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天下风云何纷纷

　　群芳宴之后便秋泠雪躲在房间不出来，温曦和也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出现。每日的汤药风逸辞总会按时送来，顺便陪着秋泠雪说说话，可是每当她问起关于温曦和的事，风逸辞无一例外的告辞离去。
　　一连三天，难得连续几日的烟雨蒙蒙转为晴天，秋泠雪看着满树紫荫的梧桐，一时有些伤感。三天前并无这些风景，如今梧桐花开，层层叠叠，如云如雾。
　　抚摸着垂下的梧桐叶，秋泠雪唇角不自然露出笑容，她记得小时候，也曾与大家一起坐在梧桐树下捡梧桐花，用来点缀做好的小木屋。
　　温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秋泠雪这才回了神。却见温曦如笑吟吟站在自己身后，她苦笑一声，果然失去了武功她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泠雪，我要去钓鱼，一起吧？“
　　秋泠雪微感讶异，在凑近她的瞬间却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于是颔首：“走吧。”
　　说是钓鱼，不过仍旧无法离开秦府，虽然秦家的鱼池建造的富贵堂皇，但是在这里钓鱼多少有些拘束。
　　温曦如令鸽子带着所有的侍女退下，只有她们两人并排坐在树荫下。秋泠雪拿着鱼竿，学着样子将鱼饵放上去，笨拙的开始钓鱼。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钓鱼，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现在做起来总是有点不习惯。但是她知道她不讨厌钓鱼，丝丝凉风在树荫里缓缓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盯着碧粼粼的水面倒映着白云，真是一幅令人享受的画面。最重要的是，在这钟环境下思考头脑也会转得更快，于是她决定爱上钓鱼这项活动。
　　“你真令我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秋泠雪轻轻笑了笑：“你的请求我从不会拒绝。”
　　“哦，真是多谢了。”温曦如熟练地放着鱼饵。她已经钓了一只小鱼，顺便问道，“九弟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为何这样说？”面对温曦如的说辞，秋泠雪不明所以。
　　温曦如叹气：“我看这几日九弟见了你总是绕着走，你对他也是不闻不问，我想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啊。”
　　“你今日约我钓鱼，其实想说的是这件事？”
　　“……是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每天都过的不开心，也不想你们一直这样形同陌路，但是我又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请你钓鱼，然后说说这件事。”
　　虽然温曦如说的乱七八糟，但是秋泠雪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她会这样做也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但是今日的时机未免太过……生硬。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彼此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心情，若是你需要也可以沉淀。”
　　“咦？难道你讨厌九弟吗？”
　　讨厌？秋泠雪诧异，手中鱼竿抖了抖，温曦如忙帮她拉上来，却是个寸许长的小鱼儿。看着扑腾的小鱼，秋泠雪道：“你误会了，温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情，我唯有心存感激而已。”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温曦如笑着，脸上已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说啊，你觉得我家九弟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曦如。”秋泠雪叫着她的名字，神情已然是云淡风轻，可是温曦如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转头，“什么事？”
　　“这个世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有解决办法。但是手段过于卑鄙，会被世人瞧不起，这样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温曦如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在说什么？”
