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山峰，掌散云霾

山林中的风，带着被阳光烘烤过的丰沛云气，不热不冷，十分的清爽舒适。若以为来此游山的人，自该是潇洒舒缓、惬意非常，那就大错特错了。

君悦一脸郁闷的看着身旁悠闲的人，悲哀地发现这些天的记忆没有错，堂堂的风大公子竟然全无方向感。领着她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好几圈，再次幸运地回到了山脚。

“风大哥，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

风修宁不觉长眉一挑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何必死要面子，传音给此地主人好了。”君悦嘻嘻笑道。其实她看得出来这个山中所设的迷阵比十里清波的阵法更加复杂，就是她的姐姐亲自来此也未必立即解得开。

风修宁看她一眼，拧拧眉毛：“好吧，就听你的。”扬手一掌挥向一棵参天古树。虽不至于把它拦腰打断，但也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烟尘陡起，两人静静以待。

等到烟消尘散，却听一人声音清越若空谷留声：“唉，此山风水又被你破坏了。顾罗，去接他们上来吧。”3

君悦笑道：“风大哥，你也会这么野蛮啊。”

“唉，在他面前除却此法不能通关。”风修宁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君悦暗暗称奇，对山中主人的好奇又加深了数重。

时间不大一名未脱稚气，身着白色绢衣的少年走来，只见他眉目如画，英气初发，宛姿清丽，绝世美少年也。少年走到风修宁面前欠身行礼：“公子请。”

风修宁颔首还礼，笑道：“顾罗，许久未见，你愈发的脱俗了。”

“公子是很久没有上日观峰了，主人对公子倒是想念的紧。”顾罗不徐不疾的走着、说着，俨然一派大师风范。

君悦见风修宁被抢白一顿，偷偷地笑笑，在风修宁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又低下头。

走了许久才隐约看见山峰，顾罗道：“主人在观日亭，公子请自便。”

“谁家玉笛暗留痕，谁家瑶琴引凰鸣。此时故园在前途，君子可有近乡情？”

顾罗刚离开，两人便听到一人轻吟，声音明显是方才说话之人。

“你是在怨我太久没有回来了？”听他所吟之诗，风修宁皱眉道：“东家玉笛暗飞声，萧家瑶琴引凰鸣。虽言故园在前途，还有怯乡一片心！”

“上来吧。”声音的主人不知在何处，但说话的声音却离他们很近，“我等你的解释。”

风修宁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君悦小妹，闭上眼睛。”

“啊？！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闭上就是。”风修宁仍是温柔地笑笑。

“好吧。”君悦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子被人拖起来了，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片刻之后，风修宁道：“可以睁开了。”

君悦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日观峰顶修建着两座木屋：一座较大的依山而建，背靠岩石，门前则是三棵粗大的松树。这三棵松树虽非名种，却也并非平平之辈，苍翠浓密，干曲枝虬，颇有一番古朴之美。另一座较小的木屋，建在大木屋右侧略偏后的位置。两座木屋修建得别致雅观，而又不落俗套，可以想象，修建它们的也必是一个潇洒自如的人。

离木屋不远处有一座竹亭，竹亭西面不远处的一泓瀑布正挂在山壁上，潺潺的水流浇灌着花花草草，整座峰顶也因为有水而异常湿润。

亭外繁花满树，落英缤纷，砌下满阶满凳满椅的馨香。亭中正有一人倚石桌而坐，言笑晏晏，品茗而谈。

此人淡蓝白衣衫，墨黑色长发，簪着式样独特的青色发簪，眉目秀气异常。衣着考究、气质清雅，一举手一投足尽是江南特有的绝世风华，令人难以注意他的年龄，在如此出尘的风修宁面前他丝毫不逊色。

“许久不见了，写意公子。”那人微微一笑，折扇微张。

“确实很久没见面了，不知弄影公子近来可好？”风修宁故意不大不小地低语了一句。

“什么？！”君悦被这突来的两句对话打击的立刻从美景美人中间醒过来，“你是……二十年前享誉天下的天人弄影公子？”

