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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五十八

作品名称:岜沙最后一个火枪手      作者:三月楚歌      发布时间:2015-08-07 14:33:06      字数:4313

  阿依惊吓过度,刚开始几天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度过,像得了风寒一样不断地瑟瑟发抖,时不时会从睡梦中尖叫一声,惊醒过来。并且她已经失忆了。在县里面就医无果后,杨小龙和张妮,带着她到省里,省里大医院的医生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因为受惊过度,只有通过爱和时间,淡化留在她心里的阴影。至于记忆,她年纪还小,也许会恢复,就算不恢复也不要紧。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阿依都是靠服药来稳定情绪。睡觉之前,非得服药不可,不然她永远都睁着眼睛,不敢闭下去。一闭下去,就像被针刺一下,变得胆颤心惊,坐立不安。
  杨小龙以治病的理由把阿依留在了身边,阿德爹除了自责,没有什么意见。过一天两天,他都会从村里来,看望阿依,带来她喜欢的种种,阿依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会露出笑。
  在表弟死后,李宪生心情很沉重,他觉得表弟去抢银行,一定是为了让自己有钱拍电影。他想绝不能辜负了表弟的一番心意,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部电影拍出来。他又一次去找杨小龙。张妮对杨小龙说:“坚持的梦想,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我们支持他完成这个梦想吧。”
  杨小龙说:“好,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我不懂,都交给你去处理吧。”
  张妮给了李宪生二十万,这只是初步投资,她要和他一起,来拍这部电影。
  或者,这部电影,也是她在岜沙的纪念。她已经要调到香港公司总部去了。
  香港那边,会派人来接替她在岜沙的工作。虽然龙腾公司是她和杨小龙创办起来的,但毕竟,总公司就是总公司,别人占了很大的股份,有权利支配一切,包括员工。看上她,也是她的荣幸。在这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想离开岜沙,去换一个新的环境,开始生活。
  这件事情,她还没有跟杨小龙讲,她想等到电影拍完以后再说,总公司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阿依情绪明显缓和了,只是她一直在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看着这个像小猫一样柔弱的孩子,鲁婧抱着她,心疼地说:“这就是你的家啊。”还拍拍自己的肚子,说:“你看,你快要有弟弟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和弟弟是亲姐弟呢。”
  但阿依一直在念叨:“我要回家,我要阿公,我要小芬,我要阿黄,我要回家。”
  杨小龙没有办法,把阿依送到了寨上。阿德爹又高兴,又心疼,说:“阿龙,你放心,阿依就是我的亲孙女,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你放心。”他抱着阿依,不禁老泪纵横。
  之后,阿依跟着阿德爹,又继续生活在寨子里。到了寨上的青山绿水中,阿依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很多,这让杨小龙十分欣慰。她变得像以前一样活泼,只是除了阿德爹,还有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小芬,他们家的狗老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阿德爹也不再削枪壳子了,常常带着阿依,在放牛坡地上,阿依经常数着火车,这成为她最快乐的事情。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山坡似乎成为她最快乐的地方,阿德爹只要天气好,总会带着她到坡地上去放牛。
  时间一过,就是一个多月,坡地成了爷儿俩最快乐的地方。
  
