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苟镜轩奉命带领他的行动队特务在陆军医院外四处逡巡，他们不敢惊动伪警和宪兵，只是偷偷地测探着有没有共产党的动静。
　　夜晚，廖静漪也带着她的手下何三等人过来，都身着黑衣，轻灵得神鬼不觉。廖静漪与苟镜轩打了个照面，朝他使了个眼色即悄悄离去。
　　医院后面更远处有一大截断壁，有一个壮实的身影隐在断壁后面，当他看见一个影子轻飘飘地朝他这边靠近，即现身出来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身离去。“影子”轻身来到断壁后，掀开壁上的半截青砖，拿了个纸团飞快离去。
　　这时下起了小雨，市郊的一处院落，一阵紧似一阵的冷风刮得窗纸沙沙做响。房间里没有掌灯，一个身穿黑皮衣的人推门走了进来，在那里等候的梁嘉林立刻起身迎上去，他握了握来人的手说：“飞鹰同志，快坐下。”
　　“飞鹰”一阵风似的坐到炕沿上，急促地说：“嘉林同志，这个时候约见，一定有紧急任务，什么事情快说吧。”
　　“事情紧迫，许书记和我商议，决定明晚营救方青，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嗯，好，陆军医院里外的情况你们都有所了解，需要我怎么做尽管指示。”
　　“你在医院里工作的恋人怎么样？她能在方青的病房做内应吗？”
　　“恐怕不能，一是她不是301病房的直接医护人员，二她不是党内人士，对此事一无所知，又年轻没经验，叫她做只怕把事情搞砸。”
　　“嗯，知道了。大岛把外围警戒交给了你们，第一你要负责安排让我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第二，等我们营救的同志从里边冲出来，肯定会被敌人追击，你要在外边接应。我知道，自上次两个鬼子被杀，大岛就成倍加强了警戒和火力，而你还要隐蔽自己不暴露，这对你来说难度很大。”
　　“是的，自上次后，外围增加了警察队的一个大队，幸亏相树田不像于杆那么卖命。里边都变成了双人岗，想要不被发觉很不容易。”
　　“对此我们做好了火并的准备，许书记也另有计划和接应，你只做好你的即可。”
　　“好，明晚我在医院左墙角布岗，到时候把相树田的人换上我的人，墙头插树枝做暗号，一旦发现墙上有新鲜的树枝，你们就从那里悄悄进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好！等我们的人进去，接近目标的时候，医院右侧会有我们佯装的营救行动，把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引过去，那时你千万别动。等我们救了人，炸开左墙角，敌人一定会转移目标打过来，那时你要及时压住敌人的火力，争取我们安全撤离的时间。记住，不管局势怎么混乱，你只打日本人和伪警的人，不要朝其他不明的人开火。”
　　“好！飞鹰谨记！”“飞鹰”说完站起身子，朝梁嘉林抱了抱拳。
　　“你的行动一定要细心缜密，切不可有半点疏漏，要隐蔽和保护好自己！”
　　“是！尽管放心！”
　　“这个地点不能再用了，有事情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飞鹰告辞！”说罢“飞鹰”转身走出房间，消失在雨夜之中。
　　二
　　警备司令部的后院有五排营房，最后一排营房住的是负责司令部安全的直属大队，有三个中队，每个中队120人，轻重武器装备齐全，之所以把这支队伍安排在自己身边，赵长富有他的打算，这几百人不但武器精良，而且领头的都是他的心腹弟兄，万一有个什么不测的话，他还可以再次走占山为王的老路。
　　大队长大贵这时正在第一中队，中队长是他的拜把子兄弟胡正强，整个班底是从山上带过来的人马，大多数是大贵招收的被逼上梁山的贫苦兄弟。此刻，百十多兄弟聚集在一间大房子里，一个公鸭嗓子说道：“过去人家叫咱土匪，自打穿上这身皮后，人家又叫咱汉奸，这日子咋过呀，真他妈窝心，反正里外都不是人。”
　　另一个瓮声瓮气地说：“咱这是杀鬼子的土匪，宰汉奸的汉奸，管他别人咋说，对得起祖宗，心里不愧就行。”
　　“弟兄们，当汉奸不是我们最后的选择，我相信大家谁也不愿意顶着一汉奸的帽子回家见爹娘和父老乡亲！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是暂时的，只要你们跟着我大贵好好干，大哥我会给兄弟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过我还要强调一点，目前我们还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大家必须执行命令，不可招惹是非，不然的话山寨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
