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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过天梯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5-08-04 22:45:01      字数:3490

  三个人都被学镒的梦闹醒了。
  “哥,我梦见爸和妈了。我想姐了。”学镒说着抽泣起来。山洞里只有学镒的哭声,学俭和龚老大分别抚摸着学镒的头和脚,都没有说话。学俭也想家人了,龚老大想起了李老爹死的悲惨,死前的愿望。
  “哥,我想回家。”学镒抽噎着说。
  “怎么回家?哪里还有我们的家?”学俭抱着学镒的头,声音慢而低沉。他不是责怪学镒,他心里也堵得慌,他也想哭。
  “学镒,现在只能到我家去了,我家就是你家。你们兄弟平安,是你爸妈最大的心愿,你们能活着就是李家的福。等将来国家安静了,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到项李镇把你爸妈和姐接到四川来。这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啊!”
  听了龚老大的话,学镒突然不哭了,也不说话了。他好像突然清醒过来,想起了家里的遭遇,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明白了哥的忧伤,明白了他也是男子汉,他也该担当了。
  洞里很黑,洞里很静,三个人都在装睡,谁也没睡着。每个人都还在刚才学镒的话引出的思绪中,静静地等着天明。
  天亮了,学镒最先钻出了洞。在洞外,像晨练的一只快乐小鸟,笑着,在洞外四处飞着,好奇地寻找着什么。看到学俭和龚老大出来了,他高兴地喊起来:
  “哥,你看,我说这里有人隐居你还不相信。你看,这是我在那边找到的柿子。”
  学俭和龚老大站在洞外,看着学镒快乐的样子,看着他手里已经干了的柿子皮,笑了。这哪里是柿子,是被鸟吃了果肉剩下的被风吹干了的柿子皮。不过,这也比没有强。如果要吃,这也比吃树根强。
  三个人来到学镒说的柿子树旁,落在地上的柿子已经黑了。龚老大捡起一个,掰了一点放在嘴里,赶紧吐了出来,完全烂了。树上还稀稀疏疏地吊着一些,已经成了干果。学俭拉着树丫,用力抖动树子,树上的干柿子被抖了下来;学镒跑过去,在枯草中找着。弄完了柿子,他们又看到了几株吊着野果的树,那树,龚老大没见过,学俭也没见过。
  龚老大摘了一个,想尝一尝,学俭一把夺了过去。龚老大惊异地看着学俭。
  学俭没有理睬,蹲在地上,用刀背锤烂了抢过来的野果,掏出果仁,放了一点在嘴里,甘甜甘甜的。学俭又放了一点在嘴里,嚼着,吞了下去。
  学镒学着学俭,也锤了一个,掏果仁正往嘴里放,被学俭一把抢了过去。
  学镒也惊讶地看着学俭,学俭没有理睬,把抢过的果仁放进了嘴里,慢慢嚼着,吞了。
  “坐一会吧。如果没事,我们就把这些干东西带走,和着野菜吃,总能壮力些。”学俭说完,带头走回了山洞。
  龚老大惊异一瞬之后已经看出学俭的目的了,被他感动了,这个老粗,在把危险和死往自己身上拉,把生留给他弟弟。他对惊讶的学镒说:
  “学镒,这就是你哥!他是要让你好好活着。”听了学俭的话,学镒也被哥感动了;他对着龚老大点点头,跟着到了山洞里。
  “如果我死了,你们也把我放在这洞里吧。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学俭轻松幽默地说。
  他的轻松幽默却像一块滚石重重地砸在学镒身上,这洞是停放死人的?他们也可能死在荒山野岭?这洞里的死人到哪里去了?学镒也想起了洞外那些灰,不是烧树棒烤火的灰,里面没有火炭颗粒,完全就是纸灰,已经慢慢浸到土里了。
  学俭的话,同样砸痛了龚老大。猛兽、毒、病、滚石,都藏在路上的什么地方,谁知道他们何时跳出来,谁知道它们会拖出他们中的哪一个,或者他们三人……
  学镒藏了心中的恐惧,他明白了他们昨夜住的地方是死人洞,他相信哥昨天就看出来了,哥没有告诉他,是担心他害怕睡不好觉。他不能把他的害怕传给哥,他笑着应答学俭的话:
  “你不会死,哥是谁?是我的保护神,我还是不会飞的小鸟呢。昨晚我梦见爸妈和姐,他们都说,我有贵人保护。你和龚大哥是我的贵人呢。爸妈说,他们一路守着我们呢。我们谁也不会出事的……”
  学镒想幽默,可是,他的话越来越不幽默,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多了,赶紧停住了话。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坐着,约摸一个时辰过去了,学俭站了起来,拍着身子,笑着说:
  “走,打果子去。这东西很好吃,甜甜的。”
  就这样三个人带着野果上路了,在路上,学俭和龚老大吃点野果仁,更多的是吃野菜。学镒在两个哥的坚持下把剩下的肉吃完了,然后也是果仁混着野菜吃了。
