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集（2）

　　王东生默默地洗锅。曾祺帮着洗黄花、蕨菜、木耳。
　　她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给王东生系上。王东生歇手，笔直地站着，曾祺站在他背后，尽力伸长两手替他系围裙，像从背后搂抱他。她脸红，系好带子，慌忙退开。
　　曾祺：老王，刘科长不贷款，更得好好招待他。
　　王东生：你都听见了？放心，就凭我这张老脸，刘胖子不敢不贷！
　　曾祺：我有预感，贷不成。
　　王东生：你不相信我？
　　曾祺：相信！
　　王东生：那你当好我的下手，办一席山珍村味。等着看我的。
　　曾祺：平日，你也这样忙外忙里的？
　　王东生：在家里下厨房，是逼出来的！我当兵，跟她妈妈聚少离多。两人没有一起下过厨房……
　　曾祺：我……也一个人下厨房……
　　王东生：二十多年，你们母子俩总算熬出头了！你也该出去走一走，不要与世隔绝。
　　曾祺：不说陈年旧事！
　　曾祺泪水滚出，转身出厨房。
　　曾祺进堂屋，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陷入痛苦和甜蜜搅拌的回忆。
　　
　　06-12：堂屋日、内
　　曾祺进了堂屋，还想进卧室去。走到卧室门口，转身，无力地坐在堂屋竹椅上，低头闭眼，陷入痛苦和甜蜜搅拌的回忆。
　　
　　06-13：（回忆）天堂村日、雨、外
　　大雨。泥泞小路。
　　青年江朝阳挑一对篾箩担子，曾祺背个背包，走在泥泞小路上。风雨大作。两人钻进山路边一个洞窖，放下担和包。雨水漂打在他们身上，曾祺用伞挡雨。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风吹开了傘，两人还拥着。
　　曾祺：我们回去吧！
　　江朝阳：我已经被逼上绝路，一无所有了！去哪里呢？
　　曾祺：还是回家吧！
　　曾祺在江朝阳怀抱里颤抖。
　　江朝阳：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曾祺：你不回去，那就往前走吧！
　　江朝阳：你不应该跟我来受苦。
　　曾祺：我愿意！
　　江朝阳吻着曾祺。两人紧抱、久吻。
　　
　　06-14：（回忆）大酒店套房夜、内
　　江朝阳和曾祺住一家高级酒店大套间。江朝阳默默地收拾行包，把曾祺的衣物折好。打开一个存折，看看，塞在曾祺手里。
　　江朝阳：实在没办法，堂舅突然叫我去美国处理一宗财产纠纷。本来，让你留在这里等我，可是，你的特区通关证到期了，只好回天堂村去等我的消息。我个把月就能回来。
　　曾祺哭泣。江朝阳拥着她坐在沙发上安慰。
　　江朝阳：你不要担心。我堂舅要在内地扩大投资，让我帮他打点生意。这次，要不是结婚手续太繁琐，我们就结了。等我回来，我就接你去香港，在那边结婚。
　　曾祺越听，越止不住哭泣。江朝阳爱抚她。
　　
　　06-15：（回忆）火车站日、外
　　喧闹、拥挤的火车站。
　　曾祺拎着包，走向火车站候车室，江朝阳送她。
　　江朝阳：太遗憾了！
　　曾祺：我们还能见面吗？
　　江朝阳：别傻！你先回天堂村安心等着，我会很快去接你。
　　广播进站。
　　曾祺倚在江朝阳身上，忍不住流泪，江朝阳拥抱她。
　　江朝阳：存单保护好，6万，你尽管花，不要舎不得。
　　曾祺：我们不会是诀别吧？
　　江朝阳：怎么会呢？你安心等着我！
　　江朝阳和曾祺在人群中热烈拥别。曾祺热泪长流。
　　江朝阳：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跟你结婚，带你去香港。
　　
　　06-16：曾新家日、内
　　王东生出厨房，见曾祺泪流满面。
　　王东生：曾老师，我刚才提起江朝阳，对不起，你伤心了？
　　曾祺：（惊乍）没有，没有，快准备饭菜吧！
　　王东生：我看得出来，你一直生活在过去。怎么样？有苦酒，我帮你喝掉两口；有甜蜜，能让我分享吗？
　　曾祺：看你！喜欢打听别人隐私吧？
　　王东生：我可以向你介绍经验，忘记旧人，心宽体胖！
　　曾祺：你真忘记了？
　　王东生：忘记，才能轻松活着。
　　
　　06-17:天塘日、外
　　刘胖子又钓上了一条鲤鱼。曾新拉住鱼线捉鱼，鱼钩在鲤鱼嘴唇上。曾新轻轻地摘除鱼钩，把鱼放进网袋里，坠入水里养着。
　　刘胖子把鱼放生了。
　　曾新：刘科长，鱼受伤，不能再放了。
　　刘胖子：这规矩我懂，今天就是要老王知道，我钓技比他强。小的不要，我只要刚才跑掉的那条大鱼。
　　曾新：刘科长，小的你也尽兴钓，钓多少你都带走。
　　刘胖子：曾新，我喜欢你。
