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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之旅【四十一】恩断义绝

作品名称:光明之旅      作者:钟羿      发布时间:2010-11-05 19:02:16      字数:8490

   夜深了,蓝颐宫犹如浸泡在墨汁之中。初冬寒风凛冽,寝殿檐角上的铃铎,发出凄凉的声响。豹乙图委坐在黄绫被窝里,双目无神,兀自发呆,将豹王玉玺紧紧抱在怀中。这是权力与霸气的象征,曾经是多么的温润顺滑,可现在这股丝丝凉意,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静谧之夜,冬风时紧时慢,从窗棂的缝隙间钻了进来,声响异常真切,仿佛苦人抽噎啜泣。豹乙图猛地撩开被子跳下床,把玉玺摸了又摸,塞到被窝里,披衣来到外间殿中,对值班太监说道:“朕命你即刻出宫,前往北阳镇急调总兵班师勤王,不得有误!”
   值班太监早知灵猿城危在旦夕,巴不得赶快离开,当即跪道:“奴才接旨,万死不辞!”豹乙图急忙走到案前,匆匆写了手诏,交给太监,嘱道:“易服前行,速去速归。”太监揣好手诏,出了寝殿。
   豹乙图心中似乎升腾出新的希望,或许事态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即便大脚婆婆赫拉纳阵亡,折损十八万兵力,毕竟手中还有北阳镇这张王牌,兼有西阳镇城高壕深,一旦灵猿城失陷,退守西阳镇,足可自保。假以时机,东山再起。
   豹乙图胡思乱想,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天色微明,便在前殿召集文武大臣议事,孰料只来了寥寥数人。朝臣不是举家逃亡,便是托病不来。御城统领奏道:“兵部尚书昨夜失踪,这是在其府上发现的折子。”说完,呈了上去。豹乙图接过一看,脸色大变,原来黄风大帅严胡塔率军荡平北阳镇,十万蓝雾守军全部被坑杀。西阳镇也在黄风军猛烈冲击下,门户洞开,总兵率众投降。
   豹乙图如遭五雷轰顶,栖栖遑遑轻叹一声,念道:“完了,完了!”忽然对御城统领问道:“你为何不逃?”御城统领流泪道:“臣受豹王厚恩,无以为报,愿与蟊贼决一死战!”豹乙图深受感动,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忠心可嘉!如果臣子都如卿一般,何有今日?可惜……”话未说完,不禁悲从中来,咧开大嘴嚎啕起来。庙堂之上,君臣哭作一团。
   豹乙图回到寝宫,到被窝里一摸,惊出一身冷汗,豹王玉玺竟然不翼而飞。这一日,豹乙图水米未进,魂不守舍,恍恍惚惚登上南宫门楼。御城统领一直跟在他身边,宫中太监婢女早已逃得一干二净。豹乙图站在门楼上,四下张望。回想自己曾为绿雨大将,沙场卖命,苦心钻营,好不容易自立为王,却如昙花一现。真是世事难料,如梦如烟!
   傍晚,突传急报:义军已逼近灵猿城。
   豹乙图道:“我与蟊贼势同水火,断无投降之理。狼迫人又恨我背弃于他,亦难见容。看来天要亡我,劫数难逃,哈哈哈……”一阵癫狂而恐怖的笑声。
   御城统领跪请道:“臣愿代豹王前去诈降,或可拖延一时。请豹王速速离去。”
   豹乙图眼中含泪,凄然道:“离去?能到哪里去?横竖一死,你替朕动手吧!”说完,把眼一闭,挤出两行泪水。
   御城统领以首叩地,惊道:“臣宁战死,不敢遵此旨。”
   豹乙图睁开眼,急吼道:“你以为朕愿意死?实在是没有活路。难道你愿意看朕死在蟊贼乱刀之下?”
