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盛会前奏

　　玄幽王府。
　　“我知道了，下去吧。”
　　清幽得显得有些寂寥的临风台内，白衣男子望着窗外的湖水淡然道。
　　李嬷嬷因为严肃而显得有些刻薄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看着跟前的人孤寂的身影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黯然地退了出去。
　　“看起来，李嬷嬷对那位司徒三小姐的印象还不错，要知道，能让李嬷嬷为她说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另一边，风锦庭依然一身招摇的华丽衣衫，懒洋洋的对眼前的挚友笑道。
　　上官千夜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温和，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风锦庭坐起身来瞪着他，就连一句慵懒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千夜，我的三王爷，司徒家的三小姐是你未来的妻子，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上官千夜平静无波地说道：“如果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觉得……会让我顺利娶到她吗？你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柳家。”
　　“什么意思？”风锦庭皱眉。
　　上官千夜垂眸，安静地看着湖里的鲤鱼嬉戏，说道：“庆元侯府下聘那天，母后特意召见过司徒冰璃。”
　　风锦庭不屑地撇嘴，说道：“欧阳善不会是后悔了吧？就算他真的后悔又如何？当初可是他不要人家的，他以为玄幽王府和柳家真的是任由他一个小小的侯爷揉捏的玩物？”
　　上官千月深邃而温和的眼眸流过淡淡的冷意，说道：“退婚的事原本就是欧阳善先斩后奏，当初……父皇将司徒冰璃指婚给欧阳善时并非是毫无缘由。”
　　
　　冰璃出生时，司徒善明不过是军队里的一个兵卒，皇上怎么可能给自己宠爱的臣子选择一个家势如此寒微的侯爷夫人，自然是为了冰璃的外祖柳家，可惜柳家这些年渐渐退出朝堂，也让宫里宫外的大多数人忘记了柳家到底有多大影响力。
　　“既然如此，皇上又怎么会把三小姐指给你？”
　　“如果三小姐真的是个无才无貌无德的人，并且又是个被人退过婚的女子，父皇为什么不将她指给我？”上官千夜淡淡反问。
　　风锦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皇家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问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参加百花盛会，要不要去蔷薇苑？要不要去见见你的未婚妻？”
　　上官千夜望着湖面不语，风锦庭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的暗暗点头。自从出了那件事，上官千夜的心思就越来越难懂了。
　　
　　冰璃看着跟前摆的满满的桌子，整张面积不小的桌子被分成了两边，各摆着一套衣服和相应的饰品。左边的是一套白底蓝花的衣衫，如雪的衣服上浅蓝的蝴蝶翩翩起舞，窗外的阳光洒在衣服上更让人恍惚间看到了蝴蝶在振翅欲飞。香露和梦岚小心翼翼地托着衣服，梦岚惊奇地说道：“这蝴蝶在阳光的照射下好漂亮啊。”香露笑道：“这丝线名叫云丝，名贵得很，通常都用来修些华丽的图案。像小姐这件这样素雅的其实更加少见，而且这丝线看起来也不一般。”
　　这衣服托在手里轻如无物，但是看上去却半点也不显单薄，显然不是一般的材料。芸清好奇地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偏过头看着冰璃说道：“舅夫人和王爷送来的都很好看，小姐要穿哪一件？”
　　冰璃看了看舅母送过来的这件冰蚕蓝蝶云丝衣衫，将目光落到放在右边的锦盒上。盒子里淡青色的水云缎上绣着低调而精致的银色芍药花纹，袖口衣摆处淡淡的勾勒出幽雅的祥云图案，简约而低调，但是一眼就让人感觉到无可比拟的优雅和舒适。
　　“就这件吧，舅母送来的这件替我好好收着，下个月舅舅生日的时候穿这件。”冰璃很快的做出了决定，在衣饰上花些心思是必要的，但是浪费太多时间就确实是不必了。