　　“应该是我来问你要做什么，不，我应该问你究竟是谁更准确。”
　　“泠雪，你怎么了？”
　　秋泠雪淡淡一笑：“自在随性，而且热爱自由确实是曦如的爱好，但你并不了解她。她此生最恨的便是钓鱼养鸟，因为每当看到这些总会触及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你邀请我钓鱼便是第一处破绽。”
　　“哦？如此说来我的破绽还不止一处。”温曦如冷笑连连。
　　“你能知道我与温公子这几日的情况说明你是府中之人，而且有闲时间观察的如此仔细，可见你身份不低。”
　　“推断的结果呢？”
　　“就在方才你帮我拉上鱼竿之时我确定了你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是曦如这几日才使用的香料，据说是特意为了迎接从远方归来的丈夫。你不是她，却能使用她珍贵的香料，说明你与曦如很熟悉。放眼整个秦家，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秦家家主秦月寒，我说的对吗，月宫主？”
　　温曦如嫣然一笑，笑容虽然美好，可也带着浓浓杀意。再开口仍旧是女子纤细的嗓音，只是与温曦如不同，是一种略带低沉而又魅惑之感的声音。“心思细腻，推理准确，不愧是我选中的盟友。”
　　“我从未想过这里是你的家，曦如心心念念的不归人居然是你。果然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我说，如此感伤的话语实在不适合你，换个说法吧。”
　　秋泠雪的眼睛凝视着池塘，那如镜面一般平静美丽的池塘。淡淡道：“你这样掩人耳目来见我究竟为了何事？”
　　“唉，算死人不偿命的秋姑娘居然会说出手段卑鄙会被世人嘲笑这样的话，是我今日幻听，还是你吃错了药？”
　　“以前的我总是想着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却从未想过手段是否光明。但在此刻，这样的想法仍旧不会改变，只不过能减少的伤亡还是尽量避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哎呀，还真是不错的演讲，可惜我不是你的信众。不过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风公子大概是高兴的吧。”
　　秋泠雪看着天空，握着鱼竿的手不自觉抓紧，道：“或许是。”
　　“秋姑娘可还记得在江左的小镇里发生了什么吗？”月轻寒话题一转。
　　秋泠雪颔首，那夜她与风逸辞一起被困在失传已久的空间阵法中，更在箫书卿巧言令色的逼迫之下做了交易。那夜还见到了幻宫两位宫主……
　　“不知月宫主那日在小镇做什么？”
　　“呵呵，那里本是幻宫的一处小据点，我在自己家里行走应该没什么值得惊讶吧？倒是你们一个个不请自入，将内中布局破坏的乱七八糟，这笔账我该找谁来讨？”
　　听闻此言，秋泠雪更加确定箫书卿与幻宫之间有合作关系，只是如箫书卿所言，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一念至此，道：“当初在鼎剑壁下我与你的交易是找出壁上留字之人，你非但没有完成，反而派出手下多方破坏，这笔账我是否也该与你清算？”
　　“秋姑娘岂不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派出的人未必全部听我号令，秋姑娘的问罪之言恕我无法认同。”
　　“即是如此，你我之间无须再谈。”
　　月轻寒冷静沉声而言：“秋姑娘，明明那日在日月盟你我相谈甚欢，为何今日难再继续？”
　　“同样都是没有结果的论谈，多言何益？”秋泠雪亦是冷漠而言。
　　“真是不听话的盟友，合该教训。”
　　耳畔乍闻此语，秋泠雪心中惊疑，语气之中略带几分疑惑：“月宫主今日相邀究竟为了何事？”
　　“若是下次见面你还有命活着，我再来告诉你原因。”月轻寒笑道，“现在就当做我在说笑好了。”
　　不知为何，这张挂着温曦如面容的脸笑起来竟也可以魅惑众生。秋泠雪不由暗自庆幸，幸好温曦如不是这等模样，否则还真是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秋泠雪起身狐疑的离开，她不担心月轻寒会对温曦如做出什么事，毕竟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是他最后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一路沉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前。
　　不经意间抬头却见风逸辞与尹婵鸢恰好站在自己房门前，不知是说了什么话，尹婵鸢笑声连连。突然撇过头发现了她的存在，尹婵鸢敛起笑容，道：“秋姑娘，你去了哪里，风公子等了你很久。”
　　微微报以微笑，秋泠雪道：“出去走了走，你找我有什么事？”
　　刻意错开目光不去看他，可他却偏偏要站在自己面前，声音依旧是那样温和：“泠雪姑娘，有件事我想当面问你，不知能否解答？”
