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会礼服

　　直到冰璃送走了舅母和表哥，安氏再没出现过，柳夫人显然已经不再对司徒家的礼仪规矩抱希望了，横竖若不是还有冰璃这么一个外甥女在，司徒家和柳家根本就不会再有任何干系。冰璃并没有生气，转身回房的时候往安氏的牡丹苑淡淡地看了一眼，唇边勾起一丝难得的嘲讽的冷笑，安氏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吗？
　　“三姐……”
　　还没走进院子，冰莹就扶着丫鬟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冰璃站住脚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第一美人，早上那个气焰嚣张的司徒冰莹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美丽的小脸上平添了几分苍白和憔悴，望着冰璃的水眸也多了几分幽怨，平白让冰璃忍不住抖了抖。心里惊叹冰莹的演技可真好，看着冰莹那样子，轻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身就成这个样子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着？身边的丫鬟是怎么做事的，主子病了都不知道去请大夫吗？”
　　“多谢三姐关心，莹儿没什么。”冰莹柔声说道，只是那幽怨委屈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是没什么。
　　冰璃一脸了然的点头，浅笑着说道：“既然没什么，四妹就慢慢散步，三姐先回去了。”
　　“三姐……”见冰璃毫不犹豫就要转身离开，冰莹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消失无踪，轻咬着朱唇望着冰璃说道：“莹儿就是想问问三姐，百花盛会的帖子三姐收到了吗？”
　　冰璃点头，帖子昨天上午她就收到了，百花盛会定在七日后在紫金城最大的蔷薇苑举行。看着冰莹的模样，冰璃心念一转，方才想明白冰莹拦着自己做什么，说道：“四妹还没收到帖子？”
　　冰莹委屈地摇头，心中却对眼前的冰璃满是怨恨，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怎么会没有百花盛会的帖子？“三姐……你……今年也不去吗？”
　　“今年身体好多了，自然是要去的。”冰璃说完，便清楚地看到冰莹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想再多做纠缠，冰璃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四妹了。”
　　“三……”
　　见冰莹还想说什么，冰璃挑了挑眉，说道：“四妹不妨去求见皇后娘娘看看，今年的帖子可是若灵公主亲自发的，若是我不去，岂不让长公主以为咱们司徒家不给她面子？”闻言，冰莹终于还是压下了想要说的话，若灵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皇后唯一的女儿，自然对她宠爱有加，帖子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冰莹可不敢在若灵公主面前作怪，她到底没收到帖子，摆明了就是若灵公主对她不满了。
　　
　　“三小姐，四小姐，老夫人请两位小姐去一趟大堂。”冰璃正要回房，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
　　今天柳夫人到访，老夫人直接推脱身子不舒服，连派个人过来看一下也没有。冰璃自然知道老夫人这是对这几日柳家的行为不满了，淡然地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了，有劳你走这一趟。”丫鬟连说不敢，转身回大堂去了。
　　大堂内，老夫人微微眯起老眼打量着并肩进来的两个孙女。冰莹自小受尽宠爱，不仅聪慧温柔，生的更是国色天香，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安氏都对她寄予厚望；而冰璃这个本是司徒家最尊贵的原配嫡女，老夫人对原本的柳氏一直有一些小小的心结，自从柳氏过世之后对这个孙女就不怎么理会了。如今仔细打量起来，却发现竟不比冰莹差多少，甚至更多了一些书香门第的大气和从容，老夫人知道这是遗传自她那出自百年大族的柳家的母亲，而这也正是老夫人不喜欢冰璃和柳氏的原因。
　　“祖母。”冰璃和冰莹齐声请安。
　　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招了两人在她身边坐下，和声问道：“过几日就是百花盛会了，你们母亲可为你们准备好了吗？”
　　冰莹垂首，神色黯然，说道：“孙女并没有收到百花帖，娘亲精心为孙女准备的都用不上了。”
　　冰璃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祖母，参加百花盛会需要准备什么吗？”
