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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波不断

作品名称:才子佳人      作者:老犁      发布时间:2015-08-07 19:58:54      字数:6288

  第二天上班,黄文生照老习惯正在公司玻璃门前挤眉弄眼,调整表情,突然陈美华闪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他忙转身道:“陈姐,早上好。”陈姐没说话,只是把脸扭去,不屑的意味极为浓厚。
  黄文生现在怕她,总想躲着她,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狭路又相逢了。他想抬起头看一眼陈姐,可是却抬不起来,象有千斤重。
  陈姐插着腰,颐指气使的样,大声说:“抬起头来,别象老鼠见到猫似的。”
  可是黄文生象没听到,头依然沉着。
  陈姐扭动腰肢,拽动门把手,闪身进了屋,清晰地听到她骂了句:“真是朵奇葩。”
  黄文生多希望此时自己的耳朵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可偏偏都好使,所以心里象被刀割一样疼,他紧跟在她后面进了屋。陈美华的小腰有些不自在,脚步有些踉跄。
  陈姐把钥匙往桌上一扔,当啷一声,嘴唇都气紫了,指着低着个头装做若无其事看材料的黄文生说:“你是不是男人啊?”
  黄文生觉得再不说话非得把陈美华气坏,其实这是以己度人,因为他此时气得也不行,只得说:“陈姐,你看我哪不象男人了?”
  陈姐被他逗乐了,可是却更气了,质问道:“男人腰咋不直溜呢?男人头咋都抬不起来呢?”
  “陈姐,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到时你就知道了。”黄文生终于极为艰难地说了句硬气的话,这句硬气的话把他的脸涨得通红,把他的嘴弄得直哆嗦。
  “啥也别说了,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谁跟你谁受罪。”
  陈美华这句话一下把他噎住了,可他又不愿束手就擒,犟嘴道:“其实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别自欺欺人了,都成王八了,还死要面子不承认,要是我啊,拿把钢刀把那对狗男女给放倒。”
  黄文生痛苦地低下头,他小声地央求着:“陈姐,求你别再说了。”
  陈美华不禁哈哈笑道:“行啊,既然黄大主任求我,我就不提了,其实知道提也没用,等于对牛弹琴。可是你这个牛啊!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牛啊!却要当官了,要当副主任了,我想采访你一下,你老婆用她的身子换来了你的副主任,此时此刻,你做何感想?”
  这句话里的内容太丰富,弄得黄文生不知道先回应哪个,一个是黄大主任,一个是对牛弹琴,两个称谓一时都加在他身上,简直不堪重负。他想当官,当然想,没一天不想,可是他知道自己这德性,当官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可是他现在宁愿相信自己当官了,也不愿别人骂他,因为骂他的人太多了,多得他都麻木了。当官对他来说可是新鲜词,他眼睛刹那间闪亮,强按住心脏,小心地试探地生怕陈姐又披头盖脸骂过来地说:“陈姐,求你了,别再做弄我了。”
  陈美华美美的睫毛轻轻一扬,露出洁白的牙齿,小脸象一朵花,口气缓和了好多,说:“文生,谢谢你老婆吧,你老婆很厉害啊,等着好消息吧!”