   御城统领道:“臣愿尽忠成仁。”说完,拔出佩剑就要自刎。豹乙图一把拉住他的手,恳求道:“死于卿手,朕可以暂保一具全尸。朕愿与卿同归乐土。”
   御城统领泪水扑簌而下,提剑刺死豹乙图,随后自刎而死。门楼上卷起一阵旋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下起鹅毛大雪,很快将两具尸体盖住,整个灵猿城一片银白。
   次日一早,义军顺利入城。城内旧臣分两行排开,跪在蓝颐宫外,一个太监跪到龙岳马前,将豹王玉玺双手奉上。龙岳命人写好安民榜文,到街头招贴,又把降臣召集起来,好言安抚一番。灵猿城没有发生大的骚乱,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寒冬如期而来,乌河大地随之沉睡。义军连续征战,既占蓝雾之域一半疆土,已然疲惫。龙岳料定黄风军也不敢顶严寒冒进,便下令全军趁冬季休整,边境倒也安宁。
   虬弑魔难得有几日闲暇,闻听水仙郡主临产,便到韩陵府上贺弄璋之喜。义军众将陆续前来,纷纷表达祝福,韩陵千谢万谢,备下筵席。大家吃了一回喜酒,席间说起郑晓莹与辛兰玉也已有孕在身,众将又分别向文琅与廖猛贺喜,约好届时再聚。笑声此起彼伏,气氛其乐融融。酒宴过了晌午方散,虬弑魔趁着酒兴,独自信步闲游,不知不觉上了一处山坡,走进一片梅林。
   此时虽然百花凋零,梅花却如婀娜仙女,悄然飘落岭坡,别有韵致:或似大家闺秀,欲语娇羞,含情脉脉;或如小家碧玉,挥舞洒脱,落落大方。嫩蕊轻摇,憨态可掬,倚戏寒风,笑傲冰雪,奇姿异态纷呈,美不胜收。?
   一场小雪刚过,梅花如银雕玉琢,冰肌玉骨,观之清丽超然,清雅脱俗。虬弑魔不禁驻足观赏,神驰于外。正发呆之际,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般熟悉亲切。
   虬弑魔回过头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红衣少女朱灵儿。但见她笑意盈盈,朱唇微启,忽然又板起面孔,说道:“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虬弑魔走上前去,问道:“这些时日,你去了哪儿?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朱灵儿瞪着水汪汪大眼,稍微一愣,一努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
   虬弑魔如坠雾中,问道:“何出此问?”
   朱灵儿道:“你曾答应娶我,允许我一直跟在你身边。这话还算不算数?不算数,你就不是男人!”
   虬弑魔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犹如山岳。当然算数。”
   朱灵儿嘻嘻笑道:“这便好。算你是一个言而有信、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虬弑魔道:“你总该说了,你去了哪里?”
   朱灵儿道:“我弄丢了橙玉环,又自作主张,杀了狼迫天。你不是恨我吗?这么久看不见我,你是不是很开心?”
   虬弑魔道:“橙玉环被劫,也不完全怪你。过去之事,唯有设法补救,怨恨又有何用?你既已安然归来,我也就放心了。”
   朱灵儿的目光也投到一朵梅花上。那娇嫩的花瓣,正承受着积雪的欺压,在风中微微发抖。她低声说道:“我知道,都怪我一时意气用事,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我才前往狼牙城,找那个狼迫人算账。”
   虬弑魔惊道:“什么?你去了黄凉宫?”
   朱灵儿道:“正是,可惜……”她瞥了一眼虬弑魔,见他那紧张神色,内心忽然升腾出一种感觉,不知是欣慰,还是感动,反正甜滋滋,叫人回味无穷。
   她继续说道:“爹爹知我弄丢了橙玉环,便与我一同前往狼牙城,试图夺回橙玉环。那天晚上,我们悄悄潜入黄凉宫,那里戒备森严,一队队黄风兵密集巡逻,跟蚂蚁似的,到处乱爬。爹爹心烦,想杀几个黄风兵解气,被我拦着才没有下手。你想啊,如果打草惊蛇,惹来麻烦是小,夺回橙玉环的打算岂不是泡汤了?我们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狼迫人的老巢。
   我隔窗观听得真切,狼迫人正跟一个狗官商议秘事。狼迫人问道:‘严胡塔那边有何消息?’狗官答道:‘目前已突破蓝雾边防城,直奔北阳镇,一旦攻克北阳镇,便可坚壁清野,准备下一步计划。’狼迫人奸笑道:‘好,如此甚好,豹乙图这叛贼死定了。暂且让那个龙岳多苟活几日,到不了明年初夏,我便可荡平贼寇,一统天下。到那时,集齐七色彩石和石魂,服之长生不老,我就成了乌河大地永恒的霸主。’那狗官连声附和,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看着就让人恶心,本来我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谁想他突然说道:‘龙岳不足为虑,只是他身边有一文一武,甚是了得。文官名叫文琅,乃是橙雪之域崇文馆大学士,博通古今,多谋善断,堪比诸葛武侯;武将名叫虬弑魔,乃是赤霞之域龙牙第一人,御城统领,骁勇异常,不逊常山赵子龙。有此二人,才是心腹大患。’狼迫人问道:‘依卿之见,如何是好?’狗官献计道:‘请狼王派光头武士,秘密刺杀此二人。’
