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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狼烟四起

作品名称:雨霖铃      作者:亓格格      发布时间:2015-08-20 20:22:54      字数:4402

  “玉瑶!玉瑶!你要去哪里?”玉康的身子探出栏杆许多,他恨不得伸手就将小妹拖回到船舱里来,
  “我要回去,回上海!”玉瑶的声音从江面上飘来。
  玉康急得直跺脚,玉瑶这几天神色不对劲,他早该想到。可她怎么能回去上海呢,那里已经打起来了,这一路上成千上万的难民从上海逃将出来,各寻活路,可她还要一头扑回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泊位连带着玉瑶变成了小点,被江岸遮掩消失在他的视线,玉康垂头丧气地回到船舱,妻子友梅抱着小宝,一脸伤感。余妈妈还贴着窗子,不知在看什么,见到玉康,她扭过头来,满脸是泪。
  玉康重重地坐下,连连叹气。
  “我该想到的呀,大少爷,昨晚,她硬说要我保管这个。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着……”余妈妈撩起上衣的衣摆,也不避讳什么,指着她腰间的裤腰带,那里缠着三根金条,是昨晚玉瑶一定要她收着,说是万一有个好歹,也能养老什么的。
  抽泣着,余妈妈就要解下腰带来,将金条交给玉康。
  “这是她诚心为你留的,她早就想好了的,你老就留着吧。”友梅探身按住余妈妈的手。
  “大少奶奶……这如何是好……她是我伺候惯得,这下可怎么办呀?”余妈妈苦着脸,玉瑶是她一手养大的,她视玉瑶是她的依靠,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如今这根支柱离开了她,抛下了她。
  “我们小宝以后就拜托您照顾。”友梅劝慰。
  “她这是要去干什么呀?上海要开打了,昨儿我听人说……唉……”玉康急的是玉瑶的安全。
  余妈妈听了又垂泪。船在江上,人都在船上,担心着急也是无计可施,唯有听天由命。

  出了码头,玉瑶的心就像是被一朵云托着,漂浮在了空中。她望着上海方向,恨不得一下子就回到那个给予她酸酸甜甜爱恋地方。她脚步匆匆地行走在烈日下,一路打听着,找到了火车站。
  人群如同海浪,一浪浪地从火车站里涌出来,玉瑶用单薄的身体对抗着逆流而上,费了好大的劲挤到了售票窗口,那里坐着一个带黑框圆眼镜的男人,一听说她要去上海,抬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小姐,现在有车也买不到票了。”
  “为什么?”玉瑶捏着钱的手一直伸在窗口里。
  “去上海的火车都用来运兵了——打仗你不晓得呀?”男子多半是出于好心想提醒玉瑶。
  “那什么时候会有车呢?”玉瑶不愿放弃。
  “这个不好说了……”
  “你买不买?不买走开呀!”身后排队的人们开始抱怨玉瑶,大家都在想着各种办法逃去内地,远离战火,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子脑子有点问题。
  玉瑶几乎是被人推离了窗口。站在人海中,不知该怎么办。这种状况,她没有预想到,没有丝毫独自外出经验的她,仅仅凭着一腔的热忱,在这个纷乱的世道中找寻她的路。
  挤出人潮倒是顺利地很,几乎毫不费力,人们自动地将她带出了火车站。一番周折,天色已经暗淡,精疲力竭的玉瑶觉着有点饿,路边有个包子铺,她闻香过去,买了一个肉包。
  站在铺子边,搁下小皮箱,腋下夹着锦匣,咬了一口,没有见到馅,又咬了一口,还是没有馅,眼见着大半个面皮都吃下肚,这才见到比指甲盖大一点点的肉馅。玉瑶笑了,一口咬去——什么味道呀:“呸呸——”她也顾不得仪态,吐在了马路上。
  “玉瑶呀,既然选择了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点点苦,难不成还扛不起?”玉瑶对着剩下的小半个馒头自言自语,她假想眼前的是上海的蟹黄灌汤包,一口咬去,咽下,甘之如饴。
  每天她早早地从旅馆出来,去火车站打听,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越是急着想回去,越是不能如愿。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固执。
  在南京呆了4天,南京遭到了日本飞机的猛烈地轰炸。
  这日玉瑶回到旅馆,见到了那个常跟她聊天的老伙计。他的老家在上海人,所以与玉瑶特别友好,见这个小姑娘每日里不顾死活的去火车站等车,心生善意:“我去帮你买其他的票子,绕路去上海。”老伙计帮忙出主意,他以为这位小姐一定是家里有事,着急着回去。要不,谁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赶去战区。
  玉瑶照着热心肠老伙计的指点,辗转着到了苏州,眼见着离上海不远,却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再也没有去上海的火车了,上海南站已经被日本飞机炸毁了。
  无计可施,苏州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玉瑶提着行李,她不想在苏州傻傻等待下去了,她离上海已经近了许多,好像上海已经在她的眼前了,只要她跨上几步就能到了一样。望着那一道通往上海的铁轨,她做出了一个大胆自负的决定,她要顺着铁轨走去上海。想着,她的心又活泛起来,仿佛长了一双翅膀,步伐轻盈,又像踏着一片浮云。就在前方——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回到上海,回到他身边……

