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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前程往事述留人

作品名称:十丈红尘之玲珑引      作者:千影翎雪      发布时间:2013-09-23 17:19:55      字数:7120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孙玫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前在侯府玩的时候并没有这些签,一定是谁动了花签。小桃,谁进过我的房间?”
  她的侍女小桃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除了那次婉约夫人与您一起进去之外没人进去啊。”
  婉约夫人!
  秋泠雪心下大震,眼神一凛。
  孙玫点了点头:”在我眼前她做不出什么事情,但是这花签明显是被人换过的,拿来我看看还有哪支签不对。”
  小桃将签筒拿来,孙玫一个个检查起来,最后拿出四支,道:”除了秦姐姐抽到的白莲,这四支都被人动了手脚。”
  众人将花签一一传递着看了,一支是川槿抽出的那支芭蕉,还有木香、玉梨花、禾黍。芭蕉与玉梨花都是极不吉利,木香与禾黍却是针对男子而写。
  秋泠雪握着玉梨花的签微微皱眉,上面写着:”冰灵玉绡。自负不逊皎月色,争如梅雪绝妩媚。注云:梨花冰清玉洁,难与世俗相容,盛时富贵无边,谢后凄惨落败。苦酒一杯,自饮之。”
  “泠雪,怎么了?”温曦如见秋泠雪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
  “没事。”秋泠雪眼神微微朦胧,令人看不清楚。最后慢慢起身,”我失陪了。”
  一场本应欢愉的宴会就这样无疾而终,群美也只在院子里各自找寻着乐子。秋泠雪捏着花签站在火红的木棉花树下,淡漠的神情居然首次出现落寞、孤寂。温曦如站在不远处扶着花枝与郑艳秋说笑,回首瞥见秋泠雪如此模样,竟也吃了一惊,郑艳秋幽幽道:”秋姐姐好像有心事,我去陪她说说话。”
  来不及阻止,郑艳秋已经走到了秋泠雪身边,道:“秋姐姐似乎格外钟爱梨花?”
  抬起眼眸,四目相对之时秋泠雪双眼微侧,郑艳秋刹那之间注意到了那双倒映着人世百态的眼眸,情不自禁的暗暗感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似乎要将盘踞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片记忆变得清晰。
  “梨花本身冰清玉洁,春寒料峭之际先开为快,独占枝头应是刚和柔的化身。但是人们都不会把它种在显眼的地方,梨者,离也,加上它一片雪白,自然成了不祥的象征。”秋泠雪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但不知为何郑艳秋品味的出潜藏在最深处的忧伤、孤离。
  “冰身玉肤,婀娜多姿或许是它的本性,但却不是我的本性。”
  身侧传来糯语甜声,秋泠雪转首望去。郑艳秋扬手看着天空,在那树火红的木棉花下,两颊酒窝盈盈,别具美色。
  不同于平日所见的模样,郑艳秋此刻的眼神仿佛看着陌生的世界,郁郁独自探索着风景。秋泠雪默默看着她的眼睛,良久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秋姐姐果然是聪明人,一眼就看明白我的心思。”郑艳秋轻轻一笑,梨涡灿然。
  秋泠雪目光淡淡看着她,看似心平气和,实际却是隐藏着某段相似的岁月,望着郑艳秋,心中的影子似仿佛逐渐清晰。
  郑艳秋无声的拿出一条手帕,目光愈加柔和起来,道:“我虽是终年藏在深闺的女子,但在我的心中并没有摒弃少女该有的白日梦。在我心里更深藏着一份对外面十丈红尘的思慕,甚至我想着在我家烟波浩渺的堤上有一位骑着骏马的少年骑士陪我散步。
  所以当我听见寂静了十余年的郡守府上有人潜入时,我一点都不害怕,而是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于是我决定去窥探这个大胆的人。上天或许就是这样的眷顾我,我刚走出阁楼就在雨丝中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黑衣已被雨水淋湿,但是明锐的目光始终坚毅的注视着一切,那飒爽的英姿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骑士。
  正当我觉得他是我训中幻想的事实之际,他抓住了我,问我是什么人,我傻傻的告诉她我的名字。他只说了句‘是那家伙的女儿啊,也好。’于是我就变成了他的人质。可惜在家里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被他抓到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要他保护我。若是他肯丢下我一定能平安逃出去,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放开我,知道他被逼到悬崖边上才放开我,自己跳下去。
  在那一刻我看见了他右耳后有这样一个图案,从那以后我日夜刺绣着那个图案,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明白我对他的思慕。”
  秋泠雪接过她手中的绢帕,只见上面绣着乌云蔽月的图形,但是有些特殊的是月亮旁边有一轮红日高照。似曾相识的图案令她心神瞬间动荡,仅仅是似曾相识而已,与她熟知的东西并不相同。
  郑艳秋见她神情有异,立即关心的问道:“秋姐姐神色不乐,莫不是我说错了话?”
