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集（1）

　　06-01：天塘日、外
　　张强开旧双排座客货车。曾新坐副驾驶座，直开到天塘边。
　　车斗里一个帆布大水箱。两人用网袋从水箱捞出活鱼，放进塘里。
　　一条大鱼在水面蹦几下，潜入水里。
　　张强从帆布水箱里捞出一条大鲤鱼。
　　曾新：这一条，有三四斤吧？
　　张强：你眼力不行，至少有6斤。村委会和外人搞关系，常带人来白钓，我亏损了，包不下去了。
　　曾新：王叔钓不了多少鱼。
　　张强：王伯伯只管钓就是。你花钱，买鱼放进塘里，实在让我丢人。
　　曾新：我不瞒你，王叔给我请财神爷来放贷款。明天有四五个人来，都是钓鱼迷，也许不够他们钓。
　　张强：够，够！塘里，至少还有100来斤，让他们钓个痛快。
　　曾新：好，助助兴。贷款10万到了，可以给你一点周转。
　　鱼放完，望望水面，已不见鱼影。
　　曾新跳上车，张强开车走了。
　　
　　06-02：路上日、外
　　曾新随张强在路上试车。
　　曾新：让我过一把瘾吧！
　　张强：你摸过方向盘吗？
　　曾新：我有驾照。
　　张强：你有照？花钱买的吧？
　　曾新：胡说！我被录取后，上了驾校。学费还是单位报销。驾照也买假，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张强不出驾驶室，和曾新互换了位置。
　　
　　06-03：水田边日、外
　　曾新把着方向盘，体验踩、放离合器、油门，刹车、换档、使用手刹车。
　　张强：你买的这是报废车！不能开。你是车主，在本村，玩吧！
　　车起步，一冲，灭火了。
　　张强：怎么起步？真上过驾校吗？
　　重启动，慢行。
　　加油、换档。变速齿轮打得嘎吱嘎吱响。
　　方向盘一歪，汽车窜进路边水田，停了。
　　张强：（笑）我还没眨眼，你就下田了，想当劳模呀？
　　曾新：变速凿轮有问题吧？
　　张强：你在哪个驾校学的？
　　曾新：手生了，第一次开这种破车。
　　张强像个脾气不好的教练，把曾新推出车，自己倒车。汽车一个前轮在泥水里空转，退不上路。
　　曾新脱鞋，几个围观的年轻人下了水田，一起推上了车。
　　张强：新哥，接着玩吧！把破车送到河里洗个澡！
　　曾新：我不能难手生了，正好用这个车经常练练。
　　
　　06-04：曾新家日、外
　　曾祺站在门口，朝公路张望。
　　泥人曾新走近，闷头想事。手机有信号。他边走边看短信。
　　王丽：（画外音）新哥，水陆两用汽车，何时让小妹一试身手？
　　曾新愁容顿消，回短信，显示：准新娘不宜享用！
　　
　　06-05：客厅日、内
　　泥人曾新走进客厅，曾祺还愁容难收。
　　曾新：妈，我的车买回来了，8000！
　　曾祺：我拿你没办法，总是一意孤行！
　　曾新：状元坳没有车不行。
　　曾祺：钱从哪里来的？
　　曾新：借同学的，不要利息。
　　曾祺：借？八字没一撇，到处借钱！天冷怕刮风，人穷怕欠账。懂吗？
　　曾新：银行贷了款就还。
　　曾祺：借新账，还旧账！有没有饭吃，还不知道！贷什么款？
　　曾新：妈，您放心，信誉金加贷款，够了。
　　曾祺：一个小疯子，又来一个老疯子，大口大气，贷10万！银行是给你们两个人开的吗？
　　曾新：都不要贷款，银行喝西北风了！我不拿贷款炒股、赌赙、吃喝玩乐，只用于发展生产，是赚钱买卖。
　　曾新拿出两瓶皱纹蜜。
　　曾祺：什么？
　　曾新：皱纹蜜，孝敬您的。抹在脸上防皱的。
　　曾祺：难怪，你老不听我的话。原来嫌我皱纹多了？
　　曾新：我妈妈永远年轻！
　　曾新转移贷款话题，给曾祺眼角抹皱纹蜜，动作细致。曾祺喜在心里。
　　
　　06-06：天塘日、外
　　一辆小卧车停在天塘边的场坪上，有不少人围观。
　　40来岁的刘科长用的是手轮式高级钓竿，专用钓椅，身旁摆着专用冷藏箱。他钓上一条鱼，忍不住哈哈大笑。
　　曾新：（走近）刘科长，您今天钓多少都不收费！
　　刘科长：曾新，我可有言在先。老王约我来钓鱼，目的是替你拉一笔贷款，还开口10万！我进村一看，心凉了。这款贷不了，我不能拿银行的钱打水漂。
　　曾新：贷款慢慢讲吧。
　　刘科长：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钓下去。你去告诉老王，我们不吃饭了。钓了多少鱼，我们依照惯例，按市价双倍付钱。
　　曾新：你这话对我打击惨重，但我喜欢您直来直去。在我这里，贷款办不成，鱼可以照常钓。这鱼塘是我一个发小承包的，不存在占集体、国家便宜的问题。饭还是要吃，王叔亲自下厨掌勺，请您吃天堂团鱼席。
