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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吃偏饭

作品名称:趟过      作者:这一生      发布时间:2015-08-08 15:51:22      字数:4345

  不经意间,春天来了。白杨树萌动出丝丝绿意,“草色遥看近却无”,岂止是草色,树色,世间万物皆是如此。那种若有若无,给人一种迷离的感觉。放眼望去,麦苗返青,空气中弥漫的是缕缕温馨的气息。田畴间,有农民开始劳作了。那几个,挥锹翻土;这几个,放水浇园。清亮亮的井水,在欢唱,在高歌。渠头,水沫四溅,映着日光,衬着蓝天,如银似玉。一幅绝美的天上人间图画啊!
  总是在回家的路上思绪翩翩,总是在回家的路上流连忘返。
  这一次回家,爹先告诉白露,明天去干娘家。干娘,大概是在白露四岁时认下的。小时候的白露,体弱多病,用娘的话说,不能有三天不吃药。找人看看,说得认一门干亲,破破灾星。干娘没有女儿,却认了十几个干闺女,她的热情好客,三里五乡是都知道的。白露还能依稀记得认亲的场景。前一天,娘就蒸下一锅馒头,这不是普通的馒头。八个鱼馒头,八个带红点的圆馒头。鱼馒头,先把面揉成条,切成小块,再撮成手掌长短,前面用刀横切,是鱼嘴;再按上两颗煮熟的红豆,是鱼眼;尾部占整个鱼的三分之一,立刀切,分开;身子弯一弯,上面用洗干净的梳子横压再竖压,是鱼鳞。蒸熟就行了。红点圆馒头是撮成圆锥状,顶部要稍圆,不能太尖,蒸熟后,点上一点胭脂即可。十六个馒头码好在篾条编成的篮子里,一直冒出篮檐,顶住篮系。外面包一块漂亮的花洋布。正月初六这天,两根长竹竿,四个抬篮子的,抬到干娘家。记得当时是伯伯,小叔叔还有大伯家的大哥哥、二哥哥抬篮子的。白露被按住给干爹干娘各叩三个头,两个大抓髻被梳成麻花辫,并且绑上红头绳。
  也许是心诚则灵,也许是其他别的原因,都无从考证了。这之后,白露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而每一年的正月初六,就成为固定的走干娘日子。现在不逢年不过节,去干娘家做什么?原来是干爹去世了。这个春天虽然很美,但是白露的心情并不美丽。
  高中三年,白露经历了人生中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这些人这些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白露身边。
  趟过岁月的河流,从懵懂小孩蜕变为可以思考的成人了。
  干爹,在记忆中和爹的年龄差不多。他总是笑眯眯的。他木工做的特别好。白露家那套组合柜,还是干爹和他两个徒弟一块做的。那些凿子、手锯、推刨,在他手中特别灵活。只半个月时间,四个大柜,一个梳妆台还带着椭圆镜子,两角柜,漂漂亮亮完工。印象最深的当属他们使用墨盒。长方形墨斗雕刻成凌波而动的鱼的样子。墨斗里装满墨汁,一个摇把,一个齿轮,一条墨线从里面抻出,弹线,笔直的一条墨线。就文具盒大小,运用了好多物理数学知识。轮轴,辘轳,两点间直线距离最短。
  到干娘家里。好多人,处处都是白色的,连门口的对联也是白色的。门口挂着“白幡”。这幡,还有说法,去世的男左女右,这是挂幡的位置。幡是白纸做成,类似灯笼,长点的灯笼,但是纸是绞开的。逝者多少岁,纸有多少条。