   我一听,立刻火了。谁敢动你一根毫发,我便与他拼命。我越窗跳入室内,举剑便刺向那狗官。爹爹见我动手,也跟着进来。这时突然从旁边冒出两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拦在我们前面。他们不仅长得相似,打扮也差不多,半身穿着铜甲,半身裸着肌肉。秃头锃亮,一脸深铜色,毫无表情,好似雕像一般。爹爹说道:‘丫头,这就是我说过的光头武士,不是血肉凡人,小心对付。’我一想,这两个怪物要杀你,岂能放过他们,便和爹爹合力迎战。
   光头武士虽武功平平,却像两头蛮牛,非常抗打。以爹爹深厚的功力,一时也不能收拾他们。狼迫人和那狗官趁机夹着尾巴逃走,眼看着黄风兵包围上来,我和爹爹只好撤了出来。
   后来,我又几次入宫,可是那狼迫人大概是受了惊吓,不知藏到哪个鼠洞里,再也不敢抛头露面。我担心光头武士会来害你,所以就跑回来通知你,也顾不得橙玉环了。不过爹爹摸清那个狗官底细,原来他叫鄂巴贡,是黄风的丞相。我亲自跑到丞相府把他宰了。”
   虬弑魔听后,不禁赞许地说道:“杀得好!那个鄂巴贡作恶多端,你杀了他,为民除了一大害。突蛮骨的义父就是被鄂巴贡害死的。我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突蛮骨,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面露微笑,对朱灵儿说道:“你随我一起去吧?”
   朱灵儿会心一笑,深情地看着他,点了一下头,猛地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还给你带来一件礼物,跟我走。”拉起虬弑魔的手,走出了梅林,来到城边的一家客栈。
   推开客房门,一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趴在床边角落里,闭着眼睛,嘴里塞着破布,猪肝脸上镶着硕大酒糟鼻。虬弑魔不由问道:“酒鬼蔡?你是怎么逮住他的?”
   酒鬼蔡迷糊之间,听到人语,睁开眼睛,目露惊恐之色,拼命扭动着肥硕身子,鼻孔里发出嗯嗯怪响。
   朱灵儿道:“我听说义军打进蓝雾之域,便从狼牙城赶到灵猿城,半路上在一家酒店歇脚,恰好碰见这家伙一边吃酒,一边向小酒鬼吹嘘,狼王能够得到橙玉环,全赖他传递的消息,又说狼王如何感激他,赏赐千年美酒、百年陈酿等等,一通混账话。我还纳闷,狼迫人远在黄风,嗅觉为何就那么灵?原来都是这酒鬼蔡搞的鬼。我真想一刀结果这狗东西的命,可是,吃一堑长一智。转念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一个讯息或许就能左右战局。这家伙手下的小酒鬼遍布天下,耳目众多,留下个活口,可能会派上用场。所以我就把他抓来,送给你,任由你处置。怎么样,这个礼物你还喜欢吧?”
   虬弑魔暗暗佩服朱灵儿,虽然冲动杀死狼迫天,却能从中吸取教训,知错便改,将功补过,真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朱灵儿见他不说话,便抽出匕首,说道:“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替你宰了他。”
   虬弑魔连忙阻止道:“这个礼物来得正及时,谢谢灵儿姑娘!”朱灵儿羞得脸红,何曾奢望情郎言谢,只要他肯谅解,不再冷语绝情,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酒鬼蔡瞪着眼睛,紧盯着朱灵儿手上的匕首,目光里充满恐惧。鼻腔发出的怪响,更加强烈。只见他摇头晃脑,浑身发颤,活像一头将被宰杀的肥猪。虬弑魔走上前,解开绳索,拔去破布。酒鬼蔡如遇大赦,挣扎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哀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就是老蔡,‘上闻神仙悄悄话,下听阎王打呼噜’,爷爷但有吩咐,我老蔡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只求爷爷饶我一条狗命……”
   朱灵儿捂着耳朵,尖叫道:“哎呀,烦死人了!酒鬼蔡,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一路上,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话。”
   酒鬼蔡翻了翻白眼,辩白道:“不一样,我对你说是‘奶奶饶命’,对他说是‘爷爷饶命’,哪里一样?”
