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明君忆长卿

　　风和日丽，一身骑马装的玉瑶小跑着来到了马道上，东张西望一番，没有见到书豪，倒是见到了家祺，正骑着一匹大花马在那里溜达。她有点失望，退回来。大嫂和大哥领着大宝和小宝在同一匹小马套近乎，远处玉贤牵着马和玉兰边走边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玉瑶小姐，这匹马怎么样？”陈旭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过来，身后一位驯马师牵着一匹矮脚马。
　　玉瑶瞅了一眼，撅起了嘴巴。
　　陈旭东下马来，瞧着玉瑶不高兴：“先学会骑它，就可以骑大马了。”
　　玉瑶不语，扭头，午后的阳光有点晒人，心中暗暗责怪书豪说话不算数。
　　家祺骑马过来，在马上问：“玉瑶，你的马呢？”
　　玉瑶瞥了眼身边的矮脚马。家祺“噗嗤”笑出了声，对陈旭东说：“怎么让我们的玉瑶小姐骑这么丑的马呀？”
　　陈旭东明白刚才玉瑶为什么不高兴了，赶紧让驯马师去换。
　　家祺下马：“要不，先骑我这匹？”
　　玉瑶稍微有点高兴了，过去抚摸马头，看着大马漂亮的眼睛：“你教我！”
　　“我是三脚猫，刚学会没有骑过几次呢，哪里敢教你呀？”家祺吓得连连摆手，一眼看见了大哥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过来。等他近了，玉瑶见到龙驹也跟在后面。玉瑶脸上马上乌云散去，放出阳光来。
　　“瞧，师傅来了。让他教你吧。”家祺如释重负，翻身上马去了马道。
　　书豪到玉瑶面前下马来，先同陈旭东等人打过招呼。
　　“小婉不来？”友梅已经有点后悔来凑这个热闹，被太阳晒着还没处躲。
　　“她有点不舒服。再说她也不喜欢马。”书豪回答。
　　“晓得这样，我同她一起在家打麻将好了。”友梅说。
　　“快点，教我！”玉瑶不耐烦了，扯着书豪的衣摆。
　　“龙驹今天是你的坐骑。”书豪将手中的缰绳交到玉瑶手中，“记住——永远不要站在马的后方和侧后方。”
　　“为什么？”玉瑶问。
　　“防止被踢。”书豪耐心地为玉瑶讲解，“……上马时脚尖内蹬，下马时先左脚脚尖内蹬，然后松开右脚，最后后下马。上下马脚尖内蹬很重要，一旦马受惊或拒乘而跑开，多大不了摔一交，如果全脚套在蹬内，就会被马拖走，这是非常危险的……”
　　“对，扶住马鞍，上去！”书豪轻轻托了玉瑶一把。
　　玉瑶跨到了马上，视线变了，不免心中有点颤颤巍巍：“你可别走开呀！”
　　书豪一直牵着缰绳：“放心，有我为你牵马坠蹬！脚的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好嘞，我们走几步。”书豪在前面牵着龙驹小跑着，马儿小走起来。
　　玉瑶不时地低头看着书豪，又看看远处。溜达了两圈，书豪见她掌握了基本的驾驭技巧，停了下来，把缰绳交给玉瑶，由她独立驾驭龙驹在马道上闲庭信步。
　　书豪退回来与陈旭东站在一起，眼睛一直看着那处焦点。
　　“江先生很懂马？”陈旭东问。
　　“不是很懂。”书豪回答，目光不离远处的玉瑶。
　　“有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很希望在上海多交一些像江先生这样的朋友。”
　　书豪不置可否的应着。
　　龙驹载着玉瑶小走了几圈，玉瑶觉着有点不刺激，想让它快点，于是学着那日书豪的样子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一声“驾”。那龙驹不知今天背上这位骑术不精，得了指令便撒开四蹄快跑了起来。
　　书豪和陈旭东同时唤声“不好”，同时翻身上马，策马追去。
　　玉瑶还保持着直挺的身姿，龙驹跑得快了，将她颠簸得差点要掉下来，她开始慌乱，紧紧地拽住缰绳。
　　“玉瑶，身体前倾，膝盖和大腿用力夹住马。”书豪纵马追上来，与玉瑶并行，提醒她，“对，别怕，上身尽量靠近马脖子。”书豪大汗淋漓，都是被吓出来的，他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向龙驹探过身来，伸手来牵缰绳。
