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斗智斗勇
作品名称:才子佳人 作者:老犁 发布时间:2015-08-07 20:56:46 字数:9270
耿文娟带走黄文生用了一周时间弄好的脚本,也把黄文生的心带走了。他没心写小说,没心吃饭,就连孩子央求他帮着解一道数学题也不搭理,他痴呆呆地坐在书房里看窗外的月亮。
只有月亮是最公平的,他不看穷还是富,不看美还是丑,只要生在这个社会上,它就给你一份光。他真想变做月光,洒向千家万户,不含一点感情和欲望,完全的置身事外。
可是他仍有欲望,有感情,还有自尊,耿文娟美丽的倩影离开他,离开他们的孩子后,他的心是狂热的,也是忐忑的,他渴望马老板会喜欢,只要他肯定这个脚本,下一步就拍摄,再下一步就是播出,然后呢?然后一定会有鲜花和掌声,可是也会有骂声和嘲讽。
一想到这骂声和嘲讽,他就沉痛不已,他满以为可以把某些情节忽略不记,可怎么会呢?一有时间那些幻想中的情节就会在脑中复现。他但愿这只是幻像,不是真实。
他知道,他这个副主任,包括老婆的副主任,绝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好,绝不是因为他们的贡献多,背后肯定是马老板在起作用,而马老板凭什么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不就是凭他老婆吗?他老婆只是说说笑笑,在他身边亮一下相就行吗?怎么可能呢?
他重又坐回到书桌旁,下个月的工资该是二千八了,整整比过去多出二千元,两个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就是五千六,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激跃起来,涌荡起满足的狂潮。有了这些钱,生活肯定会两样的,孩子有病就不用外借了,不用看人脸色了,有了钱,就会钱生钱,越来越多……
这个副主任该怎么做呢?他说话别人能听吗?他觉得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从没管过人,从没要求过别人,从这以后就要张嘴了,就要不客气了!他觉得怪怪的,好象不是他性格。明天上班是不是要开个会呢?象真正的领导那样,手插腰,挺胸凸肚,乱说一气,不,他不会乱说的,他会说得很有水平,他比他们强得多。
他开始在电脑上打起草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他放心大胆地写起来,真是才思泉涌,如滔滔江水。写好了后,又从头看了一遍,觉得不错,又一想,不能拿着稿纸上去念吧?于是他一字一句地背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孩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个孩子特别懂事,没事就坐在他的小书桌上看书写字。黄文生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小床上,看着他红红的脸蛋,一股舐犊之情油然升起。这是他和耿文娟共同孕育的孩子,结合了两人的优点,长相象她妈妈,五观端正,脾气性格象他,韧性十足,只要做了就坚持做好,不放弃。孩子啊!孩子!爸爸和妈妈终于升职了,你有病咱再也不愁了,可是那是妈妈用痛苦换来的,万一妈妈离开了我们,你能帮爸爸挽留她吗?你是我们的纽带,有了你我就有一切。想到这里,他又抑制不住地想落泪。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老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究竟怎么样了呢?从没这样牵挂老婆,从没这样心情不好过。他真想给老婆打电话,叫她立马回来,他们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他们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可是,怎么可能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象长征走过了雪山草地,剩下的就不走了吗?他们在一起会象他脚本里写的那样吗?共同谈一场七夕忘年恋?那男宝究竟什么样?会有那么大的神效吗?使老头象小伙,使冷淡者春情荡漾,使爱情天长地久,男宝,男宝,男人的宝,女人的好。
好吧,你们就好去吧!他蒙上头,在呜呜的哭声中睡去了。
他又做了一连串的梦,梦见他的老婆被各种男人嘻笑着侮辱着,而他老婆好象很享受似的。他痛并恨着,却只能在旁边干跺脚,腿上手上一点力也没有,想把那些坏男人连同他老婆一块打,却咋也打不着。一忽他又梦见自己名声大噪,成为著名的广告策划制作人,著名的小说家,他到处演讲,到处有人能认出他,喊着他的名字,他成功了。