  “他是谁?”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可她却刻意掩去感情,让人听着也觉得冷冷淡淡,不太真切。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似乎他的存在对于父亲他们来说也是禁忌,从那以后家里凡是提起那件事的人都被秘密杀掉或者明着赶走。我想父亲大概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我不敢问他。”
  这是她的秘密,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少女的奇遇,也是她这一生幸与不幸的开端。如此丰富多彩的人生她岂会轻而易举与人分享?轻声一笑:“秋姐姐来自江湖,可曾知道他是什么人,来自何处?”
  秋泠雪摇摇头:“据我所知,武林三大神秘之处的徽记与此有些相似,只是碧落雾谷是旭日东升,黄泉织雨是云霞皎月,只有人间归云是日月同天。这个图案与三家徽记皆有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我也不知代表着什么意思。”
  “能知道这些也是好的,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秋姐姐?”郑艳秋浅笑,眉眼容光动人。
  听到“拜托”这个久远前便已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词语,秋泠雪心中蓦然一惊,却时没有显露出丝毫情绪变化。依然淡漠如常,道:“很多年不曾有人拜托我做事了,因为与我交易的代价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
  秋泠雪冷淡而言,视线自始至终未曾落在郑艳秋身上,一点也没看到她眼神绝望之后的希冀,自然也没听出她一往无悔的坚定:“我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描摹他的画像,这是最后一次,就算要我的性命也无所谓,我只要他知道我的思慕之情。”
  “值得么?”秋泠雪心中骤然一跳,略微沉思片刻,顺着她的话语试探而问。
  “以前不知多少年月,我的生活单调而无味。深闺的日子我只能看着窗外的天空聆听时间丝丝流逝,活着只是在等待最后的死亡,我甚至开始厌恶闺阁之外的湛蓝天空。”
  “艳秋……”秋泠雪不自然的叫出这个名字,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带了一丝关切。
  “他是天空下翱翔而来的苍鹰,在我的世界里稍作停留便傲然离去。虽然匆匆,但是我知道那份停留在掌心的温度已是属于我的记忆,我渴望着他下次飞来停歇已是习惯,空寂的生命不再慢慢流逝。然而在我走出闺阁的刹那我却明白了自己的盲目,现在我不求其他,只求他能明白。”
  “嗯。”明白了郑艳秋的言中之意,也深刻理解着她的孤独,无情的冷漠令她此刻难以回报其他,轻声道,“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会替你带到。”
  心中明明狂喜,可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郑艳秋轻轻笑了笑,道:“不知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认真看了看她的眼眸,秋泠雪略微思索片刻,道:“今日花签不错,便要你以二十四番花信风作歌一曲。”
  “啊?”郑艳秋似乎没想到秋泠雪会说出这样的交易内容,与她仔细打听下的传言完全不同,她愣了愣,依旧不确定的问了句,“只是作歌一曲吗?”
  “只是作歌一曲,你不愿么?”