　　丫鬟们连忙小心翼翼的将白底蓝蝶的衣衫收好，捧出了玄幽王府送来的那套衣衫侍候冰璃更衣。
　　
　　片刻后，冰璃在丫鬟们的惊叹声中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浅浅的青色正适合冰璃沉静幽雅的气质，而上面精致的银丝花纹又让这款式简约的衣服不流于单调，一种低调的奢华，冰璃心中轻轻赞叹道。玄幽王府即使已经大不如前，送出的礼物却也都是非同寻常的。
　　“这是水云缎？！”一直站在一边有些搭不上手的香露惊叫道。
　　冰璃含笑看了香露一眼，说道：“你倒是好眼力。”
　　香露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奴婢也是在四小姐那里见过一次，是皇后娘娘赐给四小姐的。”
　　她的确在冰莹那里看到过，不过并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条丝绢而已。水云缎虽然名为缎，却不同于一般绸缎的华贵厚重，反而轻柔素雅，若不是近看那暗藏的华丽花纹，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水云缎。冰莹去年得皇后赏赐了一块水云缎，但是做衣服根本不够，这么名贵的布料，冰莹也舍不得，只是让人小心的收了起来。自从那日香露自作主张未经允许就将往事引入了冰璃的耳朵里，冰璃虽然没有说什么，香露却一直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三小姐找到借口责罚，却没想到今天的一时惊讶引起了冰璃的注意。
　　冰璃点点头，不再理会有些忐忑的香露，转身坐到铜镜前，芸清和红玉捧着玄幽王府送过来的饰品，挑选合适的为她绾发。
　　香露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的丫鬟们，有些尴尬又不甘。目光落在桌上那随意摆放着的饰品盒上，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却不知道冰璃坐在铜镜前正好将她未及掩饰的神色看个正着。
　　芸清素手灵巧的将最后一支玉簪插入发间，满意地说道：“小姐今日一定会让紫金城里所有的闺秀们都黯然失色的。”
　　“胡说什么，这话让别人听到了还不笑死。”冰璃瞥了一眼信心满满的芸清，轻声斥道。
　　芸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在芸清眼里，小姐就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美不美丽不重要，看得过去就行了。”等到收拾停当，冰璃起身，说道：“走吧。别迟到了。”
　　芸清和红玉跟在冰璃身后，芸清还不忘低声嘟哝道：“不知道玄幽王会不会参加百花盛会。”
　　红玉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冰璃，低声说道：“百花盛会是紫金城的闺秀小姐们的聚会，虽然每年都会邀请一些有名望的人参加，但是玄幽王似乎从来没有参加过。”
　　
　　将军府门口。
　　冰璃还没来得及出门，就看到冰莹在丫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看来百花盛会帖子的事情还是解决了。对于这个妹妹，虽然平时她也偶尔会给自己使绊子，但是只要没有真正惹到她，她一般也不愿多计较，毕竟她从来没尽过做姐姐的责任，自然也不能指望对方对自己有做妹妹的情谊。看到冰璃，冰莹有些不情愿地上前见礼。
　　“三姐好。”
　　冰璃点头：“四妹。”
　　冰莹一身雪色广袖罗衫，点点粉色的桃花瓣点缀其间，一头青丝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一支蝴蝶双飞金步摇，行动间精致的蝶翼微微颤动栩栩如生。冰莹无疑是一个非常会装扮自己的少女，看那眉间几点粉红的樱花瓣妆，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脱俗的仙气。紫金城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冰璃打量冰莹的同时，冰莹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自己和母亲都同样不喜欢的三姐。从来没有参加过紫金城里任何聚会，而且平时看来并不擅长打扮的冰璃，冰莹原本是不放在眼里的，刚刚远远地看到冰璃一身淡青色衣衫也印证了这个想法。虽然冰璃并没有穿母亲让人送去的那些衣服，但是并不能表示她就能将自己打扮得更好。