   朱灵儿笑得前仰后合,虬弑魔也忍不住一笑,挥手示意酒鬼蔡坐起,酒鬼蔡倒也老实,瘫坐在地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虬弑魔正色说道:“以下我问的话,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
   酒鬼蔡急忙抢道:“爷爷,不用否则,我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半句谎话。”
   虬弑魔问道:“你见到狼迫人,他命令你打听什么消息?”
   酒鬼蔡答道:“我没见过狼王。”
   虬弑魔怒道:“你口口声声不敢撒谎,居然第一句答话就敢骗我?狼迫人不是送你千年美酒,百年陈酿吗?”
   酒鬼蔡狠狠抽了自己一记嘴巴,委屈说道:“那都是我唬弄小酒鬼孙子们的。我老蔡行走江湖,全靠孙子们撒开眼线。若不把他们镇住,只怕以后指使不动。我承认,是给狼王打听过橙玉环的下落,可那是叫‘鄂巴贡’的丞相逼我干的。娘的,鄂老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事后才给了几坛淡酒打发我。真不是个东西!”
   虬弑魔一蹙眉头,喝道:“少说废话!鄂巴贡到底让你打听什么消息?”
   酒鬼蔡道:“打听龙岳、文琅、虬弑魔行踪,好像准备暗杀行刺。可那鄂老头害人不成,自己先就死翘翘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这倒好了,省得我老蔡劳心费力。”
   虬弑魔道:“你也知道,豹乙图畏我义军,已经自杀身亡。他生前便是好酒之徒。我们在蓝颐宫地下的酒窖里,发现许多上等贡酒。你若为我做事,那些贡酒统统赏给你,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酒鬼蔡一听,两眼放光,口角流涎,顿时来了精神,吞了一下口水,说道:“爷爷,尽管吩咐。我老蔡上刀山……”忽见朱灵儿做了一个鬼脸,吓得他连忙闭上嘴。
   虬弑魔道:“你前往北阳镇,摸清严胡塔在蓝雾北部的兵力部署,以及黄风下一步作战计划。现在距离开春两月有余,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务必得到准确情报。然后到灵猿城北大营找我,你好自为之。”
   酒鬼蔡连连称诺,离开客栈。朱灵儿担心道:“就这么便宜放他走了?万一他销声匿迹,或者投奔狼迫人,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虬弑魔笑道:“你多虑了。我很了解酒鬼蔡这种人,钱财打动不了他的心,但有好酒相诱,不怕他不肯就范。另外,狼迫人生性多疑,而且孤傲自负,不屑于利用这种江湖无赖。”
   朱灵儿笑而不语,目光饱含深情,又伴有一丝幽怨,说道:“为了你,我跋山涉水,到现在又饥又累。你也不关心我?”
   虬弑魔用手指敲了一下额头,愧疚地笑道:“我刚吃过酒菜,肚中饱暖,却忘了你还饿着。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朱灵儿满心欢喜,拍手道:“这样最好。有言在先,你可别心疼银子啊。”
   两人到酒家用过餐,又来到突蛮骨的住处,将鄂巴贡的死讯告之。突蛮骨感激涕零,立即磕了三个响头。虬弑魔和朱灵儿拦他不住,便好言相慰。突蛮骨痛哭一回,烧些纸钱,向西北方遥拜,寄托对义父的无限哀思。
   
   一个月后,酒鬼蔡果然前往北大营,将所获军情如实告诉虬弑魔。其中不乏机密,虬弑魔甚是满意,赏给酒鬼蔡十坛贡酒,嘱他继续打探。酒鬼蔡见酒没命,乐不得效命。
   龙岳得到机密,立即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会议一连进行数日,各种预案终于研究妥当,只待春天一到,便可施行。龙岳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心情格外舒畅,信步来寻马金凤。
   蓝颐宫女眷住处,环境雅致,兰香盈室。马金凤刚刚绣好一方手帕,见龙岳前来,便放下针线,笑脸相迎,吩咐丫鬟端来一杯香茗。龙岳好奇心重,伸手去拿手帕,想看说明绣了何物。马金凤连忙抓起,藏在身后,脸上突现红晕。
   龙岳不解地问道:“凤妹,以前你绣的东西不少,送给我的也很多,为何这次竟不让我看一眼?”