  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早晨,李苟子的阿爸喝醉了酒,扛着枪来到阿德爹的屋前,在那里大声叫:“巴虎,你这个畜牲,狗娘养的,给老子滚出来,巴虎你这个杂碎给老子滚出来。”
  骂了半天,阿德爹睡意蒙胧地披着件衣服,才出来,吼道:“阿道,一大早的你喝了几口马尿,到我家门口来发哪样屁眼疯?巴虎哪样得罪你了,有事情你不会好好说啊呀!”
  李苟子的父亲,红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说:“阿德爹,你是老辈子,我不说你。我说的是狗娘养的巴虎,这个杂种,他在哪里,你给我把他叫出来,老子今天就收拾他。”
  阿德爹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有些火,道:“阿道,说话要客气点啊,哪个是狗娘养的!”
  李父仰着头,僵着脖子说:“巴虎这狗东西,就是狗娘养的,我要遇到他就杀了他!”
  阿德爹也晓得巴虎的为人,肯定十有八九为难到面前的这个人了。自从李苟子死后,他父亲喝酒更是变本加厉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没有一秒钟不是醉着的,阿德爹也晓得不能和一个醉鬼一般计较,便好言相问:“阿道,有事情就讲清楚,巴虎到底哪样你了?”
  李父歪着身体,说:“哪样我了,我还想问你哪样我了!抢银行,你晓得吧,抢银行的事情。苟子他们年纪那么小,怎么想到去抢银行,都是你家巴虎做的好事,叫他们去抢的!”
  阿德爹大吃一惊,说:“阿道,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父讥讽地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不以为然,说:“乱说?几个学生自己去抢银行,你信啊?我不信,如果不是巴虎这个杂碎出的主意,指使他们,他们怎么会去抢?”
  阿德爹辩驳道:“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能说,就是巴虎指使的啊!”
  李父说:“你以为我乱说冤枉巴虎是不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敬你是老辈子,不为难你。你把巴虎给我叫出来,我当面问他,如果我冤枉他了,你就用这把枪打死我!”
  
  阿德爹叹了口气,陷入到沉思当中。或者阿道说的,未必就是假的,巴虎这畜牲,这些年惹是生非不少,前段时间又被自己赶出家门,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不可能做得出来。
  眼见阿德爹没说话,李父以为他无话可说了,说:“你快把他喊出来,躲也是没用的。”
  阿德爹叹了口气说:“他早就被我赶出去了,我还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他做的。”
  李父显得不相信,他嘲讽地说:“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你,跟你说,找不到他我就在这里等,野兔子有窝,野山雀有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相信他不回来。”
  阿德爹无可奈何,说:“你就不要等了,你要不信,家就这么大,你自己找吧。”
  李父耸着个脑袋,醉眼打量着阿德爹,最后说:“你真让我去找?”
  阿德爹说:“你想找就找,家就这点大,找了你才放心。”
  李父醉眼眯了一下,说:“那我就去找了?”
  他一边大声叫巴虎,你给我出来,一边往房间里看了几眼,也没细查,便对阿德爹说:“嗯,你没说假话,没有哄我。不过巴虎这个帐,我是一定要和他算的!我走了,我一定会找到他。”
  他一边说,一边醉得歪偏打倒地走下台阶,往弯曲的田埂小道上走去。
  
  阿德爹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这件事会不会真是那个天杀的畜牲做的,如果真是他做的,天理不容啊!五个孩子,还有可怜的阿依,那天惨烈的血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感到后怕。
  真的很惨烈!一具具被血浸红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亲人,历历在目。
  思绪回到事发现场,一切是那么的不堪回首,就像梦一样让人不敢相信。
  “阿公阿公,我们今天去坡上放牛不要?”阿依醒了,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阿德爹身后。
  阿德爹回过神来,看着阿依说:“要去,你先把衣服穿了,天气凉,感冒了是要打针的。”
  阿依回屋把衣服穿好,爷儿俩赶着牛儿,又往山坡上走去。
  那里是阿依的天堂,有火车,有野花,有阳光,她在山野烂漫处,她在阳光微风里,自由得像一朵花。小芬姑娘今天也跟着他们一起放牛,小芬姑娘还为阿依编织了漂亮的花环,她像个公主。
  阿德爹在这个时候,也会感到非常幸福。不再削枪壳子了,也不再扛枪了,有蘑菇的时候采一衣兜的蘑菇,或者割一捆的牛草,或者就躺在山坡上晒晒太阳,什么都可以不想。
  不过,他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想。除了李苟子的父亲找上门来之外,后来,其他几个家长,也都找上门来要找巴虎,他们在阿德爹家门口破口大骂,哪样话难听就捡哪样话说。
  阿德爹气不过,说:“如果是巴虎那畜牲做的错事,我绝对不会包庇。但是你们来我这里闹,也没有用啊,你们去派出所报警吧,把他抓来当面问,哪样事情就都清楚了。”
  