　　“我怕！”玉瑶吓得脸色苍白，不过她还是按着书豪教的做了。
　　书豪的手够不着跑动着龙驹的缰绳，因为玉瑶拽得太紧了。他的马有点追不上龙驹，眼看着要落后，书豪使劲一夹马肚，身下的马追了上去，松掉左脚的马镫，身体几乎斜到了空中，伸出强有力的臂腕环住了玉瑶的细腰，大呼一声：“松手！”玉瑶听话，放开手中的缰绳，身体被书豪从龙驹身上抱走，到了他的黑马上。她惊魂未定，满头的冷汗。龙驹也不跑开，伴着他们一起小跑着。
　　书豪紧紧地抱着她，喘着粗气：“快走和快跑的时候，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臀部和马鞍似触非触，跟随马的跑动有节奏的起伏。”书豪在她耳边教授着，他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玉瑶回头报以一个深情的笑颜：“让它快点，我喜欢跑起来——追着风的感觉！”
　　书豪会意，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两人同时俯下身去，一扬鞭子，大黑马往前像离弦的箭飞奔起来。
　　这边陈旭东追了几步，可惜自己骑术不精，没能追上，只得看着书豪纵马而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他才无奈的调转马头，回到玉康等人身边。
　　玉康等人还不知情，听闻这件事，不由地着急起来。陈旭东也揪着一颗心，骑在马上伸长脖子远远地张望着。
　　过了好长时间，大家看见远远地跑来了两匹马，玉瑶能独立的驾驭龙驹了。
　　“大哥，大嫂，我会骑马了！”玉瑶在马上兴奋地向着大家挥手高呼。
　　玉康和友梅羡慕不已。
　　书豪翻身下马，用手抹了一把汗，拍拍玉康的肩：“你得请我大吃一顿。”玉康知道书豪费了不少心思，心领神会。
　　玉瑶这边正在兴头上，又是一声“驾”，策马飞奔而去，一个娇媚的身姿骑在骏马上留下一尘清新俊逸。
　　…………
　　今天的晚餐大家吃的沉闷，父亲脸色凝重，和大哥玉康嘀嘀咕咕说着生意上的事，祖母身体不舒服，没有来。三哥玉贤吃得飞快，几下碗就空了：“我去家祺家玩会。”父亲点头。
　　“三哥，我也去。”玉瑶也站起来。
　　三哥看了看父亲。
　　“一同去，一同回来吧。”父亲心里有烦心事，没心情对付他们。
　　玉瑶高兴地差点蹦起来。玉贤一溜烟早回了房。玉瑶也追着上楼，进了自己的屋子，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两条麻花辫，换了一件粉蓝底牡丹纹织锦缎小袄。
　　“快点，我还有事呢。”门外玉贤已经不耐烦了。
　　“来了！”玉瑶小跑着顺手从桌上取了块手绢。
　　玉贤大步流星地直奔江公馆，玉瑶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家祺早就候在边门口，见到身后跟着的玉瑶，很是奇怪：“她怎么也来了？”
　　玉贤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跨进门去。
　　玉瑶到了门边扶着门框大喘气。等她上了台阶，进了屋，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四下张望，大厅里亮着几盏壁灯。玉贤和家祺熟门熟路地早就没了影，不知躲到哪一间屋子里去了。
　　“三哥！家祺！”玉瑶小声地唤着，声音在空间里震动着发出回音，“你们在哪？”
　　大厅左边的走廊里传来了悦耳的口哨声，是书豪在书房里吹《雨霖铃》。
　　玉瑶一下子就将找三哥和家祺的事忘到脑后了，寻着声音一步步接近书豪。
　　“太暗了！”玉瑶扶着墙，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口哨一直在响，玉瑶略微心安：“你别吓我哦。”看到一缕暖色的光从书房射出，照在走廊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光亮里。。