　　曾新：不过，我得提点意见，不是对你个人，是对你们银行的那些岐视政策。
　　刘胖子：讲，我愿意听。
　　曾新：银行太不公平！只知道资本利润最大化。城里人买房子、买汽车、开商店、做买卖、炒股票，都能贷款。开皮包公司的，也能占光。弄几个假合同，假房产证，银行也放贷，律师们还帮着做假！为什么农民贷款不行？
　　刘胖子：你不了解实情！农村信用社能放贷款。现在，我们向农业倾斜，领导要求资金进村。
　　曾新：资金进村！我们老支书说，都是讲给记者听的……
　　刘科长：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农民，好多人有几个活钱，都用去送红包，吃酒席。不去扩大生产、增值！
　　曾新：我也不同意您这种说法。城里还有人拿了贷款再去放高利贷！农村建设，缺的是资金。资金进村，红土变金！像我们天堂村，只要注入100万或200万资金，就全盘皆活，走上致富高速路。
　　刘科长：那，你去开个印钞厂吧。你学过金融？
　　曾新：不懂。
　　刘科长：一听，你就是一知半解。年轻人啊，难怪他们让你当农民锻练。
　　曾新：再没办法给我贷款了？
　　刘科长：你想，想出了可行办法，我放！
　　
　　06-18：堂屋里日、内
　　王东生和曾祺把碗筷、酒菜都摆在餐桌上了。
　　两人静坐，偶尔对视，又各自迅速转移含情目光。
　　王东生：江朝阳要跟你结婚，带你去香港，是真诚的，不是骗你。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难处，还不能给他下抛妻弃儿的结论。
　　曾祺：我是想让儿子断了靠富爸爸的念头，自己靠自己。
　　王东生：这种事，讲清楚好。靠不靠，再说。
　　曾祺：就算他还活着，也成不了什么美国富商。他堂舅还有儿有女，都看不起他。他刚去香港时，当搬运工，在堂舅的庭院里当清洁工。也许，他真不在人世了。要不，他怎么也得给我一封信，有个交代……我怎么了？跟你讲这些，让你看不起我呀？
　　曾祺连忙跑进厨房，又拿出一瓶好酒，加在桌上。
　　曾祺：（独白）先把王老疯子醉倒，谈不了贷款！
　　
　　06-19:天塘日、外
　　刘科长和曾新钓兴、谈兴正浓。
　　刘科长：你刚出校门，还不了解。现今，中国不缺会赚钱的人，缺的是会花钱的人。乱投资、乱花钱。公款花费、发改学费、铺张浪费、奢侈消费，是我们国家经济的四个大黑洞。村里，更不好办。给100万，几个村官胡乱花，全打水漂了。你懂，就教教他们发展生产。
　　曾新：我少贷行不行？五六万。
　　刘科长：说来说去，你还要贷，我说不行就不行。
　　曾新：三万，行不行？
　　刘科长：不行！
　　曾新拿出承包状元坳的协议给刘科长看。
　　刘科长一手握钓竿，一手拿合同看着。
　　刘科长：贷不了！你下乡实习，熬不了几天。
　　曾新：我拿房子，还有田土抵押行不行？
　　刘科长：也不行！你有所有权吗？田土都是集体所有，你只有经营权。你的宅基地所有权也是集体的！
　　曾新：不公平！城里人可以用房产抵押贷款，农村人为什么不行？他们祖宗数代人就住着，房屋都是自己盖的！
　　刘科长：现在就这样，以后怎样，我说不准。
　　曾新：（叹气）我越看，越觉得不公平，农民惨啊！且不说他们生活环境差、脸朝黄土背朝天那个惨，是资本大爷对他们不平等的惨！资本大爷的幽灵只在城市里游动，不愿进村！
　　刘科长（哈哈大笑）：资本大爷就是嫌贫爱富，本性！不过，我们设计了一种小额贷款，就是为农民创业、发展生产提供方便的。贷500元，也不嫌麻烦。于今，这种贷款最能保证零坏账，贷一万人，我也干。
　　
　　06-20:天塘堤端日、外
　　刘科长的司机在堤端，大鱼又要上钩了。
　　刘科长放下钓竿，跑过去，抢着司机钓竿，专心引诱大鱼。大鱼吞了鱼饵，刘科长耐心地和大鱼周旋。
　　曾新追上来，拿起了捞鱼的网袋，密切配合。
　　刘科长起竿，把大鱼拉出水面。大鱼太重，钓竿弯了，鱼又落水了。曾新伸出网袋，捞住了大鱼。
　　司机：这算我的战果，还是算你刘科长的？
　　刘科长：今天，都怪曾新在我身边唠贷款，把大鱼吓走了！
　　曾新：刘科长，我还没唠完呢！越想越觉得你们银行不公平！
　　刘科长：你年轻，刚从大学出来，单纯。
　　曾新：你认识亿万富豪李光福吗？
　　刘科长：怎么？你认识他？
　　曾新：他要来我们村里投资、开发。
　　刘科长：他算个什么富豪？说不定比你还穷！
　　曾新：他的公司要上市。
　　刘科长：他上天，你也不要占那种人！我从来不跟他那一类资本运作高手打交道。几家银行都被他掏空了，应该叫他负豪，负债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