  带头的一个留着八字须的男人,是杨勇志的父亲,听儿子死讯后,特意赶回来的。他说:“你以为我们没报警,早就报了,就是因为孩子都死了,死无对证,警察不愿意抓人。”
  阿德爹说:“既然警察都不抓人,那你们又凭哪样说是巴虎做的?”
  八字须男人说:“警察不抓是警察的事,但改变不了巴虎在这件事情中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做的,为哪样他早不早,晚不晚离开了岜沙躲起来了,说明他这是心中有鬼。”
  阿德爹说:“他跑了,你们就去找他,找我有哪样用,我也不晓得他在哪个地方。”
  八字须道:“不晓得?你是他老子,儿子的事情,你当老子的会不晓得?”
  其他人个个义愤填膺,说:“对,你把他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找不到巴虎,似乎阿德爹就是他们的仇人。一个留着短头发的男人,甚至提着一桶汽油,站在阿德爹的面前,说道:“阿德爹,你要是不把巴虎交出来,今天我就把你这房子烧了。”
  阿德爹无奈地说:“你就算烧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真不晓得他在哪里。”
  对方凶狠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快说,巴虎到底躲到哪个地方去了?”
  
  这时候,在阿德爹旁边面色惊恐的阿依,突然哭了起来。阿德爹忙轻轻安抚她。
  其他人才不管阿依哭不哭,只想把巴虎赶快揪出来,杀了他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
  正在双方难解难分之际,已经十分老迈的陈家阿爹,缓慢地走来,站在众人面前,用一种缓慢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说:“乡亲们,听我一句,阿德年纪大了,也管不了孩子了,岜沙人从来不这样不讲道理,就算这件事情怪阿虎,那也是阿虎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能为难他。”
  八字须说:“不能怪他,巴虎可是他亲儿子,亲儿子他都管不好,他就没有责任?”
  陈家阿爹说:“话不能这样说,巴虎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他犯的错就应该他自己承担。如果孩子犯了罪都要让父母负责,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次孩子抢银行,难道你们就没有过错?”
  一个肥胖的女人说:“我们有哪样过错啊,我们的娃都自杀了,我们还有哪样过错?”
  陈家阿爹尖刻地说:“如果你们都看好了孩子,他们会去抢银行吗?不抢银行怎么有今天的事情。如果阿德真有罪,你们跟他都一样有罪,你们都是父母,都是为了子女啊。”
  大家都沉默了,半天,八字须说:“对不起,阿德爹,对不起,老村长!我们是气疯了,我们不应该为难阿德爹。巴虎做的事情,我们就应该找巴虎,不过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人群终于散去了,阿德爹感激地看着陈家阿爹,连说:“老陈啊,谢谢你了,都不知道说哪样好了。你说我这大辈子,作了哪样子孽,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天杀的!”
  陈家阿爹说:“阿德,别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多,你照顾好你的孙女吧。”
  陈家阿爹走下台阶的时候,双脚不断地摇摆,阿德爹问:“老陈,你这脚又搞哪样了?”
  陈家阿爹笑着说:“老了,零件坏了。”快下完坎子的时候,他回过头来,说:“对了阿德,我都差点忘了跟你讲,岜沙枪手决赛又要恢复比赛了,大后天举行,记得到时候去参加。”
  阿德爹本来想告诉他,他不想再去参加哪样枪手大赛了,他没有那个心情。但是还没等他说出口,陈家阿爹就说:“要记住啊,把第一名带回岜沙,我们才是岜沙真正扛枪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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