“如假包换。”风修宁颇有深意的微笑。

“还说呢！哼！”君悦对着他恨不得一觉跺过去，“你竟然是千金一笔的写意公子！天啦，我生平第一个拐带的人居然是写意公子，这是什么感觉啊？！我还看见了被誉为天人的弄影公子……我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君悦激动得语无伦次，弄影公子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

风修宁侧身一笑：“君悦小妹，你没有做梦。”

“君悦姑娘请坐。”弄影公子不由一笑，面对如此纯真的人儿，他只能以真心招待。

君悦终于从双重震撼里把自己弄醒，喃喃地道：“我居然同时见到了两位神仙一般的人，就算跟姐姐说她可能都不信。风大哥，你们有事要谈吧，我先看看这里的风景好了。”

弄影公子赞许的点点头：“叫顾罗陪你转转吧。”

“我知道了，前辈。”君悦乖巧的施礼后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孩，你说呢？风逸辞。”弄影公子颇有深意的笑看风修宁。

风修宁叹口气：“远来是客，主人是不是应该先奉上香茶美酒招待才对啊？”

“香茶美酒都有，只是不知写意公子要如何饮？”

“你我之间非要有这些口舌之争吗，玉隐蝶？”风修宁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弄影公子面色微滞，笑道：“哈哈，修宁何必生气，来来来，请坐奉茶。”

风修宁坐下刚要开口，弄影公子又道：“前些年那盘棋输与了你，今天我却是要翻本的。正好你来了，我们就在此再对上一盘如何？”

“这么……”风修宁微微迟疑，这个人的心思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纯良，和他说话总要留十二分的戒心。

“耶，我若输了，便以一‘事’相赠如何？”弄影公子一笑，说到“事”时，眸中却光芒闪动。

“唉～”风修宁眸中似笑非笑，竟令人难度深浅，“既然弄影兄如此说，那修宁亦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心里暗骂：好一只笑面狐狸！

“弄影岂会要你舍命，最多是要你玉手一挥，求数尺画卷罢了。”

“唉，弄影兄，你总这样让人防不胜防。”冲着弄影公子摇头一笑，风修宁道，“那就开始吧。”

弄影公子转身取过一方白玉棋盘放至桌上，黑白棋瓮分落两边，略行一礼，“请。”

“请。”风修宁亦优雅一揖，二人便在这青山美景间征战杀伐起来。

开局不久黑子东南一角已为白子困住。弄影公子执子沉思，久久不落，风修宁也不催他。

“修宁，我们有所久没见面了？”弄影公子忽开口问道。

“大约两年吧。”风修宁放下手中棋子。

“才两年啊，我怎么会有数十年未见的感觉呢！”弄影公子说着飞子打入西北。

他舍弃东南一隅，倒让西南形势大好。黑子大转局面，风修宁捻起棋子沉思不语。弄影公子的棋风还如当年一样让人防不胜防，若不慎重，他一定会输的极惨！

“听说武林圣物水玲珑又要重现江湖了，你的看法呢？”弄影公子反拈一颗棋子在手，反复把玩。

“弄影兄久居山林竟也知江湖变化，真让修宁佩服。”风修宁看似随意的放下一子，僵局立即解开，而在南边一条大龙将成

“我知道，风修宁不涉江湖事，不谈红尘劫。只是你真分的清吗？”

“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风修宁便不该存在。”

弄影公子不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子，风修宁紧随其后。两人谁也不再思索，一场无形的对决正式搬上舞台。

黑白双分的世界虽与现实不同，但终是差不了多少。时间缓缓的流逝着，终于有了结局──

“唉。”看着桌上棋局，弄影公子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他本是要翻本而提议对局的那个，这会儿再次输棋。

“承让了。”

“既是弄影输了，自然答应你了。”弄影公子似笑非笑道，“美人君子相配，倒也相得益彰，可惜……修宁你偏偏不要。”

