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一起冒险

　　起床后，玉瑶穿一件深蓝底暗色花卉纹的长袖及膝旗袍，领口和门襟、袖口处镶着一圈奶白色的花边，穿上玻璃丝袜和黑色仕女皮鞋，扎好两条麻花辫子。冲着镜子的自己微笑——今天她将去执行一项任务，一项令人激情澎湃的任务，微笑着给自己鼓劲。
　　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后，玉瑶迎来了放学，她脚步匆匆地往学校外走去，手里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手袋。
　　陈旭东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马路对面，看着放学出来的女学生们，很快就见到俏丽的玉瑶小跑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见她满面红光，身上的短旗袍凸显着她婀娜动人的身姿，怎么看都觉得她与众不同。她正远远地在挥手，他情不自禁地跑过马路迎上去。
　　“玉瑶。”柔声唤她。
　　“陈先生好！”玉瑶春风满面的笑着，向陈旭东致意。
　　“这么多书，我来帮你拿。”陈旭东向她的手袋伸出手去。
　　“谢谢，我自己拿。今天我把不用的书都带来了。”玉瑶抱着手袋微微避让了一下。
　　“我已经跟你大嫂说过了。我请玉瑶小姐吃了饭再去大世界。”
　　玉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有点进退两难。
　　“怎么啦？”陈旭东扶着车门已有一会儿。
　　“好。”玉瑶想了想，觉着一切都应该以家祺给的任务为重，于是低头钻进车里，整理一下旗袍，将手袋搁在双腿上。
　　陈旭东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坐到玉瑶身边。
　　“现在吃饭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外滩走走，你看怎么样？”陈旭东扭头看着玉瑶的侧脸。
　　玉瑶点点头，眼睛看去车窗外。
　　车子开动。陈旭东伸手拿起玉瑶的手袋，将玉瑶吓了一跳。
　　“太重了，放边上吧。”陈旭东将手袋放到了他的身边。冲着玉瑶微笑。
　　玉瑶也笑了，心里却紧张之极。
　　“今天能请到玉瑶小姐，旭东我——真是万分荣幸。”陈旭东有些激动，紧张着说了几句俗气的客套话。
　　玉瑶又是讪讪地一笑。
　　车子开到了外滩，陈旭东请玉瑶下车，玉瑶犹豫着，看了眼她的手袋。
　　“没关系，就放在车上吧。”陈旭东注意到玉瑶的眼神，安慰。
　　玉瑶下了车，缓缓地向着自由女神像走去。陈旭东跟在她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可惜玉瑶实在是没有话说，不是微笑，就是回应他“是”与“不是”，“好”与“不好”之类的话。
　　远处一些舢板船在水面上浮动着，引起玉瑶的注意，依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下次玉瑶小姐有时间，我们来乘船？”陈旭东到玉瑶身边靠着栏杆，指着远处的小船。
　　“苏州河在哪里？”玉瑶问，突然的想起了一个人。
　　陈旭东指了指：“那里，苏州河，那座桥是外白渡桥。”
　　玉瑶看着那座桥，想着玉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掉进了苏州河。自从玉兰出事后，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的对这个事件保持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玉瑶无处问究竟。
　　“我们到桥上走走？”陈旭东看着玉瑶的脸。
　　玉瑶轻轻地摇头，叹息着：“还是不去吧，去了会伤心。”
　　陈旭东不明白刚才还很高兴的玉瑶怎么一下子就情绪低落了。
　　“我想起了兰姐姐。”
　　“哦。”陈旭东的相关记忆也被唤醒，从那件事后，他只要见到玉瑶，心里总有种愧疚。
　　“你说，她是怎么掉进苏州河的？”
　　陈旭东没有回答。他知道也不能诚实地给予答案。
　　“恩奶说——好人会投胎到好人家，她是不是也去好人家投胎了？”
