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月琴笑里藏刀,月曦冷淡以对结冤仇
作品名称:泪落成殇 作者:逸月残雾 发布时间:2015-07-29 23:57:20 字数:3702
一路上被搀扶到了弄霜苑,虽说她早已经对弄霜苑不抱任何期待,但是也没想过居然冷清至此。随后,她垂下眼帘,略低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银画将她扶到苑前,便不肯随她一同进去,她也不强求,摆摆手,就让银画离开。
“你为何不抗议?”单熙和淡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她未来得及回应,便感觉身上一紧,下一瞬便被他环住了腰身,扶着她往里头走去。
她并没有抗拒单熙和的帮助,“我何必抗议?这儿已经比我以往的居处好太多了。”单熙和扶着她坐下,便要动手收拾破败的房屋,她淡淡道:“不必收拾了。”
“你的伤并未完全康复,若在此环境居住,百害无一利。”单熙和眉头轻蹙,摸不透她的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哼笑一声,她回眸,清亮的眸光泛着寒芒,“公孙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晚后天就到。”单熙和不明就里,但也只能据实以告。
眉头轻挑,“我知道了。”她摸了一把桌上厚实的灰尘,白皙的手掌立刻被染上黑色,“你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你。”她单手轻按桌面,缓缓站起来。
“你......”单熙和欲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被她坚决的眼神止住,“你好自为之。”最后只能化作这么一句话。
目送单熙和的背影,她由始至终都只是直挺挺地站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转身,自己动手慢慢的收拾着屋内的凌乱与肮脏。
橘色夕阳褪去,夜幕逐渐降临,凉风自窗棂的破口不断灌入,豆大的微弱烛光随风明灭,不知何时会因此而完全熄掉。
凉风吹拂她因汗水而贴合身子的衣服,皱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手就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长吁一口气,随手放下已经皱巴脏污得不能入目的抹布,坐在才刚擦干净的木床上。刚歇下,呼呼风声夹带着不明显的丝竹乐声飘拂到她的耳边,她微微侧身,自破口处张望——
远处如白昼的光辉直冲天际,只是因为距离问题,无法遍及这里罢了。
收回目光,她稚嫩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对于这等不公平的待遇,并不意外。微微喘息着阖上眼眸,闭目养神,任凭月夜的清辉散洒在她因运动而绯红的脸上,反射出汗水的亮色。
静谧的时光却在下一刻被人打破——“哟,我们这五妹当真能干,短短一个多时辰,便能将一间破屋子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娇嫩得有些做作的女声从门口逼近,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亦随之飘来。
月曦闻声睁眸,偏首看向来者——那人身着粉黄拽地长裙,映的她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更是出彩,莲步轻挪,动静之间,云鬓上斜插的珍珠步摇轻晃,与月光碰撞出润白的色彩。
来人见月曦不动声色,黛色柳眉往上挑了挑,嫩润饱满的红唇微扬一抹邪魅的笑容,“哎,都怪爹爹不知五妹的存在,若不然把五妹接回来,倒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见了大姐也不认得了。”
月曦冷淡地瞟了她一眼,因缺水而干裂的红唇轻启,以冷嘲的嗓音道:“大姐,妹妹自幼流落在外,无缘与兄弟姐妹见面,导致今日一时失了礼数,倒真是妹妹的不是了。”
那人双眸极快的微眯了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以甜腻的娇音笑道:“噢,这绝非五妹的错。都是爹爹素爱乱来,不过也并非单是爹爹的错,还有姨娘,怀上了五妹也没提。否则,爹爹定会将姨娘抬为妾室,也不至于让五妹没名没分地过了这么多年。”
“大姐,您今日过来,可有训示?”月曦不冷不淡地打断了那人不着痕迹的嘲讽。
“五妹你何必如此生疏?都是自家姐妹,你才刚回家,我自然得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再说,我听闻你曾身受重伤,如今尚未痊愈,特意过来探视,你不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吧?”那人含着笑,婀娜的来到月曦身边,并未坐下。“听说五妹名为月曦,是吗?”
