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集（4）

　　05-22：场坪上日、外
　　曾新和张强离开养鸡区，绕房屋走到晒谷场边。张强去屋里，曾新拾起锄头挖地。地硬，皮实。挖得费力。曾新生性不示弱，总想张强出来前多挖一点。
　　张强推着自制的轮椅，载着奶奶出来。
　　向阳花追来，曾新放下锄头，汗淋淋走到奶奶身边。
　　曾新：奶奶！
　　声音哽咽，泪水涌出。奶奶骨瘦如柴，无力讲话。但她认出了曾新，伸手要摸他，手也抬不起来。
　　（闪回）曾新和张强在天塘玩水。何卫东带几个小伙伴向水中的曾新扔石头。何卫东带头喊：娘偷和尚！娘偷和尚！曾新、张强愤怒地爬上岸，直冲何卫东。双方扭打，曾新被打倒，何卫东带头踢出牛屎，糊了曾新一身。突然，奶奶（中年时）冲过来，拿棍子抽打何卫东。何卫东逃跑，退到水边。奶奶用力把何卫东推下水……
　　曾新憋回了泪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零钱留下，两张100元的，放在奶奶手边。
　　张强：不要！
　　曾新：我没什么好礼物，留给奶奶买点好吃的吧。奶奶，我想吃您煮的鸡蛋！
　　奶奶似乎无力作出反应，也没动钱。
　　曾新转过脸，收了憋不住的眼泪。
　　张强把“轮椅”推开一些，让奶奶晒着太阳。
　　曾新推着土制轮椅，慢慢地在场上转了一小圈，要扶奶奶下椅，走几步看看。张强不让，曾新让奶奶面朝太阳，小晒一会儿。
　　（画外）大门里，爷爷探出头来，闪一下又缩回去了。
　　
　　05-24：旧瓦屋日、外
　　曾新走近破旧的瓦屋，张强跟随。他看潮湿的墙，看瓦断的屋顶，忧于脸面。
　　曾新：准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你怎么还没富呢？
　　张强：我奶奶病，我妈也大病过一场。我又出过车祸，赔光了。
　　曾新：爷爷、奶奶一直你们照顾，你叔叔给多少钱？
　　张强：别提他，怕我婶婶，城里买房，买车，堂妹上大学、结婚，不够花。我叔叔还爱赌，老输钱，给我奶奶看病钱，还得偷偷摸摸。我爷爷就不要他给钱，怕害得他贪汚。
　　曾新：你修房子要花多少钱？
　　张强：不值得修，准备拆了起新屋，至少要准备10万。
　　曾新：（低声）奶奶该住院了吧？
　　张强：去医院检查过，查不出什么病来，只是吃不了饭，饿成这样。她不想住在城里，怕死了以后，把她烧掉。
　　曾新和张强走回奶奶身边，曾新不语，心情沉重。
　　（画外）大门里，爷爷探出头来。
　　向阳花：新哥，我要回工厂去找老板讨医药费，要复工，你看能达到目的吗？
　　曾新：讲理讲法，可以。可是，现在有的老板，一心追逐利润最大化，哪里依法办事？只得挤压劳动者，造成劳动利益最小化。你已经离开工厂了，伤也好了。再回去找，更不管用，也不合算。
　　向阳花：那我只能被一口气憋死？
　　曾新：你往好里想，漂亮妹子，没有被色狼吃了，就算幸运！
　　向阳花捶打曾新。曾新躲闪。
　　两人围着张强转来转去，向阳花也没打着曾新。
　　曾新：我严肃地跟你讲。你还有好事想：臭老板，老娘回到家乡，抓一团泥巴、掬一捧清水就能发个财。
　　向阳花：你看张强，发财？赔了又赔，越过越穷！
　　张强：你不要乌鸦嘴！我这次养胡须鸡，准成！放在树林里散养，不用盖很多鸡舍。不用买饲料，自己配制。鸡可以在树林里、草丛里吃各种虫子，蚯蚓、蝗虫、蝎子，都是它们的高蛋白食物。
　　曾新：我也要在状元坳养一些。
　　高音喇叭广播（古玉兰声音）：现在广播紧急通知。各位村干请注意：有紧急情况！请你们立即到村委会。
　　曾新：什么事？张强，看看去！
　　张强：没什么大事，我得替爷爷把晒谷坪挖了！
　　曾新走到“轮椅”边，摸摸奶奶的手，走了。
　　
　　05-25：村口日、外
　　曾新走近村口，看到好多人向村委会奔跑。
　　奔跑的中年男人喊：发钱了，村里发钱了！
　　几家都有人跑出来，向村委会跑去的人越来越多。
　　杂乱的喊叫声：快领钱去！领钱去！
　　
　　05-26：村委会日、外
　　二三十多个男女村民已经聚集在场坪上。
　　何永久站在村委会门口。
　　锣鼓声响起。
　　何永久：来这么多人！敲锣打鼓的，想做什么？
　　驼背男：我们来领钱！
　　何永久：领钱？领什么钱？
　　胖女人：你是支书，主任，怎么哄我们？村里卖了田，不是先发补偿款吗？