　　刘科长：老王做的饭更不敢吃。
　　曾新：是我请你们吃农家饭。我知道，我个人要贷款，太难。本来，政府设置了大学生创业贷款，没我的分。说我是干部下基层实习，也没有创新项目。
　　刘科长：这没错呀！
　　曾新：那我也搞个水变油、黄土变金、树叶变钞票、空气变核燃料之类的创新项目，您贷不贷款？
　　刘科长：你跟钞票愤青，没用！
　　
　　06-07：厨房里日、内
　　曾祺换了装，经过精心打扮，显得年轻、精神。这正是“女为知己者容”。她系好蓝布围裙，手里拿个竹筒水勺，看王东生杀团鱼。
　　曾祺：王局长……
　　王东生：老曾，看不起平民百姓是吗？老喊局长！
　　曾祺：好，老王，老王，你真要帮曾新贷款吗？
　　王东生：贷！财神爷都到了，一会在饭桌上就敲定。
　　曾祺：求你，不帮倒忙行吗？
　　王东生：我怎么说你好呢？保守，传统！不贷白不贷。他们开银行干什么？银行不放贷，喝西北风，关门、破产！
　　曾祺心里盘算，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办不成！
　　王东生拿一条细绳子让一只三斤多的大团鱼张嘴咬住。扯绳子，团鱼死不松口，脖子拉长了。
　　他用刀一剁，团鱼身首两处。
　　曾祺惊呼一声，侧过脸去。
　　王东生让团鱼的鲜血滴在碗里，一滴也没散失。用曾祺递给他的一把锋利剪刀，围着团鱼周边裙部几剪，就把甲壳掀开了。开膛破肚后，团鱼的心脏还在跳动。王东生小心地取出团鱼胆，将胆汁一滴也不漏地挤进另一只碗里。曾祺把备好的两瓶青龙曲酒取出来。
　　王东生把尚有热气的血液和胆汁分别灌入两瓶酒里。血酒呈殷红色，胆汁酒呈淡绿色。
　　曾祺：你真行！
　　王东生：我在部队当过炊事班长。转业后，在商业局当过饭馆经理，亲自操刀掌勺。
　　曾祺：你退休早啊。
　　王东生：落后呗！好容易熬了个副局长，排在倒数第二名，第7副局长。要再上去，或者排名提前，得四处打点跑官，我做不出那种下跪的事来。
　　曾祺：现今怎么这样？
　　王东生：政府机关人浮于事，我没法作贡献了，干脆称身体不好，提早退吧。我帮政府减少点官僚主义，纳税人少供养一个多余的官，算特殊贡献。
　　曾祺：（笑）你讲起来倒轻松。
　　王东生：退下来好，活着有余热，健康有福运，喘气有效益，翹脚有光荣。
　　
　　06-08：天塘日、外
　　刘科长收竿，准备离场。曾新抓住竿，不让收。
　　刘科长：你这么认真，我们就继续钓。再说一遍，真不能贷款。
　　曾新：不贷，不贷。
　　
　　06-09：厨房里日、内
　　曾祺、王东生在厨房里忙着。两人各干各的，保持距离。
　　王东生：老曾，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喜欢他。
　　曾祺：我儿子有什么好，只会气我，不听话。你才有个好女儿，漂亮、大方、懂事、稳重。
　　王东生：她还稳重？让我操碎了心！
　　曾祺：你真不容易！把一个女孩带得规规矩矩的。
　　王东生：男孩更难管吧？你一个人，把曾新培养成才，受苦了。
　　曾祺：也是！我没少费劲。
　　王东生：我跟她妈妈分手后，孩子一直跟我。我想过让她去当兵，没成，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看出了吧，我的缺点、毛病都遗传给她了。
　　
　　06-10：堂屋日、内
　　曾新进门。喊：王叔，请出来一下。
　　王东生手上还沾着团鱼血迹，走出厨房。
　　失望的曾新靠近他，耳语了一阵。
　　王东生：他不贷，别想走出天堂村。上钩了，我不会放他生的……
　　王东生忽然回头看看厨房，不吱声了。
　　王东生：没事，你去陪他们钓吧！
　　曾新：把吴书记、何支书请来吧。大家一起，多给刘科长讲讲好话。
　　王东生：不行不行！头头脑脑们介入，刘胖子更不买账。
　　
　　06-11：厨房里日、内
　　曾祺竖起耳朵，听明白了。反而轻松自在。把大瓦钵端在灶上，揭开盖子看，钵内一只整鸡。用筷子戳一下。
　　曾祺：（独白）不贷款才好！
　　王东生回厨房来，装作无事，埋头洗瓦罐。
　　王东生：你儿子包下状元坳，生米已做成熟饭，不能退了！
　　曾祺：长痛不如短痛。贷了款砸进去，钱赔光了，倾家荡产，那也丢大脸。不如现在咬牙丢小脸。就算他和纸业公司签了合同，也不管他。逼他放下状元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