼前:“下次来时哥哥就敲锣打鼓知会妹妹一声好不好?”足下一点飞身上了桦然的小楼。

桦然本来是板着脸的,但不知为何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天我就四处去宣传,翔龙山庄少主为了感谢众人的大力支持,特意增加了耍猴的节目给大家助兴,由宋大公子亲自表演,精彩的很!”

“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宋继言详怒着背过身不理她。

桦然笑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忙不迭的卷起袖子擦干泪水。终于笑够了,走到宋继言面前正色道:“哥哥别生气,妹妹知错了!”

谁叫他抱在怀里的点心那么诱人,他又死命的抱住不给自己吃。没办法,在美食面前自己也只好低头了。趁宋继言不注意桦然一把夺过他抱在怀里的食盒飞快的跑进自己的屋子。

宋继言站在楼台上看着楼下,桃花林在夜色中森森如恶鬼般压抑。轻叹口气,他的个性外和内刚,平时言谈待人,多带微笑,但俗事缠身,诸事忧烦,其实难得能有真正轻松展颜的时候,只有在这个小妹面前他才能真正开心的笑出声。

小妹整整比他小十岁,母亲早亡,父亲忙于庄务,自己从小便担当起照顾她的重任。六岁的时候,小妹出了一场意外,使得她原本多病的身体更加羸弱,他这个做哥哥的自责之余更加疼惜小妹。其实,与其说她需要自己照顾,不如说自己贪恋她身上仅存的一丝亲情的温暖吧!

他走进来时,桦然正端着一碟白糖糕慢慢享用,看他进来还不忘招呼他:“这个白糖糕很好吃,哥哥要不要来一块?”

宋继言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圆木桌前,桦然吞了一口白糖糕,看到宋继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莞尔:“哥哥,你这站了都一刻钟了,脚难道不累么?”

宋继言听她说话才算神魂归了位,抬步走至桌前,道:“你这丫头就会取笑你哥。”

“哪里有啊。”桦然坐下来,转头瞄见了琴案前的七弦环佩琴,“可惜了这展好琴,放在我这里算是埋没了。”

宋继言抬步走至琴案前,指间一挑琴弦,便听“淙!淙!”两三声单调的琴声。“我弹给你听。”

随手弹了一曲,技术不是很熟练,偶尔还有破音出现。但是他的内心却是一片祥和宁静,所以乐声听起来也是格外的让人安心。桦然在这祥和中不知不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继言回头看着她,她睡的很酣,喃喃的似乎在说梦话。也难怪,今天闹了一天,她的身体所能承担的应该已到了极限,而且他拿来的食物里,本就放了安神的药物。

宋继言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进卧室,虽说里屋不冷,但她的身体毕竟偏寒。他想了想,又拿过一条被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没有月光的牵引,她的阁楼上亮起了华灯,她从小就怕黑,因此有她住的地方永远都会亮着灯。

缓步走下楼,慢慢欣赏院落里独有的夜景,这基本上是他十岁以后每天必做的事情,看春花秋月变化四季,看月落日升交替昼夜,看星移斗转年华变迁……

由阁楼延伸出去的灯随着徐徐凉风微微晃动,顺着灯檐垂下的流苏随之婆娑起舞,在无月的夜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份悠然。

他远远瞧见了缓步而来的身影,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暗了下来。那个人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他自己的妹妹他自己会妥善照顾!可是那个人偏偏派人日日夜夜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

宋继言握紧了手与那人擦肩而过,心情深沉不解,孰不知自己已走到了后院的书房外。

此时夜已深,但书房的灯火依旧未熄灭,在雕花纸窗上映上两条相对的人影。



屋内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正与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对弈。

“这盘棋看来老夫又要输了。”

说话的是身着葛衫的年长者,虽已年迈,但自有一种恢弘气度,令人见之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特别是那双眼睛,异常明亮,且闪着一种睿智的光芒。他此时语气平淡,似对输棋毫不在意。

“是庄主心不在焉,以至属下有机可乘,况且还未到收局,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答话的是那位青年,剑眉星目,神情间自带一种轩昂英气。此时语气同样平淡,似乎对此已司空见惯。