风修宁神色不动，淡淡一笑：“你说话可是越来越没正经了，莫不是被你那个夫人带坏了？”

弄影公子皱眉摇摇头：“若是被她听到，修宁你今天可就是要大大破财了。”

“修宁为赢棋而来，怎会破财呢？”

弄影公子不由瞪了他一眼，嗤道：“修宁，两年未见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他心下有气，干脆皱起眉头。

风修宁一笑，也有些抱歉，低声道：“弄影兄的人情，修宁自是记得的。”

弄影公子望他片刻，敛容淡然道：“你真的决定了要插手？”

风修宁点点头：“非是插手，而是不得不为！”

“又是理想吗？但这样似乎太早了些。难道是为了他？你点头是我说对了，那就祝你好运吧。”说道“好运”之际，弄影公子语声微顿，听来奇妙得很。

“君悦小妹就拜托你照顾了。还有……怎么不见你那位夫人？”风修宁眸光闪动，竟似有恶作剧之意。

弄影公子摇头笑道：“她回千霞峰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风修宁也笑了起来：“夫人这次肯定气得不轻！”

生气回娘家玩失踪是这位夫人常有的事情，弄影公子也乐得陪她玩，每次都低声下气的接她回来。记得当年他还在日观峰，这就是他们时常上演的戏码，时至今日他们竟是玩不腻！

“唉，她这次不会回来了！”弄影公子愁眉苦脸的道。

“为何？”难得见他这样的表情，风修宁不由奇道。

“她要我陪她下山看花灯，正值留梦蝶花期到来，我便拒绝不去。谁知晚上她就走了，还留信说日观峰有花没她，你叫我怎么选？”

弄影公子视花如命，风修宁自然知道。闻言笑道：“确实有些难办，不过凭弄影兄的本事应该不难处理。”

明显是幸灾乐祸的说法，弄影公子竟没有还以口舌，幽怨地盯了他好久，风修宁直觉的全身冒冷汗，忙道：“放心吧，她会回来的。”

“修宁啊，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帮帮我吧。”

“呃……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弄影兄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修宁怕自己越帮越忙，到时候会更麻烦。”

弄影公子颔首：“你说的也有理，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好了。”

“风大哥，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好不好？”君悦终于转悠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大束花，顾罗跟在身后是一脸的无奈。

风修宁暗叹一声，仰起头笑道：“你就在此多住几天吧。”

“真的吗?太好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君悦笑得更欢快了。但是一个人的脸却又黑了几分。

“弄影兄，君悦小妹不知日观峰的规矩，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一次吧。”在某人未爆发之前，风修宁赶紧求情。

“顾罗哥哥说日观峰的花草不能随便摘下，悦儿不听劝告摘了这么多，请前辈骂我一顿解气吧！”君悦乖巧的抱着花站到弄影公子面前，头低低的垂下，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唉，算了吧，这次摘就摘了。但记住，下不为例！”弄影公子也不好责备这么灵秀可爱的女孩，只好作罢。

“谢谢前辈。”君悦甜甜一笑，说不出的可爱。

“君悦小妹，以后留在日观峰可要听前辈的话，不许胡闹。”风修宁看看天色，神色开始凝重了。

“悦儿知道。”

风修宁神情甚是微妙：“弄影兄，修宁告辞了。”

“告辞？风大哥不和悦儿一起住在这里吗？”君悦吃了一惊。

“我还有事，必须离开。”

“那我也走。”君悦沉着小脸。

风修宁淡淡一笑：“那我只好送你回十里清波了。”

君悦闻言像被霜打了一样，低声道：“我才不要回去。我留在这里，你要来看我哦？”反正留在这里总有办法出去，但要是回到十里清波……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还能再出来。

“嗯。等一切安定了我会再来。”风修宁爱怜地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向弄影公子，“我真要告辞了。”

弄影公子眉眼盈盈，似有笑意，又似正经无比：“不送。”

“呵呵！”听他这两个字，风修宁不由被他逗得一声轻笑，展颜起来，“修宁却之不恭了。”