  黄文生愕然,久久地不说话,象个傻子。
  陈美华则突然如母夜叉一般,羞恼地,不顾一切地,象疯了一样的,狠狠地把桌上的档案盒、曲别针盒、钉书器、笔记本等办公用品拂下地去,只听得叮当噼啪一阵山响。接着她就披头散发,不停地用脚去踩地上的东西。
  黄文生惊诧莫名,赶紧过来试图抱住陈美华,制止她在这施暴。
  陈美华岂能让黄文生抱她,对他又是踢又是咬。可是黄文生抱得牢牢的,任她踢任她咬。她气急败坏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就靠卖肉发家当官作威作福吧,我咒她得梅毒,染艾滋,我咒你这个王八死无葬身之地。”
  黄文生自认从没得罪过陈美华。以他的个性,谁也不会得罪,只能别人得罪他。他对她一直以大姐相待,简直是有求必应,就象她的小奴隶,小跟班。而她对他说话却从来都不加遮掩,怎么伤自尊,怎么让人难受她咋说,从始至终都没把他当人看待。他其实并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谁骂他,谁整他,他最在意了,可是表面上却装做不在意,为自己的懦弱找台阶,自欺欺人。可是也有他忍不住的时候,那是骂得太过份了,损得太不人道了,或是累积得时间太长了,自尊心太受不了了。
  此刻,将他的怒火推进到临界点的,就是她那样狠毒地咒他的老婆,她骂他可以,什么王八啊,不是男人啊,都行,可是不能这样咒她老婆。她没权利这样对他老婆,他都不能。他想用拳头告诉陈美华,不能这样血口喷人。怒气上扬,肝火就旺,肝火一旺,人就成了幻影,此刻在他眼里,陈美华就是一个妖孽,他要拼死地捍卫老婆的尊严,要不惜一切代价惩罚她,要让她为她的暴行逆施付出代价。
  此刻陈美华的背仍紧紧地贴在黄文生的前胸,她正在黄文生的手上不停的抓挠,不停地用牙咬,他的手指已鲜血淋漓。她只顾对他施暴,根本没想到他会反抗,这个在人眼里最无能最窝囊最软弱的男人,难道会拿她当做施暴者?她想都不会想。
  可是这次她失算了,丢人了。这个公司最不会动武的男人在她背后对她发动了攻击。只见他后撤半步,提起右腿,脚掌朝前,迅雷不及掩耳般照她的屁股狠狠踹去。只听陈美华妈呀一声,随即倒地,结结实实地来个大前趴。
  他破口大骂,祖宗八代都骂出来了,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畅快怎么骂。骂了还是不解气,他就又撸胳膊挽袖子从地上把她拽起来,照她的脸蛋又施以一顿猛拳,打得她花容失色,鼻口冒血,样子老吓人。
  陈美华害怕了,她怕他把她打死,于是跪地求饶。他岂肯听,又将她掀翻在地,拽起她的头发在地上转圈,一边转圈一边痛骂,直到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气息奄奄,折磨得他本人都四肢无力了,他仍不想收手。
  可是,这时候,王经理来了,办公室里的各位大姐来了,接着公司里的干部职工几乎都来了,耿文娟也来了,他们目睹了这空前的盛况,这血淋淋的惨况。
  王经理一把抱起陈美华,厉声命令保安将黄文生控制住,他大声问到底是咋回事?怎么一个男人这样暴打一个女人?还有没有王法?
  陈美华在他怀里象个小死狗,只有呜呜的呻吟声,再也骂不出口,再也没有了威风。黄文生却象脱胎换骨,凤凰涅槃了一样,虎虎有生气。可是这股生气只维持了一会,他又开始低声下气起来,他向王经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骂自己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求王经理发落。
  看看陈美华已被打得不成人样,王经理痛彻肺腑地叫道:“赶紧送医院。”
  几个小伙子上来就将陈美华架走了。
  此时屋里已人满为患,王经理挥手道:“都出去,看什么看?”
  人们四散开去,耿文娟也走了。
  见再也无人,王经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黄文生,道:“你真他妈让我不省心。”
  黄文生默然,不敢抬头看他。
  王经理声气缓和下来,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文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知道吗,我这就提你了,你这一打,我还咋提?”
  黄文生瞪大通红的眼睛,目瞪口呆地问:“王经理,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凡事都有可能,只要努力,可是你自毁前程,就怨不得我了。”王经理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黄文生跟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陈姐……她真是太气人了……真是……”黄文生说到这里眼泪夺框而出。
  进了经理办公室,王经理随便捡了个靠墙的沙发坐下,黄文生不敢坐,低头站在他面前。王经理仰面叹道:“唉!她什么样我最清楚了,她这是故意刺激你呢。”
  “王经理,我错了,我千想万想没想到会这样啊!”黄文生激动地说。
  王经理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你陈姐这人做糖不甜做醋可酸,你看着办吧。”
  黄文生虽然笨,可是王经理这句话他好象听明白了,于是立即道:“我立即去找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王经理眨了一下眼睛,道:“不要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明白吧?”
  黄文生挠了挠头,道:“明白。”
  “你这一闹啊,把耿文娟都给耽误了。”王经理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他。
  黄文生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什么时候都忍了,这时候就忍不住了,这下完了,他真想当着王经理面狠狠地扇自己嘴巴子。
  “我一定将功赎罪。”黄文生哭唧唧地跌跌撞撞地从王经理办公室走出。
  在走廊里,看看没人,黄文生深深地进行了一下呼吸,他的心跳得厉害,一个小孩犯了大错有多茫然,他就有多茫然。
  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下楼去找耿文娟,耿文娟的办公室里也有四五个人,她正耐心地听这些人说七说八的呢,见黄文生找她,急忙奔出来。
  黄文生火烧火燎地叫她陪自己去看陈美华。
  耿文娟把黄文生拽到走廊里一个角落,冷着脸子,跺着脚道:“为啥啊?这都是为啥啊?”
