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只想陪着你

　　玉瑶被禁锢住，扭动身体挣扎着。
　　身后传来了口哨声，黑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陈旭东的脚边，警惕地嗅着他的裤子。陈旭东松开了手，玉瑶脱身出来，生气地盯了一眼陈旭东。
　　“玉瑶！今天陈先生也来散步呀？”书豪吹着口哨来到他们跟前，口哨声停了，他向玉瑶和陈旭东打招呼。
　　玉瑶垂着脑袋，又羞又恼，不敢看书豪的眼。
　　“啊，玉瑶，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再见！”车旭东冲书豪点头，向玉瑶告辞，转身离去。
　　玉瑶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眼眶里闪着委屈的泪光，她不想掉眼泪，向上抬眼，看见了书豪深邃的眸子。
　　“还好吧？”书豪柔声地问，刚才他远远地看见了陈旭东的无礼，但又不能直接挑明，这样会让玉瑶难堪。
　　玉瑶刚才还想忍住眼泪，这会儿听了书豪的话，不争气的泪珠滑落下来，楚楚可怜。书豪的心被玉瑶眼中的晶莹熔化了，百爪挠心般难受，无奈地伸出手，轻轻地替玉瑶拭去眼泪，百转柔肠地看着她，与她泪眼婆娑的眸子对视着。
　　两人慢慢地走在梧桐树下，初夏的夜晚偶有凉风拂来，吹动玉瑶的裙摆。眼见着前面就是刘家的大门，书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玉瑶：“你和家祺早日成婚吧。我去跟你父亲和大哥请期。”（请期——选定结婚的日期。）说完他转过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过了刘家大门。
　　玉瑶再也不想忍了，冲过去，扑到书豪的背上，双手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他：“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却偏偏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说着泪如雨下。
　　书豪想掰开玉瑶的手，用力怕弄疼了她，不用力根本解不开——那是情思的束缚。尝试了一次，只得作罢，任由她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玉瑶，别胡思乱想，这是不可能的。很多的很多，我已经不能给你了，我不是最理想的。”书豪像是吃了极为酸苦的东西，喉咙口酸痛。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陪着你。”玉瑶哭得伤心，鼻涕下来了，她腾出手来捂鼻子。
　　书豪转身看着玉瑶哭得梨花带雨，苦笑一下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还有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赶着给我做——”
　　“做什么？”玉瑶接过书豪递来的手帕擦眼泪鼻涕。
　　“小婉有身孕，我不会抛下她的。更何况我们夫妻多年……”
　　玉瑶用手帕在脸上胡乱擦着，冷静下来：“我不要这样的婚姻。我对家祺不是爱，没有爱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有了爱也无所谓婚姻。”
　　书豪不语，他后退几步，转身大步离开了。
　　玉瑶愣愣地站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抽噎着，许久转身回家，抬眼看见了余妈妈，她瞪着眼睛站在边门口。玉瑶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迎着余妈妈走去。等她进了门，余妈妈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随后疾步赶了上来，追着玉瑶的脚步到了房间。
　　“我的小姐呀，你别怪我这个老妈子多嘴。你跟江家的二爷订了婚，已经是他们家的的人，可不能跟你的大伯——那个——”余妈妈打住不再往下说。
　　“我喜欢的人是他！”玉瑶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余妈妈着实被吓了一跳，过来玉瑶身边，距离近了，看到她的脸上还泪痕斑斑，眼圈微微发红，加上她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确信玉瑶说得是真话。
　　“那可怎么才好呢？这个江大爷是有正房的，你难不成搁着正妻不做，还要上赶着去给他做小的？不行，不行，别说去了的老太太不答应，老爷不答应的，家里所有人都不会答应的。”
　　一番朴实无华的大实话，直中玉瑶的要害，她无力地将脑袋垂到了桌子上，脸颊贴着凉凉的桌面，闭上了眼。