　　“是的。”陈旭东是复杂的，他承认自己是个冷酷无比之人，可这种冷酷到了玉瑶面前就化了，化成一潭柔情的桃花水，只为她起涟漪。
　　玉瑶笑了，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一阵风吹来，拂动她的发丝。
　　“春风十里，不如你。”陈旭东看着玉瑶的脸，脱口而出。
　　“什么？”玉瑶正在缅怀玉兰，没有注意听。
　　“差不多啦，我们去用晚餐吧。玉瑶小姐，喜欢吃什么？吃西餐怎么样？”
　　陈旭东的话提醒了玉瑶，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于是她赶紧点头：早点吃完可以早点到大世界和家祺汇合。
　　上了车，玉瑶俯身抓过手袋，搁到了自己的身边。
　　车子送他们去了国际饭店。玉瑶抱着手袋走到西餐厅里，在陈旭东的指引下坐下，将手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垂着眼，陈旭东的建议她一概说好，心心念念地想早点到大世界去。
　　远处书豪正和一个朋友在用餐，那个朋友的目光老是越过书豪看着前方的一个点上。
　　“不会是发现了美人了吧？”书豪打趣地问。
　　“被你说中，前方真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那眼，如秋水盈盈，那身姿卓约，款款而来——你是没有看见她走进来时那模样。”
　　“呵呵呵，看你口水流的。”书豪将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朋友的目光还留恋在远处。
　　书豪搁下刀叉，扭身向那个方向看去，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位美人，一看顿时惊呼：“玉瑶！”
　　“你认识？”
　　“当然——是家祺的未婚妻！”书豪愣愣地看着远处那道端庄娴雅的风景。
　　“啊，她就是家祺的未婚妻呀，啧啧，家祺真有福气呀？”
　　书豪失神地盯着玉瑶一会儿，起身，走了过去。
　　“玉瑶，陈先生？”书豪站在陈旭东的身后。
　　玉瑶听见了书豪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惊讶地仰头看着书豪。
　　“你好，江先生，真巧，在这里遇见。”陈旭东起身向书豪致意。
　　“你好，陈先生。你们这是……”书豪很意外，玉瑶会在这里和陈旭东共用西餐。
　　“我接玉瑶小姐一起看梅老板的演出。”
　　“哦。”书豪想起来小婉曾提过这事，听说后来票子给了家祺。他低眼看见旁边的空位上摆放着玉瑶鼓鼓囊囊的手袋，想起了昨天家祺和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能坐会儿吗?”书豪问了，不等应允，拉出那把椅子，拿起手袋坐了下去。
　　玉瑶一脸紧张地伸手到他手中夺手袋。
　　书豪拿着不放，看着玉瑶的表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责怪家祺不该拉着玉瑶干这样危险的事，又不便在陈旭东面前揭穿他们，于是松了手。玉瑶赶紧将手袋塞到了自己身后的椅背里。
　　“打过招呼就好了，不打扰了。玉瑶，陈先生，你们慢用。”书豪起身告辞回了朋友身边。
　　玉瑶一直没有抬眼，这顿西餐吃得可真是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熬到了去大世界的时间，抬眼去找寻书豪，那张桌子已经空了。
　　
　　等玉瑶进到剧场2楼的包厢，大哥大嫂，钱先生和钱太太已经到了。打过招呼，玉瑶在靠着栏杆的位子上坐下，将手袋放在身后。
　　茶水和点心上来，陈旭东坐到了玉瑶的身边，紧挨着她，这令她不快，可又不好说什么，胳膊搁在栏杆上，专心地看着下面的观众，想找寻家祺。
　　“咦，怎么没有见到江太太他们呀？”钱太太娇声地问。
　　“她不来，说是江先生没有空，她也不高兴一个人来了。”友梅磕着瓜子。
　　钱先生和大哥说着话，陈旭东时不时的搭腔，他的目光久久地留在玉瑶身上，看着她趴在栏杆上的样子有点迷乱。
　　“谢谢你，陈先生。这个票子很难买的。”友梅瞄了眼陈先生，看出更多的端倪来，心中颇有点高兴。
　　“太客气了。今天我做东，看完演出，我们去跳舞怎么样？”陈先生端起一杯茶水。
　　“好呀，好呀。我好久没有去跳舞了。”钱太太拍手欢呼。看看友梅，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玉康，你说呢？”友梅问丈夫。