黄文生在梦乡的苦乐世界里挣扎时,耿文娟已随同马老板进入他的密室。说是密室,既没机关,也没暗器,只有一张大床,能容下五六个人睡的大床,再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幅马老板年轻时的大肖像,黑色的眼睛和头发,棱角分明的脸,筋肉结实,孔武有力。密闭性特别好,没一扇窗户,闷得象闷罐,耿文娟一进入这种环境汗就条件反射似地流出来,喝的那两杯水差不多都流出来了。
耿文娟进屋后靠门边站着不动,她心跳得剧烈。马老板信步走向大床,很自然地脱衣上床。别看老了,身子却很结实,说得上健美,特别是腰腹部呈倒三角形状,明显能看到突起的六块肌肉,肌肉中间还有一条线。马老板脱得只剩下短裤在身,他脱得很自然,很顺理成章。脱了后,发现耿文娟羞得满脸通红地依旧站在原位置没动,就拍着掌叫道:“来,宝贝,我不会吃了你的。”
耿文娟此时绝望得很,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男人不见兔子不会撒鹰,于是闭着眼睛向床边靠近。
马老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今晚是他修炼了半年后首次牛刀小试,而这个女人就是他得意的小牛,他有很强烈的欲望要征服这只小牛,他攥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他向耿文娟招手,示意她向他的怀抱中来。
耿文娟在心里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上了床,将她的肉身投入他的怀抱。
马老板紧紧地抱住她,嘴里不住地叫着宝贝,手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乱动。耿文娟紧张得浑身的肉再也不似过去的柔软,而是痉挛成僵硬的块。他摸着的女人象块干尸,然而他似乎忘了这点,一味地沉浸在这个女人给他灵魂造成的震颤,与其摸着他的身,不如说是摸着她的心。
乱动了一会后,马老板就让女人的手沉下去,再沉下去,女人闭着眼,机械地按着他的要求办,结果令人很失望,任马老板如何夸张的喊叫,他所渴望的反应仍没来到。而耿文娟却心下大喜,几乎喜形于色,就象一个上了刑场的犯人突然遇赦。
马老板最终放弃了,他不禁哀叹了一声。
耿文娟以为一切都完结了,她尽到义务了,可是没想到马老板一转身,脑袋和身子往后往床下一沉,手自然地垂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十分精准地取出一个嵌满龙纹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两颗药丸。在屋子半明半暗的色调中,这两颗药丸闪着紫红色的光,他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另一颗放进耿文娟嘴里。耿文娟在惊魂未定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药丸已在嘴里化了,再也吐不出来了,融入了她的血液。她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即使是毒药她也得吃,她回味了一下,象是吃了颗巧克力,有点甜,有点苦。可是很快的,几乎迅雷不及掩耳,那药力迅速升腾,周身流布。她感觉口渴,感觉燥热难耐,象有千万只小虫在血管里搔爬,小虫起初无目的的在她身体里乱蹿,接下来就非常有目的性了,千军万马一样一齐向她的最敏感部位进发,她被刺痒得特别难受,脸色绯红,星眼乱闪,喘息不停,她彻底完了。
而马老板跟她的反应一样,象吸了大烟,乱蹦乱跳,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他说他要见神仙了,他坐不住,他要飞,他抱住耿文娟,说这就是男宝,你感到它的神奇魅力了吗?
耿文娟害羞地低下头,手指急促地交叉在一起,喃喃着:“好难受,你让我好难受。”
马老板迫不及待地再次要求她迎合他。耿文娟进入了幻觉,眼前的老头不再是马老板而是黄文生——她的老公,她亲切的叫着,一声声的宝贝让老头心荡神驰,她极尽温柔之能事。可是她惊讶地发现,老公不行了,这是从未有的事,她急得咬牙切齿,摇着他的身子,道:“你咋了?你到底咋了?”
马老板刚开始还报着一线希望,他浑身的血管都膨胀了,他血管里的小虫到处乱蹿,他以为一会就会蹿到他盼望的领域,可是他只是感到女人的轻柔,他的小虫没有如约而至,他不会发威,他男人的雄风无法施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耿文娟累得酸疼,而马老板的希望落空了,他沉痛地埋下头,唉声叹气,他握住耿文娟的手,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不行,我满以为会行,唉!”
