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集（3）

　　08-23：楼下日、外
　　黑奔在楼与楼之间的小道上慢行，开到一栋宿舍楼下停住，响了几声喇叭。李光福从驾驶门窗里探出头，仰望三层的阳台，发短信。
　　楼下的通道上，有几个人盯着汽车议论什么。
　　王丽：（从楼门里出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李光福：（打开车门）找你爸爸王局长，都知道。上车吧！
　　王丽：我说不去就不去。
　　李光福下车，从手包里取出出国护照，让王丽看。
　　李光福：我们的护照早都办好了。就差你的没有办。我要去省里一趟，你就上车吧！
　　王丽：我不能去！
　　李光福：我太冲动，失礼了！请你住宾馆不住，非回这个家不可。你不用防我，我们一起出国走走，增加了解……
　　王丽：我男朋友坚决支持我当好志愿者，善始善终，不让我出国。
　　李光福：他正好为我们这些人保驾护航呀！
　　王丽：他干那一行，只怕很难和你们这些富豪打交道，一不小心，倒有可能成为冤家对头。
　　李光福：算我闲扯。怎么？我到你门口了，不请我进你家里看看，再详细跟你讲讲养生天堂项目？
　　王丽难推辞，有些烦。
　　李光福：你正在天堂村，抓这个项目，得天独厚！养生天堂，除了建小别墅群，还计划建干部培训中心，跟各个党校、各级党政机关、大企业合作，既深造又休闲、养生。
　　王丽：那么大的项目，怎么能批下来？
　　李光福：要请毛主席批，我也能办下来。
　　王丽没跟李光福打招呼，转身回楼上去。李光福扫兴，坐到驾驶座上，又跳出来，喊着：等一下！还有一句话。
　　王丽站住，回过头，不往前走。
　　李光福：还是去吧，到省里，跟你的刑警先生交个朋友。
　　王丽：你想惹他，给你开一枪吗？
　　李光福：王小姐，你不会跟曾新一样仇富吧？
　　李光福追王丽进门，王丽转身挡在门口。
　　
　　08-24：天塘日、外
　　天塘水放干了，露出了塘底的黑色淤泥。
　　曾新打开了六挂鞭炮，一一连接起来，挂在塘堤的一棵树上，点燃。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声炸响，经久不息。
　　挖泥机在塘坎上挖泥，两辆大吨位自卸车来回装运。
　　—架脚蹬老式龙骨水车，由三人蹬着排积水。
　　村民们自带锄头、筐子、跳板等工具陆续赶来，挖掘塘边机器不可及的泥巴。人人脱下鞋袜，挽起裤脚，跳进了过膝的烂泥里，各自为战。
　　何永久背一个包，手拿一把敬神烧香剩下的短竹签。
　　曾新：（喊）每个人挑一担塘泥倒在空地上，就到老书记手里领一根香棍。收工时，凭香棍到我这里领钱。
　　何永久：大家听我讲几句。水塘清淤是好事。大家要老老实实，挑一担算一担。谁耍猾，两个筐里装胡椒粉一样，我不发香棍，你也领不到工钱！
　　热烈的劳动场面：有的一家人男男女女分工，有的几个人临时合伙，有负责挖泥装筐的，有挑担往场上送的。有人提醒：装满！不满不会发香棍子！有人叫：臭死了！
　　何永久：（边发香棍边喊）走快点！挑一天，轻轻松松挣十几元钱，你们到哪里挣这个活钱去？
　　
　　08-25：天塘日、外
　　人们挑着塘泥不往远处送，不愿往高处堆。塘泥摊满一大片。曾新脱了上衣，赤着脊背，挥动锄头，把塘泥一把一把地向高处、远处扬送。他成了泥人。年轻人故意往他身上糊泥巴，姑娘们也不甘寂寞，试试大学生的脾气。你来我往，互不示弱。閙着閙着，玩泥取乐，都在泥里打滚。青年伙伴们戏弄曾新，把他按在臭泥堆里。
　　
　　08-26：龙骨水车日、外
　　有人喊：大学生，这水车不干，咋办？
　　曾新从泥巴里爬起来，走到水车旁。
　　曾新：只能用抽水机了。
　　一男人：用抽水机也抽不干，塘底冒出的水，抽不尽。
　　老人：用抽水机的钱，省一半给我们就行了。
　　曾新不言，爬上架子，换人下来，和两个男人踩水车。踩了几下，脚酸软，蹬不动了。
　　老人：下去吧，这碗苦力饭，你吃不了！
　　曾新不下架，听见塘里有人打架了。忙跳下跑过走，回头喊：水排不干，塘泥不好挖。你们不能休息！
　　
　　08-27：塘里日、外
　　挖塘泥的人和站在岸边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喊叫。有两伙人互相朝对方身上砸臭泥巴。好多人脸上、身上都糊满黑泥。
