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

　　她“恩”了一声，竟然抱住我的胳膊，依着我，闭上了眼睛。我用力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动，心想，这可能是拒绝副市长骚扰的最好方法，于是不再往回抽胳膊，也闭上了眼睛。
　　度假村是蒙古风格，离着十里地有迎宾处，车不让走了，换成骑马和马车。下车后立即被盛装的蒙古小伙姑娘们包围，献上哈达和美酒，还有欢快的器乐表演。放眼望去，竟然还保留着这么大一块草原。春风吹过，鼻息里是干干净净青草的清香，不由得人精神一振。
　　一个蒙古老人带着一群姑娘，走到我跟前，从姑娘端着的托盘里接过金杯盛着的酒，高声唱了起来。风吹过他的六角或八角帽，猎猎作响。他唱的是蒙古长调，我听不懂，但知道是敬酒歌，于是恭恭敬敬左手接过酒，右手无名指沾点酒水，弹向天，弹向地，再弹向老人，然后一饮而尽。
　　父亲曾在内蒙当兵，告诉过我蒙古敬酒的规矩，这叫敬天敬地敬主人。果然，老人激动的一把抱住我，嘴里叽里咕噜大声地说着什么，姑娘们一起欢呼，音乐更加欢快，最后大家簇拥着我跳起舞来，我因为懂规矩而成为了焦点。一眼瞥去，罗霞正在人堆里喜滋滋的看着我，满是羡慕。
　　南海有个马术俱乐部，我是那儿的会员，因而马术不错。度假村接我们的不是蒙古马，是东北马，高大些，马屁股上烙着数字，肯定是退役的军马。同行的大概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马，都很敬畏，没人敢骑，都上了马车。我要过一匹最彪悍的，赶马的小伙子冲我竖起大拇指，我找老人要了双带马刺的马靴穿上，一跃上马。
　　那马忽地垂首，哼哼的打了两个响鼻。我知道这马要给新主人一个下马威了，立即两小腿后屈，死死夹住马屁股，身体往马鞍上前伏。果然，这马猛地仰首长嘶，然后整个前蹄上跃，马身直立起来。我在其直立到最高点时，身体尽量前压，放下曲着的小腿，猛地往下使劲踩住马镫，同时揪住马缰绳，用缰绳抽打马耳，马顿了下去。我立即屁股压住马鞍，双腿一夹，马刺用力，那马刷的一下冲了出去。众人一阵喝彩。伴随着欢呼声、怪叫声和杂乱的马蹄乱响，一群人跟着我冲向度假村。
　　真是好马。肯定是骑兵的战马出身。跑开了后，我踩住马镫，屁股离鞍，竟然感觉不到大的颠簸，十里地一口气跑到。到了后，这马兴奋过头，在我带住缰绳后还原地乱蹦，后蹄奋力跃起，往后踢去，然后又来一招——长嘶直立。这一次我腿感到没力了，抱住马脖子才没被颠下来。下了马之后连喘带两腿酸麻，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一个蒙古姑娘来给我脱马靴，我脸丢大了，竟然抬不起腿来。太久没运动了，这十里地的马骑下来，刚才在马上兴奋得感觉不到，现在两条腿就不像是我的了。姑娘抿嘴一笑，一条条抬起我腿搁在她膝盖上，然后用力一拔，我惨叫了一身，踝骨内侧和脚面一阵刺痛，解开裹布，果然出血了，幸亏刚换了马靴，要不非折了不可。我仰天颓然躺下。姑娘对着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明白。然后，她有用中文生硬的说道：尊贵的客人，请到我们的蒙古包去喝点奶茶，吃点奶条，我们的烤全羊烤得正香，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努力转向她，尽量温柔的说道：美丽的姑娘，现在你的客人就像一堆烂泥，一点也动不了了，让我就躺在草地上，静静的休息好吗？
　　姑娘见我夸她，脸红了，轻轻的说：尊贵的客人好久没有骑马了，我们的军马就是再好的骑手也会觉得吃力呢，客人已经很厉害了，要我帮您捏捏腿吗？缓解一下您的疲劳。
　　我看了看她那张澡盆那么大的脸，以及脸上像打翻了芝麻酱一样的痘痘，断然拒绝了。姑娘没再坚持，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在我身边铺开一张毡子，放上银碗，奶条，馓子等吃食，又用银壶往碗里倒上奶茶，然后恭恭敬敬请我喝。我听父亲说过，蒙古人用马粪擦拭银碗，但我没敢检查，怀疑蒙古人的清洁是为大不敬。我只好起身端起银碗慢慢的啜饮，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个度假村。