　　胡正强马上接上话茬：“大哥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从现在开始大家不能单独行动，没事在家猫着，别上大街闲溜达了，要是有事情要办理，必须由小队长带领几个人一起去。”
　　众人都感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像大战前的动员一般。
　　大家散去之后，胡正强把大贵送出营房。
　　“这两天陆军医院那边的情况你一定要给我瞪大了眼睛，不能疏忽。”大贵叮嘱道。
　　“大哥，要动手了？”胡正强预感到了什么。
　　大贵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这两天，你作好准备吧。”
　　“是，大哥，随时等候你的命令。”
　　大贵拍拍胡正强的肩膀，向司令部走去。
　　大贵走进何志勇的办公室。
　　“大哥，我发现这两天有点不劲儿，中村撤走了陆军医院的一个小队，于杆的人也有所减少，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这两天你要精神点，尤其是晚上，把眼睛瞪大点，我估计可能要出事情。”何志勇一招手，大贵凑到面前，何志勇低声说：“晚上，巡逻队按照你的布置行动不变，你组织五十个精干人员，一律穿便装，把硬家伙都带上，在医院的对面那家杂货铺隐蔽起来，就是姓韩的那家店。你的任务就是阻止从医院里冲出来的宪兵队和特务队，至于冲出来的其他人，一律放行。明白吗？”
　　大贵望着何志勇严肃的表情，知道干系重大，怎敢懈怠：“是，何副官！不过，大哥，是不是咱们的人动手营救那个地下党？”
　　何志勇把眼睛一瞪：“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那么多，执行命令。”
　　“大哥，我是担心你的安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参合吗，要不你带上两个得力的兄弟？”
　　“你小瞧你大哥了，区区一个陆军医院能难得住我？还有，我提醒你，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做砸，你和胡正强一定要配合好，要做得天衣无缝，你带领便衣队只阻击五分钟，听明白没有？不过要给老子狠狠地打，如果有机会把于杆或者中村干掉那就更好了！五分钟后立刻撤出战斗，转回营房待命。撤走后，让胡正强带领弟兄们假装追击，把队伍散落在大街上，枪口抬高一点，这不用我教你吧？”
　　“大哥，这还能不明白吗，胡正强的任务是减缓鬼子特务的追击速度，掩护冲出来的人撤离。”
　　“你说得对，出发时间等我的命令。”
　　“是，大哥，不过……”
　　“你那来的这么多不过？”何志勇。
　　“大哥你不让我说，我也得说，你这样单枪匹马我不放心，我必须接应你。”
　　何志勇笑了，这小子就头倔驴：“你到哪里接应我去？”
　　“这你别操心啦，这点事情还难不住咱，反正在这城中谁要想对大哥你不利，老子决不答应，三刀六孔一地红。”
　　大贵和何志勇是生死弟兄，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的他，把对方看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再失去这个亲人，如果没有何志勇，他已经死了几回了。
　　何志勇无奈地摇摇头：“好吧，不过要随机应变，尽量不能暴露自己。”
　　三
　　高飞一直在等着许超的消息，想着方青和石头城的险情，直至午夜仍辗转未眠。忽然一阵风吹，窗纸沙沙响动，一个身影从窗前掠过，高飞“忽”地起身打开屋门，却没发现半个人影。他轻轻掩门回到屋里，发现窗纸破了个洞，地上有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离营救方青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许超看着柜子上的老座钟，差十分九点。果然，不到十分钟，青姑和刘谨先到了，随后梁嘉林和梁虹也来到了许超临时约定的开会地点。
　　“许书记，是不是要营救方青了？我和我的行动队早就准备好，就等着您发令了。”青姑忍不住机关枪似的说开了。
　　许超笑了笑说：“青姑说对了，营救方青，时间就在午夜十二点。”
　　“今晚午夜十二点？”刘谨惊讶地问。