　　“你想问什么？”秋泠雪的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那日在睿侯府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风逸辞从那日回来未曾问过一句，这几日也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怎会突然问起这个？秋泠雪疑从心起，转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你，请见谅。”
　　“我问过秦夫人，她让我亲自问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告诉我，因此我私下里做了调查。”风逸辞缓缓说道，“当日与睿侯发生冲突是你故意为之，而后与他在水榭赏景抚琴也是临时兴起，对吗？”
　　“是又怎样，这是我的私事。”秋泠雪的语气不由自主生硬起来。
　　“私事么？”风逸辞心中微微一刺，转瞬立即恢复的平静如常，“可是为何一直骚扰我们的江湖人士最近失去了踪影？而且据说是江左守备营出面以破坏治安的罪名将其逮捕。若不是有人与官府有了交易，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因为无论何处的官府都不会惹江湖人，毕竟大家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混一天算一天。”
　　秋泠雪转身背对风逸辞，语气依然淡漠，道：“少了麻烦不是好事么，为何要计较这么多？”
　　风逸辞稍显迟疑，轻垂眼帘，略带坚毅而言：“泠雪姑娘，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正对你虎视眈眈，若是你现在的状态传出去，你可知有多危险？比起江湖闲散人士的骚扰，最大的危险反而是江左城中那些不知变数的官兵，尤其是睿侯孙季。”
　　“正因为我知道还有更大的变数存在，所以才选择清理那些简单的麻烦。而且――”秋泠雪停顿一下，眼神冷静，“孙季不是最大的危险，迄今为止他是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
　　“为何？”风逸辞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凭直觉判断秋泠雪一定是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与谁做了什么交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秋泠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艳阳高照的秋日更增加了一份凉意。
　　尹婵鸢看着面对面站在树荫下的蓝白两人，如蓝天白云般赏心悦目。她不知是不是该离开，却又牵挂着其他事情不能离开。正在矛盾之时，只听风逸辞说道：“婵鸢，麻烦你为我们端些茶水，我们去那边的石几上聊。
　　“好，这就去。”尹婵鸢很乐意的点头。
　　秋泠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你不信任她？”
　　“只是感觉她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的笑容总是藏着几分虚假，我无法完全信任。”风逸辞蹙起好看的眉毛，“不说她了，你要说什么？”
　　秋泠雪转身向石几走去，眼神晃过一丝复杂之色，却又在落座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见过箫书卿了，就在那个小镇里，他的目的是水玲珑，而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那一天的到来做准备，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不能完全告知，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次我不会主动伤人。”
　　“泠雪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风逸辞默默凝视着秋泠雪的容颜，心中之痛渐渐扩散开来，“我只想帮助你，让你不再感觉到孤单，请你不要拒绝好么？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我能够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帮助你，陪伴你。”
　　秋泠雪双手交叠，缓缓覆于石几上，冰凉的触觉自掌心一直传到心里，她多想说“好”，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微微的风回荡在耳畔，将残留在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深深封印起来，此后只身一人，无意舍弃，却也不能拥有。