　　“你想去，我们就去。”玉康回答。
　　“玉瑶，玉瑶？”友梅隔空喊话，“你也去吧？”
　　玉瑶的心思一直都在那个任务上，听见大嫂的问话，随便地点了点头。
　　舞台上锣鼓敲响，演出就要开始。
　　玉瑶扭头问：“有节目单吗？”
　　陈旭东马上拿起茶几上的单子递给玉瑶。玉瑶接了又趴在栏杆上，仔细地看着，完了头也不回地递还给陈旭东。
　　陈旭东看见她白皙手腕上的雕龙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刺了他的眼睛。
　　演出开始，玉瑶并没有多大兴趣看戏曲，她也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唱词，心里暗暗数着还有几个节目，准备去洗手间和家祺汇合。
　　“好了，下个节目就是梅老板出场了。”钱太太满心期待地站到了栏杆前。
　　“我去洗手间。”玉瑶站起来，拿起手袋往包厢外走，寻觅着终于找到了家祺说的那个洗手间，稍等片刻，就见家祺身穿马甲小跑而来。
　　“玉瑶！”家祺很激动，接过玉瑶递过去的手袋，掏出纸包，将手袋还给玉瑶，“快回去，别再出来。明天晚上见吧。”
　　玉瑶点头，看着家祺离去，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任务，转身去了洗手间，洗了洗冒汗的手，使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第一出戏是梅老板的新戏《抗金兵》，余音刚落，全场观众的起立鼓掌。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间包厢里闯进两个年轻人，从栏杆探出身子，大声呼喊“驱敌出境，复我国魂”，同时用力地抛出了几沓传单，五颜六色的传单飘飘地飞落到观众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藏匿在观众中的密探们纷纷冲出来，往2楼的包厢而来，还响起了几声枪声，观众们夺路而逃，剧场内顿时大乱。
　　“怎么办？”友梅他们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办。
　　“呆在包厢，别动。”陈旭东说完想起了玉瑶。
　　“玉瑶呢？”玉康也发现了，顿时急了起来。
　　“你们别动，我去找。”陈旭东冲出包厢，挤进骚乱的人群，先去了最近的洗手间，没有见到人；又逆着逃散的人群去最远的，远远看见人群中玉瑶的身影。
　　玉瑶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情景，被人群推攘着差点摔下楼梯，正害怕，不知所措，被陈旭东一把抓住手腕，掉进了他的怀里。
　　“别怕，我在呢。”陈旭东在人群中拥着玉瑶，闪进了边上一间空无一人的包厢。
　　玉瑶的头发被挤乱了，大眼睛里满满的恐慌。陈旭东顿时有种英雄救美的感觉，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啦？”玉瑶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颤抖。
　　“抓人呢。”陈旭东垂眼看着怀里的玉瑶，她的长睫毛在扑闪着。
　　“抓谁？”玉瑶是在为家祺担心。
　　“有人撒传单。”这样的场面对陈旭东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不过是借机能与玉瑶亲密接触，他拥着玉瑶，享受着温馨，手臂环得更紧了些。
　　玉瑶回过神来，一脸严肃地推开了陈旭东，后退几步，理着自己的头发。
　　两个手中拿枪的人闯了进来，包厢门被用力推开。他们打量着陈旭东，又走到玉瑶面前问：“你是这个包厢的？”
　　刚刚有点镇定下来的玉瑶不知出了什么事，听了问话连连摇头。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来人无非是瞅见了漂亮女子想调戏一番，占点便宜。
　　玉瑶不知怎么作答。陈旭东上前，挡在玉瑶前面：“你们要干嘛？”
　　“我看她就像。”其中一个绕过陈旭东来抓玉瑶的手，玉瑶吓得直往陈旭东身后躲。
　　陈旭东一边护着玉瑶，一边犹豫着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来：“她是个女孩子。”