弄影公子睨了他一眼，人却已走远。天青的身影竟似连满山的碧树都比下去了，恍若仙人行在尘世。

“修宁，这就是你选择的路吗……”淡淡叹口气，转身收起棋子。

清风吹来，清爽宜人，可惜终究无人回答他。



细雨将整个市镇染上濛濛的色彩，家家户户飘出了饭香。风修宁一手牵着马，一边找寻客栈，刚下日观峰他跑了近百里才到东弋，也多亏了随口问弄影公子讨走的宝马列御，不然自己现在肯定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山路上淋着雨……

风修宁想到这里回头摸摸列御的脑袋，笑道：“多亏你了，列御。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列御似听懂他的话一般打个喷嚏，用嘴拉他的衣袖要他看什么。风修宁转过头只见一个卖青菜的老者正挑着两筐青菜急急寻地避雨。

“你饿了？”风修宁轻轻一笑，“那就走吧。”

他本想带它去客栈歇脚，但列御却倔强的挣开他的牵制跑到那个老者面前，偏过头看着风修宁低鸣一声。

“非吃青菜不可吗？”风修宁无语，人奇怪也就算了，连马都这么挑剔。

列御用嘴拱拱老者，又回头看着风修宁再次低鸣。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误？风修宁再想想列御的奇怪动作，猛然灵光一现：“列御，你要我帮助这位老丈，对吗？”

列御扬声一鸣，前蹄扬起很是欣喜的看他一眼。

风修宁摸出自己随身的所有散碎银子给老者：“你的东西我买了，你快些找地方避雨去吧。”

老者早已被列御吓得有些发傻，听见有人要买他的菜高兴地道：“方圆十里都知道我张老汉的菜新鲜又好吃……咦？人呢？怎么会给这么多？客人……”

老者抬头看时人和马都已不见，朦胧中隐约见一匹马上驮着两个竹筐。他呼喊无用，追之不及，长长一叹：“这可如何是好？客人多给了这许多……”

买了两筐青菜的风修宁轻笑着对列御道：“两年不见，你竟然变得如此有灵性，我都舍不得把你还给他了……”他摸摸它的脖子，“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太过自私，尔虞我诈，为了权力财宝不惜牺牲亲人朋友。列御，你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丝善念存在，世间还有救，只要下定决心去做，一切都有重新开始的希望！你说对吗？列御？”

列御自是无法回答，他还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

风修宁眼见雨滴越来越大，他四下找了找，只见在不远处有一家小客栈，他想过去避避雨也好。

小二正支着下巴撑在柜台上怔怔望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滴发愁，这些日子时常下雨。店里生意惨淡，他虽然悠闲了，但没生意可做天天受老板的气也不好过。

“小哥。”一个温润的声音唤回了愣神的小二，抬起头便看见门口一位身着那些淡蓝衣衫的青年公子牵着一匹漂亮的白马迈入店中。

这……小二张大了眼睛。

眼前那淡蓝的衣衫因雨水而微微湿润，湿湿的头发乖巧的贴在他的肩上，束发的带子也因着雨水而失去了飞舞的活力……怎么看都是一个因淋湿而借宿的客人。但是，小二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不是自己发烧才把这个人看成仙人一般的绝世之人！

“怎么？”风修宁走近一步，手被贴上小二的额头：“……身体无恙。”

鼻端触到的是湿润的衣袖，问道的是淡雅的草木自然香气。小二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可能会浊了面前这位出尘的仙人。忙退后一步，定定神：“公子您要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不过……”转会看一眼列御，风修宁目中浮起浅浅的笑意，“要两间房子。”

“公子还有客人吗？”

“客人？没有。”风修宁一指列御，“另一间房子给它。”

“啊？！”小二吃惊的连连后退，心道这位神仙一般的公子脑袋是不是坏掉？

列御用头撞撞风修宁，示意自己要出去。风修宁明白它有自己该去的地方，伸手取下青菜筐：“列御，自己小心。”