　　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风逸辞：“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答应你，当我真的无法支撑下去时，我一定找你帮忙。”
　　风逸辞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从来没有信任之人，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但是为何在亲耳听到答案之时仍是免不了情绪低落？她是委婉的拒绝了自己，比起往日不留情面的直接，这算不算是好的开始？微微一笑：“你要告诉我什么故事？”
　　“战争的故事，也是两个家族的故事。”秋泠雪看着风逸辞，问道，“故事一点也不轻松，你还要听吗？”
　　“若是不听，我永远也不知道令你改变的原因。”风逸辞云淡风情的笑着，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处，“想明白你的想法，这是必须的过程。”
　　秋泠雪缓缓说出自孙季处听来的故事，风逸辞静坐石凳，凝目远观天下，心中所系之事慢慢在故事里沉淀，到了最后居然唯有一声叹息。
　　“故事结束了，你有何想法？”
　　“权势害人，自古如是。”风逸辞淡淡一笑。
　　秋泠雪起身，道：“我已经决定帮助他，你若是不愿我不勉强，但请不要阻止我。”
　　风逸辞颔首：“好。”
　　她宁愿与人交易也不愿求助自己，是不愿麻烦自己的个性使然还是根本不信任自己？若是交易能让你相信我，我们之间又何曾不可交易？
　　答案他不得而知，秋泠雪已经进了房间，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竟浮出一股难明的滋味。忍不住起身追上去，脱口而出；“你若愿意我必然帮你。”
　　秋泠雪刚走到床旁边，看着放在床上的江左布防图皱皱眉头，这副图纸她明明放在柜子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到风逸辞的话她轻笑：“交易时双方各取所需，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赔本买卖罢了。但是接受无偿相助结果却是人情难还，我不希望自己的将来困在人情债里不得自由。”
　　说着她伸手去拿图纸，风逸辞站在门口思索着她的话微微颔首。自己何尝不是被人情束缚不得自由的人，她说得有理。
　　却闻秋泠雪一声惊呼，身形不住后退，脚上像是踩了什么东西似的响了一声。他眼看着从屋顶射下来的小飞刀密密麻麻扑向秋泠雪。若是她一如往日自然不会担心，可如今她……
　　无暇细想风逸辞掠身过去为她格挡飞刀，秋泠雪眼看面前急速飞来一筒银针，想要挡开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选择快速后退。谁知这竟是连环机关，后背居然飞来无数飞刀，所幸有风逸辞在场。她脚下大约退开七八步只闻一声机括声响，秋泠雪只觉脚踝剧痛，不由惊呼一声。风逸辞见状忙过来扶着她，只见她的脚被地上隐藏的捕兽夹夹住，血迹已经渗了出来，可见伤势严重。一瞬之间只闻耳畔传来簌簌声响，这应是极细小的物体破空之声，秋泠雪的脚在夹子里动弹不得，他背着身应无法全部阻挡，何况还有急速飞来的飞刀。
　　千钧一发之际风逸辞凝聚一身功力将秋泠雪护在身边，转身转动玉箫格挡纤细的银针，然而银针太纤细，来势又凶猛，他只觉胳膊轻轻一痛，然后他当机立断，强行将一部分功力转来右臂，不知多少银针在这股力道之下纷纷落地。前面的危机已经解除，可后背暴露了出来，飞刀变换之时相互碰撞，劲道更胜从前，有的甚至能穿透他用功力围成的圈。秋泠雪没有功力，只能凭借以往的对敌经验将其打落，在风逸辞转回头时秋泠雪的手被飞刀割伤了好几处，他的心不知为何看到这些时居然会莫名疼痛，恨不能以身代之。
　　秋泠雪的脚被夹住不能动弹，风逸辞重新凝聚功力，这次没有银针坏事，而且飞舞的飞刀力道渐弱，他俯下身轻轻替秋泠雪解开夹子，秋泠雪微微哆嗦了一下，显然很疼。
　　他俯身要抱起秋泠雪离开，却被秋泠雪拦住，她道：“我怀疑这间房子还有其他机关，小心。”
　　风逸辞点点头，环顾房间四周，也不知哪里有机关陷阱。所幸飞刀此刻纷纷落地，他抱起秋泠雪道：“我们出去。”
　　秋泠雪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心中泛起一丝莫名刺痛，手却是做出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她任由他抱着自己，卷起袖子为他轻轻擦拭额上汗水。风逸辞微微一怔，然后轻轻一笑，语气平缓淡然：“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嗯。”秋泠雪放下手，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没事。”
　　走出房间时风逸辞抱着秋泠雪的手忽然垂了下来，眼看秋泠雪不查之下就要摔倒，风逸辞伸出就近的右手扶住她。这一扶却感受到肩胛有一股刺痛之感，缓缓地一直融入他心底。秋泠雪感觉到他的痛楚，问道：“你是不是伤了哪里？”