  灵堂摆在正屋正中。灵位前面摆有供桌。供桌前面放着瓦盆。白露把带来的烧纸递给守灵的。点纸叩头,慰问死者。之后,被带到另一个屋子,给穿上孝衣。一身肥大的白布做成的衣服,麻绳系腰。左右各带花孝。花布做的大花,一左一右。头上带着孝条,孝条上也有花,不过它们叫碗筷,完全和碗筷子的模样一样。这个在逝者入土为安时要放在坟头的。不能带走家里的饭碗的。干爹家里没有女儿,其他干闺女早已没有往来,所以白露完全充当的是亲生女儿的角色。要守灵。跪在或者坐在灵堂前,人来了接纸点纸,人走了静坐。说实在的,别人教一步自己才敢走一步,因为什么都不懂。三天后,干爹下葬,这次活动终结了。
  然而白露心里却不平静。干爹那么好一个人,心灵手巧,为人和善,说没就没了。人,活这一辈子图什么?名、利。快乐、幸福。还是其他的。
  这个春天并不总是美丽。今天风沙弥漫,又冷又干。白露这两天有些上火,嘴唇干裂,疼。
  然而心火更令人煎熬。有一个学生时代的名词,叫做“推拉生”,当你成为“推拉生”后推一推,拉一拉,学生会发生很大改变,或者叫做“临界生”,就是临近考上这种程度,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这天历史课上,老师让答题。白露觉得自己已经尽心了。答案的纲要一条一条细心的记在本子上,然而课堂提问老师却并不满意,而且重重地“唉”了一声。这一声“唉”,沉重地敲击着白露的心,使白露汗颜、无地自容,尽管老师一句批评的话也没有。同时,白露也感觉到自己历史上的确有很大缺陷,前边学后边忘,那一个个年号时间,更是令人头大。所有的高中课程在本周要结束了。剩下时间就是进入复习和茫茫题海中了。
  去年的会考成绩下来了,班主任说有两个同学需要补考语文。谁都没有料到王丽丽竟然需要补考,她可是前十名的好学生啊?怎么搞的?连王丽丽自己也一头雾水。最后几个人脑袋碰着脑袋猜来想去,可能是作文跑题了。好可怕,幸亏不是高考,只是会考,还可以有机会补考。
  天气日渐转暖,已是阳春三月。因为上次考试的第一名,老师自然关注比较多,白露自己也有很大压力。首先考试不是定数,永远是个变数。谁,可以担保永远考第一?其次,被作为目标,学习上的对手,是一种无形的较量。自己以前就把魏峰当做对手来对待,现在的超越不等于下次超越或者永远超越。只是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而已。
  你是否知道在高中学习中,即使第一名,也在承受这种心理压力。而这些压力需要排解。如果处理不好,压力不但不会成为动力,反而会成为阻力。白露的嘴唇还在干裂。害怕自己失去第一的位置。几乎把自己禁闭起来,闲话更是一句不说,除非和同学讨论问题。
  越是患得患失,越会发现诸多问题。数学排列组合好长一串文字,即使读完题,再倒过来读一遍,还是理不出数据之间的关系。政治经济常识三大产业,需要整理农业、工业的知识点。历史老师留了八道论述题,叮嘱白露早点做完,拿给她看了,这就叫“吃偏饭”。可是老师知不知道,偏饭吃多了,照样会撑着的。白露这种想法不敢和别人说。跟老师说,怕老师以后不再管自己。跟同学说,怕别人说自己不知好歹。真希望回到以前可以自由呼吸和同学畅快聊天的日子。
  这天,白露刚刚把数学组合这里搞清楚,正在做排列题。后桌李红拍拍她。
  “白露,尼采和叔本华的思想有什么区别?”
  “什么?你在说什么?”白露还在阿拉伯数字里畅游,还没有回过味来。
  “我问你尼采和叔本华思想的区别?不想告诉我就明说,还考第一名呢!”
