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遭遇徐老二

　　徐姑娘外公的话让学俭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让他们放过徐家老二？这是哪里的话？他又没害他们。难道老人知道了学俭在徐家沟的事？老人担心学俭报复？还是因为徐老二做了其他丧尽天良的事？他们期待着老人家说出答案，可是老人家转换了话题。
　　“你们逃出去后，尽量找偏僻的山沟住吧。那里或许有豺狼虎豹，可是哪里有这些地方的豺狼厉害？等国家形势稳定了，再去追求升官发财吧。眼下保命要紧，不要让家断了根要紧；千万不要去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孙女，你也像他们一样打扮吧，这样路上少麻烦。我亲自送你们过江，过江之后就是官道，你们在那边买几匹马——你们带有钱吗？我除了给你们一点吃的，确实拿不出买马的银子送你们。顺着官道，那里有一个驿站，顺着驿道往西走，进了湖广就安全多了。”
　　老人找到一个渔家，渔家把四个人送到了江对岸。他们要给渔家银子，渔家说啥也不要，他笑着说：“要银子？我把你们四人卖给官府，值多少银子？这样，我就不是人了。我还对得起老人家吗？”学俭他们知道，这个渔家说的老人家就是徐姑娘外公，看来他和徐姑娘外公也有故事，只是没有时间打听了。四个人顺着渔家指点的方向走，确实走上了官道。这条官道也不热闹。在现在的情况下，有几人还敢做生意？还敢走官道？可能能走官道的就只有那些官吏们了。
　　四个人买了两皮马，学俭夫妇骑匹马，学镒和龚老大骑一匹马，会驾驭马的只有学俭和龚老大。遇着平路，两匹马就撒欢一样奔跑；遇到陡坡，四个人就走路，牵着马走，不能让马太累了。
　　走到了老人说的驿站处，太阳已经跑到山巅了。起初，太阳光从山巅射向天空，把那江面上空的天照得白亮亮的；现在，阳光洒在学俭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已经没有寒冬的感觉了，难道春天到了？学镒看着路边，看着山崖，没有新绿的颜色出现，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就是那些陈旧得有点发黑的绿色了。
　　驿站在一个小平坝上，平坝里面是绝壁样的山，根本没法攀爬；平坝外面，是绝壁，长满了刺丛。一根粗木挡着了去路。
　　这真是一个好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派上一小支部队守在这里，谁能逃过？学俭想着，感叹着这里的地势。他们站了一会，没有人出来，整个驿站静悄悄的。是啊，现在还拿驿站干什么？商旅不再通行，没有战事，官家也不再往来，留着这些驿站士兵，不是白费钱粮？
　　学俭和龚老大确定这里没有人，就把缰绳递给学镒和徐姑娘，来到粗木前，准备放下吊石块吊起横木。
　　“住手！做什么的？”
　　突然一声喊，六个穿着棉袄的小伙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们身上挂着佩刀。
　　学俭和龚老大一惊，住了手。
　　一个领头的小伙子，穿着兵服，一米七的个子，壮实的身体。他左手按着腰里的刀，右手握着刀柄，喝斥着学俭他们他们说：
　　“现在还敢在官路上跑，看来不是暴乱分子，就是转运家产的违法分子。给我拿下！程大人会有重奖！”六个人抽出了刀，分作两组，分别围住了两批马。
　　“哥！是我！”徐姑娘喊着，丢了马缰绳，跑到了领头小伙子面前。
　　“你？不认识，给我拿下！”徐姑娘被两个士兵反剪了双手。
　　“哥！你害死了大哥，害死了爸妈，害了整个徐家沟，还不够吗？你想让我们徐家绝种吗？”徐姑娘对着领头小伙子喊道。
　　徐家老二真的没认出徐姑娘，因为徐姑娘是男子打扮。听徐姑娘说出了徐家沟和徐家的事，他愣了一下，对抓着徐姑娘的士兵挥了挥手，他们把徐姑娘放了。
　　学俭和龚老大明白了，这个领头的小伙子就是徐家老二。学俭看着小伙子，这个家伙就是那次捉他，喊着要杀他的人。这个冤家，竟然成了他的舅子。学镒见是徐家二哥，怕学俭动手伤了那人的命，更怕两人成了仇人，徐姑娘为难，他牵着马走到学俭身边，对着徐老二喊道：“二哥！”
　　“谁是二哥？给我拿下！”两个士兵扑向学镒。
　　学俭一看，跨前一步挡着了学镒，一挥双臂，两个士兵就坐在了地上。他们爬起来，捡起摔落地上的腰刀，又扑了上来，学俭手里的刀一晃，这两个家伙的刀就飞了出去。
　　领头小伙子认出了来人就是学俭，他没想到学俭的功夫这么了得，他的手下根本就近不了学俭的身。前次学俭到徐家沟，衣着褴褛，人形消瘦，与现在的学俭判若两人。刚才，徐家老二认不出学俭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起上！他就是海龙囤的叛乱士兵！他家已经被程大人抄了！”听到一声喊，六个人举着刀一起向学俭扑去。