但是走近了之后，冰莹才发现，冰璃这一身打扮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起眼。淡青色似朴素无华的衣料在阳光下隐约流动着瑰丽的暗纹，还有那银丝绣成的折枝芍药花纹，让眼前的少女给人一种矜持而优雅的高贵气息，还有她发间的那支碧玉兰花嵌夜明珠花簪，正是这个月风华楼出的新品，自己早就看上了，只是娘亲一直没答应买，没想到竟然会在冰璃的头上看到了。看到冰璃这样低调又大气，简约又不失尊贵的衣饰，原本对自己的妆容有些隐隐自得的冰莹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去将这一身衣服扔掉。
　　
　　想起前两天听说玄幽王府派人来送东西给冰璃的事，冰莹心中更加郁闷。冰璃在将军府虽贵为嫡女，但并不像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收下玄幽王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迟到了可不好。”冰璃回了目光，对冰莹说道。
　　门外早已停了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冰璃的，后面一辆的冰莹的，等她们都坐好后，马车缓慢而平稳地往蔷薇苑而去，冰璃则在车里看起书来，不一会，马车便来到了蔷薇苑。
　　
　　蔷薇苑是紫金城乃至整个靖国最大的牡丹观赏地，每年都有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欣赏牡丹艳压群芳的芳姿。四月是牡丹盛开的季节，远远地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将军府这段日子在紫金城可谓是名声鹊起，只因司徒家的三小姐司徒冰璃成了未来的玄幽王妃，所以马车刚到门口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人们在赞叹紫金城第一美人的风姿的同时，更多的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前面的一辆马车。随行的芸清走到马车旁边掀起帘子，从里面出来一位容貌清丽的沉静女子。
　　这就是未来的玄幽王妃啊？众人心中不知是惊讶还是失望，这位司徒三小姐显然并不如她们想象的那样丑陋粗拙，从容优雅的举止无不显示出她受过非常良好的教养，这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位三小姐的外祖，那个百年大族书礼传家的柳家；再看看旁边宛若天仙娇弱无依的四小姐，显然是三小姐这样容貌清丽，举止大方，神态端庄的女子更适合成为当家主母。也可能是出于对冰璃的嫉妒，在场的许多闺秀们对玄幽王的眼光产生的一丝丝的怀疑。
　　
　　蔷薇苑里果然是鲜花盛开，彩蝶纷飞，而留恋其间的妙龄少女们更为这份丽色增添了几分明艳，少女们三三两两的与自己关系交好的闺蜜们结伴而行，浅笑低语，一派繁华升平之象。
　　冰璃一行人到达蔷薇苑时，已经有许多人提前到了。少女们围在一处，有的弹琴，有的下棋，有的作画，有的题诗，公主府的侍女们穿梭其间，恭敬的侍候着这些贵族出身的闺秀们。
　　“莹儿……”
　　冰莹一走近，立刻有人招呼，几个同龄的女子迎了上来，显然是平时跟冰莹关系颇好的。其他人也纷纷对冰莹露出笑容表示欢迎。
　　“莹儿，你可算来了，自从去年百花盛会后，咱们好久没见了。”一名彩衣少女欢喜的拉着冰莹笑道。
　　冰莹微笑，美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红晕，说道：“娘让我留在家里，我也很想念大家。”
　　众人忙着向冰莹寒暄之后，那彩衣女子才问道：“莹儿，这位……就是司徒三小姐？”
　　“我是司徒冰璃，各位小姐有礼了。”冰璃含笑道。
　　少女们各自交换着视线，只觉得这三小姐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不堪，何况还是未来的玄幽王妃，将军府真正的嫡女，还是庆云老先生的孙女，很快便有人向冰璃示好。
　　“司徒三小姐好，我是秦御史的次女，秦雪茹。”
　　“我叫慕容梦婷，杨威将军之女。”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欧阳哥哥退了婚的司徒三小姐啊。”
　　一片平和的气氛中总是会冒出一两个不协调的声音来，众人回头便看到一个妆容华丽高贵的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