  “难得秋姐姐有这样的雅兴,妹妹我怎会不尽力而为?”郑艳秋想了想,道:“那就约定十日吧,我会在平桥上为姐姐歌唱一曲。”
  秋泠雪微微颔首:“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走在秦家的后花园里,任凭美景如画也无法令心有所思之人驻足。
  谁也没有再提起被偷换的花签,群芳一直在秦家玩到太阳下山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临走之际秋泠雪与温曦如一起将她们送出大门,等到群美都上了各自的车辆才回头。
  “秋姐姐。”忽然,甜美的女声传来,秋泠雪回头,却见郑艳秋掀起车帘子,夕阳照耀下她的容颜居然是如此的迷人,“十日后平桥再会。”
  秋泠雪颔首。
  “最后告诉秋姐姐一件事,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蔷薇。”
  说完家仆扬鞭驾着马车离开,温曦如看了眼秋泠雪,道:“她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蔷薇。”秋泠雪淡淡一笑,“果然很相配。”
  温曦如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温和笑了笑:“让你劳累了这么久,真是抱歉,泠雪。”
  微微摇头,秋泠雪道:“大概我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
  转身将要进府,却见川槿匆匆忙忙走来,道:“睿侯派人相邀小姐过府,马车正停在后门,小姐作何回应?”
  “今日没有兴致,改日吧。”
  秋泠雪目光清淡,却是温和有之,川槿不由大奇。本想提醒这是她亲口许诺,但是她似乎从未说过何时会去,看了看她略带疲惫的脸,于是颔首:“我这就去回绝他们,小姐还有什么口信要带吗?”
  沉思一下,秋泠雪欲言又止:“没有。”
  “咦?为什么睿侯会邀请你?难道是因为那日你得罪了他?”温曦如感到担心。
  一起走在秦府的小径上,秋泠雪的心情似乎格外舒畅,淡淡一笑:“他只是履行当日的承诺罢了,我有些累,先失陪了,麻烦你将那展断弦的琴送来我的房间。”
  “泠雪……”温曦如哭笑不得,居然第一次发现秋泠雪任性起来居然比小孩子更难缠。正要亲自去拿琴,却发现黎美和黎雪正趴在不远处的树上看她,圆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是你们啊,今日冷落了你们,真抱歉。”温曦如笑着走过去,招了招手,黎美第一个跳进她怀里,亲热的撒着欢儿。黎雪也不甘落后,温曦如抱着她们的时候居然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十分灿烂,立刻将秋泠雪的嘱托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她抱着一对小猫儿走远后,附近的树丛后闪出一条人影,轻声一笑:“想不到我藏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如果不是秋泠雪的故意邀请,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断弦的琴么?有意思了……”
  
  夜晚是最宁静的时刻,也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刻。
  秦家因为男主人的归来而夜夜笙箫,但这对于秋泠雪来说只是知道有这件事罢了。从院子里回来后,风逸辞拿来了汤药,一向事必躬亲的温曦和反而没来。她自然是知道原因,也不追究,与他闲聊几句后便送他离开。
  看着微弱的光在微风里轻轻跳动,一向浅眠的秋泠雪更觉得无眠。坐在桌前随意翻着书册,大多时间却用来注视着窗外廊上悬挂着的一排排宫灯。
  当那浅浅的脚步声传来时秋泠雪心中微惊,这不是她熟悉的脚步声,却也不陌生,或许是有客人深夜拜访。她默数来者的脚步,心中轻笑,就算是客人,如此偷偷摸摸而来未免将主人看得轻了。
  终于房门被轻轻推开,没等她开口那人已经道:“若是等到秋姑娘有了兴致本侯怕事情突然变化,因此不得不深夜打扰,请见谅。”
  睿侯孙季,江左的“皇帝”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她的卧室,最令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应该由温曦如或者家仆送来的断弦琴为何会在他手中?
  见她仍是无言,孙季继续道:“当日你曾说用不了多久我便会邀请你,本侯今日前来只是想将此言付诸行动,你跟本侯走吧。”
  “侯爷有求而来却说出此等失礼之言,若不是毫无诚意便是专程戏弄泠雪而来。”秋泠雪淡淡看他一眼,语气不徐不疾恰到好处。
  “唉!”孙季长叹一声,“过了这么多天秋姑娘的态度还是如此强硬,莫非认为在江左本侯无法对你做什么?”