　　闻言，老夫人眼神微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冰璃的神色，说道：“倒也没什么……女儿家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才好，回头让你母亲替你做几身新衣裳和头面首饰。”
　　冰璃神色平静任由老夫人打量，安氏确实没有为自己准备什么，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可以预见如果她在百花盛会的那天穿着平时的衣衫过去肯定会被人嘲笑丢尽颜面。“多谢祖母，璃儿知道了。”冰璃流露出一丝欢喜，适当地表现出女儿家对新衣和首饰的喜爱和欢悦。
　　老夫人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安氏私底下是怎么对冰璃的她并非不知道，但是只要不闹到外人面前，丢了司徒家的面子，她也并不想多管这些。倒是冰莹对冰璃歉然一笑，说道：“娘早就将三姐的衣服和首饰准备好了，只是，莹儿这几天一直不太舒服，娘亲心中挂念莹儿病情，一时就忘了让人给三姐送过去。”
　　“是吗？百花盛会还有好几天，倒也不用那么急，倒是四妹，身子不适应好好休息才是，没事就别来姐姐那院子大吵大闹的了，妹妹是知道的，姐姐住的那院子破败不堪，衬不起你四小姐的身份，若是让病情加重了反倒是姐姐的不是了。”冰璃浅笑道。
　　老夫人听闻，担心地问道：“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犯了，可有请大夫？”一听说自己疼爱多年的孙女病了，老夫人就着急了，看着冰璃的眼神也越发的冷淡。
　　冰莹见状，连忙安慰道：“祖母放心，娘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只是偶感风寒，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祖母不必太过担心。”
　　老夫人皱眉，有些恼怒地瞪了冰璃一眼，说道：“姐妹俩有时吵吵闹闹总是免不了的，你也是做姐姐的，怎么就不能让着莹儿一些呢？若是伤了她的身子你就高兴了？”
　　冰璃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改，淡然说道：“祖母教训的是，璃儿日后定会好好教导她的，她这性子也该有人教教了。今天冲撞璃儿自然是没什么，到底是姐妹，璃儿自然是会让着她，若是哪一天她冲撞了什么贵人可如何是好？”
　　闻言，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只是想起冰璃的婚事才压下心中怒火挥手让她退下。冰璃转身告退，听着背后冰莹娇声说着有姐姐和玄幽王在如何如何……既然她的话老夫人听不进去，她也无所谓，但愿日后真的有人受得了冰莹的脾气。
　　
　　安氏果然很快就将为冰璃准备好的衣服和首饰送来了，看着来送东西的丫鬟一脸高傲的模样，冰璃并未动怒，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口吩咐身边的丫鬟，说道：“芸清，将东西收了吧。”
　　见冰璃这样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样子，捧着一盒首饰的丫鬟不满意了，扬着下巴，瞥着冰璃，说道：“三小姐，这可是我们夫人专门为你准备的。”清幽淡然的秀眸眨了一下，冰璃含笑看着她，语气温和地说道：“我知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丫鬟一愣，她是安氏身边得宠的大丫鬟，这府里谁不对她客客气气的。这三小姐不知怎么回事，对她说话听着很是客气，但听进耳朵里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刺耳，想起安氏的吩咐，她又鼓起了底气，说道：“夫人吩咐了，百花盛会那天，三小姐一定要穿夫人新做的这些衣服首饰，免得让人以为将军府的小姐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一定？”冰璃半靠着椅背，右手慵懒的支起下颚淡淡的看着眼前一脸高傲的丫鬟，说道：“你叫翠竹？”
　　“回三小姐，奴婢正是翠竹。”不知怎么的，叫翠竹的丫鬟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看着眼前坐姿慵懒却优美的少女有些不安地说道。
　　“你确定……夫人叫你一定要我穿这身衣服？”冰璃淡淡问道。
　　翠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回道：“是，这是夫人特地为三小姐准备的，三小姐难道想要违逆夫人的一片苦心？”
　　冰璃看着眼前这容貌清秀却一脸傲气的丫鬟，蓦然笑了起来，伸出纤纤素指勾起放在桌上的锦盒里的一块衣料，漫声说道：“就这种货色……会比穿旧衣服好吗？”
　　
　　锦盒里的衣服确实是一件新衣，而且是用名贵的云锦做成的新衣，但是那富丽堂皇的色彩和刻板的样式，真的穿出去了，别人只怕还以为自己不是去参加城中闺秀们的聚会而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嫁了呢。难不成安氏以为她这些年从来不参加聚会就真的什么都不懂了吗？这样红的颜色和繁复的缠枝花样，只会让举办宴会的若灵公主不喜，更让紫金城的大家闺秀看不起她。