“是的,这是我娘给起的名字。”月曦的嗓音中含着不知名的意味。
她含着笑,状似满意的颌首,“嗯,咱们这一代的都是月字辈,我便是凌月琴。”
月曦清亮的眼眸倒映着冷若冰霜的眼神,好看的唇形勾起淡淡的笑痕。“我知道,即便我如何孤陋寡闻,亦不会没听过大姐乃是才华冠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盛元第一才女。”如月华清辉一般孤高的嗓音听不出丝毫的崇拜或赞叹之意,态度淡然得让人无法容忍。
凌月琴的下颚紧了紧,随即又扬着和善的笑容,“我看五妹今日舟车劳顿,又将屋子收拾了一番,想必很累,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往后若是有事,便可遣人到揽月居找我。”话毕,她温柔的拍了拍月曦纤细的肩头,旋身离去。
如来时一般的优雅,她乘着月色离开了这间破落的偏苑,独留下一室的脂粉香气。
月曦勾着嘲讽的笑容,再次阖上眼眸,兴许是太过疲惫了,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肚子的饥饿感给唤醒的,而肚子的饥饿感则是被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给勾起的。她睁开双眸,对上单熙和的一双星辰一般粲然的眼眸。
“你醒了就起来喝点清粥。”一如既往的淡柔嗓音在房中回荡。
她随意扫了四周一眼,发现窗棂的破口不知何时被修复了,而置于窗前的梳妆木桌的桌脚也被弄好了。她若有所思地瞥了单熙和一眼,却没有多言,双手轻轻按在床上,意图撑起身子,却被脑上的一阵轻晃感觉给压得重新躺回去——
“看来你真的饿坏了,要我喂你么?”单熙和淡柔的嗓音适时响起。
他体贴的提议只换来月曦冷淡的一瞥,随即她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靠自己的力量来到被她收拾洁净的梳妆桌前,就着铜镜梳理着自己略为凌乱的发丝,冷淡地下令。“你给我打些清水。”
单熙和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他已经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进来,还给她准备了一条洁净的布巾。“他们没有给你安排丫头,你也打算忍下来?”在将水盆放下之后,他才淡淡问道。
月曦没有回答他,用他端来的温水梳洗一番之后,才到桌前坐下。“你何时帮我将那些修理好的?”
已经习惯了她的方式,单熙和从善如流地撇过刚才的话题,“卯时,我过来帮你弄的。”
月曦双手想要端起小碗喝粥,却发现双手无法着力,她朝单熙和送去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嘲一笑,“我原以为不过是无力做重活了,没想到居然区区一只碗都无法端起。”
“你......”单熙和第一次觉得自己语拙。
反倒是月曦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事情,代价自然是要我自己来承受的,你又何必为难?”她改用小勺子喝粥。
温热的感觉随着粥水落入胃部,苏醒了她的胃口。“你帮我准备些热水吧,我想沐浴。”她喝着粥,他头也不抬地下达吩咐。“待会便要去前厅拜见我‘亲爱’的爹爹,还有各位‘亲人’了。”
听着她含笑的话,他转身正要出门时,蓦地右手轻扬欲向门外挥去——他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捻着两根泛着金光的细针。“公孙,怎么是你?”动作硬生生地止住,他一贯淡柔的嗓音含着讶异。
闻言,正在喝粥的月曦,动作顿了顿。
“为何不能是我?”印象中的沉冷嗓音透着冰霜般的质地从门外飘拂进来。
耳边听着逐步逼近的沉稳脚步声,她慢慢放下勺子,抬起冷静自若的双眸对上他略显疲惫的俊脸。
他的脸一如记忆中的俊朗,只是瘦削了些,眼下的暗影也掩不住的憔悴。她的红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微醺的晨曦中迈步到她跟前。“人,我没找到。墓,倒是找到了,还有遗书。”
静默一时笼罩着在场的人,无形的压抑气氛充斥着房间,好半晌,她才翕动红唇,淡然道:“是么?他终究还是死了么?”她的语气轻淡得仿若谈论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良久后,她的眼眸终于凝聚了精神,盯着公孙,话却不是对他说的,“单熙和,你还不去准备热水给我吗?”单熙和离开以后,她才对公孙淡漠道:“公孙,你看起来很糟糕,去歇歇。”
“你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做了吗?”公孙并没有移步,冷淡地问道。
哼笑一声,她继续低头喝粥,“你别忘了,你我还有八年契约。难道,我会笨得将你累死,好让你一了百了吗?”喝下两碗清粥,她拭擦嘴角。“还是,你有月余没见到我,甚是挂念,不舍得去歇息?”见公孙仍未离去,便半是嘲讽半是戏谑的说道。
公孙未曾回答,单熙和已然提着一只木桶与一小桶热水置在房中。“你的伤尚未痊愈,我给你准备了药澡。”他放下东西之后,给她解说。
月曦轻轻颌首,“你自行准备吧。”她不理会公孙,转身从包袱里取出笔墨与一张纸,在上面写上端秀的几个字。“单熙和,你帮我将这张纸给青渔送去,若她有反应,你便将她带来见我。若是,无反应,便作罢。”她对已经将药浴准备好的单熙和吩咐,将墨迹已干的纸条折好递交给他。
单熙和与公孙相觑一眼,随即颌首离去。
房中仅剩下两人,月曦轻挑眉头,“公孙,你这是要留下来帮我擦背还是怎样?”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公孙的脸色一僵,“我在外头帮你守着。”双唇勉强挤出僵硬的话来。
目送他宽厚的背影,月曦的表情敛去,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紧紧咬着他离去的方向。
良久,她才收回视线,轻解罗裳,光裸着身子坐到浴桶里面去,任凭着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将她满身的疲惫感在水中融化。她埋首在药浴之中,泼墨般的浓黑长发漂浮在水面上,与青绿色的草药相互交映,诡异恐怖。
好一会儿,她才从水中露出头来,深深喘息着,水眸轻阖,亮晶的双唇微启呼吸。“青渔,如今的你,仍会为此事而心动么?”回应着她的呢喃,一抹嘲讽的笑容悄然跃上她的唇畔,眸光微闪,随即又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