耿文娟这时已渐渐清醒,脑子重新回到现实。她听清了他的话,她也认识到自己仍完好无损,他的痛苦变成她的欢乐。可是她嘴里却说:“不要着急,你会好的,你一定很棒。”
“年轻时风流成性,谁的女人都敢耍,老大的女人也敢要,后来被发现了,就把我废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痛苦中挣扎,渴望做回真正的男人,我皆尽全力在事业上拼搏,打杀,我有钱有权了,高大上的男人该有的我都有了,可是我却从没敢要女人,我的老婆都不要了,这些年来,谁也不知我不行,他们都以为我顶天立地,都阿谀奉承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郁闷,一个男人却做不了男人的事,却不能拥有一个心爱的女人。直到遇见你,你的美丽,你的善良,你的调皮,你的温存,让我这个老男人魂不守舍。我一直在请科学家秘密研究治我这种病的药,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努力。今晚,我看了你老公写的那个爱情故事,激情澎湃,无法自抑,我渴望成为故事里真正的男主角,而不只是摆摆样子,可是,我又失败了。宝贝,我不是男人,你是不是很可怜我,很看不起我?”
马老板象只落入漩涡中垂死挣扎的狮子,他不甘心失败却终于失败,他不想在女人面前丢脸却无奈丢脸,他睁着通红的眼睛乞求她的鼓励,使他起死回生。
“不,你千万别这样想,在我心里,你是真正的男子汉,你能文能武,能恨能爱,为人仗义,很有血性,那点生理上的毛病完全可以忽略不记,哪个男人没有弱点呢?再伟大的人都有,而你只有这点低级弱点,不算什么,反正我不在乎,没有那个又能怎样呢?我们是人,不是低级动物,我们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我崇拜你,真的。”
耿文娟是诚恳的而又是快慰的,她庆幸着他的无能,庆幸着自己的保全,她希望他永远这样,她希望他不要再拘泥于这些,她完全可以陪着他在精神上快乐,她要他站起来,不要倒下。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话?”马老板紧紧地抱住女人,泣不成声。
“别哭,再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别抱得那么紧,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象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只要不离开我,我的所有都是你的。”马老板象个陷在绝境的人忽然遇到求生的机会,忽然遇到救命稻草,他必须紧紧地抓住。
“我答应你,只要你听我的,我肯定答应你。”
“你说吧,我啥都听你的。”
“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好。”
丈夫搂着孩子睡得蛮可爱的,耿文娟不想把他叫醒,可是身上的小虫仍在肆虐,她想叫他起来帮着她清除身体里的小虫,她轻轻地叫着老公的名字。
黄文生睁开眼,见是老婆,正欢天喜地地看着自己,他象失而复得一样大叫着:“老婆,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上哪去?难道你想不要我了?”耿文娟一把抱住老公,强硬的吻住他,使他几乎眩晕。
“老婆,我喘不上气了。”
“我不管。”
“老婆,脚本通过了吗?”
“当然。”
“老婆,以后就不用再上马老板那去了吧?”
“那能行吗?”
“还去啊?”
“咋了?你想啥呢?你老婆是那种没心眼人吗?你以为谁都象你一样让我动心啊?”
“那他吃了男宝不得象小老虎似的?”
“他啊,就是只病猫。”
“他不行?”
“他行我还要你啊?”
“呀!你弄疼我了。”
“弄疼算什么,我要好好惩罚你。”
一夜的欢娱几乎让黄文生找不到北,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西装革履,直直地挺着个腰板,精气神十足,俨然一副领导派头。心情好,脚步也快,以前从家到单位咋也得走十分钟,今早只走了六分钟,好象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块亮闪闪的圆通文化传媒广告有限公司的牌匾就映入眼帘。“圆通?”他不禁在心里对这两个字画了个问号,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这就是这个名字的意义所在吧?