　　中年男：（吵架一方一代表）你们一家人，圈了靠近塘堤的这一大片塘泥，不让别人挖，只想自己图近，多挣几块钱。远处的塘泥，叫别人去挖去挑。有这个天理吗？
　　女人：（吵架另一方代表）想省力、想多挣钱，为什么不早来？
　　中年男：我得忙完“自留地”才能出门呀（滛笑）！
　　女人：你家“自留地”干了，还有什么忙的？
　　双方低俗，不再讲理，又动起了锄头扁担。混战中，有人用泥筐扣在别人头上，有人互相抱住扭打，在臭泥水里翻滚。
　　那方的“女代表”被两个女人掀翻在烂泥里。
　　曾新跑过来，不管那些砸泥巴和在泥巴里滚打的人，插在那几对动扁担、锄头的对手之中，用身体隔离双方。
　　曾新：你们不要争。都怪我安排不周，没有完全公平合理……
　　混战中，人们看不清泥人就是即将发工钱的曾新，他头上挨了一扁担，打得他晕头转向。
　　曾新扑向打他的中年男人，看不见他用什么手段，轻易地把那个男人带到一边去了。中年男人的追随者都以为曾新要报仇出气，都追上来护卫他们的“首领”。
　　曾新：别怕，我是劝你们别争了。全村大小十六口池塘，都要清淤。小池塘挖泥机不能去，都由人工挖。大家挣活钱的机会多。你们去挖塘尾的泥巴，我每担加二角行吧？
　　围上来的人都不出声了。
　　中年男：曾新，你这人真开通。刚才我不是故意打你，碰上的。你放心，我们把远处的塘泥挖光！不要加钱！
　　曾新：也行！都挖完了，奖励你们。（转向众人）大家还想不想看电影？今天挖塘泥，也算状元坳建设开工。我请一场电影庆祝。你们看，放电影的人来了。
　　（画外）人们看见有人正在广场上挂银幕。
　　曾新：今晚放的片子是新片《爱个死去活来》，男一号女一号都是最性感的天王天后，里边有几场床戏。
　　
　　08-28：客厅夜、内
　　曾新躺在客厅的竹床上。曾祺把饭莱端到他床边。
　　曾新：塘泥太臭，熏了一天，味觉器官全萎缩了！
　　曾祺：我做了你爱吃的，慰劳慰劳你。
　　曾新：实在吃不下去，老想吐。
　　曾祺：招待大家看电影，开演了，你还躺在这里！
　　曾新：我全身上下都痛，动不了。您快去看吧！
　　曾祺：我不看！俗！爱个死去活来，能当饭吃？
　　曾新：哎哟！全身痛！好像从渣滓洞里逃出来的。那些人也是，往前多走一步都不行，要我一个人清场。我以为宣布看电影，给他们鼓劲。哪想到，都提前收工了，有此人香棍也不要了。
　　
　　08-29：广场夜、外
　　广场电影开映了。
　　
　　08-30：客厅夜、内
　　曾新：（躺在竹床上）唉，当了一天老愚公，移了半座王屋山！
　　曾祺：一点点劳苦，就叫苦连天！几天能完？
　　曾新：挖泥机、自卸斗车，今天一天就完。各小塘人工挖，两三天吧。塘泥都运到状元坳山脚下，还得靠人力一担一担地挑上山，倒在树坑里。
　　曾祺：成本多高啊！
　　曾新：不！比买肥料，至少少花5000元。妈，您还要看到，更重要的，我开创了一个农民在村里领工资的新时代！
　　曾祺：大口大气成毛病了！好好苦几天吧，自找！
　　曾新：欲成大事，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把塘泥都运到树坑里，至少还要苦两天！妈，请把手机拿过来，我给王丽再打个电话。
　　曾祺：自己起来拿！
　　曾新：我实在动不了，求你学一下雷锋不行？
　　曾祺：少打扰她！说不定她正跟男朋友在一起哩！
　　曾新试图起身拿手机，又痛苦地倒下去了。
　　曾新：（独白）我这真是暗恋吗？暗恋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古希腊哲学家、思想家苏格拉底讲的。同学们都奉为圣旨，能明恋的也装成暗恋。暗恋的人其实虚伪，本以为自己希望她幸福，但又暗里嫉妒她和别人好。我不是暗恋，和她只是朋友，希望她幸福……
　　
　　08-31：学校日、内
　　一间小屋。王东生整理床铺。
　　王丽进来。王东生側面观察，王丽暗暗流泪。脸发黄，—对熊猫眼，打不起精神，想掩饰什么掩不住。
　　王东生：你心里有事！去看了你妈妈，向我回报一下。
　　王丽痛哭难止。
　　王东生：你们母女还没有和好？
　　王丽：我们和好了，妈妈很好。
　　王东生：她怨我吗？
　　王丽：不怨。
　　王东生：你继父对她好吗？
　　王丽：很好。
　　王东生：不对！你还背了什么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