　　风逸辞痛的满头冷汗，这痛楚越来越难忍，一点一点似乎要将他的生命耗尽。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的脚……”
　　秋泠雪低头看着自己流了一地血，痛倒是可以忍受，但是走起路来总是不行。这个时候秦府的人都在休息，自然不会有人过来。川槿这个时候应该在秦府厨房，也不会过来。到了此刻靠别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不知这个要她命的人是否会派出杀手盯着，此刻她必须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
　　一念至此她撕下一片衣服，将自己受伤的脚踝紧紧裹住，她不大会治伤，好像听说过这样能止血。可是做起来为何如此得心应手，好似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做过这件事，如同她帮忙绑秋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风逸辞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怔，不知是惊是惑，极端的疼痛之感让他的气息骤然激荡，尽管极力隐忍，却阻挡不了身体本能的反应。
　　秋泠雪裹好自己的伤口，然后伸手封了风逸辞身上几处穴道，疼痛之感顿时减轻不少。她道：“我不知道你伤在何处，但听人说起这几处穴道有阻隔人的感觉之效，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安全，我们离开吧。”
　　风逸辞点点头，回头看一眼秋泠雪一片狼藉的房间，心中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如实自己今日没有碰巧来找她，是不是她就要死在这些阴狠的连环机关之下？愣愣地望步履蹒跚的秋泠雪，一时之间茫然失神，心烦意乱。
　　两人走出不久正好碰上前来送茶水的川槿，她见此情形大惊失色，忙去找到温曦如的贴身侍女鸽子。温曦如知晓后吓了一跳，连忙派人请大夫，还是鸽子笑着提醒九少爷就是神医她才派人去请自己弟弟。
　　在温曦和来之前温曦如一直在房间里打转，秋泠雪躺在床上目光平静。川槿小心翼翼的将她胡乱包扎的布取下来，生怕弄疼她而更加小心。秋泠雪平静的目光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道：“川槿，风公子如何了？”
　　“风公子在隔壁屋子，他说自己没事。”川槿看着自家小姐，一时不解。
　　秋泠雪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是我，他不知伤了何处，先请温公子去看他。”
　　温曦如闻言走过来，道：“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啊，给你看过之后再去看风公子不迟。”
　　温曦如刚说完温曦和便走了进来，看着秋泠雪的伤口只说了句：“对不起。”
　　众人皆不明白他为何道歉，但是秋泠雪知晓他在说什么，淡淡一笑：“我从未怪过你，无须在意。”
　　妥善处理好伤口后，温曦和道：“幸好没有伤及筋骨，修养些时日便无大碍，只是这段时日不可再有剧烈动作，否则伤口难以愈合这只脚便废了。”
　　明知温曦和有夸大其词之意，但还是感激他的关心，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温曦和起身收拾好药箱，道：“秋姑娘已无大碍，我去看看风兄。”
　　“他在隔壁，九弟你快去，泠雪说他好像伤了哪里。”
　　温曦和来到风逸辞的屋子时，他正在看书，那模样恬静的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但是温曦和号称神医，自然看得出他的隐忍。走过去道：“右臂伸出来。”
　　风逸辞微微一笑：“果然瞒不过你。”
　　“若不是看在浅行面上，我懒得管你。”温曦和嘴上还说着狠话，手缺不闲着，一下子就脱了风逸辞的上衣，看着他肩胛上的一个极小的红点摇头，“不是我说你，就算拿着银针刺也伤不到这个地方，只能说你倒霉了。”
　　说着将被秋泠雪封着的穴道解开，猝不及防的疼痛涌来，风逸辞痛呼一声。温曦和叹口气道：“这纤细的牛毛针一半黄金一半铁，磁石虽然有用却效果有限。要想吸出这根针必须将这里割开，别无他法。你自己想好，到时候的疼痛一点都不会比现在少。”
　　风逸辞苦笑道：“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搞么？”
　　“这倒不会，针透过肩胛骨缝一直深入等到筋脉中，时间久了恐怕你这条胳膊要废掉。”温曦和不在是一副看透世情的模样，脸上露出的凝重之色令人动容，“若是当初我没有封住秋姑娘的一身功力，是不是今日的情形不会变成这样？”
　　“当初若不这样做，泠雪姑娘早已在那夜身亡。我从不后悔这件事，温兄亦无需自责。”
　　温曦和轻笑一声：“如此说好了，准备一下我们开始。”
　　风逸辞点点头，额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