　　“只要心里有光，就不会惧怕黑暗。”书豪看着玉瑶缓缓地走到亮处，她身上的织锦缎小袄在灯光中波光粼粼。
　　“他们又丢下你了？”书豪侧身让进玉瑶。
　　玉瑶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书房，她喜欢跟书豪有关的一切，到了他的书房，她忍不住深呼吸，这个空间里有太多他的气息。她回头看了书豪一眼，同时也注意到墙面上的一幅装裱得很精致的字。返回到书房门边，看着上面的字，每一个字她都看得很仔细：“是《雨霖铃》！”
　　“哦，很久以前写的。”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我前几天刚写过一遍。多美的意境呀！只是太过伤感了。”玉瑶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落款和印章，“长卿？”侧脸看着书豪求解。
　　“江书豪，字长卿。如今不太有人知道我的字了。”书豪依旧靠在门框上。
　　“这是你写的？”玉瑶吃惊，见书豪点头，又问，“你缘何喜欢这位白衣卿相的词？”
　　“因为宋仁宗御批的那一句——”书豪看着暖色灯光下俏丽动人的玉瑶。
　　“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两人异口同声说，说完相视拈花一笑。
　　“那么谁是你的谢玉英呢？小婉姐？”玉瑶俏丽的笑着斜睨一眼书豪。（据传《雨霖铃》是柳永为一生的最爱谢玉英所作。）
　　书豪含笑不语，看着玉瑶的脸，眸子中闪过一丝怅然。
　　“我也喜欢写楷书，小楷写得比较多，但要写好大楷我觉得有点难。”玉瑶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上面的字。
　　“女孩子心思缜密，写小楷最能成功。”书豪转身到玉瑶身后，看着玉瑶的头发和墙上玉瑶的纤手。
　　“布局疏密得当，左紧右舒，字体清瘦——你学的是柳体吧？”玉瑶的手指停留在“江长卿”的红色印章上。
　　“懂得不少呢？真要对你刮目相看呀。”
　　玉瑶转身抬眼看着书豪怪嗔：“你当我是小孩已然是错了，原来还把我看得一无是处！”
　　书豪知道失口说错了话：“为了证明我确实说错话了，你写几个让长卿我见识见识？”
　　玉瑶俏皮地笑着，走向书桌。书豪赶上前去，帮着铺好纸，主动研起墨来。
　　玉瑶端正地坐下，挑了一支笔，蘸了墨汁，思考片刻，写了起来。
　　书豪看着纸上出现的几个小楷，心里暗暗赞许不已，不由地停下研墨的工作，转到玉瑶身后，轻声念着：“……山临青塞断，江向白云平。献赋何时至，明君忆——长卿。”
　　玉瑶显摆结束，搁好笔，向左偏着身子，供书豪好好欣赏。
　　“这是谁的诗句？”书豪还真不知道这首诗。
　　“呵呵……”玉瑶甚是得意，“是王维的《送严秀才还蜀》。”
　　书豪伸手拿起那首诗，极认真地默念了几遍：“多谢玉瑶小姐赐我墨宝！”
　　玉瑶继续端坐在书桌前，很遗憾地说：“我写不好大楷，总觉得是自己太过细腻，写大楷时需要有些气势。”说着又举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卿”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书豪将那首诗放到一边，从玉瑶背后俯下身来，左手搭在玉瑶背后的椅子背上，右手握住玉瑶的手，柔声说道：“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手把手教玉瑶写了一个大楷的“卿”字，接着又写了一个“瑶”字。
　　玉瑶早已经手软无力，耳边是书豪暖暖的气息，他的头发触到玉瑶的脸颊，像是一丝微风拂过心尖，整个人都开始荡漾起来，忍不住地趋之就之。书豪温热的手掌略显粗糙，摩挲着玉瑶娇嫩的手背。她心不在焉，扭头看着书豪的侧脸。
　　书豪感觉到玉瑶的手没有劲，也偏过头来，四目相对，两双眸子里闪动着火花，由微小渐渐变亮。