做为国有控股公司,怎样在市场竞争中立稳脚跟?怎样不再靠关系,不再靠政府?而是与对手针尖对麦芒,拼实力,拼人才,拼水平,拼质量,进而做大做强,黄文生有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他跟主任说过,跟王经理也谈过,他们总是讳莫如深的笑笑,不置可否,于是他说的就等于没说。
过去,他只是公司普通职员,现在,他是副主任了,他该有发言权了吧?该在公众场合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了吧?
他对公司的现状非常清楚,远的不说,就他办公室这几个大姐的工作态度就得整改,有很多地方他看不惯,长此以往人人都这样那公司不完蛋才怪。她们原来和他同级,虽说他在她们堆里是业务精英,可是论地位,他是她们的小弟,她们每天都要在社会上生活上教诲他。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是她们的领导,领导就得有领导的样子,老婆跟他说,不要再跟她们没大没小的,要正式起来,不苟言笑起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起来,换句话说就是得让她们明白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所以这头一炮必须放好,头一脚必须踢好。
正要组织屋里的人开会,王经理叫他过去。王经理欣然地说马老板对脚本很赞赏,说准备见一面聚一下,顺便研究一下拍摄事宜。黄文生沉吟良久,半天没说话。王经理定定地看他,等着他说话。黄文生憋了半天,才说能不能不见?王经理说那能不见吗?这是公司目前最大的财神爷了,我都捧在手里怕化了,你能不见?”
黄文生沉着头不说话。王经理很急,道:“文生啊,文生,前两天我还夸你会悟了,现在看来还得悟。”
黄文生很困惑,他不愿面对现实,说白了是不愿面对自己的软弱,要跟马老板见面对他来说绝对是挑战。
王经理接下来说:“大丈夫要想成功就不能爱面子,就要懂得舍得,明白吗?”
黄文生知道现在不表态是过不了关的,于是咬咬牙道:“我见,什么时候见?”
王经理说这事不用他操心,由他定。
黄文生回屋后还要开会,可是主任刚才还在着,现在走了。他准备让主任听听他的施政纲领,也想让屋里这些部属在主任面前表一下态,如果她们以后违反了他的规定,那就按规定办。
主任走后,其它人也都借故走了。有的说家里孩子快高考了还没人管呢,有的说这两天头有点疼,不知是不是脑膜炎,有的说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从遥远的首都来见她,咋也不能不见,结果,屋里只剩下他老哥一个人,他要开会就只能给自己开了。
黄文生很郁闷,憋了一肚子的施政纲领只能自己讲给自己听了?他气得直拍桌案,这种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的现象非得治理整顿,他不信拿这些人没办法。
黄文生坐下来准备完善一下昨夜写好的发言稿,今天发不了言,明天发,他一定要发成。正在那弄得起劲,王经理敲门进来,大惊小怪道:“呀,我的主任大人,你的兵都跑哪去了?咋剩下你这个光杆司令了呢?”
黄文生只好如实说正准备开会讲一讲下步工作打算和有关规定,结果以主任为首的都相继找理由走了,会开不成了。王经理用莫明其妙的眼神盯了半天黄文生,怪声怪气道:“你说写小说都能写,这几个人你就摆弄不了,真奇怪,你知道我为啥让你当这个副主任吗?就是想考验你一下,看你能不能有点魄力,能不能让我眼前一亮,唉,现在看来——”
黄文生被刺激得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道:“我这就把她们给弄回来,谁敢不回来,我就……”他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脸憋得通红。
“不回来你能咋样?”
“我就按规定办。”
“可是这么多年谁按规定办了?”
“我就……”
“你就骂她们打她们,是吗?这不行,得用脑子,知道吧,心是用来干啥的?就是用来想办法的,你想想吧。”
黄文生思前想后,如坐针毡,打骂不行,按规定不行,那怎么才行呢?他灵机一动,感觉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说:“我去调查她们,看她们是不是骗我?”
王经理一撇嘴,声如洪钟道:“你是名侦探珂南吗?真笑话,你就说我找她们,看她们哪个敢不回来。”王经理说完抬腿就走。
黄文生依照王经理指示电话通知她们,结果不出五分钟,全都回来了,连说回家看望病重的老母的主任大人也回来了。
回来后都纷纷把矛头对准黄文生,问是不是他告密了,把他们出卖了?
