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求子

　　这块玉佩是一块青白玉的“流云百福”圆形图案，由云纹和蝙蝠组成。云纹形若如意，绵绵不断，如意长久的内涵；“蝙蝠”则是“遍福”，象征幸福，如意或幸福延绵无边。在中国，玉器有着自己的独特地位，孔夫子曾经说过“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他老人家认为玉具有仁、智、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等君子的品节。《诗经》里也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句。这块青白玉颜色介于白色和淡绿之间，用手抚摸有一种滑润感。连如江很满意自己的这次挑选，拿着玉翻来覆去的欣赏，同时他在想像着王凌雪同学的表扬，甚至想象这块玉佩挂在凌雪身上她含羞带怯的样子，选购一块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礼品真的是很不容易，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秦汝阳站在一边，手里拎着那根锈迹斑斑的烧火棍，见老太太讨要，便把棍子递给连如江，说：“如江，这根烧火棍你还要吗？不要的话还给大娘吧。”不知为何，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在连如江眼里他脸上旺的发红气色竟然弱了几分，他擦擦自己的眼睛，不可能呀？这是怎么回事？
　　他接过那根半米左右的金属棍子，用手掂量一下，心里暗自合计：莫非这根棍子有什么古怪？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我说什么也不能把这根看似普通的物件留下，于是笑嘻嘻的给老太太说：“阿姨，这根棍子就送给我吧，我觉得它放在我们宿舍打狗的时候用得着。”说到打狗的时候他转头看着秦汝阳。
　　老太太轻摇其头，不急不恼，而是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连如江叹口气，从他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心疼疼的，就像老太太刚才给他伸大拇指的姿势一样也给老太太伸了一下大拇指，俩人都笑了。
　　连如江和秦汝阳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于是直接坐上了班车，车上的几个同事见他手里拿着的棍子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看，纷纷猜测是个什么东西，看外边就是一件简单的铁筒，掂量掂量却不沉，肯定不会是铁一类的重金属，但看着锈迹里似乎有几个繁体字，仔细辨认却是没有一个字能够认识，有人建议拿到酸洗车间去用盐酸泡洗一下，先看看写的什么吧。“这个主意好。”连如江暗自想道。
　　很可惜等他进了办公室却没有了探秘寻幽的心情，刚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就接到了肖木燕的电话，肖同学声音低沉而且沙哑，开始他都没听出是她，等到传过来压低哭泣声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急忙劝道：“木燕，事情过了你就别伤心了。我那天去看你的时候觉得你情绪就很不对头，看你嫂子在旁边陪你也就没说什么话，但是你千万要保重自己身体呀。”
　　肖木燕没回答，只是哭，呜呜声传来让连如江很不舒服。在大三的时候肖木燕曾经谈过一次恋爱，但和男朋友就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分手了，当时也是这样，肖木燕找到连如江大哭特哭，声称借肩膀一用，旁边连如江女朋友都气的翻白眼，但大哭之后肖木燕就恢复了正常，第二天甚至请连如江二人去吃了顿大餐，看在几道南京名菜的情面上，连如江女朋友原谅了她，甚至两个人从此成了好朋友，几年过去以后南京那个人想了解连如江的事情都是通过肖木燕，但现在似乎肖木燕的哭声却有点撕心裂肺，连如江也觉得心里痛痛的，他绝非铁石心肠的人，想像一下肖木燕的前途就不由得摇头叹息，年轻轻的就守寡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同时他的脑子一震，忽然记忆起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上次看面相的时候觉得肖木燕是宜男之相，也就是说她会有一个儿子，但现在看起来却不知道会不会是她先生的遗腹子，还是将来再婚后生的孩子。
　　抽抽噎噎的许久，肖木燕才止住哭声，她给连如江说：“如江，谢谢你，这次我遇到事情多亏了你，还有一个事情，我公公也快不行了。”说到这里她又有点想落泪的冲动，但强自忍住。