“天瑞,那你说让我心不在焉的是何事呢?”年长者捻起白子沉思棋路,随意的问道。

名为天瑞的青年笑道:“庄主所思自然是翔龙山庄的未来。”

这两人正是翔龙山庄之主与翔龙第一智者萧天瑞。

“前些日子混元棋谱的现世牵动水玲珑,真伪难辨的消息引得各方势力争相竞逐,加上隐匿行踪暗中行动和尚未出面的势力,这一次归云武林的局面倒是改变颇大。”萧天瑞接着说道,”白练剑的失窃对我翔龙山庄来说利弊参半,庄主忧心乃是人之常情。

“白练开口,七宝重现……”拉长的灯芯将人的影子映得微微晃动,宋明德一手捋住长须,“你认为盗取白练剑的用意何在?”

“自是为了引出更多与水玲珑有关的人与物──”语音微微停了停,萧天瑞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对面。

“你认为下一步我该走哪一步棋呢?”宋明德看着棋盘问道。

“庄主早已成竹在胸,何需再问属下拙意。”萧天瑞放下一粒子,轻松道。

“哦?”宋明德也放下一粒子,“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属下对庄主的英明早已心服口服,这点自信嘛也是对自己的认可。”宋明德再放下一粒子,白子顿时陷入死局。他不会因为他是庄主而特意放水留情,这也是他的傲气。

宋明德眼看败局已成,也不在意,放下棋子,端起茶杯:“你能猜到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庄主想去拜访那个人,确定他的立场。”萧天瑞也放下棋子,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对。”宋明德放下茶杯,笑道,“天瑞啊,你不愧是翔龙山庄第一智者!”

“庄主过奖,比起那个人我还差的太远!”萧天瑞捻起棋盘上一颗黑子,放在掌中细细观察,叹息不已。

“唉!他那样的人啊!我本不愿见他,奈何为了翔龙山庄的未来,我必须见他一面。”宋明德重重叹一口气。

“庄主打算何时去见他?”萧天瑞叉开话题,对于那个人不想多言,他的光环太亮,每每提起他自己就有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经过多方查探,他在濠州的住处终于查到了。”宋明德走回棋桌,将棋子一一捡回棋盒,“过些天就去拜访他,眼下先处理叶兄拜托之事为要。”

“那么是否属下要一同前往?”萧天瑞道。

“不用。”宋明德摆摆手,“我带十六名骑同去,你可有意见?”

“哦?十六名骑?”萧天瑞目中光芒一闪,心中已明白他的用意。

“我相信你的智慧,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宋明德没忽略刚才他眼中的光芒。他拍拍萧天瑞的肩膀,“你是难得的人才,更是我的左右手,所以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属下明白。”萧天瑞抬目看向宋明德,这双关之意他自然听得明白,“属下永远会追随庄主的脚步。”

“嗯。”宋明德点点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这次无论如何定要保住翔龙山庄的数百年基业,更甚者我要让它永垂千秋!”

“是!”萧天瑞郑重承诺:“属下必当竭尽所能完成庄主心愿。

然后房中有片刻的安静。

“若庄主无……”萧天瑞想告辞回去。

“我还有话要问你。”宋明德摆摆手,看向右手中的那一颗白子,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庄主?”萧天瑞提高声音道。

“哦。无事,你回去吧。”

“是,属下回去准备了。”萧天瑞走向门口。

“等等。”宋明德似想到什么,忽地又唤住他。

“庄主还有何吩咐?”萧天瑞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他……他的忌日……快到了吧?”半晌后,宋明德终于轻声问了出来。

“是,快到了。”萧天瑞答道,想起那个人不由暗叹一声,心头也痛起来。

宋明德低头,不知想些什么,良久才一挥手,“算了,你去吧。”

“是。”萧天瑞退下。

等萧天瑞离去后,宋明德看关棋盘上那黑子白子征征出神,算算时间,那个孩子也该长大了……

“少……少主?!”萧天瑞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宋继言的声音有些落寞。

宋明德心头一叹,转身推开房门。从他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道人影站在灯下,微弱的灯光照着他,将他的影子拉长。

“继言,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没事。”宋继言语气怅然,低下头,“继言告退!”

