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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篇6、7

作品名称:诗酒年华      作者:吴润涛      发布时间:2015-08-02 16:48:20      字数:4459

  六
  亦波从部队复员到大油田工作,一开始就分到了销售部门。销售部门的人员需要经常外出,四面八方地到处走动。这正好对了他的脾气,合了他的胃口。也为他的“长途贩运,互通有无”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从部队到地方这么多年,亦波可没少谈对象。但却谈一个吹一个,按他的话说,是找不到一点感觉。因此多年来还一直是单身。
  亦波生性好动,有事没事,爱在集市上转。一天,他在集市上闲溜,忽然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见前面有个买鸡蛋的女子,竟长得酷似贤惠!如果不是她穿着件大花面袄,梳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他真以为是贤惠跑到这里来了。
  他便凑过去搭讪。那女子就问:“大哥,买鸡蛋呀!这可是家养母鸡下的蛋,保你吃着放心!想要多少,我给你称。称也是放心称,缺一两补你一斤!”女子说话的口音,不像当地东北人。倒像是西北口音,可能是当年西北油田转来的那批工人的子女。
  亦波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就又想起了贤惠。尽管贤惠对自己无情无意,他心里却始终装着对贤惠的无限依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个劲地傻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像贤惠。无论是脸型,还是身架,就是连说话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口音不同。他看着看着,就有些痴迷,有些忘我,有些失态,有些想入非分。他真的就把眼前的女子当成了贤惠。心想贤惠如今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他一定要设法帮她。帮她,总是可以的吧!
  于是,亦波把整个鸡蛋篮子提起来掂了掂说:“你这总共有多少,我全要啦!”女子有些不相信地说:“你真的能要了这么多,莫非你是哪个食堂的管理员?如果真是管理员,我可逢见好买主啦!”亦波也不正面回答,接着说道:“以后你的鸡蛋我都包圆啦!”
  这样几次三番地买卖鸡蛋,亦波与腊月就渐渐熟悉了。亦波的活动能力强,交往也广。他不费多少口舌,就把所买来的鸡蛋全部送往几个食堂。他从中不赚一分钱,有时还搭赔少量的损耗。他进而告诉腊月,让她在驻地再多收一些,只要质量上能保证,他都能消化掉。
  
  腊月疑惑地照着做了,亦波真的就都买走了。腊月多了个心眼,悄悄地跟在亦波的后面,结果发现亦波把买来的鸡蛋,分别送到几个食堂去了。腊月问起食堂收购的价格,竟与自己卖的价格一样,原来亦波是不吱声地在帮自己。可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人帮助,腊月心里不踏实。第二天亦波再来要买时,腊月死活都不卖给他了。
  亦波不清楚哪里出了差错,但知道已经漏了馅。当时也就没多说什么。他在腊月卖完鸡蛋下集的时候,也悄悄地跟了过去。原来腊月的家住在十几里远的一个农村。亦波通过询问了解,证实了她就是早先从西北调来工人的子女。父亲在调来不久就因公牺牲了,母亲过来时就精神失常,生活不能自理。现在她们母女俩孤苦伶仃,全靠腊月卖鸡蛋维持生计。
  亦波打听清楚后,没有丝毫忧虑就去了腊月家。他的到来,很让腊月感到突然、意外和慌乱。腊月虽然也估计到,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把亦波甩掉。但绝对没想到,亦波能这么快地找上家门来。自己家里的境况,她实在不想让外人知道和看见。通过这些日子与亦波的接触,她似乎觉得亦波是个好人,起码不像个歹人。但他这样买力地帮自己,总是有所原因有所图的,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腊月心里就慌乱在这些疑问上。
  腊月一时慌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是好。亦波历来是敢做敢为,他想到那里,就要做到那里。别人不好意思说的话,他全能说出口。今天又是有备而来,就更显得从容不迫。他一进门,就直截了当地向腊月求婚,并说了自己的具体打算。他要把她们母女俩接到单位去住,要花钱给腊月买个工作手续,最好弄个干部指标。他要让她们母女俩跟着他去享清福。
  腊月几乎被他的话惊呆了。她想不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把话听错了,就是亦波的精神有毛病在胡言乱语。可自己的耳朵并没有毛病呀,亦波也不像在胡言乱语。她有点明白过来,这是亦波在可怜同情自己。她才不稀罕别人的可怜呢!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向自己表白求婚,她都干脆地拒绝了。她是决心把母亲养老送终后,才去考虑个人婚事的。想到这里,她就有了主意。
  