  一天,三个人走完了谷底之路,来到了一段险路。
  起初,路像树根缠在半山腰,里面是山,外面是长满树的坡,学镒走着,扫着路旁的草和树枝。走着走着,路外面的坡越来越窄。忽然,这窄路像罢工的马,突然直立起来。一米五左右的宽度,有二十多米高,布满了石梯,每级石梯有三十厘米宽。
  三个人站在梯子下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学镒,敢上去吗?”学俭看着学镒问道。学镒没有走过这种山路,在家里也没有爬过梯子,走的都是上楼的木梯,两边有护手,根本不害怕。可这梯子,只有陡立的石梯,石梯两边没有护栏,连草都没有,他怎么不害怕?可是,看着哥的担忧,他点了点头。逃亡这么久,学镒渐渐成熟了,他知道了怕是逃亡的敌人,知道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龚大哥……”学俭看着龚老大问道,他不知道龚老大有没有走过这种路。学俭不害怕,他们攻打寨子的时候,经常爬云梯上去,上面还有刀枪,还有滚石滚木等,他早习惯了这种险境。
  龚老大笑着说:
  “我走前面,学镒走中间,你走后面。等一下,我找几根树皮。”龚老大说着,在梯子下的路边寻找着,找到了桑树,桑树在悬崖上。龚老大伸头往悬崖下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明白了这路上怎么会出现梯子了。原来,这里的悬崖往山里凹了进去,深深的,像山洞,根本没法凿路。只有凿石梯,绕到这凹洞的上面去。
  龚老大在悬崖边放好了脚,小心地探身抓过桑树枝条,用刀砍了三根,丢到路上,再慢慢转身,回到了路上。学俭知道龚老大的意思,他抓过枝条,熟练地撕下了桑树皮,两根一组,一头踩在脚下,弯腰搓着绳子。龚老大撕着枝条树皮,看学俭手里的树皮搓完了,马上递上去。一刻钟的时间,绳子搓好了。
  龚老大爬上了石梯,站在第三梯上;学镒站在了第二梯上,学俭拿过绳子拴着了学镒腋窝下的身子,把绳子的另一端递给了龚老大,龚老大拴在了腰杆上。
  “这是干啥?不用。我自己能爬上去。”学镒喊着,脸红了,为自己让两个哥这样保护脸红。喊完,就伸手解绳子。一是为了面子,一是不想成为龚老大的负担。
  “别动!跟着龚大哥往上爬!”学俭轻轻地吼了一声。
  龚老大攀着石梯一梯一梯往上爬着,每爬一梯就回头看一眼学镒。学俭在学镒后面跟着往上攀爬,随时准备着用肩膀顶住学镒。
  这梯太陡了,要是平路,这点距离,几步就过去了。可这是梯子,这梯子又与家里用的木梯子不一样,没有木环可以抓握,手指抓住的都是硬硬的石梯面,每上一梯,手都要试探几次才能往上用力攀登。上梯子前,学俭很自信,以为不用手,就是用脚就可以走上去,现在他感觉到了吃力,更感觉到了危险。那工程的云梯,总还有一定的坡度,哪里有这石梯这么陡,几乎是直立。又不像爬树,爬树手可以抱住树干,腿脚也可以缠住树干,这石梯,抱什么,缠什么?学俭还要防学镒,防他随时掉下来,要顶着他。
  龚老大不敢再回头下看,他慢慢地爬着,每爬一梯,就拉拉绳子,绳子未被绷直,就知道学镒跟了上来。
  “哥,我腿软了。我怕!”面对梯子,学镒再也没法坚强了,他哭喊起来。
  “学镒,别怕。哥顶着你,龚大哥拉着你,你只看上面,不要看下面。你看,我们不是走完一半了吗?”学俭鼓励着学镒。
  “我怕!我怕!我怕拖下龚大哥,我怕我砸着你!”学镒抓着石梯,脸贴着石梯哭着,就像贴着父亲的肩膀哭诉着恐惧和委屈。
  “学镒,你要坚持,很快就上去了。你知道,我们谁掉下去,我们三个都可能没命。看上面,像我,不要看下面。”龚老大说着,慢慢地往上攀爬。他的腿也软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抖,但是,他必须坚持。他的话是提醒学镒,也是提醒他自己,他掉下去,就会把学镒和学俭都砸下去。
  “把绳子解了吧,哥!”学镒还在哭,他真的想放弃攀爬了,他真的怕自己把龚老大拖下去。
  “别乱动!往上走!”学俭伸手顶着学俭的臀部,龚老大用手拉着绳子,往上提着学镒。学镒感受到了学俭和龚老大的力量,他不敢再哭,不敢再开小差了。
  “学镒,在加一点力,这几梯过了,就是斜梯了,就可以站着走了。”龚老大站在最上面的梯子上,拉着绳子,鼓励着学镒。
  就这样,三个人有惊无险地过了石梯子,上面真的是“之”字斜路了。三个人坐在石梯上喘着气,吹着风,他们才发现,他们头上、脸上、身上全是汗水。
  一边休息,学镒一边看着要走的山路,也是石梯路。路里面是山崖,路外面是悬崖,悬崖边是江,江水在乱石上碰撞出洁白的花朵,跳过石头,呵呵地吼着往前跑了。能看到江水的浪花,却听不到江水的声音,他们知道他们所在位置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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