　　只听当当当的碰撞声，六把刀就飞到山崖下去了。龚老大用刀逼着徐老二的脖子，徐老二看了看徐姑娘，可能认为有妹妹在，他们不敢杀他，于是伸手打开龚老大的刀，昂着头对视着龚老大，双手撑地要站起来。
　　“再动，我就端下你这脑袋！”龚老大厉声喝道。随即，刀口就在徐老二脖子上划出了浅浅的血痕。
　　“龚大哥，别杀我哥！”徐姑娘看着徐老二脖子浸出的血，惊慌地喊道。
　　另外五个人，一看学俭和龚老大捉了他们的头领，翻身一溜烟跑了。
　　学俭走到徐老二面前，轻声说道：“你是我二哥。外公还在家等着你，他告诉我们，遇到你的时候，让我们放你一条生路。看来，外公知道你在干什么，也知道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外公说，你哥已经死了，你爸妈也死了，他不想你们徐家断了根。想到你外公，我想到了我爹，我爹用死保我的命，你外公也是。你已经是我二哥了，我们不杀你，我也希望你不要为难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放过你们，程大人就不放过我。”徐老二说着，他对视着学俭，一点不害怕，他已经明白了学俭与他妹妹的关系，他吃准了学俭不敢杀他。
　　“连你妹你也不放过？”学俭问道。
　　“她现在不是我妹，她是叛乱分子的老婆。”徐老二傲慢地说。
　　“你为了活命，就连你大哥和爹妈都不放过？”龚老大问道。
　　“不是我害了他们，是他们放过了你。我早就说过，你到徐家沟，朝廷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徐老二指着学俭说。
　　“不是你拿了大哥过水驿站的钱，大哥就不会被他们抓。大哥不为了保护我们这个家，他就不会被打死。不是你带着官兵进徐家沟，爹妈就不会死。徐家沟……”徐姑娘又哭了起来。
　　“这不能怪我，是他们不听我的。我要做官，我要发财！他们死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不那样做，我还有命吗？”看着徐老二冷漠的二杆子嘴脸，龚老大低声喝道：
　　“滚！我不杀你。你迟早会死在程守训手里。”
　　龚老大说完，一松刀，轻轻一推，徐老二就摔在了地上。
　　学俭当初坐的船就是徐家老大的船。学俭第一次闯进徐家沟的时候，虽然徐家老大当初也不赞成放走学俭，可是听了父亲讲述海龙囤的事后，他同情学俭。当学俭从他船上逃走的时候，他心里难过了很长的时间。
　　徐家老大没有想到，他船上除了学俭，还有混进船的海龙囤士兵，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徐老大不愿意再把这些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海龙囤士兵交给水驿站的人，他宁愿把每趟跑船的钱都给他们。当那个逃难士兵被抓住之后，徐老大决定用钱保下他，这钱本是用来在学俭被发现之后救学俭用的。
　　徐家老二为了升官发财，他每天都到码头，看到有船出发，就到船上看，看有没有海龙囤士兵，顺着船到驿站下船，再晃荡着回家。可是，他看不出来海龙囤士兵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他看到每个人都像，每个人都不像。学俭逃掉后，他断定学俭要走这里。
　　这天，他大哥要出船，他同样溜到了船上。可是，他最初并没有认出换了服装的学俭，看到学俭跳水逃跑后，他恍然大悟。断定是大哥断了他用学俭换取官职的路，就溜到船上偷了徐家老大放在船上备用的钱。看到船上的另一个士兵被抓住了，他更绝望了，他守候这么长的时间，一只兔子都没有捉到……于是，他举报了徐老大放走学俭的事。
　　徐老二的混蛋导致了徐老大的死，让他们的母亲无法承受，一旬时间，徐家母亲就找徐老大去了。在徐家老大被折磨至死和母亲死后，徐老二也痛苦了一阵子，他只想惩罚一下大哥，让他手肘不要往外拐，没想到害了大哥性命，更没想到母亲这么经受不了打击。徐老大死后，徐老汉虽然憎恨徐老二，可是面对徐家香火的延续，他只有痛苦地放弃了对徐家老二的家法教训。
　　在短暂的痛苦之后，徐家老二遇到了程守训的暗探，徐家老二就把徐家沟出卖了。程守训给了他一个官，让他召集几个人专门负责驿道的盘查。
　　自从徐老大死后，徐老二的外公就格外留心码头的信息，留心徐老二的信息，老人在码头得知了程守训要去徐家沟的消息后，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徐老汉。徐老汉放走了徐家沟的所有人，他就像学俭爹一样遭受了程守训的非人折磨。等徐姑娘挣脱徐家沟人的强行拦截后回到徐家沟，徐老汉已经瘫痪在床了。
　　徐老二拿出了徐家所有的银两，换回了徐老汉已经毫无意义的性命，然后，把徐老汉丢给了徐姑娘，就到驿站上班去了，他梦想在驿道捞回徐家的损失。没想到他的第一单生意就遇到了他妹妹，遇到了学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