  腊月要斩断了亦波的念头,她果断地截住话茬说:“你这人咋的如此冒失!我们萍水相逢,互不了解,我是早就有了对象的人。你也不打听清楚,就来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对象来了揍你!你快走吧,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一面说着,一面就动手把亦波推出院门。
  腊月只说这下完事了。她可是小瞧了亦波。亦波当时是走了,可第二天又来了。他一来先戳穿了腊月的谎言,接着就是说服。一面说着话,一面帮着干活,还要继续帮她卖鸡蛋。这样的“持久战”,打了一个多月,就把腊月降服了。不过,他们正式结婚,还是一年以后的事。一直等到腊月母亲去世了,腊月才吐的口。同时,附加一条:坚决不让亦波给自己买工作手续。
  亦波还告诉钟可,据说腊月母亲之所以精神失常,是因腊月的胞妹送人而引起的。腊月是有个双胞胎妹妹,当时两个女儿不好养活,就把妹妹送了人。父亲死的时候,腊月还小。母亲精神失常,又说不明白。只知道是给了西省的一个好人家,姓啥名谁根本就没个踪影。
  七
  钟可他们这个小组连续跑了十天,走访了一百一十三个家庭,还与县、乡政府的负责人进行了多次座谈。他们一路走一路讨论,基本上有了个统一的认识。再转回浩北市时,钟可安排两位战友住下之后,就直接去了亦波的公司。
  一进公司大厅,钟可就觉得奇怪。大厅冷冷静静的,那位女部长不在不说,连一排排摩托车都不见了。只有一个保安,坐在一个竹椅上。闭着眼懒洋洋地斜歪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钟可大声喊道:“乔总经理在不在?”保安这才抬起头,朦胧着双眼,手往二楼指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继续闭上眼接着想他的心思去了。
  钟可上到二楼,财务部的门也闭着,整个二楼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总经理的房门大开着。而套间的门还是闭着的。这次钟可慎重了,过去轻轻地敲了几下。里面却传来了亦波的大吼:“敲什么敲,进来!”
  当看清是钟可时,亦波就从床上一下子跳了下来。紧紧地把钟可抱住,一句话也不说。钟可被他抱的实在忍不住,才挣脱开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亦波这才将事情原委细细道了出来。
  