  她穿上了绣花鞋,丢掉了皮鞋,将一块粉色丝巾抛在头上,开始了长途跋涉。刚开始还担心着会走错方向,很快,她发现自己多虑了,沿途都有从上海逃出来的难民,他们从战火中逃生,往全国各地而去,稍微有点钱的辗转去内地;没有钱的哪里没有战火往哪里去,走一程算一程。玉瑶反着走,沿着铁轨,和那些人相向而行。
  也不必担心夜幕降临没处歇脚,沿途都有乡绅们用爱心支起的大棚,得到方寸之地歇脚,运气好,还能得到慈善人士的派粥。不过玉瑶接受了人家的善意,总会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这日,一大早太阳就抖落出它的淫威,顶着毒辣的日头,玉瑶有点不支,脚上已经磨起了不少的水泡,有些已经破了,正流着血水。她不时地停下来,让火辣辣生疼的脚歇歇。她用那双娇嫩的芊足走了她人生中最长的一段旅途,脚下是尘土和小石块,身边是平行的铁轨,头顶是偶尔掠过的鸟和刺眼的太阳,前方有是灿烂的梦一般的情感,是她执拗的爱恋。
  今天有点伤心,昨晚在大棚里休息,打了个盹,她的《雨霖铃》不见了,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她清楚记得自己打盹时将它搂在怀中的。找寻无果,玉瑶只得继续赶路,等走到大路上,她又记起自己的手提袋也没有了。一边叹息一边走走停停。
  马路上扬起了灰尘,一辆辆军用卡车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军人从玉瑶身边过去,玉瑶站在那里冲着车上那一张张青春无畏的脸微笑,热情洋溢地挥手致意。她想起了二哥玉筠,想起了家祺,还想到陈旭东,他们又身在何处呢。这几日在难民棚里歇息的时候,她光听说上海的战事如何的惨烈……这一路走来,也唯有这些军人是与她同一个方向前进着。虽然两者奔向同一个方向的目的不同。
  一辆吉普车在玉瑶的前方停下,车子慢慢倒回到玉瑶身边,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军官,穿着与二哥一样的军装,他皱着眉打量着玉瑶——在黄尘飞扬的大路上,这一抹亮眼的粉色吸引了他,他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女子会孤单单地行走在这里。他看到了丝巾下一张纯净美丽的脸,又低头看了看玉瑶的手,一双不沾烟尘的纤手。他只需两眼就判断出面前的这是位千金,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独自行走在这里。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军官问。
  “你好!我要去上海!”玉瑶的脸上只有无限的憧憬。
  “呵呵……人家都是逃出上海,你倒是要回去!为了什么呢?”军官更是奇怪,女子的脸上没有担忧,只有天真的微笑,看来也不像是遇到难事。
  “我爱的人还在上海!”玉瑶直言不讳。
  军官笑了,第一次见到如此坦率的女子:“你从哪里来?”
  “我从上海到了南京,又从南京到了苏州,从苏州到了……这里是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军官更是惊讶,他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胆大妄为,一扭头:“上车,我们也要去上海。”
  玉瑶连连表示感谢,坐上了吉普车,一路除了灰尘,便是运兵的卡车。
  “我二哥在36师。”玉瑶捏着丝巾。
  军官又看她一眼:“小姐芳名?”
  “我叫刘玉瑶,我二哥叫刘玉筠,是副团长。”
  军官点头:“我叫孟子清——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二九二旅五八三团第三营中校营长。我要去宝山。”
  玉瑶对这样的军人是非常有好感的,她拜托这位孟营长,帮忙打听一下二哥玉筠和家祺的消息。一路上与这位军官闲聊着。
  “小姐,只能送到这里了。”车子停下,孟营长指着东南方向对玉瑶说,“顺着这个方向去,我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是坦途,如果你这么坚持。我只有祝福你顺利的找到你的爱人!”
  玉瑶下车,她取下头上的丝巾,交到孟营长手中:“等着你们凯旋!”
  军官欣然接受,举起来挥了挥,车子扬尘而去。玉瑶站在那里目送着。再抬眼,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西垂,玉瑶扭头看着东南方向,她已经嗅到了上海特有的气息。提着她唯一的行李,那只小提箱。