黄文生这次胆子挺大,昂首挺胸道:“不错,我就是告密了,就是把你们出卖了,因为你们太不地道,太不厚道,没有这么办事的。”
主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小个男人,眼睛细小的象没睁开,看谁都好象笑眯眯的,却明显的是个笑面虎,他阴阳怪气道:“好啊,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敢骗人了,连我都敢骗。”
黄文生本来阴沉着脸,见主任这样说,急忙转成笑脸,道:“主任,我哪敢骗你,我只是想让主任起个表率带头作用,这组织纪律做领导不遵守,那谁遵守啊?”
“你大胆,竟然教训起我来了,掂量没掂量你几斤几两?当个副主任自以为了不起了,想当家作主了?告诉你,这部是我说了算。”主任高声叫着,整个办公楼都几乎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隔壁里的王经理更不可能听不到。
“你是主任不假,可是这公司不是你的,也不是王经理的,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每个人都要执行,你也不例外。”黄文生没有惧怕他,针锋相对,声音也很大。
张姐,就是面目清秀,不太爱说话,有些文采,但有黄文生在她能闲就闲的张碧莹发话了,她眼神中充满不屑,道:“黄副主任,咱公司制度里没有对骗人进行惩罚的规定吗?我们被你骗回来了,本来我们是有事的,你不但耽误了我们的事,还使我们精神上蒙受损失,你说咋办吧,副主任大人。”
黄文生立即道:“我没有骗你们,王经理就在办公室,是他亲自指示我给你们挂电话,你们可以立即去质询,质询完后,我要你们立即返回来,因为我要给你们开会。”
张碧莹张嘴还要说话,王经理猛然闯进了屋,他面色阴沉,紧皱双眉,所有人看到他这样都龟缩到自己办公桌上,不再言语。
王经理站在屋中央,横眉立目道:“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没错,找你们回来的正是我,黄副主任没有骗你们。他说得很对,这公司不是我王某人的,这公司的制度也不是我制定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对公司负责,都要按规章制度办事。黄副主任没有告你们的密,是我到你们屋时才发现你们都不在的,大家要知道这是上班时间,上班时间就以各种借口说走就走,这象话吗?象个国有控股公司职员所为吗?我叫黄副主任立即对你们的借口进行调查,是他挡着我不要这样做,要给你们面子,可是你给他面子吗?他虽然是一介书生,虽然不如你们老谋深算,但他人品好,业务强,对公司贡献大,他当副主任你们有什么不服的?人不可貌想,海水不可斗量,看着吧,这个书生有让你们大吃一惊的那天,到时哭你们都找不到地方。”说着他把脸转向黄文生:“怎么样?黄副主任,我为你撑腰了吧?你有什么打算,有什么谋划,尽管说,谁不听你的找我,我收拾他们。”
说完,王经理又环顾了一下每一个沉着头不言不语的人,转身开门走了。
见王经理已走,主任也要走,黄文生叫住他,道:“主任,我想说一下我的工作打算,你能列席听一下吗?”