　　“是，就在今晚！这个时间才把你们召来，因为要严防叛徒泄露机密，保证行动万无一失。从这个时间开始，我们所有在座的都统一行动，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你们都是党员，应该知道保证党组织安全和这次营救行动的重要性，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是！许书记，我和我的游击队时刻准备战斗，只是今天只带了几个骨干，主力队伍来不及通知了。”方虹有点遗憾地说。
　　“这次行动不需大动干戈，要的是迅猛快捷，险中取胜……”
　　许超话还没说完，在外面放风的老万头急匆匆地进来说：“许书记，外面有情况，有一伙黑衣人朝这边来了，快！从后门快撤！”
　　大家心里一惊，立刻从后门出去，但见后面不远处好像也有黑影晃动，许超急忙带大家猫着身子，借着夜幕和侧旁一个水沟的掩护，快速离开开会地点。正这时，不知是谁不小心碰掉了沟沿上的一块石头，幸亏声音不大没被敌人发现。大家心惊肉跳地穿过水沟，来到一处低矮的楼群后，那里有一个塌了屋顶的废旧仓库，大家急忙藏身进去，从那里可以隐约看见陆军医院高大的黑黢黢的楼顶。
　　于杆和中村得到鲤鱼的情报，带着宪兵特务悄悄靠近开会的小屋，他们快速地从前后包抄过来。小屋的灯一直亮着，于杆一脚踹开屋门，霎时指过来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但见屋里烟气缭绕，却没有半个人影。
　　“他娘的，又叫他们跑了，快追！”
　　一伙人调转枪口扑向外面，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朝那个方向追才对，于杆边比划边喊：“你们，朝那边！你们，朝那边……”
　　这时中村止住了于杆：“都别追了！都给我回医院去！”
　　大家听了“忽”的一声，一股黑旋风似的往陆军医院跑去。
　　四
　　许超带大家藏身到废旧仓库，看看外边没有特务追来，他表面镇静，心里却有如急流汹涌。在今晚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自己打时间仗，已经把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几乎降低为零，但仍然被特务追踪，他越加确定内奸就在身边。但时间和任务紧迫，不容他多想，一切仍要按原计划进行，不管环境多么险恶，他仍然坚定地说：“大家看，那边就是陆军医院。突然发生意外被特务追踪，幸好安全脱身出来，那我们就提前潜伏过去，但行动的时间不变，还是午夜十二点，谁都不许违背这个时间！”
　　“是！”大家听许超一说立刻有了主心骨。
　　“刘谨，你和老梁去医院右墙外潜伏，时间一到，你们就在那边弄出动静，惊动敌人，把他们的注意力和火力吸引过去，然后你们就快速撤离，转到左侧准备接应。记住，时间要准确，撤离要迅速，不许出错！去吧！”
　　“是！”刘谨和梁嘉林一起答应着迅速离开。
　　“青姑，梁虹，咱们去医院左侧，走！”
　　青姑和梁虹不知道许超的具体安排，也来不及细问，悄悄地跟着许超朝陆军医院走去。看着近便，其实路途很远，他们轻装快步，也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离医院一百多米远时停了下来，许超指着前方低声说：“看见医院那高大的围墙了吗？”
　　“看见了。”
　　“我们要盯准那个墙角，一旦墙上插上了树枝，我们就马上行动。到时候我和青姑进去救方青，梁虹，你负责对东墙角进行爆破，听到老梁他们那边打起来五分钟后，你就立刻把那个墙角炸毁，接应我们冲出医院。”
　　“不，许书记，那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让我和青姑去。”
　　“不，你们谁都不能去。我去过方青的病室，那里防守十分森严，何况大岛又加强了警戒，人多容易暴露。还是我一个人从原路进去，照原样化装成清洁工。我查看了病房的后窗，那是唯一一个能够逃出的出口，到时候我会尽快系好绳索，把方青同志带出去，你们做好接应就行。”
　　“那好，我负责在楼下接应。”
　　“那好，就按青姑说的做。记住，行动既要谨慎又要迅速，不叫敌人发现最好，一旦行动暴露，也不要惊慌，自有人掩护你们，你们要保证方青的安全。”
　　“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院周围漆黑一片，死一样沉寂。许超等人伏在草稞里，专注着东墙角的动静。果然，差二十分十二点的时候，东墙角上立起了一个细高的树枝，许超朝青姑和梁虹使了个眼色，两人猫一样窜出去，像两条夜行的青蛇，眨眼功夫就到了墙根下。忽见两个持枪哨兵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把两人吓了一跳。但见哨兵指了指高墙，一声不吭地持枪站立两旁，两人领会，一个轻身鱼跃，攀着墙石就越了过去。