   马金凤羞道:“这次与以往不同,不许你看。”
   龙岳似乎懂得了她的心思,却故意说道:“那就不是送给我的,不看也罢。”
   马金凤忙道:“送是送给你的,只是现在不许看。”说罢,眼睛看着别处,抿嘴暗笑,表情更不自然。
   龙岳将当前义军大好形势说明,打败狼迫人指日可待。马金凤先是惊喜,接着流下了眼泪。龙岳问其故,马金凤道:“我想起了父王,他一生勤政务实,体恤民情,使我紫烟安定繁荣。父王仙逝,举国悲恸,黄风趁虚而入,占我疆域,害我族亲,屠杀百姓,无恶不作。我无一日不恨,无一日不想报仇。今天,我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龙岳感慨道:“我们的遭遇,乃至乌河大地,每一个好人的遭遇,都是相同的。黄风恶贼不除,天下永无宁日。凤妹,你放心,不出一年半载,我一定诛杀狼迫人。”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龙岳走后,马金凤摸着手帕,呆呆地出神。这时,文琅之妻郑晓莹走了进来,一把抢过手帕,咯咯笑道:“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打开一看,原来手帕上绣着一龙一凤,盘旋飞舞,亲昵无间。马金花如梦方醒,连忙去夺,哪里还夺得回来,急得她直跺脚。
   郑晓莹笑道:“妹妹莫急,还你就是了。”
   马金花装作没事,说道:“我才不急呢,姐姐若是喜欢这块手帕,那我就送给你了。”
   郑晓莹将手帕放回马金花的手中,说道:“我可受不起呢。这上面绣着龙凤。只要看过,谁不知道,这凤便是妹妹,这龙嘛……”
   马金花娇羞笑道:“姐姐,不要笑话我了。”
   郑晓莹低声说道:“你我相识虽晚,却情投意合,胜似亲姐妹。你的心思,我早已知晓。我听文琅说起,你与龙少主缘分颇深,背景相似,境遇相同,曾经几度虎口脱险,到现在一直心心相印。像你们这般,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愿为妹妹促成这桩好事。”
   马金花低着头,摆弄着手帕,一声不语。郑晓莹明知故问,笑道:“妹妹意下如何?”马金花把头埋得更低,半晌轻声说道:“全凭姐姐好意。”
   郑晓莹道:“对了。今天水仙郡主给孩子办了满月酒席,只邀请我们女眷前往,我正是来找你的。”
   马金花看着郑晓莹微凸的肚子,问道:“姐姐,你有孕在身,行动可方便?”
   郑晓莹笑道:“我没那么娇气呢。辛兰玉姐姐、朱灵儿小姐也去,我们正好说说体己话。”
   两人来到韩府,与众多女眷欢聚,大家说说笑笑,及至傍晚方散。郑晓莹回到家中,将马金花的心思,向文琅说起。文琅听后,非常赞同妻子的建议,并答应有机会说服少主,考虑终身大事。
   第二天,文琅单独来见龙岳,阐述自己对春天战事的看法。当提及分兵作战时,文琅说道:“我军根据严胡塔的兵力部署,分兵三路,中路由少主、虬统领、糜特仲和我率军进击严部主力,应无太多阻碍。右军由韩陵、廖猛、麻日烈进击南阳镇,同样胜算在握。只是道长古鲁丹、突蛮骨、雷大虎率领的左军,将攻打北阳镇,那里情况非同一般,我担心会有麻烦。”
   龙岳问道:“文师傅,你担心什么麻烦?”
   文琅答道:“试想,敌军一旦失掉北阳镇,势必会撤到小北市,那里背靠岈石口,地形错综复杂,草莽深深,特别适合游击作战。敌暗我明,如果我军贸然前进,很可能会中了敌军的连环埋伏。”
   龙岳微微点头,说道:“文师傅说的很对。这一点,我们都曾经忽视了。昨晚,虬大哥来找我,也说到此事。幸好他已经有了对策,所以,我们不必担心了。”
   文琅眼睛一亮,赞叹道:“虬统领果然厉害,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谋深远。不知他有何良策?”