　　“怎么好呀？我听说，老太太当初给你定下的亲事，老爷是不赞同的，瞧，人家二爷这么好的人品，老爷都看不上，换了江大爷……我不说了，想想就麻烦，再说那个江太太有了身孕……小姐呀，不要多想了，千万把这个念头给丢干净了。”余妈妈甚是着急，在玉瑶身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还有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知道老爷的心思，这不，正想着为你和那个陈先生撮合呢，说是等你们有点眉目，就去退了江家的婚。这段时间，都没有见江太太过来打麻将了……”
　　玉瑶猛地抬头，她终于将今天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了，原来如此，她愤愤地回了一句：“他们想都别想！”玉瑶被各种思绪烦恼着，趴在桌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
　　…………
　　小婉正在俯身在洗漱间里呕吐，书豪过去，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看到她的侧脸，脸色蜡黄。
　　“这可怎么好，总不能老是这么吐。我们去医院！”书豪递过去一块毛巾。
　　小婉感觉好些，直起身子，抬眼望着书豪：“我母亲怀我，一直吐到我生下来呢。”
　　小婉温柔的劝慰更使书豪心里难受，他伸手揽过妻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晓得这般受苦，倒还不如不要。”
　　“说什么呐，我盼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了，宝贝的千金万金不换呢。”小婉说着停下来，肠胃又开始闹腾，所幸这回没有很想吐。于是与书豪携手出了洗漱间，往餐厅去，“今天我遇见高太太了，书豪……”
　　书豪站住，看着欲言又止的妻子，眉头微蹙。
　　“他们刘家好像是想悔婚的意思呢——高太太告诉我的，友梅和钱太太在帮着那个陈先生撮合。”
　　“撮合？和谁？”书豪怎么聪明的人倒糊涂起来。
　　“玉瑶呀！”小婉轻推了丈夫一下。
　　“高太太怎么说的？”书豪又问。
　　“啊呀，反正她就告诉我这么几句话，说是要办的事情赶紧了。我呀也在想，他们老太太刚走，我们冒冒然地去说这事，会被人家说道的。可按常理等上一年，不就是夜长梦多吗……”
　　书豪低头看着妻子，真是难为她了：“我知道了，改天我去找玉康聊聊，探探口气。”
　　“玉瑶也不知怎么想？”小婉轻声嘀咕。
　　“玉瑶怎么啦！”楼梯上站着家祺，他刚从楼上下来，准备到餐厅用餐，无意地听见了大哥大嫂的谈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近来，玉瑶与他总是淡淡的，保持着距离，他猜测着或许是玉瑶失去了至亲祖母的缘故，一时无法从哀伤中出来。
　　小婉想将事情告诉他，被书豪从背后扯了一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随便聊聊呢。”
　　“哦。我现在就去找她。”家祺也顾不得吃饭，大步向着门外而去。
　　“家祺，别胡来！”书豪追上前去，他担心家祺已经听到了，怕他冲动。
　　家祺在台阶上停住脚步，回头冲着大哥一笑：“大哥，我已经长大了，做事会有分寸的。”说完径直去了刘家。
　　在花亭里，余妈妈帮着玉瑶在洗头发。
　　家祺走了过去，玉瑶低头听着余妈妈唠叨，没有注意。
　　“姑爷来了。”余妈妈叫了一声。玉瑶的头刚要抬起来，被余妈妈按住，“别动，已经湿了！”
　　“你怎么来了？”玉瑶看见了家祺的鞋子。
　　“来看看你，有些天没有见到你了。”家祺在边上看着余妈妈舀起水淋到玉瑶的头上，“余姆妈，我来。”他捋起袖管。
　　“你不会的。”余妈妈笑了。
　　“你在旁教我，我一准按着你教的来。”家祺伸手到水中。
　　“好，好！要是老太太在看见了，定会开心。”余妈妈的眼中闪出泪花，“边上的碗里有蛋清，揉到小姐头发上，轻轻搓。”
　　家祺按着余妈妈教的，轻柔地将滑溜溜的蛋清抹到玉瑶的头发上，缓慢地搓着，手上和玉瑶的头发上生出许多细密的泡泡，在春的晚霞中闪着迷离的色彩。
　　玉瑶一直没有出声，她低着头，眼睛看着下面盆中的水，由清澈变成浑浊，闻到蛋清的味道，感受到家祺双手温柔的触摸，她的心却是五味杂陈，想要的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到，老天却安排意想不到的给与你。
　　“今天准姑爷来了，我倒是清闲了。”余妈妈看着家祺温柔细腻地为小姐洗头发，心里满满地是欢喜，她为小姐高兴，为老太太的睿智感怀。
　　洗完了头发，余妈妈整理了物品离开，家祺站在玉瑶身后，拿着梳子小心地梳着：“怪不得你的头发也这样美，原来是牺牲了无数的鸡蛋。”
　　“你是说我浪费吧！”
　　“我第一次为心仪的女子洗头发，那里还会嫌你浪费？”家祺说的是心里话。
　　玉瑶垂眸，突然记起一事：“明天你有事吗？”
　　“怎么啦？”
　　“他们要我去城隍庙看春花展。”玉瑶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家祺有些领会到玉瑶的意思：“什么时候？我一定想办法溜出来。是南市的城隍庙吗？”
　　玉瑶点头，告诉他时间。两人一坐一站，沐浴在春的晚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