　　五
　　一个清洁工戴着口罩，拎着大袋的垃圾出现在楼道里。
　　这时忽听外面一声枪响，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楼里的鬼子宪兵汉奸特务全都紧张起来，端着枪跑到窗口朝外张望。于杆和中村从屋里冲出来，中村喊道：“八嘎！哪里的枪声？”
　　“报告太君！好像是西边，那里打起来了！”一个站岗的鬼子上前回答。
　　于杆朝外边看了看也说：“是西边，是不是共产党偷袭医院？”
　　“偷袭医院？营救方青？大鱼上钩了！”中村兴奋地说。
　　“我们是不是打出去？”于杆问。
　　“打出去？咱们的任务是监守方青……不好！快去301！”中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这当口，清洁工趁人不注意，已经飞快地来到方青病室，一进门她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绳子，把一头系在床腿上，另一头系在腰间。方青听见外边的枪声，已经挣扎着坐起来，见进来的是青姑，他立刻明白，想要站起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遍全身，身子沉重得无法移动。
　　中村一喊，一个哨兵急忙跑向方青的病房，推门一看，见青姑正背着方青打开了窗子准备往外跳，他大喊一声，同时举枪射击，却两脚一软瘫了下去，一把飞刀插在了后心上。
　　中村和于杆等随后跑来，又一把飞刀插到了中村的左肩上，差一点就插到了他的心脏。中村被这突如其来的飞刀气得哇哇大叫，他顾不得疼痛，一手拔下刀子，指着楼道里黑洞洞的窗口大喊：“打！给我狠狠地打！”。一个黑影倏地从楼道尽头的窗口闪过，一干人的长枪短枪噼里啪啦一起朝窗口扫去，打得玻璃噼啪作响。
　　这时，于杆等一干人冲进了301病室，见窗子大开，屋里已空无一人，一根绳子紧紧地绷在床脚和窗台之间。于杆飞步过来，一枪打断了绳子，一步跃到窗前，朝窗下猛烈射击。忽然一梭子子弹飞上来，差点掀掉于杆的头颅，他猛地缩头闪身大喊：“快！给我打！”一帮鬼子汉奸冲到窗前，所有的枪口一起朝窗下喷出火蛇。乱打了一通，见下边没有了反应，于杆一声呼叫：“快下楼去追！”一帮人跟着冲下楼去，中村叫医护人员包扎了肩上的刀伤，也带着鬼子宪兵冲下楼去。
　　本来医院内外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已经被梁嘉林和刘谨吸引过去，现在听到这边枪声一片，全都调转过来。大岛听到医院的枪声，也立刻带着大队的鬼子打了过来。
　　梁嘉林和刘谨见敌人都朝医院里枪响的地方扑去，急忙转到东面去与许超会和，这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医院的东墙角炸开了一个豁口，青姑的行动队和梁虹的游击队员跟着许超冲了进去，随后赶到的梁嘉林和刘谨也冲了进去。
　　青姑背着方青飞速下滑，刚滑到二楼中间，绳子断了，幸亏有梁虹在下边接应，两名身手矫捷的游击队员把他们接住，但随之而来的子弹打伤了一名队员，险些打到青姑和方青的头上。梁虹迎头拼命阻击，青姑等带着方青沿楼墙根快速撤离，刚拐过楼角就遇上一伙鬼子兵，这当口，斜侧里飞来一梭子子弹，前边的两个鬼子应声倒下，后边的敌人又疯狂扑上来，青姑的双枪和梁虹的冲锋枪迎击着敌人的火力，掩护着队员带着方青朝东墙方向快速撤离。黑衣人身手矫捷，弹不虚发，一直掩护着青姑他们撤离，但又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急迫之中，青姑看不清黑衣人是谁，心里充满疑惑。
　　这时，于杆和中村带着大队人马追了上来，子弹雨点般穿过夜空朝他们飞来，青姑等急忙护住方青趴在地上，黑衣人也趴在近旁朝敌人射击，但人单力薄，眼看就要被他们追到脚下，忽然一个身影闪过，紧跟着一队人马从斜侧里冲了过来，密集的子弹顶住了中村和于杆的火力。青姑顾不上纳闷和思考，急忙带着方青继续向东墙角方向撤离。奇怪的是这伙人马一面朝鬼子射击，一面又紧追他们不放，黑衣人急忙抵挡着这伙人，掩护着青姑他们撤退，忽然一个身影边朝鬼子射击边追过来，正好和高飞打了个照面，夜色朦胧中，两人互看着对方打了个愣怔，忽然一梭子子弹飞来，高飞上前一把按住那人的肩膀，与她一同卧倒在地上，一股熟悉的无比亲切的热流瞬间涌遍两人的全身，就像多年前两人紧紧相拥的时刻。