  黄文生说:“我先不跟你解释,咱现在赶紧去看陈姐,先向她道个歉,要不就耽误大事了。”
  “是不是王经理让你去的?”耿文娟挑起眼睫毛,扑闪闪地问。
  “嗯,他说都怨我,把咱俩的好事给耽误了。”
  “他说得一点没错,对了,陈姐咋地你了?你那么疯狂啊!”
  “她骂你,骂得可难听了,我就受不了了。”
  “让她骂去呗,我都不怕,你怕啥?”
  “你不怕?”
  “我不怕,因为我身正不怕影歪。”
  “身正不怕影歪?”黄文生又迷糊了,他喃喃低语,“怎么会身正呢?难道做那事还身正?”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耿文娟没有理会他,她在低头沉思。
  黄文生是自己上医院看的陈美华,可是没有见到她,在走廊里就被陈美华的老公给撵回来了,他说等以后有时间再收拾他。
  黄文生无奈回了单位,努力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咋思索都理不出个头绪,他不知是喜还是悲,是要还是不要,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对陈姐那样狠?她没错,自己就是这样下贱,就是这样没骨头,他应该对自己掌嘴。可是转而他又想到孩子的病,想到自己的穷困潦倒,“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痛苦地替自己申辩。
  他又埋头于马老板的脚本创作了。马老板难道吃了男宝就比我厉害了?虽说要替男宝吹嘘,可是他并不认为那东西有那么厉害。
  正在那嘀咕呢,文文静静的张姐说话了,“文生,有没有什么需我做的?”
  黄文生抬起头,望了一眼微微笑着的张姐,她有一点文采,但平时不用,能待着她才不用,黄文生一人能顶五人。
  黄文生有些感动,说:“不用了,谢谢你啊!”
  其实这只是张姐的一句客套话,她是为了要引出下文,宫姐这时开口了:“文生,行啊,象个男子汉样,打得让我们解气。”
  黄文生慌忙解释道:“都是我的错,现在后悔死了,一个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实在是丢死人。”
  “谁说男人不能打女人了,象她那样,我看该打,我们挺你。”王姐正在做表呢,这时也插进话来。
  黄文生不知她们为什么这么恨陈姐,他倒说不上恨她,挺可爱的人,快言快语的,嘴巴有些毒,但起码很真啊!
  于是说:“你们都别说了,其实陈姐人挺好的,今天这事真的怨我,我没素质。”
  “还没素质呢,再有素质都要骑你脖颈上拉屎了。”王姐立即反唇相讥。几位大姐没容黄文生再说话,就七嘴八舌地数落起黄文生和陈姐,说黄文生不该这样懦弱,老爷们得挺起脊梁,说陈姐就是看人下菜碟,对王经理她咋不那样呢?见到人家就贱兮兮的,身子也酥了,腿也软了,连声音都浪声浪气的。
  黄文生没有再搭理她们,随她们说去,一门心思搞创作。
  下班后,耿文娟破天荒与他一起回家,这是很少有的事,自从她做起马老板的公关以来,就很少及时下班。
  进屋后,耿文娟把门锁严,倚着门盯着黄文生,神经兮兮,黄文生奇怪地抱抱她的肩,道:“文娟,咋了?”
  “见到陈姐了吗?”
  “没有,让他老公给挡回来了。”黄文生如实答道。
  “看这样是不想缓和啊!”耿文娟紧锁愁眉。
  “不缓和就不缓和,她能把我咋的?”黄文生倔起来。
  “你说得倒轻松。”耿文娟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扭动门锁,开门就想走。
  “你干吗去?”
  “我晚上有事,估计很晚回来,你帮助孩子做作业。”
  这时孩子甩动细腿从屋里跑出来,抱住妈妈,说:“妈妈,我想让你帮我做作业。”
  耿文娟低下身抱起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妈妈晚上有事,等妈妈忙完了,一定帮你做作业,好吗?”
