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破镜难圆(一）

　　突破界限后的两个人靠着身体的吸引和想破镜重圆的决心，也确实有了又一个如热恋般炽热的感情高潮期。熊泽的心里再次燃起熊熊爱火，对萧然百依百顺，体贴入微。熊泽短短的大半个月假期，基本上都是和萧然黏糊在一起。他们就算是躺在床上紧靠着什么也不干地躺上个大半天也丝毫不会觉得无聊。他们白天一直在一起却还是不知足，每天磨蹭到天黑才耳鬓厮磨地分别，回到家又开始煲起了电话粥。萧然知道熊泽是在真的对自己好，真心的好。因为如果是装出来的，那么关心就不可能是面面俱到的。但是萧然总是会时不时地拿起这个暑假之前熊泽的冷淡来对比，原本还抱有能和好如初想法的她，越来越分不清熊泽是因为爱她还是爱她年轻的身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可以不爱一个女人却肆意欣喜地去享受鱼水之欢，但是绝大部分的女人如果心里没有爱意，是很难接受一个男人的身体。萧然翻来覆去想不通的时候总会忍不住问熊泽到底爱不爱自己，熊泽总是以身体热烈的回应让萧然暂时失去思考纠结的能力。
　　暑假过后，两个人再一次上演双城记。修复一段感情比他们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开学回广州后不久，他们就又爆发了一次战争。那天上午萧然上完课回宿舍，刚坐下就翻出手机看看有没有熊泽的短信。一反常态地，一条短信都没有。萧然按捺住不断涌上心头的失落感，强迫自己上网看看电影打发掉心不在焉的时间。可是等到中午约定电话时间到了，熊泽依旧没有动静。要知道，熊泽午休时间将近三个小时，他就算再忙，也不可能忙到发一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萧然坐不住了，她一口气连打了90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她心里也想过熊泽可能设置静音没有听见或者是出公差不方便带手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像个疯子一样坐在楼梯口，低着头，握着手机一遍遍地重拨。打到后来，她都不指望熊泽会接听了，只是听着打给他的电话里那些悠长深远的嘟嘟声，她就感觉熊泽是她的男友。这时的萧然，已经有点病态的心理了。萧然在打第91个电话的时候，电话打通后，响了两下就被对方挂断，再打过去，熊泽的手机已经关机。熊泽一关机，萧然就抓狂。她听着电话里服务台女声冰冷地提示用户已关机，心头一股火苗就直窜出来，烧的她理智将尽的时候，她又迅速陷入了消极抑郁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她也关了手机，无精打采地起身走回寝室，爬上床开始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萧然养成了一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情的时候都会用睡觉来解决，而且她常常是累到眼皮都无力，于是一挨到枕头就沉沉睡去。睡起来再看待眼前的困境，似乎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但是这次萧然睡醒后事情仍然没有过去。她越想越觉得熊泽不仅不接电话还关机，不顾她焦急等待的感受是不爱自己的表现，进而又猜想熊泽是不是还在和林小小暗中又在联系，心虚自责不敢面对自己呢？抑或是他突然厌倦了自己，故意关机不接电话？想来想去，萧然愈发伤心难抑，她赌气又关机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剩下的时光。等她第二天中午上完课才开机就看到熊泽好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才明白是一场误会。熊泽出公差，手机放在寝室。当时他的室友都准备午睡了，知道是熊泽女友打来的电话，不好意思帮忙接听，本想着等熊泽回来看到未接电话肯定会回拨过去，没想到萧然一直打进来。无奈之下，已经爬上床的战友里有一个是暴脾气，一气之下把熊泽的手机给关了。熊泽回来立刻开机回复萧然的时候发现萧然已经关机了。
　　本只是异地情侣间一个常见的小误会，说清楚下次注意点就好，却在萧然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她刚开始听熊泽解释的时候还挺自责的，感觉自己不为别人考虑。等熊泽挂了电话，她就想是不是熊泽从没有在他战友面前提过自己，所以他战友才不肯接电话告知她一下？是不是熊泽又在撒谎？她不敢相信他了。于是等到熊泽再打电话来，萧然就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想要在与他通话的细枝末节里找出蛛丝马迹。一开始熊泽总是好脾气地耐心回复着萧然的疑问，好言好语安抚她，次数多了，耐心也所剩无几。熊泽在萧然一再的逼问里，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直至甩出随你怎么想，不信就算了的狠话然后挂断了电话。这一挂断又是一个冷战的开始，感情一再被没完没了的争吵消磨，信任早就崩塌，不断地恶性循环。
　　尤其是每当萧然看到大海对晓夏专一痴情，体贴入微的时候，再对比自己的感情，她就会觉得心寒，思来想去，发现熊泽除了放假在一起的时候对她还算好，异地的日子里对自己根本算不了上心。这样冷战的时限又被无限期拉长。最后的结果千篇一律：熊泽主动求和道歉，两个人喜极而泣的和好持续不到一个星期就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让萧然吵红了脸，气湿了眼。熊泽很不喜欢争吵，也不会善于化解矛盾，每次被萧然抓到把柄就只会沉默，逼急了就想找理由挂电话，说想让彼此冷静。他越是这样，萧然越会觉得自己不被在乎了。女人在一场争吵里，需要的不是理智和道理，而是想要求证自己的重要性。此时一句温软情话或者一个有力的拥抱胜过万人信奉的真理。
　　