“继言……”宋明德看着儿子重重一叹,“留下来,我们谈谈。”

宋继言本来要以最快的迅速逃离,但不知为何听到父亲略带沙哑的声音时,他竟不由自主留了下来。

萧天瑞见此忙道:“属下先行告退。”



“进来吧,夜冷风寒。”宋明德温言道。

宋继言听了微露讶色,然后也走进书房,顺便带上了房门。

“继言,你可是怪我对你和桦儿不够关心?”宋明德单刀直入。他感觉得出来儿子对自己的疏离,甚至有很久他都没有听到他叫自己父亲了,私下里他们也极少见面。平凡之家的天伦之乐在他们这里只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奢念!

“……”宋继言不言,提起茶壶为父亲倒上茶,然后站在一边。

“我们是父子,这样生疏到让人不自在。”宋明德抬头看着宋继言,“继言,你在恨我?”

“……我……”宋继言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有。”

宋明德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用手一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道:“桦儿的身体还好吧?”记得自己最近一次见她是在三个月前的除夕宴会上。

“他还好。”宋继言踌躇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沉默许久之后,灯花的爆裂声打破静寂。宋继言忽然开口:“父亲……你何时能去看看桦儿,她……她很思念……”

宋继言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个称呼。每一夜他都能听见她在梦中叫着“父亲”,但在平日里却始终不提出任何关于父亲的一切,仿佛自己根本没有父亲一般。这十五年来,父女两人每年只有在过节时才能见面,但是也说不了几句话,彼此感情淡到极点,连他也不禁为妹妹叹息!为父亲叹息!

宋明德没有回答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的目光与心思皆属一流,所有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凝聚到那跳动的烛火上,眼前朦胧起来。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既然做不成好父亲,那我只能尽力做好一方之主。”安静的书房里忽然响起宋明德的低语,“等到百年之后我再考虑自己究竟是该做一个好父亲还是该做一个好庄主,或许那时不会再如此矛盾。”

宋继言胸口一窒,时至今日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许久才以一种坚定的语气问道:“父亲是因为桦儿的出生带走母亲才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女儿吧?”

“继言!”宋明德提高了声音,“是谁告诉你这些混账话?!”

“难道不是?”宋继言半嘲的一笑,“当年桦儿被人掳走时,是谁狠下心舍弃她不救援?如果不是那个人随手救下她,桦儿如今早已再世为人!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桦儿的情谊远胜你这个父亲!”

“……唉!”宋明德重重一叹,“有些事你不明白,为父自有考量。”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见死不救也算是考量吗?”宋继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高了声音,“在你心中放在第一位的是你的千秋功业吧?女儿在你心中算什么,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恐怕再有危险你会毫不犹豫的把桦儿丢出去,甚至连我也不能幸免,是与不是?!”宋继言有些愤怒,“如果母亲还活着,我怀疑你会不会连母亲也一起舍掉,到最后只留下你孤身一个站在顶峰上享受王者的寂寞……”

“够了!!”宋明德显然已经被激怒,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

宋继言笑着站起来:“这算是恼羞成怒吗,庄主大人?”他笑着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如果你心里还有母亲,请记住一点,桦儿是她用尽生命保护的孩子。”

宋明德的心像被重击了一拳,抬头看着宋继言不发一言。

“属下告退!”宋继言不冷不热的行过礼后转身出了书房。

“咔嚓。”在宋继言出门的同时,宋明德左手握着的茶杯生生被他捏碎,茶水洒了一片,连同书册一起被沾湿。

宋明德长长吁了一口气,平定心神。突然他手忙脚乱的挪开书册,小心的抽出一封信。默然盯了许久才把它放在烛火上,纸张见火即燃,明亮的火光亮起时,宋明德又似想起什么,忙将火弄灭。虽然已经烧了一小半,他还是很欣慰地笑了笑。

也许他应该考虑站在顶峰,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他能握住的唯有──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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