  “侯爷身份高贵却说出如此自降身份之言,不免叫人贻笑大方。”秋泠雪幽幽一叹,“当日我也曾说过,与侯爷动手只是一时兴起,并非预谋。今日侯爷如果不是专程为合作而来,那便请早些离开吧,秋泠雪心情到了自会寻侯爷一谈。”
  “本侯早已知你之难处,何苦故作姿态高高在上。”孙季将断弦琴放在琴案上,自己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为自己添上茶,如同主人一般随意,丝毫也不像做客之人。
  秋泠雪不在意他的无礼,径自走到断弦琴前,伸手勾起一根琴弦,轻声道:“我的春水流本是价值万金的名贵之物,可我对它弃之如敝屣。这展琴明明已废,我却对它爱如珍宝,侯爷可知其中缘由?”
  孙季眸子里闪出一道厉光,随后漫不经心的道:”大概是这展残破不全的琴令你想起了什么似曾相识的过往吧。”
  “很遗憾,你的答案不对。”秋泠雪慢慢挑出几个音节。
  “本侯洗耳恭听。”
  秋泠雪眼眸微垂,道:“用一展完好无损的琴奏出美妙的乐曲算不得琴技卓越,能用这样残破不全的琴奏出美妙乐章的人才是真正的琴上高手。”
  “秋姑娘言下之意是说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琴上高手么?”孙季眼中露出几分讽刺意味。
  “真是遗憾,侯爷的答案又错了。”秋泠雪微微抬起眼眸,“若是使用完好无缺的琴,侯爷有自信奏出世间最美的乐曲么?”
  “本侯尚武,这些女人的玩意儿从不沾染。”孙季也似乎听出了秋泠雪话语中暗含着其他意思,只是不明白她要说什么,情绪已有些难以自已。
  “只是一个比方而已,侯爷请勿动怒。”秋泠雪轻轻一笑,“如今流落江左的秋泠雪便是这残破不全的琴,在此等劣境中我若想争得一方席位,必然要付出同等代价。但是若能得到侯爷之助,此琴犹如重新加上四根琴弦而完好无损,他日决战之时更能得心应手。”
  “果然是不错的如意算盘。”孙季一声冷哼,指尖倏然凝出一道真气射向秋泠雪。
  秋泠雪身形一旋避开,虽然动作有些迟钝,但是避开这无害的攻击仍是绰绰有余。看着琴案上的香炉被这道气劲刺穿,淡淡道:“侯爷身为决策者居然如此沉不住气,真令人失望。”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将本侯利用彻底,本侯开出的条件便不会简单。”孙季身形微转,发丝无风飞扬。
  秋泠雪眉头微微皱起:“有何要求侯爷只管说出。”
  “江左。”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孙季的眼神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本侯要江左永远是我的领地。”
  “如今的江左难道不算是侯爷的领地么?”乍闻此言秋泠雪也吃了一惊。
  “如今的江左明里是我孙季的领土,但暗中早已风云迭起。本侯究竟还能掌握江左多久还是未知之数,所以本侯希望得到你之相助,永远拥有江左。”孙季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有所隐瞒。
  秋泠雪淡淡一笑:“若是侯爷意欲隐瞒什么,我对侯爷的请求也只能说声无能为力了。”
  “你……唉,罢了!”孙季长叹一声,“我就知道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无法令你信服,说出江左的过往也无不可,但是听过之后你却失去了拒绝的余地,尽管如此你还要听么?”