　　“高飞，是你！”
　　“小帆，是你！”
　　两人只说了这两句，一伙人就追到了跟前，为首的是吴良，没等高飞反应，廖静漪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跑向吴良用枪指着说：“快！就在前面！”说着就和吴良一起朝前跑去，鬼子宪兵随后追了过来。黑暗和急促中，吴良并没有看见卧在地上的高飞，但高飞认出了吴良，廖静漪和他们一起跑了，去追青姑和方青，她是军统的人？来不及细想，高飞腾地起身追去，他要掩护方青他们冲出敌人的追击和包围。
　　吴良急着要趁乱劫走共产党，他一面顶着鬼子的火力一面追击，无奈鬼子人多火力太猛，青姑他们的还击也不好对付。高飞随后追上来，发现廖静漪和吴良他们一起边朝前追边开枪，他举枪朝他们打去，只是不自觉地躲避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边鬼子又追上来，眼看就追到了跟前，忽然从前面压过来一阵火力，许超带队伍冲上来了，他们朝着那伙军统特务猛烈射击，吴良一伙受到前后夹击，青姑他们已经在队友的掩护下很快接近了东墙的豁口。吴良急了，一个闪身从一边突围出去，朝着前面的青姑等人开枪射击，高飞眼疾手快，飞身向前截住了吴良，吴良这才看见高飞，他既兴奋又急切，恨不得一口将高飞吞到肚里，两人黑夜里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廖静漪很快追过来，发现吴良和高飞交上了手，心里一惊，立刻悄悄隐身消失在周围的黑暗之中。
　　吴良紧追高飞不放，高飞也有意把吴良引开，两人冲出密集的火力，在几栋小楼间追逐射击。忽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颗子弹，正好打中了吴良的右腿，吴良一下子摔倒在地，腿上一股鲜血涌了出来，他急忙隐身在小楼的暗处，再不敢疯狂开枪。高飞见吴良不知跑到哪里没有了动静，他顾不上与之纠缠，飞快地朝东墙方向跑去，这时青姑已经带着方青越过了出口，许超他们也渐渐撤了出去。
　　医院里的枪声像爆竹般此起彼伏,何志勇和大贵躲在外面的一栋小楼后准备接应。七、八分钟过去了，枪声还一直没离开院子，大贵说：“大哥，他们是不是火力太弱冲不出来，要不要我们去接应？”
　　何志勇也非常着急，他很清楚，时间长了，大批的敌人赶过来，到那时把整座医院围成铁筒，你就是神仙也别想飞出来了！但是，自己得到的指示就是在外面接应，绝不能打乱整个行动计划。
　　“大哥，再晚就来不及了，等大岛的部队赶过来，里面的人就死定了！”
　　大贵话音刚落，就听大门那边一阵唿哨，大岛的大队人马说来就来了，此时已是刻不容缓，何志勇立刻带队伍朝东墙炸开的地方冲去，刚好青姑等带着方青冲出了豁口，中村和于杆带院里所有的鬼子汉奸追了出来，许超他们边打边退，何志勇和大贵冲上来对许超等大喊：“你们快撤！其余的交给我！”
　　许超知道是飞鹰的队伍接应来了，立刻带领大家迅速朝东郊方向撤离。何志勇对着队伍大喊：“给我狠狠地打，别叫狗日的前进半步！”大贵也高喊：“打！弟兄们，别给老子节省子弹！”说着一顿机关枪，串串火蛇喷向蜂拥而上的敌人。
　　胡正强端着冲锋枪，带领几十个队员铁墙一样截住了出口，几挺机枪把追在前边的鬼子汉奸悉数撂倒在地。敌人猝不及防，哗啦一下刚刚冲出豁口的鬼子又缩了回去。中村挥刀在后面拼命督战，鬼子特务又冲了出来，没跑两步又被扫过来的子弹打倒一片，不一会儿豁口处就堆满了尸体。
　　大贵见中村拼命指挥着鬼子特务往上冲，一把从一个队员手里抢过机枪，大骂道：“狗日的中村，老子送你回老家去！”一梭子子弹扫过去，中村一闪身跌倒在台阶下，于杆忙过去搀扶，没想到被几颗子弹穿过头顶，日本战斗帽飞上天空，头皮被划出几道沟槽，于杆吓得一下趴在地下，再也不敢动弹了。
　　正这时一阵子弹呼啸而来，大岛的队伍冲上来了，立刻把大贵和胡正强的火力压了下去，同时，一群鬼子从大门那边包抄过来，何志勇急忙往后看了看，许超他们已撤出了视线，再打下去会损失和暴露自己，于是立刻朝大贵他们喊了一声“撤！”，“哗啦”一下几十个人顿时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岛带队伍正打得起劲，忽然前面一片空寂，目标一下子消失了，不禁气急败坏地朝刚刚起身的于杆踹了一脚，骂道：“八嘎！废物！共党的哪里？”
　　“朝那边跑了！”于杆指着一片漆黑的东郊说。
　　“快，给我追！”大岛一挥指挥刀，大队人马朝东郊方向追去。
　　吴良腿上受了伤，被苟镜轩和廖静漪等搀扶回去，一帮特务也都垂头丧气地跟着撤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