　　其实这几天发生了点别的事情，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上班后没几天就接到老公父母家里的电话，是婆婆打过来的，说是有些事情想和她一起商量，如果可以的话让她过去一趟，开始她以为就是些遗产分割的事情，对此她一点想法也没有，结婚几个月虽然和老公说不上恩恩爱爱的发腻，但一直相处如宾，从心里来说觉得自己嫁对了人，老公家庭条件优越不说，而且人品端正，除了偶尔露出一点被父母惯的娇气之外，几乎没有缺点，单位上的婚房也是人民银行分配的两室一厅，二人世界温馨浪漫，老公也对她疼爱有加，家里财政大权肖木燕一手掌握，两人商量好等稍微忙过这一阵就要个孩子，享受一下三口之家的快乐，老公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些秘方中药让她煎服，说这是母亲托人花重金购来的，为了能生一个男孩，他们家四世单传，可不想从他这里断了香火，她也忍羞答应了老公的安排，每天一碗的中药虽然苦涩，但绝不偷懒少喝半分，她也想着连如江给她算命的时候说过的话，她会有一个儿子，有时候梦里想起这件事情来都幸福的笑醒，一切按部就班的走着，但没想到所有的这一切都被这场莫名其妙的车祸给击的粉碎。
　　肖木燕到了婆婆家的时候，却见公公婆婆都在，她公公原来是个政府的处级干部，后来转到了人大提了一级，算是厅级领导了，婆婆则是区工会的一名中层干部，见她进门，婆婆就忍不住又放声痛哭，公公则是强忍着眼泪递给老伴一块毛巾，叹口气颤巍巍的回了自己的卧室，门啪的一声被关的紧紧，她走近婆婆两人搂抱着哭了起来。整个家里已经没有家的样子，中厅里供着她老公的照片，前边明显是烧过纸钱，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婆婆的手上还贴着医院里打完吊针后棉球和胶带，明显是从医院刚赶回来的，她想起前几天别人告诉她，公公婆婆病的很厉害，一直住院治疗，没想到今天这么急着叫她回家，于是觉得肯定有重要的事情给自己商量，强忍住悲声询问婆婆有什么安排，她心里想要是遗产分割之类的那就全由他们安排吧，自己结婚半年多的时间实在不想要什么，哪怕他们让她腾房子她也会老老实实去建筑局再申请一个单身宿舍，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没勇气住在那个前几天还称之为婚房的地方。
　　但后边的婆婆的一席话却让她如坐针毡了，开始婆婆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很惭愧的摇摇头，夫妻二人本来没准备这么快要孩子，因此也就采取了一些措施。婆婆的脸马上又变得灰白，后来简直有点死灰了，她以为这断绝了老人最后的希望，忙哭着说自己永远是他们的孩子。但婆婆却没接她的话，而是扑通一声给她跪了下来，肖木燕不知所措也扑通一声跪在婆婆对面，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婆婆犹犹豫豫把她的一些想法讲了出来：老李家四世单传，没想到她老公英年早逝，没留下一子半女的，她想能不能借腹求子，让肖木燕告诉别人自己怀孕了，怀上了老公的遗腹子，等孩子出生后就交给老两口帮她带大绝不拖累她，她愿意再嫁的话李家也绝不阻拦，而且所有的家产之类都让她带走，只是给保留这个秘密。
　　肖木燕不知道该说啥，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知道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根本没有怀孕，那孩子从何而来？莫非说让她装作怀孕，然后再找一个别人的孩子装作是她生的，这也有点太过于天方夜谭了吧，她要上班要见人，除非别人都是傻瓜这个计策才能成功，但是这可能吗？
　　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婆婆的脸有点发窘，她说：“木燕，我想你能不能找个你看着不错的小伙子，那个那个啥，怀上孩子，给我们李家留条根。”肖木燕开始还是不明白，但刹那间懂了婆婆是什么意思。马上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盯着婆婆。
　　她婆婆再一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时嚎啕大哭起来，卧室门一开，她公公也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伸手去扶老伴，同时劝道：“老谢，你别这样，我们就是断子绝孙的命呀，我们老李家就是这个命呀。”话音未落，老泪纵横。
　　肖木燕也不知道说啥好了，看着哭成泪人的老两口也忍不住大放悲声，捂着嘴转身出门而去。
　　第二天她到单位的时候老公的妹妹给她打来电话，说老两口又被送进了医院，尤其是公公，已经被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想起可怜的二老她忽然觉得很内疚，内疚于原来丈夫对自己的爱，内疚于老人的最大愿望不能实现，于是去了医院一趟，见到婆婆沮丧的失魂落魄的神情，她又忍不住哭了一场，悄悄的冲着婆婆点了点头，看她面露喜色，才有点害羞的转身离开。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连如江，因此一早就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