   龙岳摇头道:“我也无从知晓。他只说,等到安排妥当,便通知道长古鲁丹配合。让我们敬候佳音。”
   文琅心里踏实许多,忽然想起妻子所托,便委婉说道:“少主,昨日去了马公主那里,是否想知道那手帕上绣的何物?”
   龙岳坦白说道:“是啊,多日不见,前去问候一声。”接着又诧异道:“你怎么得知手帕的事?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简直像神仙一样。”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文琅道:“拙荆昨日也去见马公主,恰巧到了门口,见少主刚刚离开。拙荆替少主看了,那手帕上绣着一龙一凤,活灵活现,相伴相随。恕我直言,公主之心,明明白白。她对少主情深意重。少主年即弱冠,也该考虑婚姻大事。龙凤呈祥,琴瑟调和,此乃天下之福,苍生之福。”
   龙岳沉默片刻,说道:“凤妹一往情深,我焉能不知?只是一日不光复赤霞,我一日无此心思。希望凤妹能够体谅我的苦衷。”
   文琅满怀信心地说:“邪不压正,浩气长存。相信乌河大地光明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
   
   乌历969年春,义军兵分三路北上。严胡塔自从渡过乌河,趁蓝雾之乱,已然抢占南阳镇、北阳镇等大片领域,又将黄风军屯兵三处,本想合围灵猿城,却不想义军先发制人。
   韩陵、廖猛、麻日烈率领北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很快攻到南阳镇下。南阳镇地区去年受灾,镇内存粮本来不多,镇官守城眼看坚守不住,只好趁夜晚率兵北撤。说来奇怪,当夜下起了小雨,到次日早晨,天气骤然大变,竟然下起了大雪。大地白茫茫一片,无法分辨道路。黄风军胡乱跑了半日,行到一座山下。眼看暴雪越来越大,已经没过膝盖,只得安营扎寨。刚要埋锅造饭,韩陵率领的义军就追杀过来。黄风镇官只好传令,队伍向山上转移,抢占高地,控制大山的、西面、北面和东面。南面却被义军占领。黄风镇官站在山头,往南坡一望,只见义军浩浩荡荡,不可计数。再往北望,北面去路也被无数人马截断。
   义军围而不攻。黄风军被困三日,不得休息,守在阵地,兵器结冰,甲胄凝霜。士兵忍饥挨饿,苦不堪言。而义军四下烧柴做饭,轮番休息。饭菜的香味飘到山上,黄风兵更加饥寒难忍。黄风镇官心情沉重,在帐内与副将商议对策。北坡士兵来报:“敌军已经撤离北路。”镇官冷冷一笑,说道:“这明摆着是诱我突围,然后合围歼之。事到如今,天意如此,我明知是计,也不得不下山。将士再待下去,冻也要冻死了。”
   风雪停后,黄风兵齐集大山北坡,下山突围。果不其然,廖猛、麻日烈在北路设下埋伏。黄风兵行进在旷野里,脚陷泥雪,本已艰难,又怎能抵挡义军一层一层如浪潮般袭击?镇官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副将率军缴械投降。韩陵军趁势连破南阳镇附属二十几座大小城池,将蓝雾之域东部彻底控制。
   且说左军也迅速攻破北阳镇,黄风军果然退到小北市,依靠岈石口,顽固抵抗。道长古鲁丹下令,围而不攻,等待时机。突蛮骨、雷大虎两员猛将,急得手心发痒,频频请战,道长古鲁丹只是不允。
   一日傍晚,义军大营门口,出现一个年轻人,身穿长袍,脚踏鹿靴,面目清俊,手握一支翡翠玉笛,声称要见道长古鲁丹。守卫连忙通报,过了一会儿,道长古鲁丹带领突蛮骨和雷大虎,亲自到营门口迎接。
   年轻人拱手道:“在下狄莫达,奉虬弑魔兄长之托,前来面见道长及各位将领。”
   道长古鲁丹大喜,连忙还礼道:“翘首以盼,狄兄弟终于来了。快请到帐内说话。”
   来到帅帐内,道长古鲁丹说道:“虬统领一再叮嘱,大军打到小北市,切不可贸然进攻。到时会有一位异人相助,原来就是狄兄弟。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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