  玉瑶烧了2天,第三天退了,开始吃东西,话也多了起来。
  “玉瑶,你怎么回来的?”小婉和玉瑶一起坐在大厅的门廊下,书豪站在她们身后,依靠在门框上。
  “要开船了,我乘他们不注意下来了。我挤到码头上,船就开走了。”玉瑶想起了大哥玉康在船舷边冲她着急高声嚷叫的画面。是呀,她奋不顾身地回来了,可面对着小婉,她又为难了。
  “我想去坐火车,可他们说没有,还说……”
  “南站被狗日的小日本炸了。”顺子什么时候出现在书豪边上的,气鼓鼓地接话,“炸死好多人。”
  “那你怎么回来的?”小婉看着玉瑶病恹恹的脸。
  “跟着逃难的人,他们怎么走出去,我就逆流走回来。呵呵呵……”玉瑶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这一路的忐忑,一路的艰辛,她用了寥寥几句打发了,抬头看了一眼书豪,看到书豪也在看她,眸子里尽是疼惜。
  “你这个人呐。你家里人一定急死了。”小婉甚是心疼。
  “我想办法,送你去重庆!”书豪丢下话转身进了大厅。
  “不!”玉瑶站起来,冲着书豪的背影喊。
  书豪略做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不去。你一定要送我去,我就再跑,直到死在路上!”玉瑶追了几步,冲着书豪离去的方向喊。
  小婉和顺子愣在那里,好像是在看一对小夫妻闹别扭。
  “我不走。我陪着你,小婉姐。”玉瑶转身回到小婉身边,央求着。
  小婉无所适从地点点头:“你那个小箱子我打开了,搁在太阳下晒着呢。东西都放在你房间里呢。”小婉想起玉瑶湿透的小箱子,“一个小姑娘,带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我想着就怕呢。”

  吃晚餐前,顺子陪着玉瑶去了趟刘公馆,帮忙拿回来一些衣物。
  “六小姐,你胆子真够大的。”顺子提着包袱看着玉瑶的侧脸。
  “我就是想回来!”玉瑶幽幽地说。
  “是为了大哥吧!”顺子早看出来。
  玉瑶停住脚步,看着顺子:“不许胡说。没有的事。”
  顺子点点头,两人进了江公馆,上了二楼,顺子帮着将包袱送进房间:“我知道,大哥的那幅字送给你了。”
  玉瑶打开包袱整理衣物:“我丢了——我一直当宝贝似的抱在手中,在难民棚里打了个盹,就找不到,我明明抱在手中的,箱子倒随手搁在身边呢。单单就把它丢了。”玉瑶抖开几件衣服,找到几件合适的短袖或无袖旗袍。
  “那是了,人家看你抱得紧,以为是什么名人的真迹,就乘你打盹偷走了呗。”顺子笑着,“结果一看——这是什么人写得字呀?”顺子想象着小偷的表情,模仿起动作和表情,逗得玉瑶一个劲笑。
  顺子还想表演一下,脑袋上被敲了一下,回头是书豪,正冷着脸看他,于是赶紧收声。
  玉瑶不知背后的事情,还在整理:“我倒是宁可丢了小箱子呢。对了,我的手提袋也丢了,不知什么时候丢的。呵呵,我这脑子。”玉瑶又想起来那个余妈妈亲手缝制的手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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