　　“我看她有嫌疑。”
　　“我看你们的嫌疑更大。”又进来一个人，冲着拿枪的两位微微一笑。
　　“江先生！”其中一个认出来人，忙收起枪，在同伴耳边低语一声，两人连连冲书豪哈腰点头陪笑。
　　“这是玉瑶小姐，你们把她吓着了，还不赶紧道歉。”书豪瞥了眼玉瑶。玉瑶见到书豪，缓缓地从陈旭东身后出来，看着书豪，放松地笑了。
　　两人来到玉瑶面前弯腰点头致歉，就差自己扇自己耳光。
　　“不知好歹的东西，快滚。”书豪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轻踢了一脚，两人快速退了出去。
　　玉瑶已经笑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家祺要我来接你回家。”书豪看了一眼陈旭东，“我看见你大哥大嫂在那边呢，过去说一声。”说完牵起玉瑶的手，大步离开了包厢。
　　玉瑶已经听明白书豪的暗示，加快步子跟上，眼睛始终看着他的侧脸。
　　“玉瑶，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友梅迎上来，玉康忙和书豪打招呼。
　　“我顺路送玉瑶回家吧。我看她吓得不轻。”一番寒暄后，书豪对玉康说。
　　“好好，又要麻烦你。”玉康不客气。其他人也点头，因为他们还要去跳舞呢。
　　就这样玉瑶牵着书豪的手出了大世界，坐进车里。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车子开出一会儿，书豪放掉玉瑶的手。
　　“嗯？”玉瑶故意装出不理解的样子。
　　“如果我不赶来，家祺他们两个恐怕要被逮住了。”
　　“家祺呢？”
　　“已经送回家去了。就知道你们在搞鬼。”书豪的眼盯着前方。
　　“你都知道呀？”玉瑶更是钦佩，侧头看着书豪，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无限的崇拜。
　　书豪扭头看她，被她的眼神吸引，不忍再责备什么。
　　“你不要怪家祺。是我主动要求的。”
　　“玉瑶小姐，你们俩消停消停好不好？玉瑶，以后别做这种危险的事，好吗？”书豪几乎是一种恳求的语气。
　　“我饿了。”玉瑶的肚子在叫唤，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书豪看了一眼身边这位胆大妄为的六小姐，无奈地摇摇头：“杨志明，去城隍庙，带我们的玉瑶小姐去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到了城隍庙一带，书豪领着玉瑶去了一家有上海特色的小吃店，点了一碗菜肉大馄饨，一屉小笼包，一份蟹黄灌汤包。
　　玉瑶也不客气，看见好吃的，大家闺秀的气度都丢掉了，她在书豪面前从不掩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慢点，别烫着了。”书豪见玉瑶对着刚端上来的蟹黄灌汤包要下嘴，忙拦住：“哪有你这样的小姐。吹凉了，再喝汤。”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呀。我都18岁了。”
　　“17岁，18是虚岁。”书豪用手掌挡着灌汤包，不让玉瑶动。
　　“他们怎么见了你都怕你呀？”玉瑶的筷子移到小笼包上，先夹起一个小笼包蘸了醋，送到书豪嘴边，见他摇头，“快点，我夹不住了。”
　　书豪只得张嘴一口咬了，含糊地回答：“因为我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
　　玉瑶笑了，用筷子将一个小笼包撕开一个小口子，用勺子往里面灌醋，接着低头从那个小口子吸汤汁，夹起皱皮的小笼包一口塞进了嘴里。
　　书豪咽下小笼包，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微微蹙眉：“看你这样，像是饿了几百年似的。”
　　“你当我是孙悟空呀，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刚蹦出来？”玉瑶的嘴里还是满满的，“唉，还真是呢，我是属猴的。”
　　书豪听着笑了。
　　“属猴有什么好笑的。”玉瑶终于咽下了那个小笼包，盯着书豪手掌下的灌汤包咽口水。
　　书豪缩回手，将装灌汤包的小笼屉移到玉瑶眼面前：“笑你干嘛？我也属猴。不过比你大了一轮，我是光绪34年生的（1908年）。”