  “不好。”孩子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黄文生上前抱过孩子,说:“听话,妈妈有事,别闹。”
  耿文娟眼睛红红的,扭过脸去就走了。
  孩子哭闹了几声后,就自动自觉回屋学习去了,虽然还没上小学,可是孩子现在已经会做小学的题了。耿文娟很重视孩子的学习,有时间拿起小学课本就给孩子上课。
  其实黄文生想跟耿文娟说一下马老板的脚本的事,还没等说呢,她就走了,他叹了口气,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又开始了小说创作。
  他写道:“我生于农家,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我苦点没啥,但不能让孩子苦了。物质上苦点没啥,精神上别苦。我的老婆就是我的,不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我虽然看似没有自尊,其实我自尊得很。老婆,我不想让你走,但我又说不出口,虽然你这样能给咱俩带来好处,但那好处太让人受不了了啊……”
  他的小说很有自叙传的色彩,他的感情很充沛,每天都有可写的,他坚信感动自己的也必能感动别人……写着写着,太阳就沉入西山了,越写越悲切,越写越自怜,周遭的一切都好象抹上沉重的色调……
  这晚,耿文娟没有回家,黄文生独自抱着孩子睡,孩子晚上醒了好几次,问妈妈咋还没回来?他怎么说呢?说妈妈跟马老板玩去了?如果这样说的话,孩子只会反问,她有时间陪别人玩,咋没时间陪我玩?是啊,她有时间陪马老板玩咋没时间陪孩子玩?
  黄文生这晚睡得极为不好。早上起床后,往壁间镶嵌的大镜子上照了照,好象哪都肿了,眼睛肿了,嘴肿了,鼻子也肿了,腰佝偻着,一副大烟鬼的样。
  他再也不敢在公司入口大玻璃前照自己了,他生怕再遇见陈姐,在他印象中陈姐一夜就会好,第二天就得上班,就得拿他是问。
  结果非但陈姐没来,办公室里的几个姐姐也没来,一问才知道,今天是王经理老丈人去世的日子,大家都去殡仪馆了。偌大的三楼,只有他一个人上班,正在那没头苍蝇似的转呢,老婆的电话来了,催他赶紧到殡仪馆去,她在那等他。
  老婆专门交待要打车去。
  他这么多年,从没上领导家去过,也很少参加同事家的红白喜事,一是没人告诉他,二是他没钱。一般的职工,听到领导家有红白喜事了,不得赶紧溜溜地跑?可他就不行,遇到这样的事就只会原地转圈,不知所措。
  耿文娟在门口等他,把装有一万元钱的牛皮纸包递给黄文生,叫他如此这般。
  终于在家属休息室找到王经理,随手送上那个鼓囊囊的纸包。王经理左右扫视了一眼,迅即地将纸包揣进兜里。
  第二天,刚一上班,黄文生和耿文娟被任命副主任的决定就下来了。黄文生的心跳得噼啪乱响,左看右看,就象做贼一样。当屋里的姐姐们嘻笑着说黄文生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喜可贺时,他连连地摆手,说真不好意思。
  耿文娟却能沉住气,象没事人一样,对身边的恭贺声只是淡淡地微笑一下,算做回应。
  回到家后,黄文生苦笑着抱住老婆,说我们终于升职了,得出去庆贺一下。老婆看着他的苦笑,非常沉静地打住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说:“这才哪到哪啊?”
  黄文生和耿文娟升职的消息传得非常快,转眼黄文生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就知道了,他们当晚就把他俩请回家,做了满桌子好菜,夸两个孩子给他们争脸,文生多有才啊,能写小说的人那是一般的吗?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为公司带来多少客户?多少效益?早就该是副主任了。他们承诺,以后没时间照顾孩子,他们过来照顾。
  黄文生和耿文娟提职了,陈美华那边可受不了,她虽然得到王经理宠爱,可多年来都还只是个普通职员,每月挣着八百元,外面风光,内里尴尬。她这些年为他打过胎,为他挡过酒,为他暖被窝,为他解决生理需求,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没提起来,耿文娟在马老板那一撒娇一忸怩做态就给他们提起来了,不是提一个人,一提就提俩,她实在是气不过,实在是心里不平衡,她比她差啥呢?啥也不差,脸盘子比她的小,胸前的两坨比她的大,屁股更丰满,腰更细。可为什么就没竞争过她呢?她这一气一急,急火攻心,顿时病上加病,脸上的伤还没好呢,还在沁着血珠呢,嘴里又冒出了血,她昏了过去。
  医生抢救了半天总算把她抢救过来,醒过来后,陈美华眼睛都来不及睁,嘴上就大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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