  实际上,在钟可上次来的时候,公司倒闭的趋势已定,只是瞒着他总经理一个人。问题就出在几个女人身上。他的副总兼供应部长,与厂方个别人勾结,抬高价格,扣了二百万资金,并不给发货;财务部长与工商、税务、银行一些人合伙,光偷、漏、欠各种税、费,就算了三百多万,银行又把回收货款压着不给,公司根本无法再运行。三个女人合伙与他摊牌。要么把亦波送进监狱,要么由她们出面摆平关系,公司宣告破产,两条路由他挑。亦波只有选择后一条路,事情就这么简单。他明知是她们几个女人在捣鬼,而自己却有把柄在人家手中。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事情就是这么突然,迅雷不及掩耳,让他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事情就是这么必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得太早了一点,使他还在梦中,就束手被擒。
  亦波终归是亦波。他在好朋友面前,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但他很快抹去眼泪,继续按着他的思路说:“我就是为了等你,不然早开拔了。多亏我原来多了个心眼,留了一百万,没全投进来。五十万给了腊月,现在我自己手里还有五十万。这几个臭女人,老子迟早要与她们算这笔帐!这个糟心事,就说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咱们喝酒,说高兴的事!”他看钟可还有些忧虑,就有点不高兴:“你看不起哥哥,以为我垮了,没钱了,不行了,是不是?你我都坐着不动,你看哥哥的!”说着就拨通了一个大饭店的电话。让半个小时以内,送一桌一千元标准的宴席来。他又从套间床下搬出一箱茅台酒。今天晚上,一醉方休的阵势算是摆定了。
  钟可觉得亦波既然是专门等自己,让他趁机发泄一下也好。他们面前各摆一瓶酒,自斟自饮。谁也不劝谁。他们喝着说着,其实主要是亦波说,钟可听。亦波开始果然说的都是些高兴的事。无非是又吹自己过去的辉煌,说些无聊的黄段子而已。后来就又把话题转到他们几个好同学身上。他有个爱好,特别喜欢评论人。
  亦波说:“我最佩服易豪。这位大哥有头脑,有能力。不仅忧国忧民,对朋友也非常赤诚热忱。是个干大事的人才。但如今这社会,是这块料的人,并不一定能干成大事。韶民是个细心人,干兽医这一行,算他走对了路。人是个好人,但他干不了大事。他没胆量!你这个小老弟,最鬼!人小心眼多,谁也斗不过你。不过,你不是那种貌似忠厚、心怀叵测的家伙。你的心眼好,你的运气更好!你看贤惠怎么就那么疼爱你、护着你!我就不服气!你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多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答案,你就是能管得住自己。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时管不住自己。”
  这当儿,亦波的一瓶酒早完了,第二瓶已经喝了一半。他跑到钟可这边,伏着他的耳朵说:“今天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怎么样?”钟可不知要见什么世面,两眼迷瞪着。亦波见钟可真的不晓事理,就只能明说:“哥哥陪你去找个小姐玩玩!”钟可一听这话,闹了个大红脸。生气地骂道:“你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有钱人都是你这样!”亦波却不生气,笑着说:“傻弟弟,哥哥逗你玩呢!不过,这里确实有这种地方。不通门道,你是找不到的。咱们继续喝酒!”但钟可猜想,亦波肯定到过这种地方。说话间,亦波的两瓶酒已经完了。他又拿出一瓶要喝。钟可真的不让了!他跑过去夺了过来,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亦波这时好像也清醒了一些。不再闹着继续喝了。
  他已经彻底醉了。嘴里断断续续地在说:“我现在就需要有一个能管住我的人,你就是这么个人!”钟可把他扶到床上,让他躺着。可他一张嘴,哇……哇……地吐了一床。钟可急忙下楼去叫保安上来,俩人一起把污物打扫干净。他又嘱咐保安找些开水来。防止亦波口渴时要喝。钟可也不敢离去,就在沙发上躺着照料亦波。
  不知不觉钟可自己倒睡着了,后来还是亦波把他叫醒。他睁开眼一看,太阳已经老高。再去看亦波,头发吹得蓬松大气,整齐自然。西装革履,内着雪白的衬衣,打着鲜红的领带。脚上的皮鞋,也擦得闪亮。又是衣冠楚楚,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地上还放着四份礼品袋。亦波说:“快走,我为你们三位送行!送走你们,我也要开拔!”钟可眼睛盯着礼品袋说:“还带什么礼品?就是要带,也只有三个人,拿四份干什么?”亦波说:“礼品必须带,不能让你的战友,小瞧了你和你的这个同学!至于多的一份,你知道给谁!”
  那个保安提着礼品袋,随他们一起来到楼下。大门口早有一辆银灰色的伏尔加轿车等在那里,就在上车的那一刹那,钟可心里对亦波更加忧心起来,他并不是担心他爬不起来,而是担心他以后能不能走正道。这么一个思想前卫、又有魄力的人,如果航向不偏,能走正道,是可以大有作为、一展宏图的。如果拐上邪道,上了贼船,那就将另当别论。说不准在中国大地上,又会多出一个江洋大盗!一个人跌跤时的感觉都是痛苦的,痛定思痛,都会从中吸取些教训。只是这教训有区别,不一样。有的正确,有的错误。有的深刻,有的肤浅。有的注重找自身的原因,有的只埋怨道路的坎坷。有的从此走得很稳健,有的却还是不断地跌跤,直至再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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