　　“专心！”书豪克制着，伸手将玉瑶的头扳正。玉瑶一动不动，眼睛看着眼前的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玉瑶忍不住又扭头看书豪的脸，书豪搁下笔，离开玉瑶，直起身子，俯看着玉瑶：“现在都写钢笔字了，我觉着很适合你，你的小楷正好能用上。”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书豪转身看着书房门口。戴鸭舌帽顺子站在门口的光亮里，冲着书豪使眼色。
　　“我马上来！玉瑶，我要出门了。你去找家祺他们吧。他们一定在那边——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里。”说完就跟着顺子走了。
　　玉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练字，收起笔，起身踱到那幅词前，认真端详了一遍，退出了书房的光亮，摸黑去了对面的走廊，走廊尽头那间屋子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玉瑶过去敲门。
　　“谁呀？”传来家祺紧张的声音。
　　“是我！”玉瑶回答。
　　开门的是三哥玉贤。还没有等玉瑶走进屋，玉贤就急冲冲地关门锁门。
　　屋子里除了家祺和三哥，还有三个男学生。还有一股浓重的墨水味。
　　“这是我小妹——玉瑶。”玉贤轻声介绍。
　　那三人冲玉瑶点头，继续低头写。
　　玉瑶瞧见屋子中央的大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纸，她过去拿起一张写好字的红纸，只见上面写着“唤醒民众，齐赋同仇”，又看了其他的，大都也是差不多的意思。玉瑶顿时激动起来：“我也来写。”说完就找位子坐下，随便拿支笔写了起来。
　　有人站起来探身来瞧：“玉贤，你小妹的字极漂亮呢。”
　　玉瑶得意地笑了，忽见三哥严肃的表情，她又低下头继续写。
　　“玉瑶的字太漂亮，怕是收到这些单子的人都不舍得丢弃啦！”家祺从桌子一边传过赞许的话来。
　　这让玉瑶信心大增，写得更卖力了。
　　有了玉瑶的加入，使得工作进度更快，很快大家开始整理那些传单，将它们叠在一起，布条子捆扎好，外面再包上一层布。家祺将它们藏进了壁炉里，上面压上木材。
　　“今天就到这里。”玉贤宣布，家祺悄悄地开了门，先送了那三个男生出去，一会儿又回来送玉贤和玉瑶。
　　走在回家的路上，玉贤转身盯着玉瑶：“对谁都不能说半个字，记住啦！”
　　玉瑶连连点头：“我谁也不说。”
　　玉贤摸摸她的头，笑了。
　　回到房间，余妈妈一直在台灯下等着：“小姐，这是去干嘛了？这么迟。”
　　“不迟呀。”玉瑶去洗手，手上沾了墨。
　　“今天老太太很是不舒服呢。”余妈妈深深地担心。
　　“天一变呀，恩奶就这样。”玉瑶开始洗漱。
　　余妈妈帮着她换上睡衣，为她塞好被角，悄声地出去了。
　　这一天对玉瑶来说是精彩的，她的脑海里时而是心醉神迷的一幕，时而是豪情壮志的一幕……一会儿回味书豪粗糙温暖手心的触摸，一会儿又想起那一个个充满激情的字……
　　…………
　　玉瑶起床后先去向祖母问了安，又去厨房里走了一圈，顺手拿了一根黄瓜，塞在嘴里啃着，出来看见玉贤正跑下台阶，追着问：“三哥，你去哪里？”
　　玉贤停住脚步，抬头看着玉瑶，手指点点江家。
　　“我也去。”玉瑶跟着玉贤。
　　玉贤不理会，顾自己跑在前边，玉瑶追着径直跑到了江家大厅，遇见了书豪，她停下脚步带点羞涩，痴痴地看着书豪。黑豹见了玉瑶，围在她脚边转悠想与她亲热。
　　“找家祺他们吗？在里边呢！”书豪指着大厅右边的走廊，同时看见黑豹伸着舌头在舔玉瑶手中的黄瓜。
　　玉瑶点头，举起黄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扭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小跑而去。书豪刚想提醒她，见她边咬边去了，也不再吭声，过去在黑豹的头上拍了一下。