　　度假村挺大。一个巨大的半敞开式蒙古包，颇似古代的军帐，屹立在正中央。周围错落有致的大大小小几十个蒙古包，应该是客房。最小的最多住两人。军帐前边一个石墩，石墩上高高插着一个古代兵器，杆上及石墩上缠满了红色及黄色的布条，应该是祭器。祭器再往前是个广场，已经围上了一圈毡毯。毡子上都是金色或银色镂花的器皿，一群蒙古姑娘正上着吃食。毡毯围着的中央几个火堆，几个光膀子的小伙子正烤着全羊。远处有转着经轮的蒙古老女人围坐着，另一边也是蒙古女人，拎着牛皮桶来来去去的挤着牛奶……天高云轻，无遮无拦的一片草绿，还夹杂着野花。
　　度假村在一个很缓的草坡上，倒更像是一个古代的蒙古部落，而那些挤奶的，转着经轮的，成了活风景。
　　隔了好一会儿，又一阵欢呼声和音乐，坐马车的人到了。我循声望去，罗霞的白色风衣在阳光下很耀眼。她立在马车上四下里看，很快就看见了我，立即跳下车向我奔来。
　　“你个锤子，跑得好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
　　蒙古姑娘也给她斟了碗奶茶，然后知趣的走了。我示意罗霞喝茶，她却一下扑到在我腿上，嘴里说道：傅锅，你太帅了，你咋连骑马都会呢？还骑得那么好。
　　我惨叫一声，一把把奶茶连碗扔掉，使劲把她推开，捂着腿，连声哎呦。
　　差不多到了两点，酒宴开始了，我才恢复。好在那时候年轻，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和大家一起舞蹈了。这顿饭从下午两点一直吃到晚上八九点，唱歌跳舞看摔跤。蒙古人喝酒甚豪，不过马奶子酒倒是不烈，天白的时候我还应付得来，擦黑后不知为啥换上了伊力特曲，那是酿白酒，度数高，很快就吃不消了。
　　刚酒酣时，蒙古姑娘拉我下场跳舞，我做手持缰绳状，伴着节奏，晃动肩膀扭来扭去，惹得一帮姑娘大呼小叫，围着我媚眼一片。再过会儿，不行了，天旋地转，在场上打醉拳，很快一头栽到。
　　醒来时，漆黑一片。摸不清自己在哪儿，伸手抓了几下抓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用力扯了扯，有亮光进来，再扯，拉出一道缝来，屋子里亮了。这才发现是在一个很小的蒙古包里，刚扯的是围着蒙古包的毡毯。
　　呆了一呆，慢慢回过味来，却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压着的不是被子，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我扒拉开她的脸，罗霞。
　　这时天应该还早，透进屋的阳光还是红色，只是草原上的朝霞更加清亮艳红，屋子里满腾腾的像是很多红色小妖在乱窜。这是间很小的包，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画像前一小片是裸露的烧火地。木架上架着壶，其他铺着厚厚的毡毯，包壁上还有马头琴、马鞭等饰物。奇怪的是，我和罗霞相拥着卧在紧贴着包壁的一隅，而中间散落着衣服、毛毯等一片狼藉。
　　我弄醒罗霞，她不情愿的嘟囔半天，才用半睁半闭的眼睛看着我，说了声：你醒了？
　　我嗯了声，说道：昨晚我烂醉如泥吧？
　　她闭上眼睛点点头，又伏到我胸膛上。
　　“你乘我酒醉，强奸了我，是吗？”
　　她忽地抬起头来，这下眼睛睁开了：你个锤子，乱说啥子，朗格有驴地（女的）强奸男人滴嘛？
　　我盯着她：哦，你没有，那就好。我知道我喝醉了什么也做不了的，所以我俩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对吗？
　　她眼神里又是气恼又是轻蔑：对嘛，对嘛，啥子也没发生，你个胆小鬼。
　　我一笑：不是胆小，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她切了一声：说啥子哦，男子汉敢作敢当，不需要说的。
　　我点点头：对头，敢作敢当，没做也就不当。
　　她捂住我的嘴：好喽好喽，你啥子也没做，不要你当。不要说了，睡一哈儿嘛。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她伏在我身上一动不动，裸露的肌肤和我相贴。我摸了摸她的脊背，蒙古包扯开一道缝后有风进来，她的脊背清凉，我伸手去拿毛毯给她盖上。她咕的一笑：又动，你睡觉真是不老实，昨晚蹬被子，打滚，转圈，要没有墙挡住你都要睡到外头去喽。
　　我一愣，平时睡觉不是这样啊，想想释然了，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吃了那么多羊肉，内火涌了上来，这才折腾的。
　　我整了整毯子，把我俩都盖严实，然后对她说：你下来好吗？你很重，压得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