主任不耐烦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眯着小眯眼,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他这一笑很让人费解,不知他是真笑还是假笑,他的很多东西都在这笑里,道行不深的人看不懂。别看他的腿不长,迈起来频率却很快,能迷人的眼,他整天在奔走,不知都忙些什么。可是他的腿再快,也没有心眼来得快,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八面玲珑得浑身象涂满了油,什么棍棒,什么利刃都休想伤害到他,他的人生格言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主任含糊地应道:“可以,不过要快点说,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明天王经理要接见一个省里来的大客商,我要做些准备工作,唉!老母亲重病都顾不上了。”显得很是无奈。
黄文生又看了看在座的各位,见都沉着个头,再也不言不语,于是把昨夜和今天修改补充过的工作规定和下步工作打算照文稿念了一遍,念完后,他说:“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崩紧神经,部里再也不能有闲人,再也不能无视组织纪律,要学业务,懂业务,谁不懂业务就要淘汰谁。以后我们的工资将是浮动的,谁的贡献大,谁的工资就高,这是保证我们出精品,让客户满意的必要途径。我希望大家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把工作搞上去,为公司多做贡献,为自己争取更大的价值。”
说完后,黄文生转向主任,问他的意见,王主任吭哧了半天,说:“黄副主任说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我原则上同意,业务工作我不懂,要听黄副主任的,大家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帮助找我,我是负责这个的。”这个主任名之曰策划制作部主任,其实啥业务也不懂,整天就知道围着王经理转,打理他的迎来送往,借机渔利,这本是办公室主任的事,可王经理却信任他,那办公室主任自然要与他为敌,可是他不怕,有王经理挡着,他啥也不怕。
黄文生说既然主任没意见,那大家有什么意见?结果谁也不说话,黄文生说那不说话就表示没意见,没意见以后我们就遵照执行,我丑话说在前,谁违反规定,可别怪我到时不客气。咱们平时可以是姐弟,但工作时就是同事,我只看工作不看人,主任,我说的对吧?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主任正在回顾着沉思着今天也就是刚才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他没想到黄文生穿着个西装革履,梳着个小平头,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也象个小领导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黄文生一个书呆子当上领导后变化这样快,这样巨大,正在那诧异呢,耳边响起了黄文生的问话。
他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道:“黄副主任说得对,黄副主任说得对。”
说完这句话后,主任抬起屁股就走人了,他要回他屋去继续思索,他这个人的最大特点就是爱思索,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背景,能升任主任,能得到王经理赏识,没有这种思索的能力他凭什么?
主任有名字,叫王秋实,就是春华秋实的秋实,他其实跟黄文生没仇,黄文生那么老实怎么会惹到他?实际上他还很倚重黄文生,因为这个部里只有黄文生能干活,爱干活,大大小小的奖状和荣誉都是他得到的。他是一部之长,黄文生种出的果实当然都由他来享用。可是他仍不喜欢他,黄文生整天只知道睁着个死鱼眼睛,耷拉着个头,见他时连句招呼都不打,过年过节从不往他家里跑,从来不象别人那样会来事,总是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对他敬而远之,有事就直接找王经理汇报,从不把他当回事。他心里也知道黄文生没坏心眼,是个纯洁得象白纸一样的人,是个只知啃书本的书呆子,而且明白自己离不开黄文生,指着他出活呢,但就是不舒服,不痛快。他需要他出力,需要他为他涨脸,却不希望他升职,不希望他扬眉吐气,因此处处打压他,在王经理那没少说坏话。致使六七年了,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黄文生咋也没起来。黄文生不明白咋回事,只叹自己命不好。有时这个王主任也暗示黄文生,会来点事,别只知做事,处人更重要,可是说也白说。他有时挺替这个呆子惋惜的。可是真的黄文生一夜间升为副主任时,他受不了了,倒不是怕他威胁他的位置,也不是他非常恨这个人,是因为他已跟黄文生屋里那个张姐,名叫张碧莹的下过保证,不出二年就让她当副主任。张碧莹早就在那守着呢,没想到黄文生突然得手,当晚就在主任办公室里痛哭不已,抓着他脖领子问为啥骗她?主任立即就给王经理挂电话,问为啥变卦?明明都商量好的,王经理一五一十地解释,主任撂下电话后就大骂,骂黄文生更贼,竟然牺牲起老婆,让老婆搞美人外交,交上了个马老板,是省里最大集团企业老板,更是省人大代表,省工商联主席,省政协委员,马老板的话他王经理能不听吗?
王主任回到屋里后就躺在了沙发上,他很郁闷,因为他看到张碧莹看他的脸色不好,都商量好的两人出去玩,这下也泡汤了,不知她怎么收拾他呢?
黄文生倒没想那么多,他认为王经理是支持他的,有王经理支持,有他自己的努力,他觉得副主任的活他能胜任,看着几个姐姐都一本正经的,不管是装模做样也好,都埋头沉腰地做了,他感觉很欣慰,很满足,这头一脚踢得还不错吧?他问着自己,也替自己问着臆想中的耿文娟——他的老婆。
今夜,耿文娟还会赏他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一个美梦吗?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