　　“三小姐！你……你怎么敢……”翠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沉默无争的三小姐居然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跟着她来的人也都纷纷露出震惊不满的神色。
　　冰璃淡然说道：“既然是夫人特意准备的，你们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四妹。告诉她，如果她能去的话就用这些吧，免得浪费了夫人的一番心意，至于我……想必夫人也不知道我的喜好，就不用夫人操心了。”随手将衣服放回锦盒里。
　　翠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夫人已经为四小姐准备好了，这是给三小姐的。”
　　“小姐。”站在冰璃身后的芸清脆声笑道：“小姐，既然夫人准备了，小姐也不好拂了夫人的心意，小姐若是看不上，不如赏给奴婢吧。”
　　冰璃回头看了芸清一眼，点头笑道：“我平时亏待你这丫头了？也罢，你们几个就捡自己喜欢的挑吧。”
　　芸清也不客气，上前去从里面挑出一对鎏金宝石耳坠，对冰璃说道：“奴婢谢小姐赏赐。”
　　其他几个丫鬟可没有芸清这么大胆，看着芸清手里的宝石耳坠都流露出了羡慕又犹豫的神色。翠竹也没想到三小姐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将夫人准备的东西赏了丫鬟，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同时又嫉妒起芸清跟了三小姐这样大方的主子。要知道，即使她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夫人也从没有赏过她这么贵重的首饰。芸清看着几个丫鬟的神色，眼珠一转，笑道：“红玉姐姐，小姐赏赐你怎么不来挑一件？你不挑，紫凝她们都不好意思呢。”
　　红玉飞快的看了冰璃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看着芸清的眼神反而略带了一丝从容的味道。这才上前挑了一支玉簪，谢过冰璃的赏赐。几个小丫头见红玉都拿了，也跟着上前选了一两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满脸都是欢喜的神色。要知道，她们这样的小丫鬟不像主子身边的丫鬟，时常有机会得到主子的赏赐，这样精致名贵的饰品虽然小姐看不上，但是自己将来婚配的时候就算有一件做嫁妆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三小姐，你将夫人为你准备的东西赏了丫鬟们，难不成还要夫人另外为你准备一份，你与四小姐都只有一份，三小姐这样做岂不是让夫人为难。”翠竹脸色难看的说道。
　　冰璃起身说道：“既然这些东西夫人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既然每人都只有一份，我自然也不会例外，还是……你依然坚持我或者四妹穿上这样一件华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冰璃刻意将华服两个字咬的重一些。
　　“奴……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回去替我谢谢夫人。”
　　“小姐，夫人来了。”门外的丫鬟禀告。
　　冰璃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安氏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只是原本满脸的笑容在看到桌上的锦盒和几个丫鬟们手里的东西时僵了一下，说道：“璃儿……这是不喜欢娘亲为你准备的东西吗？”
　　“有劳夫人操心了，不过舅母前两日送了一套衣服过来给璃儿，璃儿也不好浪费了娘亲的心意，就送给芸清她们了，想必她们都会感激娘亲的。”冰璃漫不经心地说道，目光落在了跟着安氏进来的几个嬷嬷和丫鬟身上，显然这几个人并不是将军府的人。
　　芸清带着几个丫鬟机灵的谢过安氏，安氏勉强挤出笑容对冰璃说道：“还是璃儿心慈，这几位是玄幽王府的管事嬷嬷，璃儿见见吧。”
　　
　　不等冰璃上前，领头的嬷嬷一脸严肃的上前对着冰璃一拜，说道：“老奴给三小姐请安，老奴是王爷身边的管事嬷嬷，夫家姓李。奉王爷之命送一些东西给三小姐，还请三小姐笑纳。”
　　嬷嬷伸手，两个丫鬟捧着锦盒上前向冰璃见礼：“见过三小姐。”
　　芸清和红玉连忙上前扶起那李嬷嬷，冰璃含笑点头，仿佛没看到李嬷嬷那隐晦的打量眼神，浅笑道：“有劳李嬷嬷了，替我谢过王爷。”
　　李嬷嬷精明的老眼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也将安氏的神色看在眼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严肃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对着冰璃又福了福，说道：“如此，老奴就先告退了。”
　　冰璃点头，对芸清说道：“芸清，替我送李嬷嬷。”
　　芸清应了一声，红玉和几个丫鬟上前接过了东西，芸清亲自引着李嬷嬷等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