　　这个学期的异地最后一次争吵因萧然而起，也随萧然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结束。争吵的起因是萧然看到了一篇说决不能给出轨男人回头机会的文章。文章里说，劈腿是有瘾的，有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全文言辞犀利，引经据典，证据确凿。萧然本就是有点消极悲观的人，再加上对熊泽曾经的背叛难以释怀，看完此文后，内心风起云涌，她清晰地听见心里好不容易逐渐修复的信任，瞬间又被撕裂。正当她合上书本，呆呆地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不知所措的时候，熊泽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放在平时，萧然肯定会立刻走到活动区接电话，生怕动作慢了，熊泽就挂了电话。但是今天的萧然顷刻间似乎心如死灰，她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任凭手机在手掌里震动。熊泽也反常地又打过来，萧然只好按掉。熊泽见电话是被萧然故意切断，于是更加锲而不舍地打过来，震动一声声催促着，他要听到萧然的声音才安心，仿佛十万火急。萧然见熊泽不死心，就鼓起勇气给熊泽发了一条短信：出轨是有瘾的，我不想重蹈覆辙了，我们分手吧。熊泽再打进来得时候，萧然就关了机。
　　从图书馆出来，萧然就强忍着眼泪和同行的晓夏说起这篇文章以及自己的决定。晓夏一听她因为一篇文章就和熊泽分手感觉不可思议。她劝萧然不要偏激，好好想想，她说世上除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告诫外还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宽容与珍惜。萧然背着个小帆布双肩书包，扯着书包下端的肩带头，沉默地落后一步，低着头跟在晓夏后面。她有点开始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地说分手，也痛恨自己变得如此摇摆不定，纠结迷茫。
　　萧然开机后，发现熊泽没有再找她。她不甘心，她还是死撑着不肯低头主动求和。一直到过了这天的约定电话时间，熊泽还是音讯全无。萧然有点急躁了，她劝慰自己只是习惯作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就这样，坐立不安地忍了两天，从周三熬到了周五，几百次满怀期待地拿起故意调了静音的手机翻看，又都是失望地放下。周五晚上寝室熄灯后，大宝问起这两天怎么没有看见萧然坐在楼梯口打电话，萧然只好以熊泽出任务去了，很忙，支支吾吾地遮掩过去，心里却是烦躁无比，什么坏情况都想个尽，想个千儿八百遍了。
　　这一夜，以往都是靠睡觉逃避烦恼的萧然难得地失眠了。月光流进来，泛滥如白昼让萧然的心事无处可逃。她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质疑，纠缠，旁敲侧击，挖苦，讥讽等等，对待熊泽总像拷问一个犯人。她从没有考虑过熊泽的感受。她一直把他对她的那些好言好语，鞍前马后甚至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当作理所应当，当作是他背叛感情的罪有应得。晓夏常常劝她，既然选择了原谅又何尝反复揭伤疤、翻旧账去伤人伤己呢？听的时候，萧然都很赞同那些道理，自己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一旦接到电话，听到熊泽说自己要去忙了的时候，萧然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而蛮横，令人生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完全亮透，萧然早早醒来，脑海里一个念头冒出来，挥之不去。她急急忙忙地梳洗好，往背包里塞了两件换洗的衣物，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火车站买票，又冲上了去南京的列车。上车后，先发了条信息给熊泽，告诉她自己来南京了。接着，又发了一条给室长黄嬷嬷，告诉她自己的去向。最后，还不忘发一条给晓夏，说自己万一买不到回来的票，让她帮忙应付老师的点名。
　　那时候没钱，将近30个小时的路程萧然都只能坐硬座。如今的萧然，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机票钱却还是随时都拿得出来。可她时不时想起来，还是会很怀念那些可以坐几天几夜的火车，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只为见一面的勇气，怀念那一路上又疲惫又期待的心情。
　　一路上，萧然都没什么胃口，她蜷缩在自己狭小的座位上，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打盹病猫。幸好位置靠窗，白天可以看看窗外飞逝的风景。夜晚就难熬了，靠着窗户，浑身酸痛，疲惫到极点又难以入睡，常常几次感觉到累到想吐。幸好，熊泽拿到手机看到短信就立刻打来电话，满是责备的话语背后却掩饰不住深深的惊喜与感动。他没有想到萧然会突然来看他。萧然的到来让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他也自责死了心疼死了，怪自己不够大度，自己的女友耍个小性子，自己还非要赌气冷战。
　　
　　两个人终于相见。熊泽只能请到半天的假。从接到萧然开始，熊泽一路上紧紧揽着萧然的肩头，时不时地低头朝着她傻笑，说自己像在做梦。他带萧然吃过饭回到住处，两个人就立刻干柴烈火，极尽缠绵。所以说，很多异地恋吵到无力前进的时候，也许见个面，所有的事情都好解决了。两个人面对面，不用猜心情，不用揣测言语背后的用意。就算是吵架，你扇他一个耳光，他可能说你手好凉，这样触摸得到的温柔会让你瞬间消散众多怨气。晚饭的时候，熊泽执意要带萧然见战友们，说他要请客吃饭。食堂的包间里萧然一出现，战友都热情地喊她嫂子，让她又害羞又感动。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有着普通人难以体会到的别样青春与感动。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拿熊泽开玩笑，说起他常常在寝室提起萧然的大事小事，说起他接电话时都快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热乎劲，熊泽只是羞红了脸，一个劲地陪着笑，佯怒着说兄弟不够义气，桌子底下的手却始终一直紧握萧然微微出汗的手掌。
　　萧然回到广州后，两个人原本岌岌可危的关系终于有了很大的缓和，一切仿佛又突然回到了最初美好的热恋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