　　不少人正向场坪上跑来。场坪上闹哄哄的。
　　众人异口同声呼喊：发钱，主任，发钱！
　　何永久拿拳头捶响牌子。场上静了。
　　何永久：你们听谁讲要发钱？引资还没到手！
　　
　　05-27：村中日、外
　　村中，高音喇叭广播（古玉兰声音）：现在广播紧急通知。各位村干请注意：有紧急情况！请立即到村委会。
　　李大发和曹云秀匆匆忙忙地在小路上跑着。
　　曹云秀李会计，你跑快一点，我不能跑。
　　李大发你是妇女主任，有情况不能躲在后边。
　　古玉兰重复广播：现在广播紧急通知。各位村干请注意，有紧急情况！请立即到村委会。
　　气氛紧迫，小路上，曾新大步向村委会跑着。
　　
　　05-28：村委会日、外
　　何卫东从大门里出来，站到何永久的前面。
　　人群中有一男人喊：何卫东，你这个治保主任倒自在，这么久才出来！
　　一女人你引资这么多，可不要都装自己的包里！
　　三个“村管”押着扛楠竹的曹篾匠，挤到大门口示众。
　　“村管”：曹篾匠偷集体的竹子！
　　何卫东：曹篾匠，你撞到枪口上了！
　　场坪上一下子鸦雀无声。
　　曹篾匠：父老乡亲，我这不算盗罚林木。村委会收了我的金丝枕席送礼，一直不给我钱。我砍竹子抵钱，明人不做暗事，砍竹子前，通知了何卫东。村里包出了状元坳，曾新的承包金兑现了，赞助学校的五万也兑现了。两委欠我300，不该还我吗？
　　何卫东：别听他胡说！两委不欠他钱！他私砍竹子，把他交到镇里派出所去！
　　曹云秀和李大发一起赶到。
　　曾新到。
　　曹篾匠：天堂村还有公理吗？老子上镇政府告状去！
　　何卫东：曾新，该你上了，你把曹篾匠拉走！
　　曹篾匠跳到墙前，两手紧紧地抓住村委会的牌子。
　　曾新站着不动只看。
　　何卫东把一条棕绳扔给一个“村管”，“村管”绑曹篾匠。
　　曹篾匠反抗，紧紧抱住村委会招牌不放手。
　　何永久挤上前去，欲夺牌子。
　　曹篾匠一头撞墙，额头流血了。
　　何永久慌了手脚，扑过去阻挡曹篾匠。
　　曹篾匠第二撞被何永久挡住。何永久倒退一步，倒在地上，捂住腹部，讲不出话来。
　　曹篾匠额角上流血。
　　曹篾匠：乡亲们，我不是故意撞何支书。我上镇政府讲理去！
　　何卫东：告状专业户，你告去！
　　
　　05-29：村委会日、外
　　人们突然安静下来，注意力转向场边的一棵大树上。林里长爬上树，准备掏鸟窝。林里长踩断了树枝，身子悬在空中，来回荡着。
　　何永久：林里长，你哪里像个女孩？快下来！
　　悬在半空的林里长荡秋千似的悠了几下，从高处跳下来，落在地上安然无事。
　　林里长：你们大人打架，我故意吓吓你们大人！
　　
　　05-30：村委会日、外
　　何永久回到大门口，跟何卫东耳语几句，给曹篾匠松了绑，擦净血迹。
　　何卫东：曹篾匠，支书作保，村里不捆你，你等派出所来处理吧。
　　曹篾匠：老支书，把我绑了就完了？
　　何永久：（面向村民们）各位村民，你们静下来听我讲。
　　场坪上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走动。
　　何永久：我相信曹篾匠不是故意撞我。但你还是伤了我的心。就算村委会欠了你钱，你也不能私砍竹子。过了这么多年，天堂村还是空名，外边好多农村都变城市了。是我工作没做好。大家要批评，要骂，就骂我吧！
　　有人喊：哪个会骂你？
　　何永久：好！现在，我正式宣布一个特大喜讯：村里招商引资基本成功了！两三年内，大家就会看到真正的人间天堂：耕田用铁牛，家家住高楼；电视加电话，人人用电脑；出门坐飞机，东南西北游；人人读大学，票子如水流。
　　场上一片哄笑声。锣鼓声又起。
　　曹云秀：安静！听支书讲完！
　　何永久：不要笑！总之是生活城市化、现代化。我不把天堂村搞出个名堂来，能闭眼吗？不过，我要跟大家讲明：招商引资，不容易，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一分钱！曾新确实捐了5万，那是维修、扩建学校专用，不能挪用！
　　人群中一片叹息。
　　何永久：县里有个大公司，老板就是青年企业家李光福。他的公司要发股票，融资六亿！人家屁股底下坐的一辆小汽车就值100多万。县委唐书记委托他到天堂村来投资搞大项目，大有希望！你们再安心等一些日子，积极支持两委，特别要支持政府征地……
　　曾新在人群后边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