  “李红,怎么这么说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问问老师。”
  白露知道如果和李红讲起来恐怕这节自习课都进去再搭上课间也不够。她太会说话了。白露也觉得自己有点虚伪,她知道尼采和叔本华都是外国哲学家,他们的思想都很特别,颇有打破旧世界,建设新世界的勇气和决心。每一个青年该当如此。至于两个人思想的区别,自己真没有研究过。
  白露的无语换来的是李红一节课的嘟囔。
  读高中以来,第一次发现同学关系的难处。这个变化也是从白露考第一名开始的。原来白露是大大咧咧,和谁都可以说到一块的。现在感觉到同学们对自己的目光分成两类:一类羡慕一类敌对。爹娘整天劳作,没有教会白露如何与人相处。稍微复杂点的人际关系,白露心里要反复衡量,真是小学校大社会啊。
  苏轼水调歌头词中有这么一句话,“高处不胜寒”,不管它本意如何。此刻,白露感觉有一股股冷气。尽管千万分小心,该来的还是会来,无论你做出何种努力,都无法阻挡“竞争”。以后,真真正正参加工作后,白露才更明白,“竞争”的残酷和冷漠。
  三月二十七日,统考。据说这次考试试题是机选题,就是电脑选取历年真题组合成试卷,进行的一次测试。
  第一场数学,白露感觉就两个字∶惨败!选择题错五道,填空题错三道,大题只有立体几何拿的准。最多能考90分了,要知道满分是150分啊!语文很多诗词连读都读不懂,全是蒙的。历史感觉还可以,看来这一个月的“偏饭”没有白吃,当初对老师的做法还有几分意见,现在服帖了。英语整套题做过,好像是三年真题上的一套,阅读理解一样一样的。政治不难。考完后,紧接着王老师来了一节班会。大致就是距高考还有九十多天,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推拉生应该注意,不能只靠老师,推推拉拉动动,学习应该有自己的主动性。
  抓牢这几天十天,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白露感觉到自己该认真地反思自己了。
  成绩还是出来了,魏峰第一,463。王丽丽第二,460。白露第三,435。这次考试成绩,是大家读高三以来最烂的一次。面对一张张画满错号和负分的试卷,白露只抓脑袋。
  很生自己的气。骄傲了自满了止步了不前了。调整自己心态,重新审视和定位自己尤其重要。白露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超过魏峰,别无选择。
  孙易阳回来了,他已经考过专业课了。三个月时间,他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件白衬衣。白露就不明白了,怎么孙易阳那么干净,他的衬衫总是那么雪白。他和魏峰还做同桌。这三个月来,魏峰旁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白露除了值日,在教室从没有往后走过。就那次还钱去,还让老师逮个正着。以后就更没有往后跨过一步。
  这教室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于白露来说,并不重要了。只老师这里她就应付不过来了。
  晚自习,班主任老师叫魏峰、王丽丽、李冰和白露。白露一看就是这次考试前四名。依然是分析成绩单上的数据。白露自己都不敢看成绩单了。那张薄薄的纸,只是记载了一次惨败。435分,平均分还不足90分,就是说不及格。以这种成绩如何面对高考?
  老师讲了一节课。回来之后,正好是历史辅导,老师叮嘱白露把历史能力要求知识点整理一遍。最好明天上午上课前交给她。
  第二天晚自习,老师这次叫了十五个同学,起名叫“培优对象”,把十五个人承包给五个老师。好多同学都选择了数学。由此可见文科班数学之差。白露衡量来比较去,选择了政治。老师一一做了记录,填写表格。老师强调说基本遵循同学意愿,必要时他会做一些调整。
  说完之后,留下白露和魏峰。说是有同学会考补考,看看他们俩能不能替考。白露看看魏峰,魏峰摊开双手,摇摇头。
  “不去行吗?”白露说。
  “老师信的过你们,会考语文对你们来说,特别简单。还是去吧。”
  想到去年小学老师找自己替考,老师在夕阳中离开的那佝偻的身影的失落的,白露现在还有几分心酸。
  魏峰说:“那就去吧。”白露点点头。
  两个小时的考试很快结束。但是耽误的课程,老师追的死死的。尤其是政治老师,他教完白露这一届就该退休了。看着他那满头白发,白露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得住老师。因为政治老师是自己的承包人啊。老师说,把经济学上要点整理出来,交给他,他给看一下。等到白露拿到老师的批改后,愕然了。白露所写的每一句话,老师都用红笔画住了,而且连错别字,句法错误都用红笔修正了。薄薄的两页作业纸,在白露手里变得特别沉重。白露透过纸页仿佛看到老师戴着老花镜,在那里勾勾画画。
  对着这样负责任的老师,白露想:自己更应该对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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