　　敲门进去，看到了好些人，玉兰姐姐也在，玉瑶上去亲昵地抱住她：“兰姐姐！”
　　“玉瑶。他们都在夸你字写得好呢。”兰姐姐穿了一身蓝底白色回纹花样的棉布夹袄，显得素雅端庄。
　　玉瑶摸着她的衣服很是欣赏：“我就喜欢这样的衣服。”
　　“你恩奶恨不得把你用金丝裹起来呢。”兰姐姐挪揄她。
　　“快点，我们抓紧时间。”玉贤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
　　兰姐姐牵着玉瑶的手，两人挤在一张沙发上。
　　有一位穿着长衫的先生站起来开门见山地布置游行的任务：“这次游行，我们的主要口号就是——以同仇敌忾之心，精忠抒国之志，将竭其智。”
　　玉瑶第一次参加三哥和兰姐姐他们的活动，听了这位其貌不扬的先生的话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家祺站起来，分给在场每个人一张纸，上面是一首歌的谱子：“请大家学习一下，游行的时候我们要高歌此曲，以激发大家的热情。”
　　“同学们，我们是做奴隶，还是选择做自由的人？”三哥情绪激动，但努力压低声音。
　　“自由的人！”大家异口同声。
　　“做自由的人——就需要斗争，斗争就需要流血，甚至牺牲生命！”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有些同学已经低声哼唱起来。
　　玉瑶不会唱这首歌，她看了看大家，又看看手中的谱子。
　　“这是《风云儿女》的主题曲。”兰姐姐附耳过来告诉玉瑶，接着跟上大家的哼唱。
　　玉瑶环顾众人，很是羞愧，她是一只金丝雀，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什么民族，国家，在她的眼里，比不上穿一件漂亮的衣服，做一双时髦的鞋子来的重要。她羞愧地垂下眼，不敢看周围的人，更怕被人看出她的无知。
　　“玉瑶，你的字好，这些条幅上的字就由你来写吧。”玉贤将沉思中的玉瑶唤醒，玉瑶马上站直，受宠若惊地接受了任务。
　　她按着玉贤给的口号，将它们一一地写到了白色的洋布上。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玉瑶觉得此刻自己也成为了有用的人，感激地看了玉贤一眼。玉贤在路过玉瑶身边的时候，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临近中午，大家各自散去，书豪和小婉挽留大家用了中餐再走，因为玉兰坚持要回家，于是一行人告辞从江家出来。玉瑶挽着玉兰的手，慢悠悠地行走在梧桐树下：“兰姐姐，三哥喜欢你。”
　　玉兰羞涩的笑。
　　“你喜欢我三哥吗？”玉瑶看着玉兰的脸，想得到答案。
　　“我妈说是帮我物色好了人家，那人在日本人的商行做事。”玉兰停下脚步，看了玉瑶一眼，没有正面回答玉瑶的疑问，“我父亲死得早，我妈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哥工作没有着落，还没有娶亲……”
　　“你的婚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结婚就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玉瑶将她的简单思想灌输给玉兰。
　　“我不像你，你们家是富商人家，我大姨要是还在，我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可惜……”
　　“兰姐姐，我倒是羡慕你，可以自由的跑来跑去，你瞧我，走了几步路都要先征得家人的同意，怕是结婚什么的也由不得我做主。”玉瑶听到了玉兰言语中的自卑，忙安慰转移话题。
　　玉兰牵着玉瑶的手，两人静静地走着。两个有着血缘的相似女子，从出生开始就走在了各自的生命轨迹上，看到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生活，偶尔的交集。