列御出了客栈仰头鸣叫一声便风驰电掣般奔的不见踪影，风修宁这才转过头：“小哥，一间上房。”

“好嘞，公子楼上请。”小二刚走两步又回头摸摸脑袋，结结巴巴问道：“公子，这……这个……怎么处理？”

他自是指那两筐青菜，风修宁微微一笑：“就送与小哥当做见面礼吧。”

……小二一辈子也难以忘记这位客人，就算在后来他知道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听完他的各种事迹，但当他想起今日的事情，他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不管子别人眼中他是怎样的出神入化，在自己的记忆力他只是一个很特别的过客！

风修宁在房间里吃过晚饭后站在窗边，信手推开窗户。雨早已停了，水滴从屋檐上跌落下来，声音清晰入耳，隔了许久又是一声，声声不断……

他微微笑笑，伸出手试图接住滴落的雨水，蓦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混元棋谱么？台面上的势力已经够多，台面下的暗潮应该也早已波涛澎湃了。名叫雪影的女子究竟代表着哪一方的势力？她的背景也就在这一两天便能解开，只是解开她的身份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出现的又是一个更大的谜团。

跳动的烛火印在他的脸上，平添几许迷离的瑰丽。传言未必属实，他必须亲自一会才知虚实。况且握在他手中的秘密足以颠覆半个江湖，这样的利器在手他怎能不好好利用？再者，混元棋谱如果不是局，那么为何时至今日仍是没人亲眼见过这个炙手可热的东西？

风修宁轻叹口气，记得一年前他曾与一人闲聊时打赌说自己虽有救世之心，却无时机可用，还说三年之内江湖没有值得自己破例的理由，那人却说他会找到这个理由，而且就在三年之内。他当时想都没想便一口应了。

想起前事风修宁不由苦笑连连，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为了给他制造机会竟是不顾一切。这一年里能制造的麻烦他一件都没有少，所幸自己还有余力应付，才没早早卷入纷争。如今他倒好，二话不说揽了一身大麻烦，生生将自己的性命赌出去。他可想过，如果他出一丁点的意外，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想到那位爱开玩笑又刚正不阿的人，风修宁的脸上半是笑意，半是无奈。

突然，屋顶一阵几不可闻的踏瓦声远去，风修宁微微蹙眉，并没有追出去的打算。但转眼，雨后阴沉的夜色中一抹翩然的白影几个起落倏然而逝。

风修宁微微沉吟，纵身飞出窗户追踪而去。白影似乎也在追人，速度时缓时急，风修宁一路紧紧相随，没有跟太近，但也没有失去踪迹。

直至追到一片树林时，白影突然失去了踪迹，他宁心静神四处找了找。仗着习武人过人的眼力，他看到树丛不大，甚至他已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忽然，漆黑的夜里飞出一道白绫，虽不见人，但凛冽的杀气已然弥漫开来。风修宁不敢大意，小心的闪过白绫的不断攻击，纵身腾跃挪动，潇洒写意的出手化解攻势，而后轻飘飘的后退几步站定。

“不是你。”女子清冷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漆黑的夜里更是听不出感情。

风修宁凝住目力只见树后侧飞掠出一名白衣女子，身轻如浮萍般落在他面前不远处。左边脸颊上似有纹印遮掩，他轻声一笑：“雪影姑娘？”

“你认识我？”女子已收回白绫，听见他如是称呼自己时，三丈白绫几乎又要出手，

“不敢，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形貌与传闻中的雪影姑娘较为相似，故有此大胆一问。”

“我是雪影，你又是谁？”白衣女子这才真正收回白绫。

“在下风修宁。”

雪影微微点头，不曾听过的名字。只是这个人给她的却是不同于一般的感觉，不像是她平日里遇见的那些为棋谱而来的人。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看着他。

风修宁亦是有些发蒙，近些天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的人此时就在自己眼前，他却一句胡也问不出，脑中想的却是她为何会在此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