  “左右现在无事,听听故事也无妨。”秋泠雪淡然的神情竟是一点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孙季轻叹口气,英气勃勃的脸上出现的竟然是迷离,仿佛迷途羔羊般不知归途,下一瞬他眉梢轻挑,道:“秋姑娘可知江左的来历?看你摇头的模样应当是所知有限。四百年前归云初建,为了平衡以秋玄音为首的江湖势力,朝廷颁下朝廷与江湖分庭而治的法令。结果到了后来这条法令倒成了江湖与朝廷分封掌权的把柄,先祖当年看到法令的弊病建议收回江湖的一部分权力,但是遭到众人一致反对。先祖一怒之下回归故里,上奏要求将渌水沿岸的城池赐给他。皇帝以孙家早有封地为名驳回,先祖伤心失落之下郁郁而终。先祖之子眼看孙家大势已去便示弱归隐,暗中训练军队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如此几代过去,终于遇上宁帝‘秋闱之乱’,太祖父见时机成熟便发兵攻下田城。朝廷动乱之后田城也早已是孙家囊中之物,庆帝无计可施,当时的大学时谢东昭便献上一计。言说夺回田城必然是另一场内乱,朝廷大乱刚止,实不易再起纷争,他建言朝廷颁布明令,田城有能者夺之。”
  秋泠雪点点头:“如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谁说不是?”孙季苦笑一声,“此条明令一出太祖父顿时严令戒备,心中却已露出退隐之念。毕竟强敌环视,单凭孙家一家无力突围。”
  “北域恭成夏氏,端候管氏皆是强敌,还有东陵简成君氏,安侯汲氏和礼侯楚氏三强鼎足。这段故事我知晓,却不想竟有这段过往。”
  “没错,这段故事大多数人都知道,故事的过程以及结局想必不用我再说。这场战争打到最后真正的赢家是恭成夏氏,夏氏两面三刀狡猾之极。太祖父被迫回转封地,不出一月便病故。祖父立志要报仇雪恨,便勤练兵,广招英雄豪杰。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光阴孙家的五万秘密军队已经准备就绪,悄悄绕道夷越从背后给夏氏致命一击。不愧是当日强敌,就算如此也没能彻底打垮他们。夏氏的王也早已换了,新王更加狡猾,本来占尽上风的我们在他的运筹之下双方成五五之数。朝廷眼看我们两家战事焦灼便生出渔翁得利的想法,排除大军前来围剿我们。夏王是聪明人,他当机立断,以渌水为界将田城分成两半,渌水以北归我孙家占有,渌水以南则由夏氏拥有。祖父眼看情势到此已无转圜便同意,至此田城改名江左与渌南。”
  “既然如此,后来的惊风谷大战又是怎么回事?”
  “唉,秋姑娘果然有见地。惊风谷大战是我孙氏损兵折将之处,也因为如此,孙家与夏氏再无言和可能。”孙季冷笑一声,道:“秋姑娘说的不错,惊风谷大战知情者甚少,但知情者也不会知道惊风谷大战有两次!”
  “两次?”
  “不错,两次。”
  “第一次结果大家都知道,夏家与管氏联军大败而回。夏氏也由此一蹶不振,甚至更换了夏王,也就是如今的夏守成。他即位之时才三岁,当时的权利掌握在王太后以及三位顾命大臣手中,于是两家再度言和,如此总算安稳了几年。但是十年前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姑娘一定知晓,便是‘红河血浪’”
  秋泠雪颔首:“我知道。”
  “朝廷与江湖联盟前去讨伐卑赫和戎厥的侵略,谁知会被人算计。不但蛮夷大败而回,连江湖人士也死伤惨重,传言鲜血染红了靖江的水,幸存下来的人将其称为‘红河血浪’。有此一事江湖势力大不如以前,朝廷至今总算安稳。但是就在那次夏氏再一次约战惊风谷,谁知这次夏氏居然联合朝廷的神御军前来,一时不查孙氏损失惨重,若不是管氏临危出手相助,此时此刻孙家早已是过眼云烟。经此一役父亲受伤颇重,终于无救而亡,我即位后每日都在提心吊胆夏家会不会反扑。但是过了很久夏家也没来,我不知道是上天怜悯还是有人暗中相助,或者是夏氏认为两家争夺数百年各自损伤惨重也无结果便放手。总之时至今日江左依然是孙家之地,夏氏同样掌握着渌南。”
  故事到了这里秋泠雪也能猜测得出他的想法,伸手端起了茶杯,淡淡一笑不言不语。
  “秋姑娘,想必你已知道夏氏陈兵渌水沿岸之事,战事不日便起。我不想让先祖的心血白费,也不想失去牺牲那么多性命换来的方寸之地。江左于我而言已不简单是领地那样简单,更多的是孙家世代先祖的寄托之地。这片土地不知亲眼目睹了多少孙家人的死亡,也将见证我的末日,所以我不能失去。”孙季这次没有说“本侯”,而是用了“我”,说明他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孙家子孙,并非高高在上的睿侯。
  秋泠雪闻言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淡漠的声音里出现的是一种难辨的缅怀。“我如你所愿,条件是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我提供全部服务。”
  “一言为定。”
  “这是江左机关布防图,本侯将副本交给你,希望能提供帮助。”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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