　　“你也属猴呀？那我们两个都是猴子啦！”玉瑶笑得灿烂如花。
　　“我是大猴子，你是小猴子。”书豪点头，“快吃吧！”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玉瑶忘情地念出了这一句。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生不生，乱说，不吉利，快点吃吧！”书豪打断了玉瑶感怀。他知道这首诗，觉着太过于悲凉心中不甚喜欢。
　　等玉瑶吃得差不多，书豪将她送回了家。自己回到公馆，家祺等着，见到他着急地问：“大哥，玉瑶没事吧？”
　　“你也知道担心她呀？看你——自己惹祸也罢了，还拉着她去，万一有个好歹——你这么快就忘了玉兰的事啦！”
　　家祺垂下头，诚心折服于大哥，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鼓动她去了。”
　　“还有，我看那个陈先生对玉瑶不怀好意，你得注意点。玉瑶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要用心守护着。她小，你不小了吧？”
　　家祺垂着手站在一边，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早点去休息吧，晚了，明天去看她也不迟。”书豪叮嘱一番，累了一天，回房去看望小婉，接着就各自休息。
　　
　　家祺放了学来找玉瑶，两人边走边聊，来到江家后园的八角亭里。
　　“玉瑶，对不起，我做事有点鲁莽了，不该让你去冒险。”家祺向玉瑶道歉。
　　“你哥说你了？”玉瑶不以为然，激动地向家祺诉说昨天的经历，完了问,“你们昨天还喊口号了？”
　　说起这事，家祺也是心有余悸，于是就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玉瑶：“多亏我哥觉察了，赶来接我，要不，今天我怕是不能在这里见你了呢。”
　　书豪走进小客厅，见小婉站在窗帘后向着后园张望，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过去顺着小婉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的八角亭里，玉瑶靠着柱子坐着，微微仰头看着家祺，脸上笑眯眯的；家祺一手支在玉瑶身后的柱子上，一手不时地做着动作，专注地俯视着玉瑶。
　　“这可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呀！”小婉的话不知是真心说亭子的那两位，还是故意说给身边的丈夫听。
　　书豪转身，有种酸酸的味道涌了上来，他暗暗嘲笑自己：怎么能跟家祺吃醋呢，记住了，玉瑶是家祺的未婚妻，将来是你的弟媳妇。
　　“要不是老太太去的不是时候，这会儿我们怕是正忙着张罗他们的婚事呢……”小婉絮絮叨叨转身，丈夫已经没了踪影。她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远处那二人，心中颇有点高兴。
　　“家祺，我真羡慕你们，这么有勇气。我若也是个男儿，也跟着你去。”
　　“呵呵，玉瑶，我以前总有点小看你，总觉得你是个娇滴滴的小姐，现在也觉着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真的？”玉瑶很高兴家祺这么看她，这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仰头冲着家祺甜甜地笑着，霞光斜斜地射进亭子，玉瑶刚好坐在那一缕绚丽的光中。
　　家祺觉得玉瑶真的很美，到玉瑶身边与她促膝而坐，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你，可现在我们成为了……让我想想是什么。”
　　“志同道合？”
　　“对，是同志。”家祺想起了这个词。
　　“同——志。听着有些别扭。”
　　“玉瑶，这话只能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别处可不能这么说。记住啦。”
　　“记住啦，同志！下次你教我唱那些歌吧。”
　　“遵命！”家祺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